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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那一刻,鮮血迅速染紅了她潔白的衣裙,也染紅了在場兩個男人的眼睛。

  從沒覺得死亡有這么真實過,好像陷進了無底的深淵,四周看到的只是虛幻的浮影,還有越來越遠呼喚她的聲音。

  那一聲聲無比焦急的呼喚:陳靜雅……陳靜雅……

  是子亮哥的或許還有他的……

  她想睜開眼,可是努力了很久很快就閉上了,一點力氣都沒有……恍惚中好像做了一場夢,她又重回到了福利院,白墻褐瓦的福利院門口,嬤嬤站在那邊朝她招手,嬤嬤的身旁站著一個小男孩,瘦瘦的臉,瘦瘦的身體,在對她微笑,那是她的子亮哥。

  嬤嬤牽起她的手。

  靜雅,我們回家!

  可就在嬤嬤帶著她進入福利院的一瞬間,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什么都沒有了……

  她是不是死了?

  隱隱感覺有拂動的氣流飄在耳邊,還有微涼的手指在觸摸她的臉,她嘗試睜開眼,明亮的光線瞬間刺入瞳孔。

  入目的是雪白的墻頂和一盞亮著的白熾燈。

  “你終于醒了。”有聲音從旁邊傳來,她轉過頭,看到是他俯身而來,帶著焦慮和疲憊的臉。

  她的瞳孔劇烈一縮,刺著針孔的手緊攥了一下蓋在身上的被單。

  伴隨著清醒,腹部處有些強烈的痛楚陣陣襲來。

  腦子在霎那間憶起中槍前的種種。

  她蠕動著干枯沒有血色的嘴唇,帶著不安,“子……子亮哥呢?你有沒有把他怎么樣?”

  俯身的男人,身體明顯一僵,疲憊的臉上,久久凝視著她,最后失笑一聲,收回身體,坐到床邊的椅子上,若無其事地拿起旁邊柜子上的一杯清水,遞到她唇邊,“你昏迷了三天,現在一定渴了吧?喝點水?”

  她掃了一眼湊在唇邊的清水,現在的確是渴,可再渴也要知道子亮哥的事。

  “他在哪?你有沒有把他怎么樣?”

  他呵呵一笑,“自己都這樣了,還關心他做什么?”

  “求你告訴我。”她依然沒有喝那杯遞在她唇邊的水。

  他呵了一聲,沒回。

  “求你!”她忍不住朝他喊了起來,只是本就干澀的喉嚨,喊出來的聲音卻仄弱的有些低啞。

  “在監獄。”他盯著她,握著那杯水的手指無意識地扣緊了一下。

  監獄?為什么他會在監獄?

  “是你做得嗎?”

  他沒否認,“是。”

  “你怎么可以這樣?簡直是混蛋!”她瞪向他,抬手一揮,那湊在她唇邊的水杯,‘咣當’一聲,在灑了他一身后,跌落在了地板上。

  “他要殺我的時候,你怎么不說他混蛋?”他瞥了眼跌落在地的水杯,唇角冷笑。

  “他根本沒有殺到你!你到底以什么罪名讓他進去了?”腹部疼痛因為她的生氣,一波波襲來,令她額頭處冒了一層的汗珠。

  他低頭拍了拍被那杯水潑濕的衣服,不緊不慢地說:“他害死我的孩子,我不要他坐牢嗎?”

  她瞳孔一縮,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他抬起頭,那張疲憊不堪的臉上平靜地有些過于可怕,“你懷孕了,因為那顆子彈,孩子沒了。”

  她失神怔怔,有片刻,腦袋一片混沌,她竟然懷孕了。

  她回神,“可開槍的人是你!要說害死,也是你!而不是他!”孩子沒了也好的,本就跟他不會有什么可能。

  “我說是他害死的,就是他害死的!”他執拗地說著,仿佛這件事,在他思維里,真的就是這樣,但那雙黑色的眼眸里卻是隱著一層的惶惶。

  她看著他,手握了握拳,忽然間,強撐起來,掀開被子,捂著疼痛難耐的腹部,跳下床。

  床腳處,放著他送她的那雙白色單鞋,她不想穿,赤著腳,背對著他站著。

  “我不會讓他坐牢的!”

  他依舊坐在那張椅子上沒動,但傳來的聲音卻寒冷的仿佛冰川,“你要敢去,我會讓他坐一輩子的牢!”

