又是一個靜謐的晚上，林吳玉早早地跟一生吃過晚飯，照例替他把了把脈，最近一生的脈象穩定而平緩，雖然還是虛著，但較之以前的起色，確實憑感覺也能看得見的改善。

　　看來前幾天的藥材，換得對了。

　　她心中暗喜。

　　這苗疆之處，各種奇人術士，不論是毒物還是藥物，都奇奇怪怪的，藥材自然也比漢地的古怪許多。她雖然飽讀醫術，能夠按圖索驥，但畢竟都是些聞所未聞的奇怪藥物，她也不敢隨隨便便給一生用。

　　當然，要先試試……

　　望了一眼一生提來的籠子，里面有兩只小兔子正在蹦跶。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為一生試藥后早登極樂世界，希望他日這份善緣讓你們可以投個人胎。”林吳玉望著這兩只毛茸茸的小東西，在心里念念有詞。

　　其實這些年，她雖然沒有殺過人，但是因為研習醫術，摧殘的小動物那是不計其數。

　　只不過，她最近殺生的頻率實在太高了……

　　“一生啊，你說我最近造了這么多殺孽，雖說是為了救你，以后會不會下地獄啊？”她拿起兩味新采來的藥草，分別喂給兩只兔子，順便很隨意地問。

　　“殺孽？”一生淡然地看著那兩只吃完藥后忽然安靜下來的兔子，在他的認知里，殺人都是很平常的事情，何況幾只兔子。更何況，這些兔子就算不被她拿來試藥，也會成為她的盤中餐……難道吃幾只兔子也要下地獄么？“下地獄？”

　　“嗯，就是十八層地獄那種啊，”林吳玉做了個夸張害怕的鬼臉，“很嚇人的。”

　　不知道她總是怪想法一堆的腦袋里又在想什么，他倒也不打算去追問，免得問來問去，她又扯出一堆奇怪的理論。

　　“沒關系，我肯定也在。”他眉頭也沒有抬一下地說，語氣自然而然。

　　倒是林吳玉怔了怔，跟一生談殺孽，自己這個話題找得真不怎么樣。

　　一生倒沒有想那么多，見她突然沉默，他微微側起頭，看著她：“小姐？”

　　有一束月光正好映入了他那雙墨玉一般深邃的眸子里，水波流轉，林吳玉心里忽然有些奇怪地被觸動了。

　　雖然一生一直在自己身邊，可是她真正這樣近距離看著他雙眼的時機，能有幾回？

　　印象之中，似乎……一次……也沒有呢。

　　昔日在鷹絕山上，她和他刻意疏離，他只是如同影子一般追隨她和守護她。她記得那時，他整個人如同寒冰一般，雖然對她也有關切，但是絕不會有絲毫表露，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一起離開。

　　那，又是什么時候起，他對自己的注視，忽然多了起來呢？

　　林吳玉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卻依稀只記得起來，似乎，是從離開鷹絕山開始的。

　　“小姐，”一生并不習慣林吳玉這樣帶著沉思的長久注視，他站了起來，一只手輕輕地放在她的左肩上，“小姐？”

　　一聲“小姐”，將思緒已經飄遠的林吳玉叫回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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