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番外
番外
他性格并不溫和,或者說,他從來就不是溫柔成熟的男人。
在他因為阿月喜歡上別人而哭泣,在他因為嫉妒而囚禁阿月的時候就知道了。
陸裴安的父親是世界知名腦科專家,母親則是國內金牌記者。而他,繼承了兩人所有優點……除了健康。
消毒水的味道與白大褂的醫生伴隨他整個漫長灰暗的童年。他不能出去,需要靜靜的躺在床上。
眼睛直直的盯著刺目的陽光,他閉上眼,還能看見淡綠色的光點像調皮的精靈四處飛舞。太陽羞澀的走過玻璃窗外,藏在白色墻壁的后面,灰色的怪獸便張牙舞爪的爬出仙人掌柵欄,它猙獰的笑著,伸出細長柔軟的舌頭。
它來了。
它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黑。吞噬了白色椅子,侵占了白色床單,貪婪的爬上白色墻壁,鄙夷囂張的望著他。
它來了。
陸裴安抿著嘴角,月牙似的眼睛緊張的盯著它,恐懼與興奮抓住心臟。血液在沸騰,骨頭抗拒著。他站不起來,不能逃,逃不了。
白衣服的護士打開燈,它瞬間后退,蟄伏在窗簾后面,蠢蠢欲動。
它還想來。
“姐姐,”他小聲說,緊盯著它,不能讓它逃走。“我想睡覺,關燈吧!
堅守光明的最后屏障——白熾燈消失,它沒有停頓的迅速跑出來,肆無忌憚的爬上陸裴安的床頭,張開黑色的大嘴將他整個吞下去。
恍若黑白電影的童年,只有它是陸裴安的朋友。
沒有人告訴他,他要做什么,說什么,愿望是什么,喜好是什么,討厭是什么。而這些,統統是阿月教給他的啊。
阿月喜歡梁晨那樣的人,他就默默的觀察著他,學他的笑,學他的話。將自己的棱角折斷,打磨成阿月喜歡的樣子。
父親讓他上學,他就去。母親讓他休息,他就休息。老師讓他坐哪個,他就坐哪。
無所謂,什么都不要緊。
高二大病一場休學半年,他需要重讀一次高二。
有什么關系。
他坐在偏僻靠窗的位置,夏風送來灼熱的氣息,窒悶的空氣里充斥躁動的因子。他躲在高高的書籍后面,看著陌生的面孔說著陌生的話,刺耳的笑聲模糊不清。
他自成一個世界。
“這是秦月,今天來的轉學生。”老師在臺上喋喋不休的介紹。
陸裴安縮起身體,過長的黑發遮住眉眼,裸-露出來的皮膚是不健康的青白色。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青筋冒出的手指握著黑色圓珠筆在白紙上寫下標準答案,連續不斷的寫作使手指酸痛僵硬,他活動著手關節。
啪嗒。
——圓珠筆掉了。
他彎腰就要撿起筆,一只白皙柔軟的手先他一步撿到圓珠筆。
“吶,”女孩表情冷淡,漫不經心的將筆放在他的課桌。
好亮的眼睛。
這是陸裴安對秦月的第一印象。
堅定的、有目標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毫不猶豫的踏上自己的路勇往直前的……那雙眼睛亮的好像醫院里的太陽。
而他是迷茫的、麻木的、渾渾噩噩著。
他需要有人來支配他、統帥他。告訴他,他要怎么做。
對,就像阿月控制著梁晨。
秦月不知道陸裴安注視了他高中兩年,沒關系,他知道。秦月不知道陸裴安跟她上了同一所大學,沒關系,他知道。秦月不知道他嫉妒的發狂……沒關系,他會記得。
將這份嫉妒、焦灼、怨恨一點點的還給梁晨。
“我聽說你喜歡秦月,只要你父親可以救我,我可以讓她不再喜歡我,跟你在一起,你覺得怎么樣?”將近七月份秦月畢業時,梁晨戴著鴨舌帽鬼鬼祟祟的出現在他辦公室里,自信滿滿的說。
這就是阿月喜歡的人?
為了活下去,利用阿月的愛情,利用他的愛情。
“你要怎么做?”陸裴安按捺住殺人的欲-望,與梁晨相差無幾的笑容綻放在嘴角邊。
他耐心的潛伏在阿月身邊,等待著時機。
就像梁晨說的那樣,他頻頻與其他女孩交往。不需要陸裴安做些多余的事,兩人自動斷裂關系。
在阿月因為分手而傷心時,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煞費苦心著制造巧遇。
一點、一點的占據阿月的視線。
明明所有事情都如愿以償。但心臟自愿望達成就盤踞著一條嗜血的毒蛇,瞪著一雙血紅眼睛,探出致命的蛇信子。不經意間啃噬著他的心,不間斷的微弱的痛源源不斷的傳遍全身。
……阿月是因為他與梁晨相似才喜歡他的嗎?
……阿月與我在一起真的是因為喜歡他陸裴安嗎?
……阿月會因為他露出自己的棱角便毫不猶豫、徹徹底底的離開嗎?
……
一個又一個問題化成貪婪的水蛭附在他身上,毫無節制的吸食血液。
不……他不會這種事發生。
這種事怎么可能發生呢。
他學的很像哦。
完完全全的、一點不剩的學著梁晨,明明很像。
……可你為什么還要見他。
手機尖銳的棱角刺入掌心,他躲在陰暗的角落里,黑色的衣服包裹著身軀,口罩遮住他的面孔……見不的人的樣子。他像黑暗里的臭蟲窺視著陽光,但永遠不會得逞。
兩人談笑風生的模樣變成一個個鋒利的刀片,刺進皮膚,切割肌肉,攪亂血液,深深的扎進心臟里,阿月每笑一次,那把刀都會不安分的攪動著。
若不是他在阿月手機里裝了些可愛的小東西,他永遠不會知道兩人竟然在悄悄見面!
