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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陰差陽錯


  兩日后,韓府。

  韓大人的書房,今日上午迎來一位稀客。

  韓肅望著眼前這個面若冠玉的年輕人,似乎覺得有些面熟,腦海中閃過一副面容,他不太敢確定,待他將這個年輕人呈上的木盒打開,一支呈微有些磨損的紫毫硬筆赫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時,他心中存的那個名字終于清晰。

  他抬頭仔細(xì)打量了一番這個青年,問道:“朱牧良是你什么人?”

  青年俯首,恭順道:“正是在下的先父,在下朱子琰,拜見大人。”

  他點(diǎn)點(diǎn)頭,道:“果然,你同你父親年輕時很像。”復(fù)又問道:“你這些年一直在何處?家中還有什么人?”

  朱子琰回道:“在下這些年常居江南,打理些生意,有些田產(chǎn)。家中已無親人,孑然一身罷了。”

  韓肅聞言嘆息一聲,一幕幕往事又浮在眼前。

  三十年前,韓肅與朱牧良同拜師于國子學(xué),學(xué)中弟子皆為官家子弟,都算出身良好,那一眾學(xué)子中,出類拔萃者無非四五名,其中就有朱韓二人。同窗讀書,在學(xué)業(yè)上又都是佼佼者,他二人惺惺相惜,常一起談學(xué)論政。那年殿試,進(jìn)入考場時韓肅驚慌發(fā)現(xiàn)自己的筆竟然斷了,正不知所措時卻有只手遞支筆到他眼前,他抬頭看,正是自己的好友,鄰座的朱牧良。朱牧良向來行事細(xì)謹(jǐn),此次多帶了支筆,且知道韓肅一向用慣硬紫毫筆,特意將這一支遞給他,韓肅大為感動,接過筆后順利完成了殿試。

  事后,他歸還這支筆時鄭重向朱牧良道:“朱兄此番救急,韓某銘記于心,就以此筆為信物,他日若朱兄有事需韓某幫忙,韓某定不惜余力,竭盡所能。”朱牧良卻只當(dāng)做了件小事,一笑置之。

  硬毫之諾,就此許下。

  殿試后,不出意外的,他二人都進(jìn)入官場,只是因家族關(guān)系,韓肅做了東宮輔臣,朱牧良則進(jìn)了當(dāng)時兆王一黨勢下的吏部。

  宦海之中,擇主不同,以后的路定然漸行漸遠(yuǎn),盡管如此,韓肅一直在心內(nèi)看重朱牧良,一直沒忘卻硬毫之諾。那年兆王徇私貪污案發(fā),韓肅作為東宮黨人,自然是幕后推手之一,誰料想兆王找了一名死士頂罪,卻正是朱牧良。韓肅心知朱牧良只是替兆王頂罪的,一再勸他供出幕后的兆王,但無奈他卻忠心之至,死死咬定硬將罪名攬?jiān)谧约荷砩稀?br />
  韓肅本著救他之心正急切想辦法時,卻傳來他在獄中自裁的消息。而后是他的妻子也一同殉情離世,一時間家破人亡,甚至連他的幼子也不知去向。

  一晃眼就近二十年,如今想來,恍如隔世。

  他拿起這支硬毫,問道:“看你如今的形態(tài),應(yīng)該是自有一番作為,老夫也能放一放心了。你此次前來,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相助?”

  朱子琰鄭重道:“確有一事向大人相求。”

  韓肅道:“且說來。”

  朱子琰依舊保持鄭重姿態(tài):“在下想向大人求一門親事。”

  韓肅怔住,緊斂眉頭,半晌,緩緩開口道:“你與我的次女年紀(jì)般配,我與你父親又有過承諾,本來不該推辭……可你來晚了些。”

  朱子琰猛然抬頭。

  韓肅嘆息道:“今日早朝時,皇上已將我的次女云琪賜婚于齊王世子周恒,怕是沒多會兒圣旨就要到了。”

  云琪正在房中看一本醫(yī)書,這書還是上月在山莊時向朱子琰借的,盡管醫(yī)書一向枯燥乏味,令常人難讀下去,這本卻是個例外,里頭多記著些奇特病癥及傳奇藥方,讀起來挺有意思,她閑暇時便時常拿來看看,打發(fā)下時間。忽就聽見外頭人聲喧嘩起來,正欲著桂兒去看,母親身邊的一位嬤嬤喜滋滋的進(jìn)了門來,給云琪施禮后便開口:“老身給小姐道喜了。”

  云琪摸不著頭腦,桂兒在一旁急忙問道:“嬤嬤,這平白無故的,你給小姐道的什么喜啊?”

