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傷春怨
他剛說完,旁邊一名清瘦漢子卻湊上來接口道:“大哥,這小娘們生得如此標志,殺了怪可惜的,不如……”言罷,呲著一嘴焦黃的尖牙笑了起來。
那光頭大漢瞇縫著眼,在夏以真身上上下逡巡,點頭道:“不錯,這女娃娃臉蛋身子都硬是要得,便先宰了這小子,且拿她回去,今晚老子享受過之后,你們人人有份。”
此言一出,眾人登時轟天價地叫好起來,都望著夏以真添唇而笑,盡是猥褻不堪之意。
秦霄凜眸掃著那一張張面目可憎的臉,此時竟也不再怕了,只是暗恨自己空有滿腹才學,這會子卻連半點忙也幫不上。
說起來這場災禍全是由自己而起,假若當時一意將夏以真留在衙中,也就不會連累她一同遭此劫難了,如今說什么也要讓她平安逃出去,決不能受這些骯臟賊人的侮辱。
瞥過眼來,就看夏以真俏臉已氣得煞白,眸中寒氣森森,唇角微微挑起,頓顯冷意更甚,令人不敢直視,自從兩人相識以來,還從未見她露出過這般情態,當是已怒到了極點,竟全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勢。
秦霄不由大急,這時卻見她忽然不動聲色地抬起手來,在那件對襟薄襖上輕輕撫弄幾下,忽然揚手一甩,竟將什么東西破空擲了出去。
但聽一聲悶響,先前那名插口進言的清瘦漢子眉心憑空多出一個血洞,哼也沒哼,便仰面栽倒。
眾賊人不了她竟突然發難,舉手間便擊斃了一名同伴,當即都愣住了。
秦霄也是驚訝萬分,回過頭來,就看她襖子下襟微微敞開,已少了顆金紐,原來方才她在衣服上撫弄,便是暗中揪下了一枚當做暗器,倒真是出其不意。
那光頭大漢面上笑容斂去,兇相畢露,咬牙打了個手勢,左右那十幾名賊人立時各提兵刃,叫喊著擁了上來。
夏以真此時已無暇再放暗器,見眾賊人眨眼間已撲到身前,只得又將秦霄拉到身后,挺起手中短劍迎敵。
這伙賊人個個都是硬手,頭腦也自不傻,先前見識了夏以真的手段,知道三兩人根本不濟事,便七八個一起圍了上去,饒是這般,仍舊占不得半點便宜,反而又有三四個或死或傷,退下陣來。
那光頭大漢見勢不妙,先沉聲叫了句切口,隨即舞著手中的潑風大刀躍入戰團。
幾個在旁掠陣的賊人立時會意,繞向背后,暗中襲向秦霄。
夏以真大驚,待要分神回護,自己這邊卻被那光頭大漢和幾個賊人死死纏住,根本騰不出手來。
眼見已然不及,正要不管不顧地沖過去,耳畔卻聽四下里忽然響起數聲“嗖嗖”的輕響,攢影如飛蝗般掠過。
那一眾賊人還未及反應,喉間頸側就被細翎短箭射了個對穿,紛紛瞪著眼睛張口結舌,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扭了幾扭便不動了。
這下事出突然,事前沒半分預兆,只在轉眼工夫,十幾名方才還窮兇極惡的賊人便已成了一具具死尸,只余微風裹挾著淡淡的血腥殘在鼻間。
夏以真喘息幾下,左右四顧,朗聲道:“是哪一路英雄援手,請現身相見!”
四下里一片寂靜,卻見遠處林間樹叢微動,似是有人正悄悄退去。
她正想追上去,但念著秦霄,心想莫要再出什么岔子,便收起念頭,過去先將他扶了起來,關切問:“沒事吧,可受傷了么?”
秦霄連吁了幾口氣才驚魂甫定,勉強笑了笑:“沒事,倒是你……”說著朝她身側指了指。
夏以真瞥眼過去,見薄襖的臂肘處破了道口子,連著里面的衣衫也扯開了,想是方才拼斗時被那些賊人的兵刃劃的,雖未傷到皮肉筋骨,但卻毀了件尚好的衣服,心中未免惱恨,忍不住又在那光頭大漢的尸身上踢了兩腳泄憤。
秦霄望著那滿地的死尸,心想剛才眼看便要無幸,卻不知是誰突然出手相助,擊斃這些賊人,結果只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如今回思,仍不免一陣陣后怕。
可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夏以真發完脾氣,嘆了一聲,收起短劍,見秦霄默然不語,便走近問道:“你在想什么,莫非知道剛才是誰仗義出的手?”
