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冬夜凄寒苦①
黛玉等人回到了蟠龍寺的客房,各自安歇睡下。第二日一早,眾人便辭別了方丈一慧大師,下山而來。
下山后,眾人便在相約的涼亭分手,各自做了馬車回自己的家去,林如海便有邀請文月川父子到自家做客。
文月川卻拱手說道:“林老弟,實不相瞞,老哥我七月帶著兒子出來,已經一個月多了,只怕家中人也甚是掛念,下次再來姑蘇時,一定去府上拜訪,這次卻就此告別吧。”
林如海又苦留兩句,無奈文月川執意不肯,二人只得依依惜別。
文墨軒卻到了黛玉車前,將手中短劍遞過去,輕聲說道:“昨晚聯句輸給妹妹,我隨身所帶之物有限,唯有這一柄短劍是我心頭之愛,今日就送給妹妹,權當昨日輸的彩頭。”
黛玉便忙下了車,又推辭道:“昨晚聯句,不過是玩玩而已,哥哥何必當真,這短劍乃是你隨身之物,怎么能隨便就送人?”
“大丈夫言而有信,哥哥執意如此,妹妹不比客氣。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將來妹妹若有難處,凡我慕容世家之人,見此劍猶如見到主人一般,他們勢必不會袖手旁觀。”文墨軒說著,將手中短劍交給黛玉。轉身隨他父親去了。
黛玉低頭打量這柄短劍時,之間劍身長約一尺七,劍柄六寸,金色劍鞘上雕刻者古老拙樸的圖騰文案,已經有些模糊不輕,但是看上去卻讓人肅然起敬。另外劍鞘兩邊各鑲嵌著一枚紅寶石,猶如兩只紅色的瞳孔一樣,熠熠生輝。單看劍鞘,便知道此劍一定不是一般的劍。
林如海看了看黛玉,說道:“玉兒,一定要收好了此劍。咱們回家吧,家中你娘親和弟弟想必也等的急了。”
黛玉答應著,便轉身上車。歪在厚厚的靠墊上,一邊鑒賞著手中的寶劍,一邊又想起了昨晚贏了的薛蝌的東西,便叫王嬤嬤找出來,打開盒子看時,卻是一個卷軸,像是一副字畫,黛玉便打開看時,卻是一副工筆白馬圖,待得看看印章落款時,不禁大吃一驚,這一幅畫竟然是陳子昂的真跡。說其價值連城,只怕還是少了,這根本就是無價之寶。
黛玉忙叫王媽媽好好的收起來,心中暗暗的納悶,想薛蝌和文墨軒一個贈了這樣貴重的名畫真跡,一個將自己的佩劍都送給了自己,都有些怪怪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但隱隱的有感覺此事又不好問奶媽子,于是便怔怔的,只顧自己納悶。
回到家時,母親和弟弟早就等在前面廳里,黛玉將在蟠龍寺求來的護身符給弟弟帶上,又將一慧大師收藏的一串玉佛珠交給母親,說是一慧大師感謝母親虔誠信佛,特意將寺中的玉佛珠送來為林府滌蕩邪氣的。
一時林如海便和夫人自去說話,弟弟辰玉又將黛玉的包袱搜尋了一遍,卻正好看上了文墨軒送的那柄短劍。
“姐姐,這個,我要。”辰玉說著,便抱著短劍就跑。
“辰玉,那個你不能要,那不是姐姐的東西。”黛玉見了忙上去爭奪。
辰玉不給,黛玉非要,二人便拉扯起來。
奶媽子忙上來勸開了,最后還是辰玉將短劍還給了黛玉,黛玉又把自己從山上帶回來的松果全都給了辰玉。
辰玉自去玩松果,黛玉便找了一個紫檀木的匣子來,將短劍放在里面,叫雪雁收起來。
雪雁卻道:“姑娘,我聽人家說,在屋子里懸一柄劍,可以祛除病氣,姑娘身子弱,這劍看上去又像是一件谷物,何不將這劍掛到屋子里?去去病氣?”
“你那里聽來的這些東西?什么病氣不病氣的,我卻不信這些,再說了,這劍不能算是我的,這是墨軒哥哥的,此物太貴重,將來我們還是要還給他的,別人的東西,怎么好拿來掛在屋子里,還是收起來吧。”黛玉說著,便又找出了那幅畫,亦讓雪雁收在一起,等將來有機會,還是還給薛蝌好了。說好了聯句玩玩,不過一兩件玩器而已,這么貴重的東西,怎好隨便就收下。
天氣漸漸的冷了,雖然是江南的天氣,但冬天到來時,依然會冷些,尤其黛玉素性怕寒,而姑蘇的冬天以濕冷為重。
黛玉的閨房里早早的便燃起了火盆,精巧的青銅鼎爐里熏著淡淡的百合香,精致的桃紅撒花帳子下,黛玉靠著大靠枕,看著一本閑書。
“姑娘,不好了,少爺病了。”雪鷺在賈夫人房里來,進門便跟黛玉說道。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會病了?”黛玉坐起身來,將手中的書放下,便欲下床,一邊說道,“我去瞧瞧。”
“姑娘這會兒別去,大夫來了,正在給少爺診脈呢,嬤嬤們守著,聽說少爺昨晚上便沒好好的吃飯,今兒一早又發燒,吃了兩劑藥,卻不見什么效果,這會子太太便又叫人請了平日里給姑娘瞧病的那個孟太醫來了。”雪鷺一邊給黛玉傳好了鞋子,一邊說道。
黛玉從床上跳下來,站在腳踏上,著急的說道:“什么病來勢這樣猛?不就是發熱嗎?”