  她側過頭,卻驀然失笑起來,“好啊!他坐一輩子牢,我陪他一輩子,監獄嘛,只要做點壞事,都會進去的。”

  他眼神晃了一下,嘴里還想甩出的狠話,就那么悉數凍住。

  看著她跌跌撞撞,赤著腳走出病房,他依然坐著沒有動,直到后來,他才忽然覺醒,追了出去。

  醫院外的天空,陰云密布,遠處還有輕微的轟隆聲傳來,似乎要下雷陣雨了。

  楓城的監獄只有一處,是建國之前就建立在郊區的。

  陳靜雅赤著腳,走幾分鐘就痛的只能蹲下身捂著腹部緩解疼痛。向北追出來后,就看到她蹲著馬路邊,好像是在哭,接著就看到她又站起來,繼續走一段路后,再蹲下。

  他跟在她身后挪動的腳步,就那么靜止了。

  轟隆一聲,豆大的雨滴頃刻落下。

  一直候在不遠處的阿元,趕緊拿出傘,撐開遮在向北頭頂。

  “阿元,你先回去。”向北聲音不知何時有些沙啞,阿元不會多問,直接將手里的傘遞到他手里。

  他獨自撐著傘慢慢走到她身后,將傘撐到她上方。

  “你這樣作下去,還要不要自己的身體了?”他低頭,看著她,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了。

  她猛然抬頭,臉色因為疼痛早已蒼白如死灰。

  可看著他那張臉,她從驚愕到失笑再到眼眶泛濕,忽然慢慢站起來,仰面看向他。

  “我的身體本就已經臟了,要不要有什么用?”

  “你不要,我還要。”他話一說出口,就覺得在現在這個情況下有些不合時宜。

  她失笑一聲,帶著苦澀,“現在……你滿意了嗎?你把我,還有子亮哥都毀得徹徹底底了,你滿意了對嗎?如果滿意,就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她停了停,繼續說:“好像我還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經歷了我這一輩原本永遠都不可能會經歷的噩夢!謝謝你讓我知道,原來討厭一個人究竟是怎么樣的?怎么辦?我現在只要看到你的臉,我就很討厭,很討厭,討厭到讓我覺得與你共同呼吸的這一片空氣都是可以讓我窒息的!”

  他怔怔看著她,第一次,感覺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一點點撕扯,很疼。

  “陳靜雅,你真的有這么討厭我嗎?”他像一個失語者一般,有些落魄地看著她。

  “是,非常討厭。”

  “可我……”他喉頭滾動了一下,想說‘我喜歡你!’但看到她濕潤泛紅的眼睛,就似有什么封住了他的發音,怎么都開不了口。

  最后只渾渾噩噩地說了一句:“如果你不背叛我,我也不會動怒……后面的事也就不發生了。”

  “背叛?我在你眼里說白了就是床伴對嗎?何況我也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你怎么覺得我背叛?當初你留我下來,不過就是為了弄明白自己的心,可弄明白了又怎樣?你難道真的會娶我嗎?就算你愿意娶我,現在的我就算死也不會嫁給你。”

  她吸了一口氣,緩緩疼痛,繼續說:“你跟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會做夢自己是灰姑娘,會有王子拿著水晶鞋滿城尋找我,因為童話只是童話!就像你讓我讀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他們存在階級對立的兩面,即使相愛又如何?依然逃不了家族的勢力,他們若想堅守愛情唯有選擇殉情。可你會嗎?你不會的,你怎么舍得為一個活在底層的女人去死?你出生那么優渥,從小浸染在繁花似錦的生活中,耳濡目染的都是鎏金奢靡,你跟我之間的差異,不是一條小溝壑,而是如韋爾東大峽谷那么遙遠。或許,你當初看上我,只是因為你嘗膩了精致的餐點,偶爾出現一道鄉野小菜,你覺得新鮮,但新鮮也只是一時,能保持長久嗎?所以你就收起你所謂的心,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放過她,也放過他自己?

  他依舊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很想說話,卻發現早已什么話都說出口,胸口很悶,還很沉重,沉重得他要喘不了氣。

  她耗了所有力氣,把最近這段時間積壓的話一次講清楚,應該跟他再沒有什么話可講了吧?她轉過身,卻在下一秒的瞬間,眼前一黑,整個人昏倒了早已被雨水浸染得濕漉漉的路面。

  向家別墅的落地窗前,老太太一臉肅穆盯著窗外飄灑的細密雨絲。

  腦中卻不斷閃過三天前,自己孫子抱著那個女人失魂顫抖的模樣。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以前從來沒見過他會如此癲狂,哎……這千不該萬不該中的,便是情毒!

