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叨叨令
石五這邊叫著,后頭便轉出兩個健壯仆婦,立在旁邊靜聽吩咐。
他醉眼斜橫,舔唇呆望秦霄,大著舌頭道:“還,還,還愣著做,做甚?快,快,快送美,美,美人去,去房里……”
說著稍稍瞥了夏以真一眼,又揮揮手:“把這小,小……小娘子也一并帶,帶走,先鎖著,看,看好了,老子后,后,后半夜再,再去。”
秦霄只聽得腦中發懵,這時竟顧不得假裝害怕,側過眼來,上下打量著夏以真。
但見瓊顏花貌,仙姿明犖,麗勝云霞,月見亦羞,怎一個美字了得。
莫說是此等粗鄙渾人,就算是自己這飽讀圣賢書的,當初見時都不免有些心馳神搖,稍顯失態,現下就算再精心描畫打扮,再刻意假裝女相,也萬萬及不上。
如此天人一般的女子在前,這賊首竟置之不理,卻偏偏對自己這男扮女裝的起了心思,究竟是酒醉昏頭,還是睜眼的瞎子?
況且原來的計策便是猜想這廝定然一見夏以真便失魂落魄,按耐不住,只須他一近身,便可出手將其制住,其余的海匪自然會投鼠忌器,大功便告成了一半。
可現下情勢陡變,若兩人被分開,那便如何是好?
夏以真也自眉間微顰,暗中扯了扯他衣角,又使個眼色,示意不若這時便直接動手。
秦霄情知這等莽賊毫無禮義可言,一旦糾纏起來,自己的身份頃刻間就會被悉穿,到時若她趕不及過來,不但事情功敗垂成,兩人也就此陷在這匪巢內了,與其這般坐以待斃,倒不如當機立斷。
心頭正自意動,轉念一想,又覺有些不妥。
那石五坐在對面正席,中間隔了一張大桌,近旁周圍還有八、九個海匪頭領圍坐,縱然夏以真武功高強,這些人可也不是庸手,更何況還要顧及自己,定會分心,倘若三兩招內不得手,反叫賊人圍住,那便無法可想了。
這時正是成敗關鍵,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可萬萬亂不得。
他心中反復權衡,最后還是按下沖動,暗自在夏以真手上捏了捏,叫她莫要輕舉妄動。
夏以真又是吃驚,又是不解,這會子再不動手,更待何時?這書呆子莫非是被嚇住了?
可看他面色沉然,并不見緊張失據的樣子,好像已另有了計較似的,卻又猜不出他究竟打什么主意,想了想,只好也收起動手的心思,暗地里卻不免惴惴。
那同席的幾名海匪頭領也正納著悶。
這自稱名叫芊芊的女子雖是頗有些姿色,但與旁邊那個叫錦兒的站在一處,立時便被比下去了,那眉眼,那唇腮,那身段,活脫脫便是天仙下凡,船主挑娘們的眼光向來不差,今日卻是怎么了?
心中這般想,可誰也不好開口說起。
那邊仆婦聽了催促,趕忙上去要扯。
秦霄不等她們近前,便裝作哭鬧的樣子,與夏以真死死抱在一處不肯分開,偷偷在她耳畔低聲道:“我先與他周旋,相機行事,你悄悄地來,可要快些。”
夏以真聽得分明,也假意拽著他衣服不肯放,暗中卻捏著一把汗,可這時也沒了別的辦法,只得低低應了。
那兩個仆婦上前左右將他們拉開,便分作兩處,一個繞向廳后,另一個仍從原路出門。
秦霄掩面“哭”得真切,一路由那仆婦拖拽著走,到了后堂便力弱不濟似的軟倒下去,伏在那里“抹淚抽泣”。
“姑娘也莫哭了,既然陷在這島上,便是注定有此一劫,要怨也只能怨命。”
那仆婦探手將他拉起來,語聲卻甚是溫和,還摸出塊帕子遞給他,又嘆了一聲,勸道:“姑娘,俺一看你和那孩子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可憐你二人這般的花容月貌,又是這般的青春年華,卻要受他們的□□,唉……且忍一忍吧,只要留著命,說不定便能盼到回家的那天,老天爺總會開眼,派人來收拾這幫惡人。”
秦霄怕被她瞧出破綻,當下也不應聲,只是“哭泣”。
那仆婦只道他傷心欲絕,又嘆氣勸了幾句,倒也沒起疑心,扶著向前走。
轉過廊角,來到那邊的臥房,里面倒還整飭,卻隱隱仍能嗅到一股酒臭,架子床上被褥半鋪半疊,有些發皺,上頭緞面繡的卻是鴛鴦戲水。
那仆婦扶著秦霄到床榻上坐下,卻并沒走,去桌上倒了杯水遞與他,便立在一旁。
秦霄知她怕自己跑了,惹得海匪火起遷怒到自家身上,因此在這里守著,索性不去管她,將茶水丟在一邊,只顧垂首斜靠在床架上。
過不多時,就聽廊間腳步聲響,石五迤里歪斜地從外面走進來,腳下已有些蹣跚打晃,見那仆婦仍在這里,便揮手不耐道:“滾,滾,滾,給老子……滾!”
