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沈蓁又來探病,陳靜雅有些意外,她跟她說白了根本是一點(diǎn)交情都沒有的人,就算有交情也不是一路的人。
進(jìn)門的時候,依舊是抱著一束顏色有些靚麗的花束,只是這次還額外給她買了一個小的玻璃花瓶。
陳靜雅坐在床上,看著她將用牛皮紙包裹的花束,一枝枝拿出來,放入花瓶內(nèi)。
姿態(tài)嫵媚,又帶著一股的不可侵犯,果然是歌星,對著外人的時候總是要保持著適當(dāng)?shù)纳衩馗泻屠淙舾小?br />
可她還沒蠢到,真的以為她是為看望她而來。
“沈小姐,你以后不用來了。”
沈蓁捏著一朵風(fēng)信子的手指一停,微微側(cè)頭看向她,唇角帶笑,但笑的那么假。
“陳小姐不喜歡我嗎?”
“他以后不會來了,所以,你也沒必要再來了。”
她來這看她的目的,她應(yīng)該也猜到了。如果不是因?yàn)樗@樣的歌星怎么可能放下身段來看望一個完全沒有交集的陌生人?
沈蓁唇角彎彎,笑了起來,繼續(xù)將手里的風(fēng)信子放入花瓶內(nèi),白皙的手指撫了撫那些嬌艷欲滴的花瓣,似自言道:“花無百日紅,它們開得的時候多么風(fēng)姿綽約,但凋謝的時候卻衰敗的如此無聲無息,好似從來都不曾來過這世界一般。就像我們女人一樣,在男人眼里的千嬌百媚也只是青春的一瞬,等白了頭,只能對著空房獨(dú)流淚。”
“沈小姐說的是。”陳靜雅面無表情收回看她的視線。
“陳小姐,看來真是不歡迎我,那我便不打攪了。”沈蓁朝她笑了笑,轉(zhuǎn)過身要走。
“不過,沈小姐只說對了一半。”陳靜雅突然開口,沈蓁走動的身姿一停,轉(zhuǎn)過身時,卻看到她正在對她笑,帶著若有似無地那種仿若超脫塵世的笑,她忍不住眉頭輕輕蹙了一下。
“陳小姐想說什么?”
“沈小姐所言都是因?yàn)榛ǘ渲粸樗碎_,卻忘了,花之所以開,不是為了吸引他人注目,而是為了它的靈魂可以在下一年延續(xù)。”她也是最近才豁然開朗,原來人真的需要經(jīng)歷一些事才能讓自己成長。
曾經(jīng)那個懦弱,膽小,不懂事的陳靜雅大概隨著他開槍的那一瞬,便再也不會存在了。
靈魂的延續(xù)……沈蓁唇角彎了一下,有些不屑。
她可沒她那么高尚,說難聽點(diǎn),裝什么清高?她就是要做一朵為男人綻放的花朵,在凋謝前努力爬進(jìn)那高高的向家。
不過看樣子,向少是把她甩了,也是……她這種女人,也就臉蛋吸引人,其余一無是處,也難怪要被甩。
沈蓁走后,陳靜雅忽然從床上站起來,繞到擺放著花瓶的柜子前,拿起花瓶連同里面的花朵,全部扔到了窗外。
窗外,沈蓁踩著高跟鞋一搖一擺走在走廊里,聽到有玻璃砸碎的聲音,回頭時,看到二樓病房窗戶口,陳靜雅正站在那邊看她。
只是離的有些遠(yuǎn),她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是什么,但那么一個人突兀地站在玻璃窗前,還是令人從心里感覺有些不適。
阿忠依然等在車邊,依然把玩手里的打火機(jī)。
沈蓁走了幾步,忽然有些煩躁,向少甩了她不是好事嗎?她煩什么呢?
走到車邊,從包里拿出一支煙,放到嘴里,阿忠看見,拿起手里的打火機(jī),替她點(diǎn)上。
“阿忠,明天電視臺‘百花女神’開始競選。”沈蓁抽了一口,紅唇里青絲繚繞緩緩溢出。
如一條毒蛇,致命,誘惑,隨時會要了他的命。
阿忠眼眸盯著那紅唇,有些癡了。
“你會贏得。”
“我不要贏。”
“隨你。”阿忠收回看那能要他命的紅色‘毒蛇’,淡淡道。
沈蓁側(cè)過頭看看他,忽然笑了起來,“阿忠,明天開槍殺我?”
阿忠眉頭一皺,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開槍殺我,聽到?jīng)]?”她拔高了些聲音,帶著不容置疑。
“開玩笑嗎?”
