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你不要以為她現在壞了你的孩子,我跟你父親就沒有辦法動她…我們畢竟是你的父母,難道你要為了這個女人,同我跟你父親決裂嗎？這個家你也打算不要了嗎？”

　　元澈扶起郝甜，站在元母面前,一向端莊典雅的元母，忽地厲聲。

　　看著,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郝甜猜元母大概真的是氣急了,才會全完不顧往日名門淑女的做派，橫眉立目,一副疾言厲色的形容。只是她說的這樁事兒,確實已經是昨日新聞。

　　那個孩子，早沒了…

　　郝甜手心微涼,元澈眉頭微蹙。

　　“孩子？那孩子也是您的孫子，您在暗示郝甜拿掉他的時候,心里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可曾想過,那也是我的孩子？”

　　元澈一言既出,元母定在原地。

　　好辦天,才移開眼神,元母才淡淡地說道，“一個不合時宜的孩子，要了也沒什么用。他只會成為你的絆腳石。”

　　若不是親耳聽見，郝甜只無法想想，這是一個年逾花甲的老人能說出來的話。

　　當時，元母勸她拿掉孩子，還真真切切地，說著各種為她著想的說辭，如今郝甜想來，卻是那樣刺耳，那樣嘲諷人心…

　　“不合時宜的孩子…就像當年的元貝？”元澈神色更凜。

　　“你…”

　　元母臉色一變，勃然大怒，卻又扭頭，看向了一旁的瑾抒，“你看看你弟弟都成了什么樣子，你這個姐姐是怎么當的？”

　　瑾抒無辜被罵，陡然紅了眼眶。

　　“哇…”

　　元貝不知道什么站到了二樓樓梯間，大約是被嚇到了，放聲大哭。

　　“保姆呢？怎么看小孩的？還不上去看看。”元母不賴煩道。

　　安娜迅速跑上樓，郝甜見元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想過去，卻又沒有立場…如今，她自身難保，只怕會連累元貝…

　　“媽媽，我要媽媽…”

　　安娜上樓哄著元貝回房，元貝抓著欄桿，始終不肯進去，才不過一會兒，哭得聲嘶力竭，小臉兒都哭紅了。

　　“媽，我上去看看吧。”瑾抒道。

　　“你去就快點，大晚上哭得人心煩…”元母大手一擺，絲毫沒有半分疼惜。

　　郝甜從未問過元貝的出生，從元澈言辭間，她隱約能猜到，元貝大概是他們收養的某位親戚家的孩子。當初元家給元貝大擺宴席，郝甜還以為元貝有多么受寵。

　　如今，從元母臉上，郝甜竟然看不到半點憐惜。

　　也是…如果元貝真的受寵，那么當時高思睿也不可能對元貝那樣疾言厲色…想來，高思睿也不過是個見風使舵的人…

　　連自己孫兒都能視而不見的人，對一個收養的孩子，能有多關心？

　　郝甜看了元澈一眼，元澈有些無奈，卻仍舊還是松了口，“想去？”

　　郝甜點頭，元母卻十分鄙夷地哼了一聲，“郝小姐，元家家事，還輪不到你插手。”

　　“對，元家家事，的確輪不到你插手，不過，元家既然留不住你，我們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里，郝甜，我們回家。”元澈拉著郝甜的手，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二樓，元貝的哭聲卻更加凄厲。

　　瑾抒過去，強硬地掰開元貝的手，想要送她回房間，小姑娘卻趴在她肩頭，啞著嗓子喊著‘媽媽、媽媽’，郝甜終是不忍，回頭，看了一眼。

　　元貝淚眼婆娑地看著郝甜。

　　“媽媽，我要媽媽…”

　　仿佛間，郝甜仿佛看到了那個同她沒有緣分的孩子…

　　雖然他并不曾真正來過，但在郝甜心里，那孩子就是她同元澈的第一個孩子。元貝無助的嘶喊撥動了郝甜心頭引人未發的那一絲母性。

　　“元澈，我…我們能不能…”

　　元澈粗粗地仰天嘆了一口氣，也不多說什么，轉身，徑直上了二樓，從瑾抒手里接過元貝，小心地哄著，耐心十足…

　　郝甜想，他以后，一定會是個極好的父親。

　　元澈抱著元貝下樓，路過元母時，只說了一句，“元貝以后還是跟著我吧，反正對你們而言，她也不過只是個累贅。”說完，元澈抬頭，看了一眼瑾抒。

　　瑾抒轉身。

　　“胡鬧，你怎么可以帶走元貝，萬一…不行，你不能帶走她！”元母怒道。

　　元澈將元貝抱到郝甜身邊，元貝立馬撲向郝甜，落在郝甜肩頭后，一言不發，乖巧得不像樣子…看著元貝紅腫的眼睛，郝甜心頭泛起一陣心疼。

　　“媽你大可放心，你擔心的事，永遠都不會發生。如您所愿，郝甜肚子里的孩子已經沒有了…如今，我會把元貝當成自己的孩子。”

　　元澈摸了摸郝甜頭發，溫柔地問，“你愿意把元貝當成女兒嗎？”

　　郝甜猶疑地看著元澈，猜不透元澈到底在想些什么，卻仍舊點了點頭…

　　“她沒有孩子，你居然還要跟她結婚，元澈，我看你是真的瘋！還有，你憑什么帶走元貝？”

