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這邊他們忙活的熱火朝天，喜氣洋洋，老院那邊就冷清許多。池老頭坐在院子的板凳上長吁短嘆，好好的一個中秋節咋就過成了這樣呢？

　　反倒是池婆子一點不介意的繼續在廚房做飯，她還覺得少了幾口飯她還能多吃點呢。這魚這雞平日里都是吃不到的，家里的人一個比一個懶，誰也不說去撈魚。還是她發了火才撈了這么條魚。

　　她見孫媳婦連枝正在院里撿田螺吃，心想著她還沒有嘗嘗是啥味兒。這孫子只知道疼媳婦，也不知道孝敬她這個老婆子。單等著媳婦饞這個才去撈，平日里讓他去撈魚就推三阻四的。

　　“孫媳婦你拿過來讓我吃點，晌午的時候給你夾塊雞肉吃。”池婆子招招手，連枝不情愿的遞過去幾個，她還沒有吃夠哩。這老婆子這么大年紀了還這么饞，她肚子里還懷著池家的重孫子哩。

　　在她手里討生活也是沒有法子，總好過自己婆婆那張吃人的臉。

　　周氏正用熱水洗眼睛，這一洗疼的她直慘叫。她想著咋不頂事了呢，比剛才要疼的許多，黃大夫不就是讓她用熱水洗嗎？她想了想又用了點皂夾，這下眼睛又疼又扎，感覺眼睛要瞎了一般。

　　她小子聽不下去了，嘟嘟囔囔的道：“娘，不就是被辣椒嗆到眼睛了，至于嚎的那么慘不？聽得瘆得慌。”

　　周氏氣的直哆嗦，這可是自己的親小子，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

　　她知道自個被老黃騙了。

　　池大梁正煩心著呢，他怕萬一陳氏真有點什么事，找他賠可怎么是好。池大柱可是執拗的性子，到時候不依不饒起來他也是有的罪受。心里正煩著聽見自個兒子這么說周氏，周氏又疼的直差滿地打滾。他也是心疼周氏的，不然也不能為了周氏推陳氏一把。

　　當即把氣都撒在兒子身上，從廚房抽出一根柴火往他身上打。池婆子正吃得津津有味，她這下更加肯定橙子賺了錢。做的這田螺連她這老婆子都是愛吃的。心里也是有點后悔鬧得這么僵——她還想從中撈點錢呢。

　　見孫子被打的直叫喚，也看不下去了。起身攔著池大梁不讓打，吵吵的厲害。三房在一旁看笑話也不勸阻，院里一時雞飛狗跳。

　　連枝趁著池婆子不在，趕緊把剩下的田螺吃干凈，這老太婆也太能吃了，也不怕撐著。

　　池老頭坐在那里只覺渾身不得勁，喘氣都比一般時候要粗上幾分。可那邊打的正歡，誰也沒有發下他的異常。他心里也是悔的很，咋把一個個教成這樣了？

　　橙子一家卻是熱熱鬧鬧的說著話，松柏和小黃兩人不時搭上一句。小黃發現松柏讀了不少書，心里歡喜不少。他平日里除了和老黃一起去看病采藥，剩下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村里的男娃大多都是不識字的，他也說不上話。

　　他年幼時突逢家里大變，看慣了人情冷暖。原本只想在這小山村安安靜靜的度日，不曾想和誰過分親近。可松柏卻是個有主意的，見識也是不凡。大概是日子過慣了冷清，他也起了結交的心思。

　　松柏見小黃談吐不凡，很多東西都有自己的見解，比他這種半掉袋子好上太多。關鍵是小黃說他家里有很多藏書，這點倒是順了松柏的意。

　　總算不用去鎮上抄書了......

　　那邊橙子和梨花正在炒菜。梨花跟著橙子學了這么久的飯菜，看也看的差不多了。像今天的配菜都是她做的，橙子專心做著孫氏提過來的里脊。

　　做的是鍋巴里脊，大家對鍋巴都情有獨鐘，尤其池大柱是個愛吃鍋巴的，每頓都離不得。她先把里脊洗干凈切成等大小的，加入鹽、酒、蛋清、面粉腌制一刻鐘左右。

　　這是讓里脊入味，裹上面粉。趁著這個功夫她把鍋巴放在油里炸了一遍，鍋巴入油后就迅速膨脹，很快就變成了金黃色，上面泛著一層晶瑩的油光。

　　梨花正在做藕，見橙子撈出來的鍋巴吧唧吧唧嘴道：“今天晌午池叔肯定高興壞了。”

　　她夾起一個給梨花嘗嘗了，“香不香？”

　　梨花點點頭：“不僅香還脆哩，和平時吃的又是一個味兒。”

　　“可不是，一會兒里脊做好了澆上去吃又是一個味兒呢。”這個時候的鍋巴金黃酥脆，一個個玲瓏細致，咬下去一口能聽到爆裂的脆響，咯嘣咯嘣的咀嚼聲妙不可言，伴隨著濃濃的米香在嘴里蔓延。