“我像是開玩笑嗎?”
阿忠仔細(xì)看了看她的臉,這張能魅惑了所有男人的臉,笑的那么妖艷又帶著狡黠。
這個女人,腦袋聰明的從不像個是從鄉(xiāng)野山村里出來的小姑娘。
“你想做什么?”
“莫老,明天也會來。”
阿忠低眉沉思了起來,最終凝視她,“你想利用他什么?”
“既然猜到了一半,還需要我提醒你嗎?”她依然在笑。
“我猜不到,我沒你那么聰明。”
“莫老沒有子女。”她抬手繼續(xù)抽了口煙,吐出一縷青霧,“明天你佯裝開槍殺他,但我會撲過去救他。”
阿忠沒接話,下一秒?yún)s忽然低低笑了起來,“你對自己這么狠,難怪我這么喜歡你。”
“殺我,明天。”沈蓁朝他走近了一步。
“那還不如殺了我?”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這關(guān)系到我以后的一切!”她要想辦法讓莫老收她為義女,這樣進(jìn)向家就有了一層不掉價的背景。
阿忠呵呵了一聲,一切?“還不是為了他?”
“你不愿意?”
“是。”
沈蓁臉上的笑意瞬間收住,盯著他,這張不比向少差多少的臉,倒是英俊的很,可惜只是個窮光蛋……
她瞇了瞇眼睛,忽然踮起腳尖,伸手摟住他的脖頸,在他皺眉的瞬間,紅唇貼上他的薄唇。
只是親親的擦過,她很快收住。
“現(xiàn)在愿意了嗎?”
他卻忽然有些沉醉不知方向,俯身摟住她,重新覆上她的唇,舌尖強(qiáng)勢入侵,如一道龍卷風(fēng),掃過之處,帶著強(qiáng)烈的破壞。
沈蓁很惱火,掙脫開的一瞬間,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我讓你親了?”
他被她打的偏過了頭,卻依然控制不住冷笑了一聲,“我殺你,其實(shí)我也會死吧?”
她看他眼里的黯然,心頭竟然生出了一種難言的不舍,收收怒火,伸出手指擦了擦印在他唇上的那層紅色胭脂,“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無所謂。”他低眸看著她白皙的手指在自己唇部輪廓上細(xì)細(xì)擦拭,心底軟化如春水。
反正他這種人,本來就是什么都沒有的人,為她死,也算是他能為她做的事吧。
晚上8點(diǎn),向家游泳池
林珍妮換上一條輕薄的吊帶絲綢長裙,半躺在泳池邊的白色躺椅上,手里端著葡萄酒,傭人替她拿出舒伯特的《小夜曲》唱片,放到唱片機(jī)上,輕緩的音樂緩緩流淌在整個泳池。
向北潛在池底進(jìn)行深水潛水,不過很久沒練了,他在池底憋了3分鐘就不行了。
整個人從池底冒出來,浮在水面上,烏黑的發(fā)絲淌著水滴,伸手擦擦臉上的水。
林珍妮端著紅酒杯,對他笑話:“就沒見過在游泳池玩潛水的。”
“這不是讓你見著了?下回收門票。”向北甩甩頭發(fā),游到靠近她的那側(cè)池邊,兩只胳膊肘撐在瓷白的磚面。
林珍妮繼續(xù)笑話,“這么摳門,難怪女朋友要跑了。”
“我對她哪摳門了?”
他慣性的反駁,但隨即腦袋一熱,好像確實(shí)沒給她買過什么貴重的禮物,他有些懊悔,那時候怎么不想著買些珠寶之類的給她呢?
“那怎么跑了?”
“別套我話。”
“別小氣行不行?我都跟你說了我男朋友的事,你怎么不能跟我說說她呢?”
向北呵呵一笑,忽然背對過她,望著被綠色燈光照得有些森然的泳池,“你說,男人喜歡女人或者說愛上女人,是先性后愛還是先愛后性?”
林珍妮品了品葡萄酒。
“按照你的行事作風(fēng),你肯定是先性了。不過,這個事情說不準(zhǔn)的,我在佛羅倫薩的時候,我美院的一個女同學(xué),挪威人,愛上了比她大10歲的意大利人,當(dāng)時我很震驚,因?yàn)樗鸥麆傉J(rèn)識,而且那個意大利人是一家餐廳的廚師,我那個女同學(xué)是挪威貴族之后,這種差距太明顯,但她告訴我,她第一眼看到他,就被他迷住了,她說她愛他深邃的眼眸,做菜時認(rèn)真的模樣,說話時的風(fēng)趣幽默,她告訴我這就是愛情,她從沒如此瘋狂地愛一個男人。所以,愛情其實(shí)沒有什么大道理可言,哪怕有些人,你只看了一眼,或許你就是墜入了愛河。”
向北默默聽著,忍不住抬頭,今夜,星空真是璀璨,而她……還好嗎?
