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這里有。”

　　方運話一出，恰逢小高背著包上來，他朝葉澍眨眨眼，笑嘻嘻的一屁股坐在方運邊上。“多謝哥們啦。”

　　方運臉色深沉，烏云陰霾，語氣正經(jīng)：“這位置是我給老李家留的。”

　　李子睿伸直手擺了擺：“朕在此，哪個刁民呼喚朕？”同樣是哥們兒，李子睿怎么就這么蠢？

　　方運重新坐下來，深呼吸，扯了扯嘴角：“都是同學(xué)，位置誰坐都一樣。”他在內(nèi)心默默的將李子睿降級為同學(xué)。

　　方運看了小高一眼，不待他反應(yīng)，掏出手機孩子氣的玩游戲，誰也不理的模樣。小高心頭一緊，阿少，為了你，我犧牲太多。他想著回去狠狠宰葉澍一頓。

　　葉澍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安靜的戴著耳機，聽著音樂，閉上眼假寐。桀驁又孤傲，即使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也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我站著就好，也就一小時路程。”她騰出手將包遞給許芬，許芬站起身：“要不我們輪流坐吧？”

　　李皖豫笑道：“許芬，我們換個位置。”

　　許芬是靠窗坐的，聞言有些奇怪：“為什么要換？”

　　“待會你和葉涵輪流坐，進出不方便。”聽聽，這是一個男生該說的話嗎？

　　許芬驚在當場，言語討伐笑臉佛：“也許，你有別的選擇，比如剛才志強找你的時候，你應(yīng)該跟他回去。”

　　“我的屁股討厭挪來挪去。”他沒有據(jù)理力爭，而是順著話說：“那就不換吧，反正待會麻煩的不是我。”他促狹的說，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大包小包擠在過道，下腳的地方也沒有。葉涵也不想和笑臉佛坐在一起，拍的胸脯保證：“站著容易長個子，我熱愛站著。”

　　李皖豫挑眉看向葉澍，他并不是多管閑事的人，KTV之后也未和葉澍有任何交集。他只是在意一件事。

　　那一回看到葉澍和葉涵下五子棋，葉涵嚷著要悔棋。

　　葉澍道：這是畫上去的，悔棋意味著要杠掉它，我覺得依你的智商，杠到最后我會分不清哪里是棋。

　　葉涵賊賊的說：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一個透明能耐的家伙叫膠卷嗎？

　　那是第一回見葉澍笑，瘆得慌。后來見得多了，還是瘆得慌。只有面對那個女孩，他笑的如沐春風(fēng)。

　　許芬堅定有福同享有難同當?shù)男拍睿�葉涵沒地方坐，她寧愿空著位置兩個人相伴站著。

　　葉涵擺擺手，慌忙說道：“我去李皖豫班上的車坐，是后面停的藍車嗎？”

　　李皖豫似是笑了笑：“記不得了。”

　　真不知道他忙碌的大腦到底記得什么。

　　“這里沒人。”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葉澍不知何時睜開眼，眼光掠過來。

　　葉涵臉騰的紅起來，劇烈心跳的聲音嚇到自己。明明葉澍沒說什么，她就是臉紅了，到底害羞點在哪里？不不不，氣氛尷尬而已。

　　戴上耳機還能聽到外面對話，甚至是最后一排的話，聽力可真是棒。不像自己聽歌的時候誰叫她都沒反應(yīng)的。

　　這樣胡亂想著，走到葉澍邊上坐下。葉澍抬起頭，漆黑明亮的雙眸望向她，葉涵呆呆的HI了一聲。葉澍沒說話，仿佛沒聽到，他的耳朵真神奇，想聽見的時候就聽見，不想聽見就和高考考場一樣，各種屏蔽信號。葉涵咬了一下嘴唇，心虛什么個勁，不就是咬了他幾口。

　　唐哥哥最后一個上來，清點完人數(shù)之后。就和藹的和后座的李子睿聊天，大致問了考試難不難，有沒有把握。

　　李子睿猶豫了會，貫徹謙虛不打擊他人的原則，他搖搖頭：“不是很把握。”

　　見唐哥哥又要心靈雞湯，他想想是不是謙虛過頭了：“但是不把握的不多。”

