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想你
沈老板姓沈,大名沈正霖。
“古董之王”謝鏞早年曾收過三屆入門弟子。共十五個人。如今這十五個人,大部分都成了至尊行的中流砥柱。而沈正霖和謝文湛,是謝老最后一屆的弟子。沈正霖是大師兄。謝文湛是老二。下面還有三個師兄妹。
沒想到,謝小師弟有了伴兒。沈老板那邊笑了笑,卻是促狹道:“你小子,有了女朋友,還不請客啊?”
“下次請你們喝喜酒。總之,別告訴她我跟你打過招呼!
“嗯,為什么?”沈老板換了個把玩的姿勢:“做好事還不跟女朋友邀個功?”
“只怕邀功不成,她又要跟我鬧分手!
謝文湛倒是很清楚。白汐畢竟有一千年的尊嚴擺在那里。誰都不容侵犯她的驕傲。他連送個禮物,都要考慮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生怕傷害到她的自尊。所以,這種棘手事。自己就是幫,也不能擺在臺面上幫。
那邊,沈老板也曉得其中的道道了:“得了。既然你對你女朋友這么上心。那我記住了。下次保證輸給她。成了吧!”
“那多謝師兄了。下次來上海,我送你一件雍正的粉青釉海圖碗。”
“嗯,粉青先不說……那個,卿卿她馬上就要從美國讀完博士回來了。到時候師兄妹幾個聚一聚?”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謝文湛道:“師兄,卿卿她還愿意當鑒定師。至尊行可以接納她。要是不愿意,那我們也只能幫幫她!
“那,到時候再說吧!
這邊剛掛了電話,手機又響了起來。謝文湛一看,是白汐的。接了電話,那邊她又黏又軟又無精打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文湛!蔽恼客炅酥,白汐一個勁地嘆氣。嘆氣了半晌。才道:“文湛,我要晚點回去了!
“嗯?怎么了?”他很好脾氣地把手頭的工作停了下來。沒辦法,對白汐,他只有寵和疼的份。
她胡亂扯著:“呃……景德鎮的風景不錯。宅子也很好……所以晚點回去。”
“這樣……那我下個星期一,二有空,要不要去看你?”
“不用,不用!彼B忙道:“文湛,你忙你的。我這邊……沒什么要緊事。”
謝文湛笑了。難以想象現在白汐垂頭喪氣的表情有多可愛。估計自己看了,會再心動個一百次。所以,到底愛的有多深。他也不知道。尚未把她娶回家。已經不能自拔成這樣……把手機換了一只手接聽。另一只手摩挲著觀音玉佩。羊脂白玉,也抵不上她滑膩的肌膚來的手感好。謝文湛心猿意馬道:“那你早點回來。”
“嗯。我會的。”
“對了,”謝文湛點開了電腦,看了下工作安排表:“白汐,上海這邊至尊行的夏拍要開幕了。你在景德鎮那邊,正好方便在古玩市場挑古董過來拍賣。本金我打給你。到時候拍賣盈利的部分,你七我三。傭金各半!
擱在別人,男朋友還這么算計,早鬧起來了。但白汐卻覺得這話十分悅耳。用雙贏的方式來賺錢。這很好:“那好,如果賠了。我也會賠償的!
掛了電話。白汐覺得,臉紅加受之有愧。畢竟打眼了。
總歸,因為謝文湛的這一番囑托,她心情好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謝文湛就告訴她,轉賬到了。沒提到具體數字,白汐就跑去銀行查了下……一百萬。很好,謝文湛果然對她信心十足。
要知道,至尊行夏拍的客流量非常大。而且主辦場地是上海,每一件古董都得精挑細選。
去年,至尊行的夏拍,所有參拍古董的起步價通通在五十萬以上。后來成交下來,最高價的是一件遼代的契丹黃釉迦陵頻伽紋軍持。軍持是一種盛水器,為云游僧人、伊斯蘭教徒盛水洗手用具。大約在隋唐時期傳入我國。甚為游牧民族和軍隊所喜愛。而迦陵頻伽,是佛教中的“妙音鳥”。也是西夏,契丹等王室的圖騰象征。
所以,那一件黃釉迦陵頻伽紋軍持,毫無疑問是契丹皇室用品。而契丹朝代的本身物品更是少之又少。最后成交價達到一個億。
最次的拍賣品,一件明代萬歷年間德化窯的外銷瓷,也拍出了五十五萬。
所以,怎么用一百萬撿漏,著實是個大問題。其實,從內心來說……她還是覺得謝文湛摳門了點。昨晚的電話,也不是他往常的風格。
往常,她嘆口氣,他會哄勸個半天。她買一件衣服。他會配送合適的鞋子和包包。她打開雙腿躺在床上,他人性都沒了……錢財方面,更是盡量滿足……難道男人開始摳門,是代表他開始接受自己成為家庭成員了?
