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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湘云向來口角伶俐,本性又十分敏捷,一番打抱不平之語連珠炮一般地說將出來,房中上至賈母,下至丫鬟,聽完后臉色各異,分外好看。

  鳳姐和惜春暗暗叫好,早該有人將這些話照著賈政的臉說了,可惜賈政此時不在。

  雖然王夫人待探春并不用心,但是推己及人,鳳姐年輕時連和賈璉調笑的丫頭都能當著賈璉的面打成爛羊頭,何況庶子女,因此,對探春而言,王夫人已足夠寬厚。

  聽到湘云的問題,鳳姐左顧右盼,見賈母王夫人等皆不知如何回答,李紈更是鋸了嘴的葫蘆,事關探春自己探春也不好細說,她便笑嘻嘻地開口道:“倒也奇了,折子送上去有半個月多了,仍未得當今圣人朱批。”

  湘云眼睛一亮,隨即轉怒為喜,握著探春的手緊了又緊,道:“圣人英明,不愿本朝女兒遠嫁和親,不批準三姐姐之請也未可知。”

  探春低著頭,一言不發,心中卻將從前對湘云的一些嫌隙盡釋。

  惜春止住自己和巧姐兒的竊竊私語,轉頭看著湘云,笑道:“云姐姐,你這話雖是頑笑,但是細想極有道理,保不住世人就跟你一樣的所思所想所云。”

  在說話的時候,惜春頓時將素日對湘云的嫌惡之心去了七八分,不管湘云從前如何口無遮攔,今日又如何炫耀她已今非昔比,這會子說的字字句句卻叫人覺得大快人心!而且姊妹之間畢竟沒有深仇大恨,仍是情分占據上風。

  湘云眉開眼笑,道:“咱們姊妹們一處吃一處住地長了這么大,哪怕各奔東西,也都在一處青天之下,爪洼國實在是太遠了些,沒一個贊同三姐姐糊涂的舉動。”

  探春抿著嘴,心里滿是苦意。

  她若能自己做主,何苦如此?連她自己都是等到外面傳了消息進府里才知道自己深明大義地自請和親,對她來說,遠嫁和親不失為一條生路,留在京城反不知將來如何。

  賈母倚著靠枕,靜靜地聽完,不由得長嘆一聲,神色頹唐,抹額竟壓不住兩鬢如霜,那邊王夫人問李紈道:“前面爺們酒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老太太和史大姑奶奶的飯菜做好了不曾?你怎么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

  李紈站在下面聽著上面的你一言我一語,猛地聽到王夫人之話,誠惶誠恐地道:“早命人齊備了,就等著問老太太什么時候擺飯。”

  賈母擺擺手,道:“我也餓了,這會子就擺上來罷。”

  李紈忙下去吩咐,不多時就擺上了桌椅,丫鬟仆婦提著食盒進來,邢王夫人洗了手,和李紈鳳姐一樣布菜獻湯,湘云坐在賈母之下的首位。

  寂然飯畢,各自洗漱,方又坐著說話。

  湘云從吃飯時就蹙著眉頭,忽然想起少的人來,道:“我說今兒怎么不大對勁,原來是二哥哥不在家。二哥哥哪里去了?前頭設宴也沒聽璉二哥哥說他。”

  賈母年老覺輕,近來又不好,太醫囑咐她少吃茶,故而她接了鳳姐遞來的茶碗只抿了一口茶水,聽湘云問,嘆道:“我這些日子總不見好,你哥哥擔心不已,他向來孝順得很,去廟里跪經祈福去了,要在廟里住一個月,再過十來天才能回來。”

  湘云極口稱贊道:“論起孝心來,再沒幾個比得過寶二哥哥。我原說叫三爺和寶二哥哥好生論一番學問,誰知二哥哥不在家,只好等將來了,幸而我們在京城里少說住一年半載。”

  一時葛煦過來辭別,湘云依依不舍地隨之離開。

  湘云一走,賈母就說累了,令各人回房自便,瞧著別人或是母女、或是姑嫂、或是姊妹地攜手同行,探春心中一酸,側頭見寶釵站在身邊,柔聲道:“三妹妹,咱們回園罷。”