　　換言之：高考嘛，隨便考考，一本沒問題，重點妥妥的。

　　唐哥哥話題一轉(zhuǎn)，不知怎么的轉(zhuǎn)到葉涵身上，她發(fā)誓自己絕對低調(diào)，也沒對答案，更沒說考的怎么樣。

　　“那個葉涵許芬坐到哪里去了？”

　　許芬搖了搖手。葉涵也想低調(diào)的搖搖手，奈何唐哥哥背對葉涵那邊，壓根看不見前面的情況，她索性站起來喊了一聲到。

　　唐哥哥微微一笑：“你們不錯啊，有節(jié)約精神。以后肯定是賢妻良母。”籠統(tǒng)幾句話，將葉涵幾人打包的事情發(fā)揚光大。

　　葉涵淡然，面對老師她總是這個表情：“報告，有節(jié)約意識的還有袁珊和陳蕾。”全車笑聲此起彼伏。饅頭包子付過錢，打包這事兒并不覺得不妥當。陳蕾俯下身做鴕鳥狀，聽不見，聽不見。小高回頭嘴型無聲比劃：“身份證好看的人果然不一樣。”

　　哼！辣姐吐了一口惡氣，挺直腰板子，打包饅頭怎么了！她就是做了！還做的坦蕩蕩！

　　許芬臉一僵就是五分鐘，她發(fā)誓絕對沒見過唐哥哥笑瞇瞇的樣子，大約唐哥哥和藹的次數(shù)并不多，都給了成績好的人了。現(xiàn)下不動聲色的將自己推到風(fēng)口浪尖，這著實瘆得慌。幾個男生趴在椅背上回頭指著許芬椅子下面的饅頭，嬉笑著要分幾個。

　　李皖豫笑的嘴合不攏，微微側(cè)身低低的說：“你們幾個做事總是不走尋常路。”

　　“因為姐穿的是美特斯邦威。”（美特斯邦威廣告詞是不走尋常路）

　　許芬輕笑：“分你們可以，只是我不好拿出來。”說罷對李皖豫道：“同學(xué)，幫個忙。哎呀！”她后知后覺的捂上嘴：“同學(xué)，你不是12班的，是不是上錯車了？”

　　唐哥哥明了的看了看李皖豫和許芬。“有個電視好像叫上錯花轎嫁對郎？”

　　話一出，大家紛紛驚訝，想當年唐哥哥可是辣手摧花的好手，見一對拆一雙。如今還在調(diào)侃小情侶，畢業(yè)這回事兒真是偉大，就連班主任的臉都變得圣母起來。

　　大家起哄：“哦。”哦了半天，拖音五秒。

　　更有甚者高喊：“上錯車子總算嫁對了！”鐵抿著唇，未語。

　　事情的發(fā)展超乎意料，許芬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錯覺。她紅著臉，局促不安的解釋，目光直直的射進他眼里：“他是我朋友。”

　　李皖豫笑，巧舌如簧：“我是你朋友，還是個男的，所以是…。”還是意味不明的笑。

　　所以是什么？

　　許芬不明，笑臉佛除了金玉其外，其他都是敗絮。

　　高四就像似花般絢爛的夢，那是一段純粹的只為了夢想而奮斗的艱苦歲月。窗戶外是一望無際的綠色農(nóng)田，綠了黃，黃了綠，時間亦是如此，從來不會回頭，只會一股腦的往前去。匆匆復(fù)讀淡淡一撇，多少年華輕描淡寫。少年堪比時間的流沙，銳氣傲氣擺在當下，轉(zhuǎn)眼間還是要各奔東西。

　　葉涵沉淀了思緒，沒有人傷感，也是，結(jié)束了，一切不安和煩躁都結(jié)束了。離別和愁緒又算得了什么？清了清嗓子對葉澍說道：“你說假如這輛車子以60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勻速行駛，前方一個老人摔倒在地，這時司機剎車，車子減速運動。五秒后停下來，請問加速度多少？”

　　葉澍沒說話，葉涵又喃喃道：“你說為什么不去救人，還在求加速度。有意義嗎？所以物理這玩意兒不貼近現(xiàn)實對不對？”

　　葉涵就納悶了，明明剛才還順風(fēng)耳的一個人，這會兒怎么又聾了。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將窗前之人染了一層亮光，好看的臉部輪廓渡上一層細薄的光。不知很多年后，她會不會想起此刻炫目耀眼的少年來？