因為彼此的財富是共享的,他才會要求她也開始賺錢。共同經營生活和愛情。
這么一想,頓時心情就明媚了起來。陽光燦爛。
白汐一路燦爛到了景德鎮陶瓷市場。先問了問站街久遠的陶瓷,什么地兒的風水好。陶瓷們都指明了一家叫做“博古齋”的地兒。
但是剛一進博古齋,就看到了昨兒那位“沈老板!狈⻊諉T都對沈老板點頭哈腰,十分客氣。幸好,他沒看到自己。白汐覺得略丟臉,假裝看不到他。移到了瓷器柜臺去。選中了一件白釉琺瑯彩花鳥紋脫胎瓷碗。
脫胎瓷碗是薄胎瓷,特點是薄如蟬翼,輕若浮云。白汐掂量了下,東西的確很輕。是很開門的真品。于是咨詢了下價格。
售貨員小姐答曰:“一百五十萬!
“……”她錯了,不該低看景德鎮人民對于古代陶瓷的了解程度。她的估價,也正好是一百五十萬。十萬是利潤空間。再問了幾件,東西開門的,都價值不菲。一百萬本金,根本買不起這些好東西。
沒辦法,白汐只好往回走。但她太專注于看玻璃柜了,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走來的沈老板。沈老板手里還端著一方尊,幸好手穩。沒摔下。白汐抬頭,尷尬,道了句:“不好意思!本痛掖颐γψ吡恕
有小店員在后面道:“這女的眼瞎啊,走路不看路!”但沈老板卻追了上去。白汐剛出門,他就喊住了她:“白小姐,等等!
她停下,覺得略丟人:“沈先生?。好巧,好巧!
“白小姐,連續兩天都能遇見你。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緣分。上次斗瓷,我也十分佩服你的才學,一直想交流交流。這樣,中午我請客,還請白小姐賞個臉!
她惦記著蓮花碗,于是答應了。
到了酒店,入座。沈老板問她想吃什么,隨便點。但白汐哪里敢隨便點啊,只能點了些便宜的青菜豆腐,番茄炒蛋。大概是嫌她墨跡,沈老板又大筆一揮:這個,景德鎮特色菜單里面的菜,全部上來。嗯,總共十三道……
菜上齊了,沈老板又問她想喝什么,白汐答曰:“雪碧!
于是,就著雪碧。他們兩個聊開了。分明是第二次見面,白汐覺得沈老板熱情過了頭。但她也有恃無恐,所以白吃的便宜絕不浪費。
“白小姐,昨天你打眼那一件鈞窯,實在是令人惋惜!鄙蚶习宓故菤饬亢艽螅骸氨疽詾,還可以再和你斗個幾百回!
“見笑了!彼龂@了口氣:“不輸外家,輸在了本家窯口上。”
“怎么,白小姐是鈞窯的專題收藏者?”
“也不是,”她也不能定義自己到底是個什么:“我是以鈞窯發家的。”
“原來如此!鄙蚶习鍑@了一口氣:“現在,市場上撿漏越來越難了。白小姐來景德鎮,是不是想淘到一兩件好寶貝?”
“不錯。”她喜歡這個話題:“沈老板既然是景德鎮人,那還請推薦幾家好的店面。”
沈老板點了點頭:“這個容易。但陶瓷市場的東西多歸多。古陶瓷行家也太多。撿漏的可能性不大。”
她覺得有道理:“在景德鎮,唯獨撿漏古陶瓷很難!