  探春點點頭。

  彼時正值四月時節,才進園里就見池畔垂柳、路邊開花,原是風景如畫,誰承想一陣風吹,柳飄花落,四五個面生的小丫頭們隨意的掐花折柳,嘰嘰喳喳地跑遠了,三四個婆子坐在路邊石上說話,一人道:“換了人使喚,還是這么糟蹋東西,我竟是管不得了。”

  旁邊一人道:“哪里管得過來?瞧瞧□□館里頭的竹筍瘋長成什么樣子了,幾年沒人住就荒廢了,三姑娘管家時寶姑娘說的那些話,早就不作數了。”

  聽到有人說起自己,探春不覺站住腳,寶釵亦隨之駐足。

  這幾個婆子因背對著寶釵和探春,不知后面又人,兀自絮絮叨叨地道:“也就頭兩年府里赫赫揚揚兩位姑娘興興頭頭的時候管用,這會子誰在意?就是起先那兩年,賺錢的倒也罷了,偏生沒賺什么錢也湊錢出來分給那些沒營生的,已有人心里不服了。那年為了還銀子,璉二爺賣了多少家人出去?分了地的就賣了一兩家人出去,下剩的沒補上,其余人等光顧著自己賣東西,不論節余不節余都不肯分錢與沒營生的人,誰替她們看護這些花兒朵兒?上頭又無人監管。你來糟蹋,我來作踐,管這些事的婆子索性都不管了,被糟蹋成這樣也賣不了幾個錢,還得管園子里笤帚、撮簸、雞毛撣子和大小鳥雀禽~獸吃的糧食,竟是白添許多進去。”

  身旁的婆子贊同道:“可不是么?三姑娘想的法兒原是好的,若當時入了賬年年地交錢糧上去,只怕就沒這些事了,偏生寶姑娘跟著描補一番,當時覺得公道,事后得利的、不得利的漸漸地都舍不得掏錢,下面沒營生的又覺得她們賺了許多,可不就釀成了事故?”

  隨后有人嘆道:“這么一說,當年三姑娘興興頭頭地改革竟成了笑話。也不算事兒,三姑娘橫豎是要出閣的,又是遠嫁,哪里還管園子里這些事?”

  探春一臉惆悵,轉眼見寶釵神色自若,心下暗自佩服。

  姊妹二人并未打擾幾個婆子的閑話,提裙過橋,沿著布滿苔痕的小路往里走,亦未在和□□館門口停留,一個回了秋爽齋,一個回了蘅蕪苑。

  蘅蕪苑距離園門更遠些,在西北處,探春到了秋爽齋門口,目送寶釵扶著鶯兒遠去,待不見了她們主仆的蹤影才轉身走進秋爽齋,西墻上米芾的《煙雨圖》和兩側顏魯公的墨跡早就不見了蹤影,只掛著惜春素日涂鴉的幾筆山水和寶玉寫的一副對聯。

  探春跌坐在花梨大理石大案前的椅子上,以手支臉,呆呆地望著筆筒內樹林一般的毛筆出神,目光微微一轉,落在筆林旁邊的象牙雕筒里,里頭插著一根象牙花名簽子。

  探春伸手拿出來放在掌心,簽上畫著一枝杏花,鐫著“瑤池仙品”四個紅字和一句“日邊紅杏倚云栽”的唐詩,下面小注若干字跡。

  探春默默念了一遍,眼前出現那年夜宴的景兒,自己將花簽仍在地上只說不該行令,眾人的言語猶在耳畔:“我說是什么呢。這簽原是閨閣中取戲的,除了這兩三根有這話的,并無雜話,這有何妨。我們家已有了個王妃,難道你也是王妃不成。大喜。大喜。”

  想到此處,探春的眼淚早沾濕了衣襟猶不自知。

  侍書不知從何深勸,正焦急間,就見惜春從外面悄悄進來,朝她擺手。

  想起這些姊妹里就剩惜春一人在家了,也只她能解探春一些憂患,侍書便悄悄地退了下去,和入畫坐在簾外臺階上說話。

  惜春輕手輕腳地步到探春身邊,道:“三姐姐,天無絕人之路,你哭什么?”