  她皺皺眉,輕輕撥動手里的一串檀香佛珠子。

  “老太太,少爺三天沒回家了。”說話的是專門伺候老太太的茉姐。

  “隨他。”

  “老太太的意思?”茉姐有些不解,大少爺都把外頭一個孤女領回家,按理這是不合規矩的,老太太竟然不生氣?

  “有些事,急不得,暫且給他一點時間收心。”自古這棒打鴛鴦的戲碼是上演了成千上萬次,可最終不是這個死那個傷的,何必呢?她這個孫子,她知道他拎的清,若是真拎不清的時候,她再出手也不遲。

  “嗯,還是老太太沉著。”茉姐笑了笑,“老太太要喝茶嗎?”

  “也好,走吧。”

  老太太也笑笑,收起手里的那串檀香佛珠子隨茉姐一道進了客廳。

  落地窗外,細密的雨絲霹靂巴拉打的玻璃陣陣作響……

  ——

  楓城太湖園,落櫻館。

  這幢政府特批建在太湖園的日式公館,是德川家族專供日本人在楓城進行投資的公館。

  公館寬闊的庭院中,覆蓋著濃密的綠蔭,綠蔭下,一處鋪著一層上好楠木地板的空地上,兩個穿著日式武士服的年輕男人,各持一把長劍對峙著。

  其中穿著黑色武士服的年輕男人,光頭,頭頂處紋著一條金龍,一直延伸到微微敞開的后勁間,斂著的眉宇間,卻是一張異常英俊的容顏,他是德川家族繼承人德川津友。

  他的對面,穿著淡褐色武士服的年輕男人,容貌俊柔帶著強烈的女性氣息,是自小被送入德川府陪津友的星野真里。

  遠處,有人小跑過來,在小跑至他們1米處,立刻恭敬地垂下首,“少主!”

  德川津友余光瞥了他一眼。

  “什么事?”

  “深水港碼頭安排的內線,被向北查到了。”

  “廢物!”

  西服男子一慌,立刻彎下腰半鞠躬,“少主,請責罰。”

  ‘砰’

  津友冷笑一聲,隨即抬腿一腳,將他踢趴到了地上。西服男子沒有絲毫停頓馬上爬起來,小跑過去,再次鞠躬垂首。

  “少主請放心,向北雖然查到了,但我們已經提前把內線殺了。”

  “他倒是有點本事。”津友看了看手里的那把□□,笑了起來。

  楓城的深水港碼頭,貫通整個亞洲水路航線,往西可連通大西洋,是跟歐洲國家進行貿易對接絕佳的地理位置,所以他們德川家族可是垂涎很久了,這么好的一處往來貿易港口,他們勢必要弄到手里才行。

  “少主。”西服男子再次開口。

  “還有什么事?”

  “少小姐,有消息了。”西服男子立刻從懷里掏出一張照片,遞到津友面前。

  津友皺皺眉,接過去,放到陽光下看了起來。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騎著腳踏車行駛在馬路上的漂亮女孩子。

  眉宇間那股清純氣息,的確與他母親很相似。

  “怎么確定的?”津友收住照片。

  “從日本抱走少小姐的那對中國夫婦提供的線索。”

  “她現在哪里?”

  “就在楓城,但具體在哪里,屬下還在查。”

  “抓緊時間。”如今母親在京都金閣寺修養,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她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見當年因局勢所迫被送走的女兒。

  “是!”

  西服男子退出去后,津友將手里的照片再看了一遍,最后塞入衣服內側。

  “還繼續嗎?”一直未吭聲的穿著淡褐色武士服的年輕男人,握了握手里的□□,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當然。”津友重新握緊手里的□□。

  兩人對峙十招后,淡褐色武士服男人明顯不敵,被他腳一個撩到,人瞬間跌倒木質地板上。

  津友唇角一彎,一個傾身,單手的胳膊肘壓到他的胸口處,整個人與他曖昧相近。

  “真里,當你被你父親送到我們德川府的那一天起,你永遠只能臣服我。”

  星野真里看著他,沒接話,但那雙比女人還漂亮的眼里卻在一瞬間閃過一絲的恨意。

  陳靜雅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就像被脫了一層皮一樣的無力。

  轉過頭的時候,他依然坐在那邊看著她。

  “要不要喝水?”

