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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冤家路窄


  任既明趕回府時,正有許多下人把一箱箱行李抬入隔壁的府邸中。沉甸甸的木箱子在任既明眼前一溜煙兒地抬過,耀武揚威一般送入隔壁厚重的紅門中。任既明有心去看,又怕失了面子,在門口踱了兩圈,沒好意思去瞧,一邊搖頭一邊回到自己的院子中。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院子中有軟糯的女聲隱隱傳出。任既明躲在門口,偷偷往里面望去,果真是昭華長公主,正抱著舒和坐在院旁的石凳上,兩人不知道在小聲嘀咕些什么。

  任既明有些好笑:昭華自小最受寵愛,性子驕縱得嚇人。他與昭華認識這么多年,從來未曾聽過昭華這般溫柔地同別人說話,突然一聽,竟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先生在這里做什么呢?”阿拾出門,恰好看到躲在門口的任既明,十分驚訝。

  任既明有些尷尬,清清嗓子,皺眉道:“誰讓你把她放進來的!”

  “不是我放進來的。”阿拾辯解道:“我回到府上時,長公主都進來好一陣子了!我哪里敢請她出去!我總不能過去說‘長公主,這凳子被我們先生坐過了,風水不太好,您回府歇著吧’。”

  任既明抬手,用扇子狠狠敲了阿拾的頭道:“就你話多!天天話里話外的編排我,你且等日子安穩下來的,咱們好好說道說道。一個個的,都要翻天了。”

  阿拾吐了吐舌頭,不敢多言。

  任既明又躊躇了半晌,心道:看樣子,這昭華公主是不見到自己不想走了,也罷,又不是年輕的時候,怕她作甚。

  想到這,輕咳兩聲。阿拾會意,有意大聲道:“先生,您回來啦!”

  話音剛落,院子里響起了一陣騷亂,任舒和信誓旦旦的聲音傳出來:“嬢嬢,剛才你說爹爹的壞話,和和一定不告訴爹爹!”

  任既明聽到這話,瞬間垮了臉,臉上好似掛了三尺厚的冰霜,轉身瞪阿拾道:“你起的好頭!”阿拾十分委屈,在心里默默地反駁兩句。被任既明看透:“不許腹誹我!”

  阿拾越發地委屈,癟嘴不語。他平日里和任既明相處慣了,任既明性子里狡黠他也學到了三分,當即眼珠一轉,叫道:“先生!昭華長公主過來坐坐是看得起咱們,您臉色這么難看干嘛呀!難不成是歡迎昭華公主?”

  然后不等任既明反應,翻身跳上了房頂,笑嘻嘻道:“先生和公主好好說話,阿拾就不在這里打擾了。”

  任既明氣道:“你且等著!”

  阿拾笑道:“阿拾不傻,在這里等著,這不是討打嗎?”說罷,轉身消失在了房頂的另一端。

  任既明氣道:“你小子有本事別回來!”然后連忙跨入院子中,跪地行禮道:“臣任既明拜見昭華長公主。”

  昭華像是沒看見一般,一邊看指甲一半埋怨道:“哪來的雀兒嘰嘰喳喳的,叫得讓人心煩。。”

  坐在昭華腿上的任舒和扭頭道:“嬢嬢,不是雀兒,是爹爹。爹爹在拜你呢。”

  任既明臉更黑了,自己跪著,兒子坐著,這是哪家的規矩。無奈長公主在,不能多言,只能忍著,心中又給阿拾添了一筆賬。

  昭華聽到舒和的話才反應過來這“父拜子”的荒唐事,放下舒和,拿腔拿調道:“喲,任先生回來了,我都沒看見,快快請起。”

  “哪里哪里,十年過去,公主年歲見長,眼睛渾濁,看不見臣也是應該的。”任既明起身挑眉道。

  昭華公主聽到任既明嘲笑自己老眼昏花,狠狠咬牙道:“先生說笑了。昭華就比先生小上三歲。先生還如此硬朗,昭華自然不擔心自己。”

