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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這話不厚道,但又說得過分自然。江子燕不由盯著何紹禮的臉,她那有些發愣的模樣在白天看清麗至極,杯中美人般。

  何紹禮笑著說:“子燕姐?”

  她回神,有些訕然移開目光。

  失憶后所附帶的迷茫掙扎,苦果自種,飲者自知,多說無益。但江子燕不打算對何紹禮隱瞞,一來是存了點陰暗念頭,她以己度人,認為何紹禮并不希望她在外過得好。二是看準何紹禮做人有些心軟,不妨拋棄自尊多訴苦,希望能換取與何智堯更多相處。

  可目前情況,何紹禮顯然沒有到心軟智昏的地步,不吃這種無效的示弱,那以后也不必做了罷。失憶前,精算執局都沒拿下的年輕小男人,此刻依舊難守難啊。她略微羞愧,但心底也并不失落,幸好幸好,她的小朋友個性就十分乖軟單純。

  兩人說話的時候,何智堯已經雙手雙腳地爬下椅子,無聲地跑到電視機前坐下。因為雙方都要上班,一個男看管會在放假前的白日里前來,照顧小朋友。

  江子燕望著兒子,重新笑起來,眸中溫柔傾斜。

  體檢報告原封不動地交給人事,到了春節前三天,她都沒收到勞務合同的副本。

  人事部歉意地說,合同最末需要傅政最后簽字,老板這幾日一直連環出差,行蹤難定。江子燕也想到自己入職后,確實只在面試那天見到那位頗愛談情懷的老板,至于其他時候,他都沒出現在公司。

  何紹舒經過多次檢查,終于算是把這胎徹底安穩下來。她前段時間整日在家,倍感窩心,動念要去橫濱待幾日,除了散心外打算采購些嬰孩用品。只可惜吳蜀有手術,沒法請這么長的假。何家父母視大女兒若珍寶,董卿釵一合計,索性提出一家人在日本過個海外春節。

  江子燕如今回國尚短,對旅游的興趣確實沒那么大,婉言拒絕邀請。只是放下何紹舒電話,才意識到方才自己的拒絕不僅代表自己,還代表著何紹禮和何智堯的意見。

  “你和堯寶春節不要跟著他們去日本啦。”江子燕對何紹禮解釋自己的理由,她驟然發現,兩人因為住在一起,相處比預想中多得更多,“紹舒說她這次購物為主,大多數時間在商場,堯寶會無聊的。再說姐夫不去,爸爸也不去,如果媽媽幫著照顧智堯,誰又來照顧懷孕的紹舒?你一個男人又不是三頭六臂,總之,這份熱鬧還是不要湊啦。”

  她東拉西扯地說完,才假裝問何紹禮的意見:“你是怎么想?”

  何紹禮倒也對這種旅游無所謂,他畢業后就創業,如今擁有一家蒸蒸日上的智能車配公司。公司規模雖然小,每日處理的事情不比江子燕的老板傅政少,臨近春節還在連軸地忙。

  車企及相關副產業,又豪又土,也都是靠經驗和預算吃飯的工作。何紹禮長著一副比較討巧娃娃臉,歲數看上去比實際更輕,很符合年輕才俊的定義。早些年時候,有些大客戶動了別的心眼,隱晦地說“我女兒目前還單身,大家一起吃頓飯”。

  眼前的才俊笑著說:“實在抱歉,我兒子還在家……”

  啊?什么?!對方驚了一下!他才多少歲!

  后來,何紹禮公司的副總幫著解圍:“紹禮大學剛畢業就結婚了。”

  太太是誰?做什么的?何紹禮對這些問題,只能摸著鼻子苦笑,他患有鼻炎,每次尷尬的時候會無意識做這個小動作:“我現在在國內工作,供著我老婆繼續讀書。她學成后回國,以后有機會帶來讓您看看。”

  周遭一片羨慕嫉妒恨的聲音。

  江子燕這時候打了個噴嚏,裹緊了身上的貂皮。

  天氣實在極冷,單靠著大衣已然扛不住,這是她剛從行李箱最底層找出來的御寒物。江子燕自認是老年人土氣的審美,冬日從不穿羽絨服,嫌棄臃腫。而身上過于華麗的貂皮大衣,是在法拉盛的某家可疑古董衣店里買的。