監視?
不,不。怎么能這樣說,他只是想無時無刻都見到阿月罷了,怎么能這樣刻薄惡毒的詆毀他的愛?
阿月也覺得這種愛是不正常的嗎?
可……是你讓我變成這個樣子的啊。
“分手,阿月在說什么啊,”
八月間的陽光濃烈熾熱,純粹的藍色鋪上天空,綿軟潔白的云團悠然的飄在空中。兩人面對面的坐在咖啡館內,他今天穿著白□□格耐克球鞋,鞋面上因為跟蹤阿月而沾上黃褐色的泥土。腳下厚實柔軟的棕色手織毛毯中央繡上暗紅色的藤蔓,纏纏繞繞伸展看來,跑向另一端的阿月腳下。
跟蹤?
才沒有的事,他只是想在不打擾阿月的情況下盡可能看到她啊,既然被阿月看見了,那就不叫跟蹤了啊。
傷害梁晨?
對,誰讓他不遵守諾言,都已經被父親治療了,卻沒有信守承諾,被教訓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吐血?
啊……只能怪他體質太差,才被三個人打了一頓就吐血了,他可是時時都想吐血。
只是巧遇?
假的吧,明明是與他約好的,他全都看見了。
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
童年里的護士姐姐關上燈,它就留下來了……阿月也一樣吧,沒有了光明,只能呆在黑暗里跟他在一起。
是這樣的吧。
涼爽無風的咖啡館內,低沉悅耳的英文歌飄揚著。秦月扎著馬尾,上身穿著一件印花襯衫,一條七分淡藍色褲子,一雙涼鞋。她說完分手理由之后一口喝完冷膩變味的咖啡,留給陸裴安決絕的冷笑,沒有回頭的走出咖啡館。
陸裴安背后粘膩一片,他一直坐在原處,手指扭著白色汗衫的下擺。他幾次伸向耳邊揉著濕透了的黑發,在看到秦月拐到左邊偏僻的梧桐小路后,他起身離開。
陽光照不到這里,兩側梧桐樹的葉子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陰涼的陣風吹風,藏在暗處的葉子互相竊竊私語。他眼睛始終望著前面的秦月,兩手放在褲兜里,手指摸到熟悉的圓滾滾物體安下心來。
路越來越偏,來往行人逐漸減少。他掏出塑料瓶子,在藍色手帕上倒入□□。上前幾步,捂住秦月的口鼻。
這樣就好了。
呼吸間透出迷迭香的味道,阿月臥室沒有開燈。可以從玻璃窗內看見外面墨藍色的天空,無數細小明亮的星星如一粒粒鉆石鑲嵌在夜幕里,銀灰色的月光靜悄悄的探出觸角試探的透過窗簾落在白色地板上。
陸裴安赤腳坐在地板上,仰望著白色床單上面的珍寶——阿月如初生嬰兒般乖乖的睡著。露出被子的四肢纏上黑色扭曲花紋——那是他精心準備的鐵鏈。黑色絲綢蒙上那雙明亮的眼睛,她看不見,只能依靠此時坐在床頭的他。
……只能依靠他,陸裴安。
秦月的臉頰已經開始消瘦發黃,她皺起眉頭,嘴唇起皮發白并且有著一排深深的牙印。額角滴落些冷汗,她在被子下不安的掙扎著,金屬碰撞的嘩啦聲不絕于耳。
在做夢吧?
夢里是否有他的身影。
她在枯萎,在被陸裴安囚禁了十五天后。
“阿月,重來一次好不好,這次只有我,沒有梁晨,也沒有這些不好的經歷,我們重來一次好不好?”
陸裴安溫柔的為她穿好時隔半月的衣服,依然蒙上眼睛,捆住雙腳。帶到合作者傅清若那。
“聽說你的催眠術很厲害,請消去關于梁晨與我的記憶,我?我當然還會與阿月相愛,要知道,我的樣子性格可完完全全的符合阿月戀人的要求!
他與阿月再次相愛,甜蜜美好的讓他心生恐懼。
他陪著阿月尋找工作,在辦公樓下面等著阿月面試結束。他們一起在午夜時分去超市,阿月第一次撒嬌的說起她喜歡吃的東西……其實阿月喜歡的東西他全都記得。
也許太過于美好的生活會被神所詛咒吧。
又一次!梁晨破壞了他們的關系。
呵,都已經腦癌晚期了,還想多管閑事,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發臭粘膩的血液噴濺出來,果然是骯臟的污血。他全身套著塑料袋,手中的斧頭砍向梁晨僵硬的身體,發出悶哼牙酸的咯噔、咯噔、咔嚓。
阿月……看見了。
騙人的吧,阿月竟然瘋了。
再一次,再來一次,再來一次一定可以幸福。他抱著這樣的信念再一次帶著阿月到傅清若那里,只要再催眠一次,一定就可以得到幸福的吧?
是吧,阿月。
“你想害死她嗎!心理壓力過大,內心防線全部崩潰。你……你最好不要出現在她面前,做不到,那想讓她變成神經病了,一年……半年,可以,我會繼續給她治療不讓她知道,等到她可以接受的時候你才出來吧。”
就這樣,他等了半年,到了二月,傅清若才停止給她催眠。
他忍耐著,忍耐著。
直到三月份。
門內就是阿月,他貼緊房門,想象著阿月的表情,阿月的聲音,阿月的味道。
門打開。
阿月的身體撞向他。
“沒事吧,”陸裴安淺笑著說。
阿月,再來一次吧。
這一次,一定可以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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