  任既明道:“臣常年游歷在外,日行數里,身子十分強健。倒是公主每日在宮中,衣食住行皆有人伺候,不曾運動,該小心些。”

  昭華公主冷道:“我自然知道先生在外游歷,風吹日曬四個字都寫在先生臉上了,先生不必贅言。”

  他二人面上帶笑,話里藏刀,一時間水火不容,皆怒視著對方。任舒和站在二人中間,懵懂地含著大拇指。

  這任既明與昭華長公主的緣分,可就要從二十年前說起了。那時任既明有幸得以入宮面圣,心中激動,面圣前一日自然是好好打扮了一番。沒想到還沒進含元殿,就被昭華小公主看上了。這一看,就看了二十年。

  昭華公主性子嬌慣,自小最受寵愛,但凡喜歡的東西都要得到。任既明不同意娶她,她便滿世界地堵任既明,明里暗里地找茬。任既明當時年輕氣盛,不甘示弱,兩個人如同冷水碰到了熱油,一見面,就要吵嘴。

  任既明聽完昭華公主的話,出人意料地沒有接話,只是目光復雜地盯著昭華公主,眼神中有時間碾壓而過的滄桑。

  昭華有些驚訝于任既明的示弱,她看看任既明微微有些細紋的眼角,又想到自己五次婚嫁,五次和離,猛然間有些恍惚,感慨道:“是啊,我們已經不再年輕了,不能再像兩個小孩一樣,讓子輩笑話。”

  她那日在宮中見到任既明,滿心都是對如今公主形勢的擔憂,如今在宮外見到任既明,又是不同的心境了。

  任既明笑道:“公主若喜歡,臣可以奉陪。”

  昭華嘆氣道:“不吵了,憑白想起些故人來,心里難過。吵再多架,也吵不回哥哥和月姐姐。”

  任既明問道:“公主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昭華公主道:“我早告訴過你了,我要來看舒和。”她摸了摸舒和毛茸茸的小腦袋,問任既明道:“對了,懷德那邊怎么樣了?他……允了嗎?”

  任既明道:“臣與壽康王約了明日五更見,究竟能不能成事,還要看壽康王自己的決斷。”

  昭華撇嘴道:“你與他約五更?你不知道懷德是個多么懶散倔強的性子,還從來沒有人能讓他早起,我看你這算盤要落空。”

  任既明微笑道:“如果真是那樣,就算臣眼拙了,白在壽康王身上花力氣。”

  昭華愣道:“花力氣?你花了什么力氣?今日做了什么強迫他的事嗎?”

  任既明聽昭華問了,將昨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給昭華聽。昭華聽罷,苦笑幾聲:“你竟然拿安生的性命威脅他,你不知道安生對懷德來說多重要。自打月姐姐去了,安生如父如母地陪在懷德左右,衣食住行樣樣周全,不曾有一天離開。懷德的性子像他的母親,較真、重情,你可不要將他傷透了。”

  任既明道:“他是李城的兒子,骨子里有折不斷的韌勁,沒有什么能夠真的打倒他,連我也不行。對了,公主今日可曾聽到宏文館內的動靜?”

  昭華搖頭:“未曾聽見,一點風聲都沒有傳過來。”

  任既明放心道:“還好,她果然還是出手了。”

  “她是誰?”

  任既明笑笑,沒有回話。

  太妃劉氏一早就聽說了宏文館的鬧事。她久居深宮,韜光養晦,大半的精力都在布置自己的眼線,如今她的勢力如蛛網一般擴散到了大明宮的每一個角落。

  她聽到報信的小太監說完,倚在軟塌上,半晌沒有出聲。李懷義在侍立一旁,擔憂的問道:“娘,這任既明如此狂妄,留不得。要不要兒子把這事鬧大,將那任既明攆出宮去?”

  劉氏問道:“義兒,你覺得這任既明,為什么要苛責于壽康王?”李懷義一愣,道:“莫不是與七郎有仇?”劉氏冷笑道:“他如此對待壽康王,不說死罪,也要被貶為庶民,攆出長安去。若是有小仇,犯不上第一天上課就這樣。對了,我前些日子讓你去打聽任既明,你有打聽到什么嗎?”