　　“你早上吃燒麥了嗎？”

　　無反應(yīng)。

　　“你頭發(fā)亂了。”

　　無反應(yīng)。

　　“嫂子回去了嗎？”

　　一個冷冽的眼神，終于有反應(yīng)了，還超級大。葉涵可不想當眾與他咬成一團。遂嘿嘿干笑：“我就知道你聽得見。”

　　“所以呢？”葉澍微微一頓道：“你有話對我說。”

　　說什么呢？問他考得怎么樣，還是畢業(yè)了要不要出去聚聚？你有沒有…哪怕一丟丟舍不得我這個同桌？話在嘴邊，奈何她并不是煽情的主，又道氣氛有些不對，她婉轉(zhuǎn)了三回，眼一亮：“理綜第五個選擇題是D吧？”她成功的又將天聊死了，或許剛才她就應(yīng)該威武不能屈，寧站著也不坐著。

　　過了半個小時，車上說話聲減少。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葉涵了無睡意，隔著過道問陳蕾：“要不要聽我說笑話，好笑的不得了。”

　　陳蕾打了大大的哈欠：“我可以說不嗎？”

　　“我開始說了。”她無視陳蕾的拒絕。“有一次聯(lián)合國開了一個會議，覺得土葬浪費土地。讓各個國家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這個時候你應(yīng)該問：他們提出什么建議了？”

　　“哦，他們提出什么建議了。”

　　“一個人提議棺材橫著埋浪費土地不如豎著埋，另一個人提議棺材豎著埋一半，一半露出地面，在露出的部分上刻字，這下省了碑的錢。這個時候你應(yīng)該問最后一個人提出什么建議。”

　　“不想問。”又一個大呵欠。

　　“最后一個人說不如把人站著埋一半，這樣棺材和碑的錢都省了。哈哈笑死我了。”她拍著大腿，笑的驚天地泣鬼神。

　　“你怎么不笑？”

　　陳蕾早就睡著了。

　　“噗嗤。”方運笑出聲，小高問道：“你不是睡著了嗎？”明明一直和他搭話，他都是恨不得打呼的模樣。

　　“老子在夢中笑醒了不行嗎？”

　　葉涵想著還不如和方運坐一塊，他起碼是個很實誠的人，配合著笑。但一想到內(nèi)褲的事，葉涵恨不得把方運所有的內(nèi)褲都撕爛，然后賠給他一條撩人的丁字褲。

　　“睡得真香。”葉涵細細數(shù)著葉澍的睫毛，密密麻麻的，翹翹的，一閃一閃亮晶晶，光下倒影成扇子，真是好看。葉涵看著看著，漸漸恍惚。

　　“人生若只如初見。”她的嘴巴忽然蹦出這么一句話，天空還是一如既往的澄澈，溫柔懶懶的風(fēng)，吹了進來。他的側(cè)臉可真是好看，流利簡潔的線條，高挺的鼻，微抿的唇。以后也許再也沒有他了，阿涵的阿少，也是她的阿亮。

　　“聽了什么歌，睡得可真香。”葉涵偷偷拿下葉澍右邊耳機，葉澍睫毛動了動，終是沒醒。葉涵掏掏耳朵，再塞進耳機，耳機上還留著淡淡的體溫，溫暖著她整個輪廓。

　　“沒電了嗎？”根本沒有音樂聲。

　　手機在葉澍口袋里，葉涵不好意思掏出來看，索性罷了。

　　葉澍睜開眼，看著葉涵輕輕點著頭，雙手插在口袋里，身子一蜷。睡得死沉，還輕輕打著鼾。他早先隔著窗戶就看到葉涵吃力的拖著大包小包。好像一個返鄉(xiāng)的農(nóng)民工。他摸了摸下巴，心跳漏了幾個節(jié)拍。掏出耳機，附在耳上，甚至沒來得及插到手機上。倏然嘲笑自己這幅模樣，什么時候變得畏畏縮縮了？

　　“人生不止如初見。”她是他的光，尚且在心上。

　　小高靠了一聲：“那個死葉涵，把我們笑醒了，自己睡著了，關(guān)鍵是怎么都吵不醒她，能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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