  排除從死人身上剝下來的可能,這種豐沛皮草大概是內亂時期流落的富貴人家女眷因為囊中羞澀,不得已的典當物。但這件皮草扔在舊衣店常年賣不出去,因著版型古怪,腰和袖子極窄,整體又極長,普通白種人和瘦小的亞洲人都不適合。唯獨到江子燕這里,就仿佛裁縫為她特意訂做般,讓她撿了個漏。

  江子燕如今仍保持古怪的潔癖感,肯揀他人二手衣也確實是喜歡極了。送到衣服干洗店清洗三次,每次的清洗價格都比當時購入的價格貴三倍。

  水貂皮原本被壓著,此刻略微抖開,每一寸毛尖在燈光下都凝著光,觸手覆之上,既暖又滑,顯而易見是上品。何智堯看江子燕穿著件皮草,連忙把胖臉湊過來,來回貼著她袖子滑動,瞇著眼睛,顯然也覺得貂皮舒服得很。

  廿九公司放假,財務更是厚道,痛快地早發了上個月的工資。

  江子燕至今不過入職一周多,卻因為趕著月尾入職簽合同,也收到一筆算是厚道的過節金。她裹著那水貂皮,喜氣洋洋地帶著何智堯逛了一下午的商場,依著自己惡趣味把男孩身上的舊衣服都剝下來,從頭到尾換了新衣服。

  年夜飯已經訂了酒店外賣。家政上次還留下不少現成食材,因此也不多勞心。

  大年三十,何紹禮當天才算結束工作,盡早推門進家,已經看到滿桌豐盛的飯餐。

  何智堯正笑瞇瞇地趴著玩小火車,他身上穿著整套新買的飛行員服,小寸頭還被江子燕往后梳,是個神氣得意的小胖子。而江子燕正走到各個房間,仔細地把家里的所有隔音窗戶關緊,再拉上窗簾。她不喜歡熱鬧,更不很適應國內每到過年那股子把一切炸上天的熱鬧,感覺自己才是被鞭炮聲驅趕的年獸。

  她回頭,正好看到何紹禮正有些沉默地站著。

  “不好意思,我回來晚了。”他脫了帶著寒氣的外套。

  “也沒有等你多久。”江子燕站起來要禮貌接過外套。然而她視力的準頭總有偏差,不小心手指擦在他手肘之上,很快縮回來。

  何紹禮已經感覺觸手冰冷,溫度很低,他內心剛剛動了下,江子燕已經退后了幾步,跟被燙了似得。

  他眼看著她耳朵泛紅,不動聲色地坐到桌前:“胖子,過來吃飯。”

  吃這頓年夜飯的時候,旁邊一直放著電視節目。幸而聯歡晚會紅紅火火,倒也沖散了桌面的冷清感,并不顯得多么尷尬。

  等江子燕把碗盤放入洗碗機,一回頭,差點再次的撞上了何紹禮,她不由頭痛地退后一步。

  何紹禮身上有股醇又干凈的淡香味,聞起來很熟悉,大概因為何智堯身上偶爾也有這味道,來自父子倆共用的高級洗衣劑。只不過,何智堯身上奶味更重些,反而不如他年輕男性氣息那般強烈綿長。

  她定了定神,就聽到何紹禮問她:“子燕姐,你準備給胖子多少壓歲錢?”

  江子燕一愣,經過他提醒,才想到春節有要給孩子準備紅包的傳統。只是,她回國換來的美金在這一個多月里,花得幾乎不剩,剛發的工資也報銷在商場,確實有點囊中羞澀。

  何紹禮還在悠然繼續:“我以往都給胖子一千塊,但今年你回來了,倒也可以多給他一些。圖個吉祥。”

  她唯有硬著頭皮,說:“好啊。但這錢你能幫我先墊上嗎,等明日我去銀行取了錢,再還你。”

  江子燕自認語氣柔和,不料話說出去后,何紹禮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好像冷了那么一點,薄唇緊抿。她自然知道這代表他不高興的意思,但內心想了會,也不知道怎么就惹他不快了。

  何紹禮看出她心思,忽地開口:“我無非問你想給胖子多少紅包比較好,子燕姐卻只關心要還我錢嗎?”