  李懷義搖頭道:“什么也沒查到,任既明在長安十年,竟沒留下過半點痕跡。如今只知道他是經熟人介紹入翰林為供奉,因擅長撫琴描畫焚香而被先帝看中,陪侍先帝左右。”他說到這,臉色突變:“這任既明說不準真的是先帝的……”

  劉太妃嗤笑:“那又有誰知道呢?那任既明就是真的脫了衣裳,爬上先帝的床,為自己謀個前程,我們也不知道”她紅唇微啟,毫不顧忌地說出這些穢語。李懷義早已習慣了母親如此,沒有半點尷尬,問道:“那,要不要放信讓太后知道?”

  劉太妃思慮半晌道:“這事先不能讓太后知道。”

  “為什么?”

  “若是任既明一心苛待壽康王,不真心教他,你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于我們有益。”

  “若是任既明有心扶植七郎……”

  “那更好。”劉太妃斬釘截鐵道:“太后一早兒就把咱們娘倆當做眼中釘,肉中刺。若真是半路竄出個有成材之質的壽康王,一定可以暫時轉移太后的視線,到那時,正是你我躍龍門的好時機。”她冷笑,眼中閃過一絲凌厲,將手中的點心一掰兩半:“李懷德尚且年幼,又無依無靠,量他也翻不出大浪來”

  “你去將知情人的嘴巴都堵住,包括剛剛那個來送信的太監。”

  李懷義一愣,熱切道:“娘的意思是……”

  劉太妃點頭,冷冷地望了望被風吹動的窗格:“明明是早春,宮里卻悶熱的很,也該用血好好清洗一下了。”

  這邊,被送回宮的李懷德并沒有睡踏實。他在夢中好幾次驚醒,不斷呼喚安生的名字。安生一瘸一拐地走到李懷德床邊,握住他的手道:“郎君別怕,奴在呢。”

  “安生!安生!”小孩白天被嚇慘了,含著一包眼淚哆哆嗦嗦地抓住安生的手道:“安生,你別離開我!”

  “奴不會離開郎君的。”安生微笑著替李懷德掖好了被角:“郎君安心睡吧,安生在這里陪您。”

  李懷德應好,見安生臉色蒼白,指尖微微顫抖,愧疚道:“安生,你別跪著了,你躺在我身邊吧。”

  安生皺眉道:“這怎么行,郎君竟胡說。”說罷,看到李懷德期待的眼神,妥協道:“好吧。”

  李懷德大喜,矯捷地往旁邊打了個滾,安生側身躺在李懷德身邊,抬手拍著李懷德的被子道:“郎君睡吧。”

  李懷德不睡,瞪著大眼睛看著安生,伸出手摸了摸安生脖子上的紅痕:那是他早晨不肯起床,用腰帶抽出來的。心中滿是后悔道:“安生,對不起。”

  安生一愣,笑道:“郎君說笑了,不過是疼那么一下子,現在都沒感覺了,不信你看。”他抬手狠狠揉了自己脖子一下,強忍著沒有發出痛苦的嘶嘶聲,勉強笑道:“你看,奴一點都不疼。”

  好在李懷德是小孩,信以為真,安心地點點頭,攥緊了安生的手,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在床上躺了好久。直到安生以為李懷德睡了,打算離開時,突然聽到小孩甕聲甕氣問道:“安生,我若是有朝一日當了王呢?”

  安生心中有些緊張:“當了王,要怎樣?”

  “安生,我若是成了王,你還會這樣陪著我嗎?”

  安生噗嗤一笑,他本以為李懷德會說出些大逆不道的話,正警惕地四處張望,怕隔墻有耳。沒想到李懷德說了這樣的稚語,瞬間放心,溫柔地看著李懷德道:“當然,會一直陪著郎君。看著郎君娶妻、生子。”

  李懷德嘻嘻笑道:“要是我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頭兒,可怎么辦?”

  安生笑道:“那到時候,安生也變成老頭了。奴和郎君一起變老,一輩子陪著郎君。”

  “你說這樣,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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