“所以別再問我什么先性后愛還是先愛后性這種低級問題,每個人都不一樣,但無論再怎么不一樣,心總是一致的。”
向北收回神,轉(zhuǎn)過頭,對她笑了笑,“看來你這幾年在佛羅倫薩沒白待。”
“這個是,倒不是外國的月亮一定比中國的圓,但的確讓我接觸到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可我們生在這樣的家庭,哪能如此隨心所欲?”
“這倒是。”林珍妮很贊同,畢竟沒獨(dú)立之前,她現(xiàn)在所享受的一切名媛生活都是父母給予的,她依然沒有辦法飛起來。
在自己翅膀沒硬之前,父母之命,她還是不太敢違背。
林珍妮繼續(xù)問:“你打算放棄?”
“現(xiàn)在想想,自己那么喜歡她,也就看她長得好看,自己腦袋一熱,占有她,現(xiàn)在想想也覺得沒什么。”
應(yīng)該沒什么吧?以后女人會很多,她或許只是個過客。
“你這種表現(xiàn)很正常,男人都是后知后覺的動物!不像女人,可能會馬上表現(xiàn)的很痛苦,但往后時間一長,你就會知道,她在心里占了多少分量,到時候你就會覺得痛苦。”
“你現(xiàn)在倒成感情專家了。”
“跟威廉分分合合那么多次,沒點(diǎn)經(jīng)驗(yàn),我這腦袋真可以繡花了。”
向北笑笑,沒接話。
男人真的是后知后覺……?
——
七月七,醫(yī)院外晴空萬里,醫(yī)院內(nèi)晦暗交替。
陳靜雅站在窗戶邊,手里多了一個青灰色的瓷壇,整個人如塑封的蠟像一動不動。透明的窗玻璃上投影出她冷凝的臉,沒有一絲表情,也沒有一絲生氣,仿佛如被剝離的一個空殼。
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透過玻璃窗盯著二樓下方的走廊內(nèi)已經(jīng)漸漸走遠(yuǎn)的幾個穿著軍綠色制服的男人。
待他們消失不見的一瞬間,那雙抱著青灰色瓷壇,瘦得節(jié)骨分明的手指用力一扣。
病房外,嘈雜的有些過分,陳靜雅抱著青灰色瓷壇走出房門,走廊里來來往往著疾步而行的醫(yī)生他們臉上都是清一色的緊張,,似乎今天入住的是什么大人物,前方咨詢臺處擁著一批記者模樣的人群。
病區(qū)走廊的水泥地面上散亂著一份《新民晨報》報紙,不知是誰丟下的。
經(jīng)過時,腳踩上那份報紙,報紙頭版赫然印著《歌星沈蓁大義救人遇襲,兇手逃走》,下版《日本德川家族外戚死于向家深水港碼頭》。
她目光掃了一眼,很快收住,徑直走過,一路來到楓城西海公園。
上午的海風(fēng)沒有夜晚那般的濕冷,但夾帶的潮濕依然直撲向她。直順的長發(fā)在海風(fēng)的肆虐下,凌亂不堪。
她沿著沙灘走到淺水區(qū),海浪伴隨著潮汐,時而淹沒她的腳,時而退下。
這個時候,她應(yīng)該要的哭,可為什么一點(diǎn)也哭不出來了?
掀開壇蓋的一瞬間,一股淡淡的腥尸味撲鼻而來,她終于忍不住蹲下身……
楓城太湖園落櫻公館
德川津友端坐在榻榻米前,他的身前放著一張日式矮幾,矮幾上擺著一套紫砂壺茶具。
星野真里手握□□站在他身后。
公館四周還站在6個穿著武士服的日本武士,德川津友拿起矮幾上的砂壺,為坐在他對面的向北親自斟茶,斟完,開口時,卻是一口非常流利的中文:“向少,久仰大名。”
向北低眸看了眼飄著幾片綠葉的綠茶,笑了笑,“德川先生。”
“不知向少今日拜訪是……?”
“德川先生心里明白。”
津友朝他笑笑,端起自己矮幾上的一杯茶,放到唇邊品茗了一番,“為我表叔叔阿部寬的事嗎?”
向北也端起那杯茶,輕茗一口,“深水港碼頭死人的消息,是你們放給報社的吧?”
津友再次笑笑,搖了搖頭,“看來向少誤會什么了?”