　　元澈看著元貝同郝甜，嘴角彎彎，道，“不憑什么，就憑她的法定監護人，是我。”

　　元母還要說什么，站在樓上一直沉默不語的瑾抒忽地開口，說，“媽，隨他吧。”

　　元澈再看了二樓一眼，之后，便摟著郝甜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家路上，元澈一言不發。

　　郝甜抱著元貝坐在后座，元貝一直在低聲抽泣，應該是被嚇到了…元澈要接手，元貝卻是碰也不讓元澈碰一下…郝甜耐心地給她唱著不知名的搖籃曲，柔柔軟軟的曲調，不光聽得元貝慢慢平靜地進入夢想，連元澈，都忍不住多看了郝甜一眼。

　　她臉上散發著柔和的母性光輝。

　　“你干嘛這么看著我。”元貝睡熟后，郝甜忍不住笑著問了一句。

　　“你會是個好媽媽。”元澈說。

　　“嗯。”郝甜歪著身子，靠到元澈懷里，道，“你也會是個好爸爸。”

　　夜深，郝甜左邊睡著元貝，右邊睡著老公，只覺得人生從未如此圓滿…就是床好像小了一些，她原本是想讓元澈睡小志那兒的，可又不想為難小志，后頭她又覺得其實讓元澈睡沙發也是不錯的主意，誰知道元澈一聽，當時就黑了臉…

　　“對了，你爸到底是怎么放過你的？”連元母尚且這么不好對付，元父的態度可想而知…

　　“我們都已經結了婚，他還能怎么辦…再不能忍，也只能忍忍了…”元澈敷衍地道。

　　雖然元澈說得如此輕巧，可郝甜卻不認為事情會這么簡單。

　　只是，他既不愿告訴她，她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元澈，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過了一會兒，郝甜又問。

　　元澈橫在郝甜腰間的大手，輕輕揉了揉，一點一點往下挑撥…他吻著她光/裸的脖頸，那淡淡地沐浴后的清香，令他著迷…“你問…”

　　“今天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公開了我們的事兒，對你到底會有什么影響？”

　　“多多少少會有一些，但這畢竟是我的私事，放心，沒有多大麻煩。”說話間，元澈的手，已經撩開郝甜輕/薄的睡裙…

　　郝甜也沒攔著他，任由他欺負，只是到了最關鍵處，才回頭，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你確定要在元貝跟前做這種事？”

　　“她不是睡著了？你忍著點就行了…”

　　元澈痞痞地壞笑著，郝甜卻知道他就是打打嘴泡…她轉過身，目光沉沉地看著元澈，元澈過來親她，她也沒回避，卻也沒配合…親了一會兒，元澈自己受不了，撤下陣，低頭她的額頭，無奈地淺笑著問，“好好好，你還有什么問題，一起問了。”

　　“元貝，到底是誰的孩子？”郝甜問。

　　元澈微微一愣，爾后，又望著郝甜，輕撫著她的臉，輕聲道，“你這么聰明，其實已經猜到了不是嗎…沒錯，元貝，是瑾抒的孩子。”

　　雖然已經有了隱隱地猜想，但從元澈嘴里親口說出來，還是讓郝甜大吃了一驚。

　　“幾年前她旅行回來是，已經快要生了…我父母勃然大怒，卻又沒有辦法阻止。元貝出生后不到一個月，元瑾抒就回了法國，孩子一直留在我身邊。對元貝來說，她從來只有我這個爸爸，沒有元瑾抒這個媽媽。”元澈看著天花板，悠悠地說，“無論是若康，還是元貝，她都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郝甜沒再問元澈孩子的父親是誰，這很多余…

　　但她仍然不敢相信，瑾抒竟然會是這么狠心的女人，她跟若康父親的那些復雜的往事，郝甜是外人，理不清誰對誰錯，可她…居然可以連女兒都不要…這么多年，她到底是以一種什么心態面對元貝的？

　　“后來我去找過元貝的父親…他是船員…我有沒有跟你提過元瑾抒那初戀情人？”

　　元澈平靜地同郝甜說著那些往事，言辭中，元澈隨處透露這對瑾抒的不滿與指責…郝甜卻仿佛看到了瑾抒是如何從一個滿心渴望愛情的少女，一點一點，被磨掉期望，磨掉棱角…

　　愛而不得，原本就已經足夠悲涼，更何況，她的愛情，還是被父母親手毀滅…

　　或許，當時她還存在卑微的期望，期望有一天能再遇到那個人…可后來人死了，她大概就真的心死了吧…

　　心死了…后來的嫁人，生子，不過是替別人活了一遭。

　　“我父母雖然可惡，但加注在元貝身上的悲劇，卻是元瑾抒一手造成的。”元澈說。

　　“所以，你當初才會不想要那個孩子嗎？”郝甜問。

　　元澈沒有說話。

　　郝甜微微起身，捧著元澈的臉，怔怔地看著他，說，“我不是楚跡，若你父親真的要趕我走，我一定會帶著你一起，落魄也帶著你，辛苦也帶著你，我要時時刻刻都同你在一起。我也不是瑾抒，我…一點兒都不怕你的父母…元澈，我愛你，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開你。”

　　郝甜涼涼的眼淚落在元澈臉上。

　　元澈看了郝甜五秒，一轉身，將郝甜壓到身下。

　　看著她，虔誠許下諾言。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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