那仆婦哪敢耽擱,微一欠身,便趕忙低頭去了。
石五反手將門一閉,粗黑的臉上便又換做笑容,直愣著一雙醉眼道:“美,美人,等,等,等急了吧?俺,俺,俺來了。”
秦霄看得暗暗作嘔,卻只得裝作驚惶失措的樣子向床內縮。
“不,不,不急……讓俺先好,好,好好看看你。”石五說著,嘿嘿一笑,便直沖著床榻搶了過來。
秦霄心知不能與這廝當真糾纏,眼見他已撲到近前,趕忙竄起身來,避到一旁。
那石五不料他竟會閃躲,登時撲了個空,趴倒在榻上。
他稍稍一愣,翻過身來,在床沿邊斜斜靠著,卻也不惱,面上仍作歡容,打著酒嗝笑道:“好,好……站,站,站著也罷,俺,俺,俺就愛看,看你這,這腰身。”
秦霄不自禁地抽了抽唇角,見他那雙眼又灼灼地落在自己腰腿上,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為了讓夏以真騰出手腳,自己就要盡力拖延,須得先拿言語牽住他才好。
這邊又向后墻退了兩步,看清左右都騰挪得開,便捏著嗓子道:“大王且慢,我有話說……”
“不急,做了俺的壓,壓寨夫人,天,天,天長日久,留,留著以后,慢,慢慢說……讓,讓,讓俺先好,好,好好看,看看。”
石五說著,慢慢從地上撐起來,又一步步走近,眼中放著異光,仿佛眼前這人是純金打制的,竟連眨都不肯眨一下。
秦霄不料這渾人竟連半句也聽不入耳,眉間一皺,又向旁躲開,急道:“大王若不讓奴家說,奴家便是死也絕不會依從。”
石五面上一愣,腳下便停住了,點頭道:“好,好端端的,尋,尋什么死,罷,罷了,你說,你說。”
見他容許開口,秦霄心下稍定,便道:“大王既然要納奴家,那也無法,只是尋常人家婚配都須得納采、問名、下聘,方可迎娶,奴家卻連大王名姓都不知曉,豈能如此糊涂了事?”
“還,還,還以為要問什么,原來便是這,這,這個。”
石五哈哈一笑,拍著胸脯道:“俺姓,姓石,家中排行第五,美人記,記,記下了吧。”
秦霄趕忙又問:“那大王家中還有何人?”
石五又是一笑:“俺,俺七歲便,便,便下了海,家里哪還有什,什么人,只有手下這,這,這幾百兄弟。”
“既是沒有父母尊親,到時由誰主婚?”
“還要主,主,主什么婚,弄身喜袍穿著拜,拜一拜,睡,睡,睡一張床上不就成,成了么?”
“那怎么成?大王方才還說要娶我壓寨,如今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連禮數也省了,那與豬狗有何分別?”
秦霄抱緊雙臂,又向窗口處躲了躲。
那后面便是山崖絕壁,其下則是茫茫大海,萬頃波濤。
石五只道他要尋機自盡,雖然以自己手段,自是能及時攔住,可天長日久,難保沒個閃失,也不敢逼他太緊,趕忙道:“你,你,你莫急……好,好,好,不就是主,主婚么,俺找,找人來,來,來就是了。”
“大王既無尊親,又有誰能做主?”
“便是俺那結,結義大,大,大哥,人稱‘入,入,入海鮫’的,江,江湖上那是大,大,大大的有名。”
秦霄見他突然提起“入海鮫”來,眸光一亮,定住腳,故意頷首道:“‘入海鮫’的名號,奴家倒也聽說過,名頭當真是響亮得緊,原來大王竟是他的結義兄弟,奴家此番從了大王,也自不枉了。”
那石五聽了恍如喜從天降,眉眼狹做一線,哈哈笑道:“好,好,美,美人放心,跟著俺,包,包你一,一輩子逍,逍遙快活。”
說著,作勢便要上前摟抱,卻聽秦霄忽然又問:“但不知大王是自立山頭,還是聽命于那‘入海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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