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陳氏盡量在廚房里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剛才池婆子又發了脾氣——她嫌周氏出去躲懶去了。

　　池婆子見周氏還不進來，指揮余氏出去喊周氏。余氏是她們三個妯娌中最得池婆子喜歡的，不僅是因為她嘴甜會說話，還因為她是小兒子的媳婦，一進門就生了胖小子。比周氏都要生的早。

　　好歹周氏后來生了兒子，這下更是看陳氏不順眼了，后來直接在周氏的挑唆下了分了家。她那些年沒少受池婆子磋磨，分了家才變得同閨女時一樣的性子。

　　周氏一進門就先對陳氏笑了笑，倒讓陳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嫂子平日里一副趾高氣昂，看不上她的樣子，今天是活見鬼了？

　　池婆子從嘴里發出一個冷哼，她對這大兒媳婦可是了解的很，無利不起早。定是老二家讓她惦記上了——聽說橙子擺攤掙了不少錢哩，棉花都買了好幾十斤。

　　可恨老二一家只顧自己，不曉得給他們孝敬點棉花！

　　她以后還得跟著老大家的一起住，管她打的什么注意，干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是周氏真能從老二家哪里要來錢，她不也跟著沾光。

　　池婆子雖然不喜歡周氏，可她喜歡錢。她還指著周氏從陳氏手里拿點錢出來，索性沒有對陳氏發脾氣。陳氏也松了口氣。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她婆婆！

　　池老頭同池大柱說著話，他平日里也是不愛說話的，兩人一會兒就沒有話說了。倒是池大梁在一旁湊著趣，顯得比平日里熱鬧許多。

　　池老頭看池大梁的眼神都不一樣，這是他頭一個兒子，以后的倚仗。池大磚是小兒子，他也是疼愛過的。就池大柱最受苦，不然當初分家的時候，也不能單單將他一家分出去。

　　他心里也覺得愧疚二兒子，本打算讓池大柱從兩個兄弟里面過繼一個兒子過去，偏偏池大柱不同意。他也就歇了那個心思，心里對池大柱更淡了。

　　平平安安吃了早飯，池婆子對那盒糕點倒是沒有說啥，難得的還夸陳氏會過日子。

　　陳氏松了口氣，腳步就輕盈許多。橙子正在院里幫著收拾田螺，她堂哥從河里撈了許多田螺出來，想著給他媳婦換換口味兒。

　　田螺可以清炒，可以麻辣，可以醬爆，可以五香，可以做成螺獅粥等。味道鮮美，一點也不比黃鱔之類的差。

　　橙子手癢的很，她怕別人做不好白糟蹋了這一桶田螺。中秋節前后正是田螺肥美的時候，其他季節總失了味道。

　　周氏捂著嘴拍了拍橙子的肩，“我替你堂哥做主，這田螺你去做了吧，咱晌午也添道菜。”她也覺得別人做的不好吃哩。

　　橙子也不知道周氏今天為啥突然這么熱情，剛才吃早飯的時候一直給她夾菜，她都懷疑周氏是不是瘋了——原主的記憶里周氏可是從來沒有給過好臉的。原先在老院里生活的時候，她成天指桑罵槐說橙子是女娃不用下地干活，二房占了便宜云云。

　　她摸不清狀況，道了謝便拎著桶進了廚房。因不是自家的廚房，用著很不順手。像魚雞這類的硬菜都是早早做好的，如今都在灶上放著。池婆子不放心的進來看了四五次，她怕橙子偷吃哩。

