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幼兒園賺錢嗎？收一次費，管半年？”衛稻香搖搖頭，表示不贊同。

　　郝天沐倒是同意閨女的觀點，道：“別一天到晚就是賺錢賺錢的，以前你是缺錢，現在不缺……”發覺漏了嘴，連忙改口道：“咱現在沒那么缺錢，每家都有一兩個孩子，大人出去做事了，小孩子沒人管，幫他們管一下沒什么不好的。”

　　郝星給老媽吃寬心丸道：“媽，您放心，不出五年，您這個幼兒園絕對賺錢，想想啊，您開這個幼兒園不是為了賺錢，就是為了方便員工，收費也不會高，朵嶺的這些人一看這是良心幼兒園，我得把孩子送過去，于是呢，不愁生源了，然后一傳十十傳百，您就成幼兒園園長了。”

　　“賺錢？”衛稻香現在覺得閨女比丈夫靠譜，閨女不嫌棄她務實。誰家的錢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舍得丟在水里打水漂，花了錢，當然要能看見收益。

　　“賺，絕對賺，不信，您開著試試。”郝星鼓勵道。

　　“開？”衛稻香問。

　　“開。”郝星點頭。

　　見妻子望著自己，郝天沐點頭道：“開。”

　　“你們呢？”衛稻香現在也開始民主了，征求那兩個小破孩的意見。

　　“開，開，開。我要玩滑滑梯，我小時候都沒上過幼兒園，沒玩過滑滑梯。”郝月憤憤不平地怒視了郝圣一眼，家里就這個獨兒子上過幼兒園，那是件很奢侈的事。

　　“開。”郝圣有些心虛地附議完，就跑到收銀臺上去了，每次郝月和他攀比的時候，他的內心都是慚愧的，又不是他想上的，明明是父母送過去，他就上了，他很被動的好不好？

　　“誒，天沐，聽說上面下紅頭文件了，你看了沒？”一回來就談別人的事，衛稻香想起她最關心的事來。

　　郝天沐搖搖頭，道：“上午忙著寫總結，中午又跑醫院，忙到晚上才回，哪有時間看，不過聽說胡啟超當副站長了，童學全當了行政科長，連王鑫億都再次啟用了。”

　　見妻子直愣愣地盯著他，剛漂過去的目光又轉了回來，望著衛稻香，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言外之音，話外之意？”

　　“這得問你。”衛稻香道。

　　“嘢，胡叔叔都當副站長了，爸，你呢？你沒弄個站長當當？”郝月信口問道。

　　“這孩子胡說什么？什么叫弄個站長當當？你爸這個書記的職位不是和站長平級的？”郝天沐有些臉紅，地球人都知道，書記和站長是平級的，但書記的頭銜是空的，站長的地位是實的，差著天地的距離呢。可他不是一個討官的人，幾十年的黨內人士，怎么能伸手要官？官迷心竅了？是有多不要臉？

　　衛稻香笑了，道：“你真沒弄個站長當當？”

　　“你怎么跟個孩子一般見識，站長是說弄得著就弄得著的？你弄得著，你給我弄一個？沒發燒說什么胡話？”郝天沐很不喜歡別人提這種事，每次都弄得內心極其無助，站長愛誰當誰當，他反正沒心情摻和。

　　奶奶早就吃完飯了，一家人相繼放下了筷子，桃子來收拾桌子的時候，滿面春風地道：“舅舅，恭喜恭喜。”

　　郝天沐一臉茫然地望著這個平日不怎么愛說話的外甥女，道：“不過年不過節的恭喜什么？”

　　“嘢，舅舅，您今天是怎么了？升官了一點都不高興？”桃子丟下一句話，端著筷子碗一陣風出去了。

　　“外婆，舅舅升官了。”

　　“升官？”

　　“是的，舅舅升官了。”

　　桃子在給外婆報喜，郝天沐聽得頭疼，“這丫頭，平日里看著挺穩重的，今天這是胡說八道什么？”

　　衛稻香也看出來了，當站長了，這個當事人居然還不知道，她沒看到紅頭文件，特意找丈夫核實一下，誰知道，人家也不知道。

　　“一個人胡說八道，十個人都說在紅頭文件上看見你的名字了，難道都是胡說八道？”衛稻香問。

　　郝星對這個消息一點都不感冒，老媽今天紅光滿面的，只怕是沒少收到恭維，看樣子夫人比本人更享受。

　　郝天沐才發覺今天一直讓人告訴他站長是誰，沒聽結果就跑了，居然有十個人跑來說，那應該是不假了，難怪臨下班的時候，胡啟超和童學全來請他喝酒呢。

　　“我當站長了？明天上班我去親眼看看再說吧，不然我不信。前兩天還見了關廳長，他都沒說讓我當站長，怎么可能？”

　　郝天沐將桔子喊道辦公室來，將她要去江城最繁華的地段上班，住宿都安排好的事說了。讓她明天和陳苗交接，把工作要點講一下，就可以走了。

　　“舅舅，這是不是真的？”桔子雙手攪在一起，不停地玩自己的手指，臉上都笑開了花，有些不安地問，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是真的。”郝天沐其實是心疼外甥女的，只是以前連自己的孩子都顧不上，當然沒精力去管姐姐家的孩子，見桔子這么開心，他挺感嘆的，當個有本事的舅舅真好，能看到外甥女這么開心的笑。

　　“我要當城里人了？”

　　“嗯，你要當城里人了。等你工作兩年，就在汗口買套房子，碰上合適的，安個家，你就成正宗的城里人了。”郝天沐道。

　　“太好了，舅舅，等我成了城里人，我接您去家里玩。”桔子道。

　　“好，桔子是個有良心的孩子，舅舅等著這一天。”

　　“舅舅，是不是不學江城話，會被人罵是鄉里人？”桔子從小長這么大沒進過江城，那兒對她來說充滿了誘惑，也充滿了挑戰，第一關是語言關，本地土著都排外，從語言開始。

　　郝天沐心想自己前幾天出去還和你一樣的思想呢，現在把凱茵德的名牌一穿，荷包里的錢一塞滿，所有擔憂自然而然退卻了，自己已經成了那個俯視眾生的巨人，誰敢罵他，誰有膽量罵他？

　　“這世界上總是有那么些人因為內心太自卑，會以暴力語言排斥別人，碰上這種人，你離他們遠點就行了，無論在哪兒，好人都比壞人多，你沒什么值得擔心的。但在一個新的地方，你要努力適應環境，江城方言可以不必要學，但普通話一定要學。在一般人心里，普通話總比方言高級，對嗎？”郝天沐開解道。

　　“好，我學普通話。”桔子咬了咬嘴唇，答應了，要知道，她真不是一個愛學習的孩子，初中都沒上過，這是硬傷啊，好在長得膚白貌美，性格陰柔，走在路上回頭率很高。

　　“舅舅，那兒我是不是誰都不認識？”桔子沒出過門，出得最遠的就是朵嶺了，這里她認識舅舅一家人啊。

　　“欺負別人的人都很自卑嗎？城里人還會自卑？”桔子的腦子又不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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