　　她看著里脊腌的差不多了，在油鍋里爆蔥蒜姜，慢慢把里脊滑入鍋里。最后又加入淀粉收稠。

　　把滾熱的湯汁澆在炸好的鍋巴上，會發出“轟”的一聲響，再撒上香菜碎這道菜就算完成了。

　　梨花讓橙子嘗了嘗她做的菜，橙子一一嘗過后點頭：“做的不錯哩，不說別的，比一般的酒樓還是要做的好吃。”她說的是實話，很多廚師做飯還不如她們做的用心呢。

　　兩人招呼大家吃飯，橙子給每人都倒了酒。陳氏在屋里躺著還不能下炕，孫氏執意去屋里守著她，橙子在旁邊勸了又勸。

　　“嬸子，我去陪著我娘吃就行了，你快上桌去吃吧。”

　　孫氏拿著碗夾了菜，“你跟我客氣啥？你娘以后少不得要你伺候，今個又是忙前忙后又是做飯的，快去吃吧。”

　　橙子還想分辨，松柏又夾了一碗菜端過來，“娘說的有道理，橙子去吃飯吧。”

　　她只好點點頭，心里對孫氏也是感激的很。她娘雖然醒了，到底身子虛，少不得要孫氏幫忙喂飯。她進去看看陳氏，見臉色比剛才好了許多，精神頭更是足，也就放了心。

　　“你去吃飯吧，有你孫嬸陪著我，我也能向你嬸子取取經。”她現在可是后怕的很，萬一這孩子沒了，她不得后悔死啊。

　　“知道了娘，我燉的雞湯你多喝點啊。”

　　外面桌上的人已經吃了起來，梨花指著一道道菜說這是她做的，大家吃的都是津津有味。池大柱和老黃像小孩子一樣搶著吃鍋巴。趙河樂呵呵的看著他們搶，上面的里脊肉不就少了兩個人搶。

　　這兩個是個傻的，那里脊肉鮮嫩汁足，不比鍋巴好吃？

　　“我說橙子，你也別嫁給什么鰥夫，你看我孫子怎么樣？相貌堂堂，不僅會醫術讀書那也是數一數二的。”老黃喝了兩杯酒就開始尋思著這事，主要是做的菜把他的胃給收買了。這要是成了他孫媳婦，可不就天天能吃到了。

　　小黃拉扯了老黃的袖子，臉色比剛才要紅。趙河這下不淡定了，也去搶了一筷子鍋巴，“黃叔你這就不地道了，橙子可是我趙家的媳婦！是吧，大柱？”

　　池大柱也喝得有些蒙，他今天高興啊，媳婦懷了孩子。笑著看老黃和趙河爭來爭去，“都是你們的兒媳婦！我們家橙子......能干的很，偏偏就遭了這等的罪......”說著說著就掩面哭起來。

　　橙子也不好計較她爹的胡話，見她爹哭起來手足無措了——她可是從來沒有見過池大柱啥時候情緒波動這么大！

　　松柏和小黃兩人把池大柱架到屋里，他這個時候已經睡著了，臉上還有淚痕。橙子打了水給他擦了臉，陳氏瞧著池大柱的樣子也紅了眼。

　　當初她也是陳家莊一朵花，又潑辣又能干，不少人都想求娶她哩。偏偏她看上了池大柱，當時家里人都是不同意的——他們嫌池家沒錢，況且池大柱長得還很黑哩。

　　池大柱就見天往陳家莊跑，最后黃氏也點頭同意了。不管池家咋樣，池大柱是真心對她閨女的。

　　就算陳氏十幾年只生了橙子一個女兒，池大柱也沒有說過陳氏一個字。他覺得能娶到陳氏就是他的福氣了。

　　外面趙河和老黃還在爭橙子是誰家兒媳婦這個問題，橙子也就一笑而過。她知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逗她開心呢，在古代閨譽這種東西可是重視的很。

　　像杏兒她就很難嫁給好人家了，說親的媒婆大多說的也是死了媳婦的鰥夫。條件好點的沒有帶著孩子，差點的就是人家前頭那個留下了孩子，再差點的就是許給五六十的老頭做妾。

　　李地主那樣有錢還年輕的人是萬萬不會再要她了，人家只是退了親沒有找事就是萬幸。這不是生生打人家的臉嗎？

　　小黃在一旁有些局促，他不敢看橙子哩。松柏被說得次數多了，臉皮也是厚的不行，他跟沒事人一樣。

　　梨花見小黃臉紅了，咯咯的笑出聲。老黃瞇著眼一看，呵，要論眼色梨花可是比橙子要美上幾分。做的飯菜也是不差的，把她娶回家也是不錯的。

　　趙河當即同意了，用一個女兒換來一個兒媳婦也是不錯的。四個人哭笑不得的看著喝醉的兩個人，真是一點也不靠譜。

　　小黃面色通紅的把老黃扶回家，在這么下去，一會兒就該拜堂成親了！況且他從來沒有想著在這里成親，他早晚是要回去的。

　　這里的人都太善良了，他見慣了后宅女人的手段，不想白白葬送一個人的性命。

　　松柏把趙河送回屋里躺著，三人重新在院里坐下。發生這么大的事，橙子肯定得多勻出時間照顧陳氏，攤子上的生意就是個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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