“不錯。十家九口窯。仿制的東西,還層出不窮。我看你還是另尋門類比較好。不知道,白小姐除了精通瓷器,還鉆研什么?”
她不假思索道:“鉆研談不上,不過所有項都略懂皮毛。”
沈老板笑了。所有門道?這個他可不信。今兒喝的是啤酒,豪氣也上來了:“那這樣,白小姐。下午我介紹你去幾家古玩店鋪,如何?”又頓了頓:“但前提說好了。觀棋不語真君子,你買東西,我不會幫你參考!
白汐答應了。碗還在人家手里呢……至于參考,她的鑒定技術幾乎無人能及了。
于是吃完飯,沈老板開車送她去了古玩市場。
本來,沈老板七拐八拐領著她走。但是白汐中途停下來了……路邊有唐代的靈氣!
她道了句:“不好意思,沈先生,先等一等!比缓笾北剂遂`氣所在地,一家不起眼的小商店。果然沒錯,店里有一件真品唐代鳳凰紋金花銀盤。擺在一大摞的高仿金銀器和陶瓷當中。十分不顯眼。但白汐上手之后,放在掌心掂試了下。發現盤身沉重,但是不輕飄。再扣了扣盤口,盤口有聲,但是整個盤身其余地方沒音。
一般,鑒別古代的金銀器,可以聽叩擊的聲音。含金量為99.9以上的黃金多無響音,摻有銀質的有聲無音。含銅質偏多的會有長音。
再看紋飾,寶相花、綬帶紋,這些都是唐代的常見紋飾。而鳳凰畫的像長尾鳥。也是唐代的特點。
所以,這是很開門的唐代真品金花銀盤。白汐再問下了價格。店主伸出兩根指頭:“二十萬!”二十萬……她買了就沒盈利空間了。于是抬腿要走。店主又拉住了她:“十五萬,怎么樣?”白汐偷著笑,還是走出了這家店。
沈老板也笑了:“怎么不買下?”
“老板心里沒底呢!卑紫Φ溃骸八悴磺鍠|西是真是假。我們不能太急。等逛一圈下來,他還會再降價!
果然,逛了一圈以后,白汐再進這家店。店主又大甩賣了:“哎哎,姑娘,你看十萬,成不成?這都擺在我這里好幾年沒人過問了。就十萬,賣給你……別走,那個八萬,好不好?真的不能再降了啊,這是底價了!”
白汐伸出五根手指頭:“五萬。老板,不是我說。東西也就是個民國的,我看你是當廢品收回來的吧。連個底座都沒配。五萬,我已經給了你盈利的空間了。但你也不能宰我們這些外鄉人啊。我買呢,也就是圖個吉利!
那老板的防線崩潰了,東西的確是他當廢銅爛鐵,從福建農村收購來的。于是嘆了口氣:“好吧,五萬就五萬。”
最后,白汐偷笑著把這只真品收入了囊中。
到了晚上的時候,白汐用一百萬,共買了數十件真品。滿載而歸。而陪同的沈老板,卻也服氣了。小姑娘是真的厲害,于是再邀請她共進晚餐,順便交流一下收藏心得。地點是他家。白汐仗著他家肯定有自己的蓮花碗,于是去了。
沈老板家很大。古玩架子上,鈞窯,定窯,粉彩,斗彩,唐三彩都有。甚至有一把罕見的唐代唐刀。鑲嵌綠松石,紅珊瑚。而自己那一只鈞窯蓮花碗,就擺在最下面一層格子里。用紫檀托盤安放著,倒是四平八穩。
入了座。早有傭人準備好了晚餐。兩個人一邊聊,一邊吃。白汐有意無意,將話題轉到了自己這一只蓮花碗上。
沈老板倒也來了興趣:“對了,白小姐,你是怎么得到這一只蓮花碗的?”
“哦,是董家人做生意抵押給我的!
“你認識董家人?”
她點了點頭。繼而聽沈老板嘆息了一聲。似乎滿滿的心事。她不明白了:“沈先生,難道您和這一只蓮花碗,也有瓜葛嗎?”
“沒有。只是想到了一樁事。”沈正霖道:“白小姐,這一只碗,身后有董家的人命案。你覺得董教授之死。和鑒定師有無關系?”