  探春嚇了一跳,一面拿著手帕胡亂擦臉,一面回頭看惜春,只見她頭上挽著雙寰髻,髻上繞著一圈宮制堆紗的迎春花,配著鵝黃單襦、嫩綠綾裙,臉頰兩畔一對蜜蠟水滴墜子似不住打秋千,越發顯得嬌俏嫵媚,如同春風中一枝盛開的鮮花。

  探春埋怨道:“我何嘗哭了?不過是風吹了些沙子進屋迷了眼睛。四妹妹,你不聲不響地進來,倒唬得我不知道神魂飛到哪里去了。”

  惜春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探春對面,凝望她紅腫的眼睛,嘆了一口氣。

  探春強笑道:“你如今父母雙全、兄嫂仁厚,侄兒侄女心里眼里都是你這個姑姑,將來必定富貴雙全,在我跟前嘆氣做什么?”

  惜春道:“咱們自小兒一處吃住,誰不知道誰的可憐可恨之處?小時候,我和二姐姐哪個比得上姐姐有體面?也就是林姐姐后來得了恩典,懂的事情多些,慢慢地提點照應著我們,才有今日今時。姐姐上有父母做主,林姐姐一句話都不敢說一件事都不敢做,饒是這么著,心里還記掛著姐姐,來了信叫我問姐姐是怎么一個打算。”

  探春苦笑道:“事已至此,無計挽回,我能有什么打算?”

  惜春不贊同地道:“陛下尚未批準二老爺的折子,就是有轉圜的余地。姐姐忘記林姐姐在皇后娘娘跟前的體面了?若是姐姐實在不愿意和親就跟我說,我好通知林姐姐在皇后娘娘跟前替姐姐美言幾句,只要當今圣人駁了二老爺的折子,姐姐就不必遠嫁了。”

  黛玉托湘云送東西時,其中也夾帶了幾封書信,偏生葛家將東西送到榮國府時因是傍晚之際,賈母和王夫人等尚未過目,今日才將送惜春的東西交給惜春。

  惜春接到黛玉的書信就知道了一些外人不知的事情。

  在惜春去信之后、湘云啟程之前,皇后打發人給黛玉送了書信,料想是明白黛玉心里記掛著姊妹們,便告訴她說,長泰帝尚未批準賈政的折子,要是黛玉舍不得表妹遠嫁,回信說一聲自己就請長泰帝駁回奏折,若是黛玉不管,長泰帝就看著朝堂上的狀況再作打算。也虧得探春有黛玉這個表姐,別家女兒做出這些事,長泰帝和皇后早有決斷了。

  黛玉給惜春的信中說,她已命人快馬加鞭送信回復皇后,原想請皇后問探春的意思,然又怕探春是自請和親,不管誰詢問都不敢說反悔二字,遂叫惜春來問探春。若是探春心甘情愿便作罷,總不能強求她如何,若是不愿意,就打發人跟林濤說一聲,林濤自會通知姜華。

  惜春將此事細說給探春聽,感慨道:“咱們姊妹幾個將來見了林姐姐便是千恩萬謝亦不為過。姐姐的意思呢?快快做出決斷,我好打發人出門。”

  探春聽了,頓時呆若木雞。

  半日,探春回過神,痛哭失聲,哽咽道:“我何德何能,先得云妹妹打抱不平,又得林姐姐傾力相助。好妹妹,怕是我要辜負林姐姐了。”

  惜春急道:“這是怎么說?別人不知,我難道不知這事并非出自你的本心?”