“哎呦,姑娘先別急,等會兒奴才跟姑娘一起去看看少爺。”王嬤嬤也忙過來,又拿了小毛斗篷給黛玉披上。
“這會子就披這個了嗎?也太早些。”黛玉素來不喜歡沉重的衣服,便皺著眉頭說道。
“小主子,還是穿暖和點,你身子原就怕冷,這會子若是在受了寒,只怕更弱了。”王嬤嬤平日里說話很忌諱說黛玉病了之類的,此時亦是如此,辰玉的病來的突然,全是平日里大家以為他身子強壯,不注意保暖的緣故,這小小的風寒有時可是會積成大病的。黛玉從小得王嬤嬤細心照料,事事都想在前頭。
“嗯,媽媽說的是,弟弟可能也是受了寒呢。好了,咱們先過去吧,若是大夫來了,咱們大不了在后門進去,在屏風后面略站站就好了,總要跟娘親說兩句話。”黛玉說著,便要出門。
王嬤嬤又拿了溫熱的手爐來,用大毛巾包了塞在黛玉的懷里。
黛玉便帶著自己的奶媽子和雪雁雪鷺二人往前面正房來,過了一個穿堂,從退步的后門進去,轉過屏風,便是賈夫人的內間,幔子外邊,太醫正在暖炕前的凳子上坐著,給躺在暖炕上的辰玉診脈。
“娘親,弟弟怎樣了?”黛玉小聲問著賈夫人。
“發熱一天了,總不見退,這會子急死人了。”賈夫人說這話,聲音便變了,她年近四旬才得了這一個兒子,若是有個好歹,可怎么活呢。
黛玉便不知該如何勸解,只偎依到母親的懷里,拿著帕子給她拭淚。
不多時,孟太醫診完了脈,便到外間開藥方去,賈夫人方放開了黛玉,出了碧紗廚,到辰玉的炕邊上坐了,看著滿臉通紅的兒子,心疼的拿著濕帕子給他擦著額頭。
“太太,還是讓奴才來吧。”辰玉的奶媽子接過了賈夫人手中的濕毛巾,慢慢的給小主子擦著臉,希望這樣能讓他的高熱降下去一點。
外間,林如海焦急的問道:“孟先生,犬子這病,到底如好?要緊不要緊?”
“唉,實不相瞞,令少爺原是夜里受了涼,白日又多吃了些油膩的東西,竟是積在五內之中,然又用了溫補的藥,所以才這樣。如今小的給開個方子,照著吃上三劑,只要能通下便來,退了熱,就好說了。”
“如此就有勞先生了。”林如好忙道,一邊命丫頭上茶,一邊看著太醫給辰玉開藥方。
然后又將方子拿在手中看了一遍,只覺得并無不妥,便叫管家去抓藥,然后煎了來給辰玉喂下,另又讓人上等的賞封給太醫。
家人一通忙亂,等煎好了藥端上來時,已經是二更交鼓的時分了。黛玉一直陪在賈夫人身邊,卻有些支撐不住,賈夫人便心疼的說道:“玉兒先回房睡吧,弟弟病倒了,在把你給熬壞了,讓娘親可怎么辦呢?”說著又囑咐奶媽子夜里好好的看著黛玉,別蹬了被子又受涼等語。
奶媽子答應著,便攜著黛玉的手往后面閨房里來。
雖然回了自己的閨房,但黛玉又如何能睡的著?一直擔心弟弟的病,想來想去的,又想起中秋之日在山上和薛蝌,文墨軒聯句的情景來,又想若是弟弟長大了,姐弟二人相互依傍著,倒是比那兩個人更好些。如此翻來覆去,直到三更以后還沒睡著,奶媽子聽了黛玉掀被子的聲音,便坐起來到這邊探視,果然見黛玉已經蹬了被子,只穿著一身繭綢睡衣,似是剛剛睡著。
悄悄的嘆了口氣,這小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了些,事事都要像個三四遍,總要心力憔悴才好。這卻不是保養之法,王嬤嬤一邊想著,一邊輕輕的給黛玉拉上被子,又掖了掖被角,才又復轉自己的外床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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