“和鑒定師當然沒關系。”她已經想通了:“責任大部分在顧老先生身上。董教授信錯了人!
“沒錯。但是人們不這么想啊……這只碗,讓我想起了我的小師妹,徐卿卿。她是個和你一樣,才華橫溢,鑒定手藝高超的女孩子……”接下來,沈老板給她講了一個故事。是關于另一樁古董扯出來的人命案。
沈老板有個同門師妹,叫做徐卿卿。八年前,剛剛大學畢業的徐卿卿,走上了鑒定師的道路。但是半年后,徐卿卿鑒定出一位大收藏家的汝窯尊為仿品。那大收藏家在業界很有威名。一開始堅決不信自己的東西是假貨。并且污蔑徐卿卿說謊。徐卿卿年少氣盛,就將鑒定的資料,自己的報告,全部發表在了報紙上。并且要求收藏家道歉。
這一下,大收藏家迫于壓力,只能公開鑒定。結果為高仿。
汝窯,是如今市場上高仿和真品最相似的一種古瓷。鈞窯,哥窯次之。真品,高仿的相似度可達99%。只有一分火候差異。
大收藏家打了眼,而且聲名狼藉。他的收藏品,一件都賣不出去了。絕望之下,大收藏家放了一把火,燒了自家的宅子。燒死了兩名傭人和他自己。而收藏家的一兒一女,去找徐卿卿討命。甚至揚言,徐卿卿不死他們不罷休。
沒辦法,徐卿卿只能去了美國留學,躲避輿論壓力。這一去就是六年……
聽完了這個故事。白汐久久不能言語。這簡直是放大版的董教授一案啊。不過:“那,徐卿卿現在人還在美國嗎?”
“不久以后,就要回來了!鄙蚶习妩c了一支香煙。忽然想到有客人,又掐滅了煙頭。笑了笑:“從那之后,我們這一屆鑒定師,都學乖了。不是真東西,不去碰。甚至也不從事鑒定師這個行業了。我就是如此!
白汐有點遺憾:“你的鑒定技術很好,不當鑒定師還挺可惜!
“再好的鑒定師,遇到死心眼的收藏者。那就是惹禍上身啊。所以鑒定師的證書,我已經燒了。現在做運輸和木材生意!
白汐低下頭,原來他不是鑒定師啊。也難怪……
“不過,小姑娘。”沈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相信,鑒定師這個行業,堅持真理的人,還是很多的。比如這一只蓮花碗,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不能說謊話。但蓮花碗的案子,也讓鑒定者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嗯?”她怎么不知道:“你說這只蓮花碗的鑒定師?他怎么了?”
“哦,鑒定師不是至尊行的那個大少爺嘛。董教授的案子發生以后,社會輿論對謝家很不好。甚至說要謝大少爺坐牢償命。本來嘛,這個社會的輿論都是偏向受害者,仇視權貴。謝大少即使沒做錯什么,但是輿論卻把他罵的狗血淋頭!
白汐回憶了下,當時她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這些。
沈老板繼續道:“后來,謝大少為了平息輿論,先宣布免除董家的違約費。再宣布從至尊行首席鑒定師的位置上退下來……”
白汐沉默了。難怪呢,好像自從董教授的事發以后,她就沒看過謝文湛在公開場合進行鑒定了。反而有段時間,拉著自己下鄉去,跑邊界上門鑒定業務。其實仔細想一想,首席鑒定師,怎么會干那種苦活,累活。跟小業務員似的。其實,他那時候已經辭去首席鑒定師的位置了啊……
謝大少,來拆分一下。成分其實是80%的鑒定師和20%的謝家大少爺。但是董教授的事情,使得他不得不放棄首席鑒定師的位置……
白汐鼻子酸了。忽然覺得謝文湛過得真不容易。
回去之后,白汐就打了個電話給謝文湛。也是剛撥通,那邊就接聽了。他的聲音還是那樣關心:“白汐?”她有點忍不。骸跋肽懔恕!
“嗯?”那邊笑開了,好像聲音跟著心情一起蕩漾開來:“下個星期我去看你?”
“嗯。好!<!--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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