　　橙子安心做菜，也沒有在意。在意也是沒有用的，她總不能把池婆子趕出去吧，何況大過節的很忌諱吵架，是不吉利的。

　　她在水里放了鹽和花椒，用大火把田螺炒熟。雖然堂哥已經泡了一天田螺了，她總覺得還是不干凈，這樣用高溫鹽水也能殺殺毒。

　　池婆子再進來的時候正趕上橙子炒辣椒，把她嗆得夠嗆。嘟嘟囔囔說了幾句就離開了，橙子斜著眼都看到她被嗆得留了眼淚。

　　她一點事也沒有，不然根本不能做一個合格的好廚師。

　　辣椒的香味已經傳來，她把炒熟的田螺放進去用大火煮，湯汁煮的差不多的時候就不填柴火了，讓它自己慢慢變干。

　　原本躺著的大堂嫂這時候也從床上下來，她可是連早飯都是在床上吃的。她吧唧吧唧嘴，直接進了廚房。

　　“橙子你做啥這么香哩？自從我懷了這胎可是好久都沒有胃口了，今個倒是流了口水。”堂嫂一點也不矯情，直接下手抓起田螺就吃，“瞧我都傻了，這得拿根簽子吃哩。”

　　她喊了堂哥一嗓子，堂哥很快就把木簽子給她拿來了。橙子也不管她，她覺得堂嫂很不簡單，讓婆婆忙前忙后，自個倒是在屋里躲懶。

　　最重要的是，池婆子竟然啥也沒有說。她默認了堂嫂躲在屋子里睡覺，也不管她對自家男人大呼小叫。

　　周氏在外頭恨得牙癢癢，她寶貝了大半輩子的兒子，轉頭得聽媳婦的話，婆婆還暗中幫著兒媳婦！

　　可是她得生生咽下了這口氣，心里咒著一個兩個都是不得好死的！

　　堂嫂用竹簽把田螺肉挑起，蘸上蒜蓉醋，酸溜溜，香辣辣的一小口就在舌尖上顫動，鮮香隨之傳來。

　　“呦，還真是對我胃口哩。”堂嫂嘴里不停的吃著，不多時就和堂哥兩人吃了半盤子。

　　池婆子聽了心里高興起來，酸兒辣女的，孫媳婦這胎鐵定是男娃。

　　外頭一聲吵鬧聲傳來，橙子聽著還有陳氏的聲音。她忙跑出去看，只見周氏和陳氏兩人掐著腰對罵，陳氏身上也沒有了先前的小心翼翼，完全是一副潑辣的樣子。

　　余氏在一旁冷眼旁觀，也不出聲勸阻。橙子覺得要是條件允許，她還得搬個馬扎磕個瓜子哩。

　　“我呸，別給你臉不要臉，嫌棄我侄子帶著兩個孩子，我還沒有嫌棄你閨女被退過親哩！何況還同趙家小子不清不楚，誰知道還是不是干凈的身子！”周氏臉上漲成紫紅色，特沒想到陳氏同她吵了起來，絲毫和平日里不一樣。

　　這話不止陳氏變了臉，池大柱更是拿起墻邊的鋤頭就要打人。池大梁自是不會讓池大柱動手，雖然他也覺得周氏說的有點過分哩。

　　池婆子見兩個兒子也動了手，二兒子手里還拿著鋤頭。她怕大兒子吃虧，直接往地上一趟打起滾來。池老頭躲得遠遠的吸著旱煙，眼里一片寒霜。

　　每年過節都要鬧上一場，這不是讓全村人笑話嗎……

　　池婆子打了幾下滾，見沒有人來拉她，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沖著池大柱的臉上就撓了幾道。

　　池大柱拿起鋤頭的時候他心里已經冷靜下來，不會真去打周氏。池大梁攔他的時候他也沒動手，自己親娘二話不說就撓了自己，心里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橙子聽出來了周氏和陳氏話里的意思，心里也是惱火的緊。外人說三道四的也就是了，這親大伯娘玷污她清白就說不過去了，要是有點烈性的姑娘說不得就投湖上吊了。

　　陳氏也是氣的臉色煞白，她好好一個閨女咋就這么慘呢！嘴上更是不停的罵周氏，她得把心里這口惡氣出出來，她可是憋了十幾年了。

　　從前仗著大嫂的身份支使她干活就是了，嘲諷她生不出兒子，把他們二房趕出家門也就算了，他們現在過的好的不得了。可是她不能污蔑她閨女，這是她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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