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人圍著桌子在院里吃飯納涼，鮮香麻辣的鍋子吃的熱汗騰騰，辣而不燥，鮮而不腥，入口竄香，回味無窮。魚豆腐鮮滑嫩美，蝦仁香辣柔和，蘑菇香汁濃郁。

　　池大柱自從喝了酒胃難受過一次后，被陳氏逼著吃了好幾天的米粥，直到今天他才開了葷食，吃了幾口麻辣香鍋又想吃鍋巴，進廚房拿了鍋巴和蝦醬蘸著吃起來。

　　“真不知道你爹咋就那么喜歡吃鍋巴。”陳氏笑著瞪了一眼池大柱，“看你下回還喝那么多酒不？！”

　　池大柱討好的笑了笑，“該喝酒的時候還得喝酒，這是沒有法子的事，代表男人的顏面哩。”

　　“和那馬尿過日子去吧。”陳氏不理會池大柱，拍了拍腦門想起來道：“橙子，今個晌午秀秀來找你了，我說你們去碼頭擺攤子了。”

　　“她說干啥來了？”橙子喝了一碗綠豆湯才順下去氣。“好像說她家的雞孵出來了，問你還養不養。我也沒替你做決定，你要是想養就拿錢去她家要吧。”

　　橙子興奮的點點頭，她一直想養雞哩，托了梨花去尋，梨花又托了秀秀，這都快一個月了，終于有小雞養了。

　　她抹了把頭上的汗，“娘，你自個刷碗吧，我這就去找秀秀。”

　　陳氏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偏橙子已經奪門而出了，她嘀咕一句，“這孩子怎么這么大了還這么毛燥。”端著碗進了廚房收拾，池大柱也跟著進了廚房。

　　“你進來干啥？”陳氏擱下碗筷看著池大柱，“你一個大老爺們快出去，我自個能刷碗。”

　　“恩，我看著你刷。”池大柱又遭了陳氏一個白眼，“閨女一會兒就回來了，她小時候怕黑，也不知現在膽子這么大了。你還是出去等著吧，我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閨女大了也能掙錢了，你給我生了一個好閨女啊。”池大柱感嘆道，“我這輩子也是知足了，只等著她嫁個好人家了。”

　　陳氏眼圈微紅，“嫁給你俺們娘倆才過的這么好。”

　　*

　　橙子光顧著高興，走了一段夜路就害怕起來。她不僅怕黑，還怕狗。村里的狗都是厲害的，誰從門前經過都會汪汪兩聲。她正打算回去讓她娘陪她一起去呢，轉身就看見松柏站在她身后。

　　“嚇死我了，松柏哥你干啥里？”橙子本能的往后跳了一段距離，看清是松柏后才松了口氣。她也不往家走了，她爹娘也能好好過過二人世界，白天她爹老去地里忙活，不然就是和趙河說話去了。

　　“出來走走，你去干啥？”松柏摸摸自己的鼻子，他有點煩心哩，他一個十六七的男娃不屑于同村婦吵鬧，杏兒娘吵架的時候他只是在旁邊看著，他只能護好梨花和他娘。鵬飛娘鬧得時候他也不想說話，他就是這個性格，不想理的人就一句也不想說。

　　可他總不能讓他娘憂心，這樣下去對橙子的名聲也不好哩。他看事情總要長遠點，橙子要和他在一塊的話，那不就更印證了那些謠言。

　　他看著只到自己胸口處的橙子，小時候她可沒有這么大膽，總是怯怯的拉著他的衣擺，只黏著鵬飛和他。可真要讓他娶了橙子，他又覺得別扭。他可是從小就知道鵬飛是要娶她的，他也只把她當做妹妹。

　　“我去秀秀家取雞仔，我想養幾只雞哩。”橙子看著松柏不是很高興，“松柏哥，你還為白天的事煩心呢？”

　　“沒有，我想著去同杏兒爹說道一聲，總不能老讓杏兒娘瞎說——對你也不好哩。”松柏并肩和橙子走在一起，兩人慢慢往下面走，這個坡也是有些陡的。

　　“杏兒爹就是個耳根子軟的，他可聽杏兒娘話了。和董婆子一樣，董婆子成天在外面瞎咧咧，她男人也不敢說一句。要是換個厲害的男人，誰找上門來告狀就把自家的婆娘罵一頓，她也就老實了。”橙子笑著開口，這兩個婆子簡直就是村里的禍害。

　　“不過可不能打婆娘，打婆娘的男人最沒有出息了。”橙子又補充一句，別說古代，就是現代也有不少男人打女人哩。

　　松柏低低的笑了一聲，心情好了許多，開口逗橙子：“那你以后要是被打了怎么辦？”

　　“跑啊，直接往家里跑。所以說得嫁個近的地方，不然路遠了跑的也費勁……唉，大不了直接和離就是了，反正那時候我有錢。”橙子一本正經的想這個問題，等她發現進了松柏的坑里抬手就往他腰上掐。