“明人不打暗語,德川先生想要什么,我知道。”他頓了頓,繼續(xù)說:“不過,恐怕會讓你失望。”
“事情沒走到最后一步,誰也沒法預(yù)知輸贏,向少有些自信過頭。”
“既然你們給警方報案,為何壓著大使館不讓法醫(yī)對尸體解剖?德川先生準(zhǔn)備打哪副牌?”
“無牌可打。”
向北看著他一臉自若,大概也猜到他想做什么,無非就是利用這件事,逼政府收回向家在深水港碼頭的勢力。不過,強(qiáng)龍壓不過地頭蛇,中國人的地盤,就算輸也不能輸給日本人。
“既然如此,多謝德川先生的茶,告辭。”向北起身告辭,德川津友也站起身,朝他微微欠身表示恭送。
待他走后,一直沉默在側(cè)的星野真里忽然說道:“他不簡單。”
“我知道。”津友朝他偏了偏頭,“不過再不簡單,我們德川看上的東西,勢必要得到。”
向北坐車回向家時,看到鐵門外站著的女人,整個人在車上愣了好一會,才推開車門下車。
“你……怎么來了?”他朝她走過去,直到與她面對面,看到她前額碎發(fā)上夾著那枚珍珠發(fā)夾,心里莫名的有些難言的激動。
是他送的那枚珍珠發(fā)夾,她戴了,真的戴了。
陳靜雅仰起臉,在一瞬的面無表情后隨即漾出一朵如白百合般的笑容,“想你。”
想他?他好像沒有聽錯?但怎么覺得有些不真實(shí),想伸手掐自己手背的肉,但又覺得這個場合不適合。
她繼續(xù)笑,“你想我嗎?”
他喉頭蠕動了一下,那滾在舌尖的‘我也想你。’最終在吐出后,婉轉(zhuǎn)地變成了疑惑,“你怎么了?”
“你想我嗎?”她依舊不依不饒地問他。
他盯著她的臉,細(xì)細(xì)看起來,除了蒼白還是蒼白,她提早出院了?
“不是不喜歡我的嗎?”
“這幾天想想,其實(shí)你之前說的很對,女人很感性,所以我喜歡你。”她笑著,絲毫不帶著假,他信了。
但依舊沉默,因?yàn)橛行┩蝗弧?br />
“你不喜歡我嗎?如果不喜歡,就當(dāng)我沒來過。”她唇角在不經(jīng)意間揚(yáng)了揚(yáng),帶著他沒有察覺的冷意,轉(zhuǎn)過身,作勢要離開。
他及時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別走。”
“喜歡我嗎?”她轉(zhuǎn)過身,重新對上他的視線,帶著蠱惑,他頭一昏,點(diǎn)了點(diǎn)頭,“喜歡。”
“帶我進(jìn)向家,好嗎?”
他愣了下,忽然覺得她好似變了一個人,“你……沒事吧?”
“怎么?我喜歡你,你覺得不可思議是嗎?”
“有點(diǎn),畢竟你之前……那么討厭我。”不是都討厭的跟他呼吸同一片天都會窒息嗎?
陳靜雅仰面看著他,忽然踮起腳尖,親在了他的薄唇上。
唇齒相碰的瞬間,帶著溫?zé)嵝忍鸬奈独伲X中混沌如初,有些無措又有些欣喜。
之前和昨晚的種種郁悶、無所謂、失落在見到她的剎那,統(tǒng)統(tǒng)化為烏有。
果然,男人也是受不住誘惑的。
“你愿意跟我?”
“愿意的。”她收回唇,轉(zhuǎn)而伸手圈住他的腰身,依偎進(jìn)他懷里,輕聲低喃,“你會照顧我的對嗎?”
“會,不過你要等我一段時間,我得說服我奶奶。”
“不如讓我以其他身份先進(jìn)去?”
“什么身份?”
“你的傭人。”
“好。”
頭有些熱熱的,身上也有些熱熱,他感覺自己的神智開始不受控制。低頭時,看到她蒼白的臉,安靜的靠在他胸口,怎么都覺得有些不真實(shí)。
“你身體好些沒?醫(yī)生同意你出院了嗎?”
“我不想一個人住在醫(yī)院,冷冰冰的,就像住在冰尸庫一樣,住越久,我越會覺得我隨時可能會死去。”
“你不會死的。”
“我突然好怕死,所以我來找你了。”她低低弱弱的聲音透過他的胸口傳入他的心肺。
他忍不住伸手將她擁緊,“我沒死前,不會讓你比我先死的。”
她輕輕嗯了聲,垂眸的剎那,眼里的冷色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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