秦霄微微搖頭,轉而問道:“或許是你鏢局中的師兄弟,暗中相護?”
“他們?”
夏以真先是一訝,隨即斜眼哂道:“嘁,除了大師哥外,他們若是真做下這等事,早就巴巴地跳出來在我面前賣好了,怎么還會藏掖著不肯露面?”
“想是他們奉了你父母之命,不得隨意露面呢。”秦霄在旁又道。
夏以真微一沉吟,又搖頭道:“那也不對,就算我爹娘不叫他們現身,可只要他們一出手,我便能從路數上瞧出來。”
她說著朝地上那些死尸喉頸間的細翎短箭指了指:“你看這些箭,定是用機括射出的,我們重明鏢局是從不用這類東西的,更禁止門人擅用別派暗器,所以定然不是他們。”
秦霄聽她說得有理,也不禁點了點頭,俯下、身來,對那翎箭端詳片刻,只覺這東西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卻又像絕不簡單,一時間也猜想不透。
但可以肯定的是,目下在這橫州既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也有人暗中相護,便也不用過分擔心。
他暗自笑了笑,心中倒似比之前更沉穩了幾分。
夏以真心中存不住話,見他又不言語,便俯近道:“先莫管是誰救咱們了,此處不宜久留,快些走吧……也不知是什么人要殺你,莫不是那個李知府?”
這事秦霄也早在尋思,聽她問起,便淡然笑道:“不會,那李知府才來橫州兩年,在此地沒什么根基,犯不著如此,即便是他,憑一介知府也沒這么大的膽量,敢謀害同僚,身后定然有人指使。”
“啊?你是說上頭還有大官要對付你?”夏以真猝然驚問。
“方才這黑漢子說得好,我此來便是要將浙東這塊黑幕揭開,自然就擋了人家的道,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呵呵,瞧吧,看我這小小的七品知縣究竟是將這潭水翻了,還是被它淹了。”
……
兩日后,雙嶼縣正堂。
辰時未至,日頭將將升起,街巷間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嘹亮的雞啼。
秦霄身著官袍,伏在縣衙正堂公案上,細細翻閱著新呈上來的筆錄卷宗,眉間愈蹙愈緊。
十余名皂班衙役立在兩旁,兀自呵欠連天,有的正拄著水火棍闔眼打盹假寐。
沒過多時,一身綠色補服的龐錦急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到公案前,呼哧帶喘地抱拳道:“堂尊,卑職……卑職回來了。”
秦霄“嗯”了一聲,并不抬頭,淡然問了句:“都辦妥了么?”
“回堂尊,那幾位快班兄弟的尸首都已好生安葬了,可真費了好大的力氣。”龐錦抬袖抹著汗應道。
“安葬了便好,按照規制,每人家中都要發足撫恤銀,另外再加一份慰問,算我個人支出,縣庫不用記賬,等過了這幾日,本縣親自去他們墳上祭奠。”
“是,是,堂尊真是個仁義念情的人,卑職可真是服了。那……卑職這便去辦。”
“慢著。”
秦霄忽然出言叫住他。
“堂尊還有何吩咐?”
龐錦轉回身來,見縣尊大人神色不善,那重新堆起的笑容登時僵在了臉上,又見他輕挑唇角盯著自己,只覺有些發毛,訕訕道:“堂尊,你……”
“龐縣丞。”
“卑職在。”
“雙嶼全縣這三月以來,共失蹤年輕女子三十四人之多,但卻無一起立案在冊,這是為何?”
“……堂尊,這……”
“據實回話!”秦霄拿起醒木在案上一拍,厲聲喝道。
龐錦嚇了一跳,“噗通”跪倒在地,囁嚅道:“堂尊,這……卑職……我……”
秦霄站起身來,將手邊的卷宗猛地一拂,“撲啦啦”全都散在他身旁,雙目如電,只瞪得他垂下頭去瑟瑟發抖。
“本縣叫你據實回話,可聽清了?依這朝廷規制,案件無分大小,均須立案設卷,地方官無故違制者,以瀆職論處,杖八十,刺配流放。龐縣丞,你若有十足理由,此刻講出來,本縣還可饒你,若是沒有,便即刻治你瀆職之罪,回話!”
“堂尊恕罪,堂尊恕罪,卑職據實回話,絕無半句虛言。”龐錦肥胖的身裙悚然一顫,伏地連連叩頭,連腔調都變了。
秦霄慢慢坐回去,放緩聲音道:“說。”
“回……回堂尊話,這里不好說,請容卑職到后堂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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