　　松柏今天沒有繃著腰上的肉，擰起來還是硬邦邦的，她爹也干農活，咋就沒有這么好的肌肉？

　　“看路，還是這么毛燥。”松柏伸出一只手輕松把她的手從他腰上拿下來，他的手既寬厚又大，輕輕松松的就把她的手裹起來了。

　　橙子只覺的心跳的特別快，她被拉個小手就成這副樣子，在心里狠狠的鄙視自己，可咚咚的心跳還是停不下來。

　　夜里沒有月光，她只能模糊的看見松柏，他的眼睛總是在夜里十分明亮，像呈滿波光粼粼的湖水。她不知道該把手抽出來不，抽出來有那么些不舍的，不抽出來……總顯得她有些不自重。

　　“天黑，我拉著你。”松柏從握著她的手變成十指交叉，他回身看著她輕聲說，她只覺就連夜里的風吹起他的衣衫都那么好看。

　　咳咳，怎么感覺自己成了小媳婦一樣？她可是感受過黨的號召，接受過黨的洗禮的穿越同志！

　　“松柏哥，這樣……不大好吧？要是被誰看見了誤會怎么辦？”

　　“無妨，就算再誤會還能誤會能什么樣子。”他小時候不也總是牽著她的手到處跑。

　　橙子點點頭，本來就已經被迫成了他媳婦，何不享受一下福利。

　　進了村子就熱鬧許多，剛吃完飯大家沒有事做就在門口聊天，一人手里拿著一把蒲扇輕輕的搖。小孩子跑來跑去的玩著游戲，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

　　“松柏，這么晚了來村子里？找誰啊？”有那眼神好的人能看出來身形，松柏“恩”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你看，那是橙子還是梨花？我看不太清。”好八卦的婆子見了松柏來村子里，旁邊還跟著一個女娃，悄悄議論開來，“我看著像梨花，橙子她娘咋可能讓她夜里出來。”

　　“也是，她娘可是寶貝著她哩，我看也像梨花。”橙子呼了一口氣，幸好她和梨花身形差不多。

　　兩人交織的手已經汗津津的，橙子掙脫出來在擦了擦，隨即又繼續握上去。松柏嘴邊掛著一抹連他都沒有察覺的微笑。

　　秀秀家剛吃完飯，連碗筷都沒有收拾。見橙子和松柏來了，李老三還找了一圈梨花，“咋就你們倆？梨花呢？”

　　“梨花和我娘在家學刺繡。”松柏同殺豬李和秀秀娘打了招呼，秀秀拉著橙子去東屋看雞仔，剛破殼的小雞身子黃黃的，瞧著可愛極了。

　　“這是十只小雞，我娘從桃花村挑的種蛋，本來以為都是母的，結果破殼一看有兩只是公的，你要是不要小公雞留給我就是了。”秀秀摸著小雞的頭，它們現在走路還不穩哩，跑的也不快。

　　“要，公雞長大了燉肉也好吃哩。真是謝謝嬸子和秀秀了。”橙子掏出錢給兩人，兩人推脫著不要，橙子硬塞到秀秀懷里才作罷。

　　“你真是見外哩。對了，你那個攤子擺的怎么樣了？”秀秀娘出去拿個籃子把雞仔裝好，把屋子留給兩個人說話。

　　“還好，就是挺累的，每天得走一個時辰到碼頭。”橙子打量著秀秀的閨閣，真是比她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床上的墊子也是厚厚的，柜子也是九成新的，她以后也要弄個這樣的屋子。

　　“恩，我爹也說累的慌哩。你們每天來回跑也不是個辦法，到了冬天多受罪。”橙子點點頭，“冬天肯定是受罪，先不管了，冬天再想冬天的事兒。”

　　外頭老二和老三陪著松柏說話，“松柏，你和橙子真的在碼頭擺攤子？家里的地咋辦啊？”

　　“擺攤子花不了幾個時辰，農忙的時候……大不了我夜里多干會兒活。”

　　“到時候我和老三過去幫忙，我上次和池叔說了，你們也不用著急，該掙錢還是得掙錢。”李老二沉聲道。

　　松柏借著屋里微弱的燈光看了李老二一眼，見他臉上早已褪去青澀，一副大人模樣。

　　看著時候差不多了，橙子和松柏就起身往家走，兩人挑著村外面的路走，雖然有點遠好在沒有那么多的人。

　　“松柏哥，你還去杏兒家不？”松柏一手拉著她的手，一手挎著籃子，“不去了，等明天我再去給杏兒說，想著她也不會死纏爛打。”

　　“好嘞，那等你說完咱們再去碼頭，我正好想去磨豆腐哩。”

　　*

　　第二天橙子和陳氏就去村里的磨坊，昨天晚上她和池大柱把黃豆脫殼，又泡了四個小時，半夜她還起來看了看黃豆。今天一早又早起把涼皮做好，才動身去磨坊。

　　她覺得腰間惴惴的，就像從前大姨媽來的時候一樣。穿過來這么久了，也沒有見橙子來大姨媽，她都快忽略了這個問題，只希望橙子別是第一次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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