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子爺早起與銀華郡主一家一起用早膳。

　　“賢侄呢？”太子爺見只有許大人和許夫人，不禁問道。

　　“一大早就不知野到哪里去了。”許夫人搖搖頭：“兒子越大我們做爹娘的說的話越是不中用�！�

　　太子爺?shù)箤υS優(yōu)又多出幾分羨慕，生在富貴之家不愁衣食，父疼母愛受盡萬般寵愛，兒時捉鳥摸魚，大了與姑娘風(fēng)花雪月，不必像自己從一出身開始就經(jīng)歷弱肉強食勾心斗角，眼看大勢已定，卻只是苦難的開始，還有為家為國操不完的心吶！

　　衙門這幾日事多，也缺個主事的，許大人匆匆吃完便告辭去辦公事：“殿下要一同前去么？”

　　太子爺擺擺手：“許大人先請吧，不過今日巡撫衙門可能會比較吵鬧，您不必太在意�！�

　　飯后太子爺只留下銀華郡主，“堂姐，聽說賢侄與玉香院的華韶姑娘兩情相悅？”

　　許夫人嚇得起身回道：“回稟殿下，張公公已經(jīng)同我打過招呼了，小兒不是有意招惹殿下看上的姑娘的�！�

　　太子爺扶起面色蒼白的堂姐，替許優(yōu)說道：“不過一個青樓女子而已，賢侄與她相識多年又是互生情愫。唉！我不過在張公公面前夸了那丫頭幾句，他竟自作主張膽敢對堂姐不敬，回去定要好好罰他。”

　　許夫人不敢說話，呆呆立著。

　　“我的意思是，您不如先順了賢侄的意免得為了個青樓女子傷了母子之情，等那丫頭進了許府，您讓她呆不下去便是�！碧�子爺笑著拉許夫人坐下：“男人嘛！得不到的都覺著好，真的整天在跟前晃悠，不出幾日便覺得膩味了，您說呢？”

　　“煩殿下為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掛心了。”

　　太子爺開玩笑似地問道：“說起來怎不見別的公子小姐？莫不得我在您府上驚擾讓家人們覺得拘束吧？”

　　“您小時候也來過的，怎么會？”許夫人回話時瞥見了門外鬼鬼祟祟的五丫頭許芩伶。

　　“伶兒？躲在門外張望什么，太子爺在此也敢放肆？”許夫人很瞧不上六房生的這個小狐貍精，雖有幾分姿色卻長著一臉尖嘴猴腮的刻薄相。

　　太子爺幫著打圓場：“小姑娘家的難免淘氣，堂姐莫動氣�！�

　　許芩伶驕矜地踏著小碎步，短短一段路竟挪移了半刻之久，進門后沖著太子爺屈膝，眉梢一挑，眼波一轉(zhuǎn)，咿咿呀呀用蚊子似的聲音道：“小女伶兒，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太子爺沒拿正眼瞧，手沖著聲音的方向揮了揮。

　　許芩伶討了沒趣正要轉(zhuǎn)身走，被太子爺叫�。骸暗鹊��！�

　　許芩伶笑著轉(zhuǎn)過身，未語臉先紅：“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爺這才抬眼瞧了瞧眼前的女子，面露不悅：“不必同你嫡母請安便要退下了么？那你過來此處是為何？偷聽本王同郡主說話，還是想賣弄姿色混個太子妃做做啊？”

　　許芩伶嚇得撲通跪地：“女兒給太太請安�！�

　　許夫人嫌她丟人，揮手讓她趕緊下去。只是太子爺在自己面前一向算是有禮的，今日卻當(dāng)著她的面在許府訓(xùn)誡未出閣的小姐。許夫人臉上有些掛不住，只得笑著向太子爺賠罪：“家里的丫頭沒教養(yǎng)好，讓您看笑話了，這也是為何不敢讓別的孩子過來，怕沒大小小地沖撞了您�！�

　　太子爺也笑了：“堂姐勿要多心，只是本王實在見不得目無尊長之事，方才這一唐突只怕以后您府上的人都得避著我了，哈哈！”

　　許芩伶哭著回到她生母院里：“看你出的餿主意，討了殿下嫌，只怕以后更瞧不上我了�！�

　　她母親周氏不以為然：“你拜見太子殿下的時候太太也在？”