  嬤嬤繼續(xù)喜滋滋的道:“剛才宮里來了道圣旨,皇上親自給咱們二小姐賜婚了,這姑爺正是那位鼎鼎大名一表人才的齊王世子,那可是京城里多少姑娘的夢中良人,咱們二小姐真是好福氣呢!眼看就要成世子妃了,將來還會是王妃,這么天大的喜事,我還不趕緊來給小姐道喜?這不,老爺夫人正在前院等著小姐呢,就請小姐過去一趟吧!”

  桂兒皺著眉頭剛把嬤嬤話里的意思理順,就看見方才一直握在小姐手中的書突然墜地,小姐她猛然站起,仿佛聲音還有些顫抖的問嬤嬤道:“你,你說什么?你說的都是真的?”

  嬤嬤一臉嗔怪:“這等大事,我怎敢編來誑小姐。”

  云琪緊皺眉頭茫然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皇宮里前來宣旨的公公前腳剛出韓府,齊王府浩浩蕩蕩來下聘禮的車隊(duì)就到了。整整八架馬車的聘禮,幾乎要堆滿韓府的前院。

  前來下禮的王府管家樂呵呵的恭敬道:“世子原本要親自前來,但因公務(wù)繁忙,便差了老奴,世子說改日一定親自前來府上,還請韓大人韓夫人及二小姐多擔(dān)待。今日就暫由老奴將二小姐的生辰八字取去請高人看個好日子,王爺?shù)囊馑际潜M快操辦,但請大人和夫人放心,其實(shí)為著世子的婚事王府早幾年就已開始著手準(zhǔn)備了,定不會倉促。”

  一番話說的客氣圓滿,韓府竟然沒有什么要反駁的余地,也自然將管家好好招待一番。

  齊王府來人走后,云琪望著滿院的聘禮發(fā)呆,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變成了這樣,她怎么就與世子訂下了婚約,她心里滿心期盼的人明明是朱子琰,她一心一意要嫁的那個人是朱子琰啊!

  身后一陣腳步聲提醒了她,她回頭看見父親,急急道:“父親,這是怎么回事,皇上為什么突然要給我賜婚?”

  父親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母親,感嘆道:“前幾日才說世子行事果決,居然真的如此果決。皇上說世子在年前平亂時立了大功,當(dāng)時要賞個恩典給他,世子卻說要親手捉拿周炬后再求賞,這次他辦妥了案件從江南回來,果然就去找皇上要了恩典,求的正是請皇上賜婚,要娶你為世子妃。”

  母親在一旁道:“難怪你們還在江南時,世子捎信回來說要親自護(hù)送你回京,原來這娶你的心思,他早就打算好了,還特地去求一個皇上的恩典,真是用心良苦,事情雖說是有些突然,好在這位世子人還不錯,合你父親與為娘的意。”

  云琪咬住嘴唇,臉色慘白了半晌,對父母說道:“我不想嫁給他。”

  母親瞪大眼晴看著她,道:“你說什么?”

  云琪重復(fù)一遍:“我不想嫁給他。”

  母親身體開始巍巍顫抖,訓(xùn)斥的話正待出口,一旁跟過來的嬤嬤忽然道:“二小姐這是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畢竟事先沒打個招呼,事情確實(shí)突然了些,夫人別動氣,小姐緩兩天就好了。”說罷忙朝桂兒使眼色。

  桂兒心領(lǐng)神會,忙拉著小姐離開了。

  是夜,云琪來到父母房中,未說話先跪下重重磕了個頭,抬身后鄭重的望著父母親,母親詫異,半天,問她道:“你這是要干什么?”

  云琪深吸口氣,開口道:“女兒不孝,實(shí)在不能嫁給世子,請父親想辦法讓皇上收回成命吧。”

  父親神情凝重的望著她沒有言語。母親氣的猛然從床邊站起身,指著她道:“這個丫頭,你,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魔風(fēng),好,好,那你倒給我說清楚,為什么不能嫁給世子?”