  探春泣不成聲地道:“妹妹,你素來眼明心亮,又有見識,難道不知我的處境?遠嫁和親我能有一條生路,那里天高海闊,能讓我大展身手也未可知。我知道,就像云妹妹說的,爪洼國距離京城數千里遠,風俗不一,言語不通,一旦別離再無相見之日,離得遠未必有人給我撐腰。但是,我有心學習,哪怕在京城我只是個五品官員之女,頂著和親的名兒嫁了過去他們卻不能十分小覷,這就是咱們打贏了仗的結果。當今圣人英明神武,連云妹妹都知道的事情圣人如何不明白?或者和親前憐我命苦,另有恩典,那就是我的福氣了。”

  說到這里,探春擦了一把淚,繼續道:“妹妹,我若留下來,又能怎樣呢?我心氣兒高我自己清楚,但是我從未妄想什么,素日所為不過是想求一個安安穩穩的終身掙一個夫貴妻榮,可惜連這一點子愿望都難達成。我留下來,老爺太太臉上十分過不去,我能有什么好?我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年紀,不是拒親就是待選,又有自請和親這回事,誰心里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老爺太太到時候胡亂給我配個人家,我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惜春何嘗不知探春所憂?按賈政和王夫人的秉性,說不定真能做出這些事,就算為了名聲不會給探春擇極壞的人家,但名聲好內里壞的人家不知凡幾。她看著探春,道:“姐姐的意思是心甘情愿地遠嫁和親?再無更改?”

  探春伏案哭道:“不心甘情愿又能如何?我就這么一條生路了。從前我說,但凡我是個男人,早出門建功立業了,沒想到竟應在了今日。”

  惜春嘆道:“聽姐姐這么說,果然是遠嫁和親好。”

  既是探春心甘情愿,惜春就不再插手,給黛玉去了一封信,沒過幾日長泰帝就準了賈政的折子,同時,皇后派了宮中的女官進賈府,教導探春禮儀。

  因探春并未宗室女子,所以和王昭君一樣并無公主封號,僅是賜婚給爪洼國的二王子為王妃。爪洼國有兩個王子,其中一個是戰敗被俘花萬金贖回的大王子,一個就是二王子,長泰帝賜婚的是二王子,據聞二王子尚未娶妻,年紀只比探春大一歲。

  雖然和親爪洼國并非長泰帝的本意,但是既有女和親,長泰帝愿意給探春一些體面,總歸是自己朝中的女兒,本也是無辜地被獻出來。

  自從賈政上書后,朝里那群酸腐無時無刻不在進諫,請長泰帝拿出大國風范。

  長泰帝和皇后覺得允了爪洼國求親,就該按照自己的心意進行,故隨女史一起的還有兩個精通爪洼國語言和風俗、禮儀等事的女婢,又命女史將長泰帝之意傳達給探春知道。探春本性聰敏,深知自己終身都得依靠朝廷,所以在明白自己所負重任后,一面學習,一面將閨閣中可以消磨志氣的玩樂之法一一記錄下來。

  長泰帝和皇后接到消息,暗暗點頭,頗有贊許。不僅如此,長泰帝收了爪洼國送來的聘禮,命禮部用聘金給探春置辦嫁妝,多多地預備華麗又不實用的消磨志氣之物,另外又命戴權傳旨榮國府上,問賈政和王夫人為人父母有沒有嫁妝給探春,一并收拾裝船。

  接到這道口諭,哪怕賈政和王夫人沒有給探春預備東西做嫁妝,也不敢說沒有。王夫人本以為探春遠嫁和親,府里能省了一份嫁妝,誰知不僅沒省下來,反倒要比著迎春的嫁妝加厚一倍,頓時氣了個倒仰,她在賈政跟前說自己拿梯己還了欠銀時已經所剩無幾,打開箱籠與賈政看時,果然一滴無存,不得不去取自己的梯己,約有三四萬之數。

  寶玉跪經回來途中聽聞遠嫁和親今日啟程,當得知和親之人時,如同轟去了魂魄,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不及去給賈母和王夫人請安,一口氣跑到秋爽齋,恰遇探春打扮得富麗堂皇,恍若神妃仙子,準備去拜別賈母和賈政、王夫人等,然后就要出府。

  探春含淚道:“二哥哥,沒想到臨走前能見你一面。”

  寶玉眼圈一紅,哽咽道:“我才在廟里一個月,怎么外面竟像是過了一千年?千不該萬不該,你們不該不打發人給我遞個消息。”

  探春黯然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哥哥不必如此。”

  寶玉失聲痛哭,那里已有人催促該上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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