　　“嗯�！痹S芩伶恨恨地說：“就是因為沒向她請安才惹了太子殿下生氣�！�

　　“下次你趁沒人的時候再假裝偶遇太子殿下，誠懇些為今日之事道歉�！敝苁侠^續(xù)繡著手里的被褥，針隨著手指在布面上上下下完全不被女兒打斷。

　　“不去。丟不起這人�！痹S芩伶賭氣不看她母親。

　　“丟人？這可是未來的萬歲爺，太太一直不喜歡咱娘倆，你以為你以后能嫁到什么好人家？與其以后給別人做小，不如伺候萬歲爺，能生下皇嗣母親日子也能好過些�！敝苁蠅旱吐曇糁噶酥冈和猓骸皠e房的丫頭看上太子的可不少，都想著趁太子在府上這段時間勾搭上呢，你不抓住這次機會以后想翻身也沒可能了�！�

　　許芩仱想了想太子爺英俊的臉，嘴角一笑：“聽母親的，大不了豁出去一次。”

　　許優(yōu)外出歸來再向母親提及為華韶贖身之事時竟出乎意料地順利。

　　“您真同意？”

　　“同意，但娶她得等你考取進士之后，在那之前我可以把她當(dāng)干女兒一般好好養(yǎng)在許府。”許夫人拿出一摞銀票：“不是娶親，不必大張旗鼓的，低調(diào)些將人接過來便是，我會命下人給她收拾好住處。”

　　“娘親�！痹S優(yōu)沖上去用力抱住母親，感動得快哭出來了：“謝謝您，我和韶兒會一輩子孝順您的�！�

　　許夫人正想順著兒子的話說幾句感言，許優(yōu)早撒開她出門奔往玉香院。

　　兒大不中留��！敢把兒子從她身邊搶走的狐媚東西必須得好好收拾。

　　許優(yōu)、華韶與鴇母坐在桌前。

　　許優(yōu)將兩千兩銀票推給鴇母：“老板娘，收下吧�！�

　　鴇母沒有伸手，只是這次不是嫌少，她望著華韶眼眶一熱，對許優(yōu)道：“這銀子給韶兒吧，算是我這個做娘的給的嫁妝，您府上宅院深深，韶兒有些銀錢傍身日子該會好過些。”

　　華韶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中年女人是她那個見錢眼開的媽媽，許優(yōu)也呆住了，早知這么容易也不必為了銀子和母親軟磨硬泡這么久了。

　　鴇母轉(zhuǎn)過頭，偷偷抹了抹眼淚，對許優(yōu)繼續(xù)道：“這丫頭伶俐，對我也孝順，老實說這些日子我也無數(shù)次嫌她沒出息沒客人不能為玉香院賺錢。但說開了……”鴇母哽咽著：“玉香院能有今日的名氣也是多虧了她，若是過去了過得不好，只管回來，玉香院永遠(yuǎn)有你的一席之地。”鴇母伸手緊緊抓著華韶的手，泣不成聲。

　　華韶心底一熱，此刻她真切地感受到母女之情，怎么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女人竟真的像嫁女兒那般舍不得自己離開。

　　“娘�！比A韶哭著上前抱住鴇母：“我會�；貋砜茨�的�！�

　　鴇母啜泣著猛搖頭：“從了良好好過日子，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誰沒事往青樓跑的？也不怕被別人看笑話，過去便不必再來了�！�

　　華韶起身，端端地在鴇母跟前磕下三個響頭，許優(yōu)也在華韶身旁跪下，為了愛人放下公子哥的身段，對這個在煙花柳巷里掙扎了一生的女人恭敬叩首。

　　鴇母扶起二人，起身向門外走去，候在門旁的環(huán)兒趕緊上前扶住無力的鴇母，問道：“太太怎么了？”

　　鴇母用食指戳了戳心臟的地方：“疼�！�

　　“那我現(xiàn)在去請大夫�！杯h(huán)兒道。鴇母拉住環(huán)兒，搖搖頭：“不必了，扶我回房吧�！�

　　這些日子動了氣或者走得急了些都會胸前發(fā)悶，心口劇疼，雖不知是什么病癥，鴇母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于是看人看事不再似之前那樣苛刻。人這輩子走到頭了才會明白富貴榮花是虛的，金銀財寶華屋美廈也是虛的，越來越能清晰感受到的反而是以前毫不在意的關(guān)于情感的那點東西。

　　“快過冬了，從我那里支些銀子給境況不好的姑娘丫頭添件厚衣服�！�

　　“好�！杯h(huán)兒小心扶著鴇母，答應(yīng)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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