  云琪仍跪在地上,低下頭,道:“因女兒心里已有了一個人,女兒不能負(fù)他。”

  母親氣急敗壞:“你好歹也是個大家閨秀,說出這樣不堪入耳的話,不怕人笑話嗎!你想氣死為娘是吧!”

  父親倒尚算平靜,沉氣問她:“你說你有了意中人?他是誰?”

  云琪道:“他叫朱子琰,曾救過女兒,這次在江南時女兒被反賊抓了去,當(dāng)時困在荒山上,情況危急,正是他來救的我,他拼力護(hù)著我沒叫我傷到一絲一毫,他自己卻受了傷中毒,還一直忍著痛直到將女兒帶到安全的地方。”她抬頭望著父親:“父親常教導(dǎo)女兒為人當(dāng)守仁義禮智信,他施給女兒這樣一個救命之恩,女兒豈能不報(bào)答。況女兒曾與他有過約定,他定會來京城當(dāng)面向父親求親,如今他還沒來,我卻要嫁給別人,豈不辜負(fù)了約定,有失信義?”

  父親定定望著她,良久,長嘆口氣道:“他已經(jīng)來過了。”見云琪滿臉疑惑,繼續(xù)道:“今日早些時候他就來了,可早朝時皇上就當(dāng)面向我下了賜婚旨,我便沒能答應(yīng)他,也告知了他皇上賜婚的事,他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回江南了。”

  云琪定定望著父親,喃喃道:“怎么會這樣?他來過了?我卻都不知道。”

  父親又嘆:“說來還是天意弄人,若他能早兩天來,今日早朝皇上詢問我時,我也就有理由推脫,可……眼下,你與世子的婚約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拭y違!你也就不用再想這回事了。”

  云琪一時失神,半晌,冷笑一聲:“皇命難違?姐姐進(jìn)宮是皇命難違,安樂去和親也是皇命難違,皇上為什么這么輕易決定別人的命運(yùn),我絕不嫁給世子,絕不,父親沒有辦法,我自己想辦法……”

  “啪”一記耳光響亮的打斷了她的話,云琪煞白的臉上留下了指印。父親顫抖的手還未放下,氣急的聲音卻響起:“你知道你方才說的是些什么話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當(dāng)然能輕易決定別人的命運(yùn)。你可知道你剛才這話若叫有心之人聽見,我們韓家?guī)状说男难腿珡U了!連你在宮里伴君側(cè)的姐姐都會受你的連累,你可知道,若不是你姐姐與世子護(hù)著你,過幾天去北遼和親的那個很有可能就是你!”

  母親哭腔的聲音傳來:“早知道就不該叫你同安樂常待在一起,原本那么乖巧聽話的孩子,現(xiàn)在卻成了什么樣子……”哭聲一頓,想起什么又急切地小聲問道:“你這般執(zhí)拗,莫不是與他……發(fā)生了什么?”

  云琪手還捂著方被打過的臉,瞪大了凝著淚光的雙眼望著母親:“難道女兒在母親心中竟如此不堪嗎!”目光轉(zhuǎn)向別處,又道:“他不是母親想的那種人!”

  母親深呼口氣,道:“那就好!料你也沒那么大膽子,既同他沒有什么,你這樣倔強(qiáng)到底是為什么?”

  父親冷冷道:“我看你這些日子是心玩的太野了。”轉(zhuǎn)頭向門外厲聲吩咐:“傳我的話,將二小姐禁足十日,沒有我跟夫人的命令,不準(zhǔn)踏出房門半步!送二小姐回園子!”

  門外傳來仆人們怯懦的一聲“是。”

  云琪不記得她是怎么回到園子里的,臉上掛著淚痕的桂兒在一旁扶著她,方才被父親一怒扇過的臉頰還隱隱作痛。原本并不遠(yuǎn)的一條路眼下卻變的如此漫長,她只覺得無力,從小到大從不曾被父親打過,方才果然是引父親動了大怒。可她卻并沒有哭出來,只凝眉回想方才父親說的那些話,子琰,他來過了?他履行約定來了,父親卻沒有答應(yīng)他。好一句皇命難違!她又苦澀的笑笑,現(xiàn)在看來,她難道真要負(fù)了他?閉上眼,滾燙的淚珠終于滑落,一滴又一滴,落在初春料峭的寒風(fēng)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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