  她不說話。

  “那要不要吃點什么?”他說完,自顧自從床頭柜上端過來一碗清粥,“我早上讓家里的傭人特意熬的,現在不燙,剛剛好。”

  她看著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粥,遞到她唇邊要喂她吃。

  她什么話也不說,抬手連同他手里端著的那碗粥,一同掀翻。溫熱的清粥灑了他一身,黏膩的糯米沾滿他白色的短袖。

  “你要作到什么時候?”他在愣了一秒后,忍不住朝她吼了起來。

  “你滾啊!我不想看到你。”她眼眶剎那泛紅。

  他平了平怒火,說:“我滾了,誰來照顧你?你又沒什么親人,你病還沒好就想先餓死在醫院嗎?”

  “餓死也好。”

  “要如何,你才能吃東西?”

  “放了他。”

  “不放。”

  “那我餓死好了。”

  “行,你就餓死吧。”他一個起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次我說什么也不會放他的,他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沒要他抵命算好的了。”

  她忍不住,拿刺著吊針的手重重垂在了床側,“你有病!明明是你開槍殺死的!”

  他呵呵一笑,“你說對了,我本就有病。所以我說是他害死的,就是他害死的!”

  她怎么忘了,他有偏執癥……他就是個神經病!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她偏過頭,不去看他的臉。

  “一會我叫人給你再送碗粥來。”他看了她一眼,準備走出去,有人敲了敲門,緊接著,一縷清香隨著推門人的進來,傳入整個病房。

  “你是誰?”向北皺皺眉看向抱著一束鮮花,站在門邊的美麗女人。

  沈蓁漾著笑意的臉上,僵了一下,隨即笑道:“向少真是貴人多忘事,上回還去你家送演唱會的門票呢!”

  “是你。”

  “我聽說陳小姐住院了,就過來看望一下。”沈蓁說著將手里那束鮮花擺放到一旁的床頭柜上。

  陳靜雅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幾秒,移開后一直盯著擺在柜子上的鮮花,這束顏色亮麗的鮮花,跟那天放在子亮哥病房里的鮮花一模一樣。

  “你跟她認識?”向北有些狐疑地看著她。

  “之前我在楓大當志愿者,陳小姐是校方的志愿者,我們有過接觸,不過陳小姐可能不記得我了。”沈蓁獨自笑了起來,紅唇靚麗。

  陳靜雅沒吭聲,大三那年,學校里的確有請過幾個小明星做志愿者宣傳,但是僅憑那時候都沒說過幾句話的碰面,就過來探望她?

  “沈小姐,你認識趙子亮嗎?”陳靜雅沉默了一會,終于忍不住向她求證起來。

  “不認識,不知道陳小姐的意思是?”

  “沒什么。”或許她多心了,這種送病人的鮮花,外面鮮花店一大把,“我很累,你們走吧。”

  沈蓁有些微愣,還是向北開口提醒她,“沈小姐,我們先出去吧。”

  沈蓁看了眼病床上已經閉上眼似乎真的很累的人,又看看朝她正走來的男人,笑道:“好。”

  出了病房,兩人沒什么交流,一路走到醫院的花園走廊下,向北忽然停住腳步,“沈小姐,可以拜托你件事情嗎?”

  “向少你言重了,你要我辦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她沒什么親人朋友,現在對我又……”他覺得在外人面前說這些難堪的話,有些沒面子,及時打住,轉移了話題,“你如果有空請你多來看看她。”

  沈蓁有些狐疑的看著眼前這個略顯疲憊的男人,再看看他身上,一片的嘖汁還沾著米粒。

  心里忽然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向少,我挺喜歡陳小姐的,以后我有空會經常來看她的。”

  “謝謝你。”

  “小事。”

  之后兩人出奇地沉默起來,沒有再繼續交流下去。

  醫院花園走廊盡頭的廊柱旁,依靠著一個帶著一頂鴨舌帽,手里來回丟著打火機玩的男人。

  黑色的眼睛在看到走廊中間站著的兩人后,唇角無奈地劃了一下,隨后,頭靠在廊柱上,透過廊頂,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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