  江子燕今晚多喝了兩杯勃艮第紅酒,被他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她自認反應正常,何況每當何紹禮對著她“子燕姐”長“子燕姐”短的叫,胸口也實在是有架不住的氣悶感:他就一定得提醒她歲數比他大,以前的倒追行為多么無恥嗎?過年了也不知道休息一下。

  江子燕打起精神,淡淡笑著說:“我就問一句,如果你不高興,我不說了就是。”

  何紹禮索然無味般地垂下眼睛,手依舊撐著吧臺擋著路。直到她輕輕咳嗽了聲,終于漫不經心地讓開道。

  她自從失憶后,竟頭一次恨自己失憶的過于徹底。不記得以前兩人是怎么個相處法,如今更不知道該如何避開雷區。于是每次和何紹禮說話,江子燕幾乎眼觀鼻鼻觀心,一方面因為何智堯,終究無法疏遠何紹禮,另一方面也不能過于靠近,前車之鑒,生怕行為再給他留下什么執迷不悔的印象。

  若兩人產生什么嫌隙,她八成再也見不到兒子了。

  江子燕走開前,又忍不住皺眉望了他一眼,不料回頭就打了個冷戰。何紹禮也正在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

  距離零點還有幾個小時,兩個大人在客廳里心不在焉地守夜。

  家里網絡自動翻墻,江子燕縮在沙發上胡亂翻著郵件,美國的同學紛紛給她發來祝福,她一個個回了過去。

  何紹禮一邊懶散地看著電視,一邊和穿著親子裝睡衣的何智堯打游戲牌。

  何小朋友,大概是這個大年三十晚上由衷快樂的第一人。江子燕對他的斷食計劃,因為春節而暫時中斷,他晚飯吃了不少燒烤。何紹禮此刻打開電子壁爐,孩子的臉在模擬柴火的照射下,飽滿而簡單,對新年很雀躍,永遠欣喜地向往著明天,直到因為輸牌,開始哼哼唧唧。

  江子燕聽到動靜,隨手放下手機,接過兒子的牌開始出主意。何紹禮索性遞給她另一個主牌,于是三個人開始玩紙牌屋。一局過后,贏家是江子燕,她手氣好得很,又加上肯動腦子,不僅自己贏得威風,還不動聲色照顧兒子。

  何紹禮原本就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最多笑著欣賞兒子輸了后的沮喪表情,直到她加入游戲,才略微打起精神。但比起打牌,他自始至終注意的是玩牌人表情。當江子燕又帶著何智堯大贏了一局,神清氣爽地抬頭,就和何紹禮端詳的眼光碰了個正好。

  “子燕姐,你玩牌都不知道讓讓我嗎?\"何紹禮幽怨地說,只是目光坦然冷靜,就明顯是在玩笑。

  江子燕心說,為什么要讓呢。她盤腿坐在羊毛地毯上,把遮在眼前的長發撩到背后。眼前氣氛好,她淺淺一笑,終于挑釁了句:”輸不起了嗎?”

  何紹禮目光閃了閃,笑著說:“有點兒。”

  她再笑了一笑,轉頭看著何智堯。何智堯小小的人,玩牌倒是很坐得住,同樣很注重輸贏。只是他手小,就連兒童牌也抓不穩,因此只能把游戲牌依次在地毯排開,想到要出什么才拿過去。但何智堯顯然又提高警惕,時刻用胖身子試圖擋住牌面,防止偷窺。

  江子燕再贏了幾局,那趣味就少了很多,也終于明白何紹禮不上心的意圖。不過是陪兒子的親子游戲而已,輸贏沒那么重要。

  她逐漸放松,隨口說:“堯寶為什么總喊你哥哥?”

  何紹禮不由摸了摸鼻子,嘆口氣:“我可沒這么教他,但我覺得胖子是故意的。”

  江子燕微微揚眉,卻并不驚訝。

  何智堯有些憨傻,不通人情世故,但即使是草履蟲,也具備芝麻大的意識能力。江子燕有的時候能明顯感覺,何智堯是故意不張口,他享受著大人聚精會神看自己比劃的樣子。她甚至還進一步地想,兒子不愛說話,是否和她這幾年不在他身邊有關。當母親身邊,何智堯下意識地開啟自保機制,想獲得爸爸雙倍的愛和關懷?

  不過,這些都是猜測,何智堯至今也沒有叫過她媽媽,倒是很小聲地擠出一句姐姐,和那句“哥哥”相配。也幸虧何紹禮如今自己帶著兒子住,何智堯每次去爺爺奶奶又是裝悶葫蘆不開口的。于是這么亂了輩分的稱呼,在年輕父親的無奈縱容下,反而就很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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