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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張登


  只要購買比例超過30%就可正常閱讀!如玉還未出聲,大伯娘馮氏先辯道:“是陳寶兒叫那里正往如玉家吃飯的,那家里還有個安康與安康老娘在,嫂子你可不能亂說話,我家如玉影子正著了。”

  虎哥娘鼻哧一聲令哼:“她是要嫁給我家虎哥的,婦人們的清白名譽,可比什么都重要。這小里正好在是走了,否則的話,我只怕如玉也要生了那輕狂放蕩想攀高的野心,所以不得不來提點一句。”

  如玉吵不過這潑婦,況且昨夜確實拉了張君一把,因理虧怕她再吵嚷下去族長陳貢又要來治自己,遂也不答言,轉身跟著大伯陳全的驢去灑籽種了。

  虎哥娘見自己頭一回發威如玉不敢支聲,心中越發得意,故意大聲對馮氏說道:“嫂子,說句大實話,我就看不上如玉那樣兒的。太嬌俏,嬌的跟那畫兒里出來的一樣,你瞧瞧那細腰,一看就是個沒力氣的,你看她花拳繡腿一天干的歡,花樣子而已。我喜歡你們二房三妮兒那樣的,墩實的大屁股,一看就好生養,結實的大膀子,一看就能扛能挑。”

  馮氏辯道:“就你家虎哥那半悶不憨的樣子,如玉能點頭就不錯了,你還敢挑揀?”

  虎哥娘聲音越發的大,簡直是無所顧忌的樣子:“男人憨一點有什么不好?我家虎哥雖然憨,有的是力氣。她如玉有什么?不就生的俊俏,俊俏又不能當飯吃,還要勾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在屁股后面跟著,說實話,我就嫌棄她這一點。”

  她邊說這話,邊還打量著如玉,一手指著道:“你瞧她干活那點花樣兒架勢,整片地里就她跑的最歡實,好似最賣力似的,但其實活兒干的不精也不細。這個樣子干活兒那里成,我就說句實話,像她這干活兒的樣子,等到了我們家,我得好好調/教調/教才行,必得要褪掉她一層皮,才叫她知道如何老老實實當個莊稼人。”

  北方人下地,因土寬地展,每到農忙,必得要幾家子幫襯著才能把應季的谷物種進地里去。若論最辛苦的,當然是那個架著犁耕地的。再次的,自然是跟在后頭灑籽種的那個。如玉只喝了碗湯便一直跟在陳傳后頭灑籽種,三家的地通篇灑過去又通篇灑過來,這活兒要手細,要全神貫注,還要灑手好,否則太稀或著太稠菜籽都不能長好的。

  因如玉的手細,籽種抓的準,這些年灑籽種,陳傳從來不肯經過別人的。

  就算如玉年輕肯吃苦,一只手甩掄著籽種跟著大步子直往前沖的陳傳,到日上三竿時也疲累嘴焦,再虎哥娘的嘴跟那刀子似的,一句句全是侮她的言語。

  這若是潑性一點的婦人,此時早沖上去與虎哥娘扭打并要撕爛她的嘴了。如玉也不過十八歲,雖頂著婦人的名聲,卻還是姑娘一樣,自然沒有那樣的氣性也沒有能治住那中年婦人的力氣,也不能為了一個潑婦自己也去當潑婦,況且,當人撒潑的事她也干不出來,但她心里自然也咽不下這口氣,此時悶灑著種子,一邊聽虎哥娘的笑聲愈盛,瞄見天上一只大雁自山脊尖叫一聲飛了過去,仰著脖子指著那大雁叫道:“早春三月的那個黑了心肝兒的在打獵,瞧那雁兒中了箭,嘖!嘖!……”

  她要急起來,一路便彈起了舌頭,伸長了手臂一路指著,最后落在不遠處那一棵松樹下,叫道:“瞧瞧,落那兒了!”

  “哪兒了哪兒呢?”虎哥娘下意識一把推開馮氏,再掰過魏氏的肩膀,一路跑的比誰都快,邊跑邊喊叫道:“天上落下來的東西,誰撿著了就是誰的,我家虎哥愛吃肉,這東西你們可不能跟我搶!”

  “哎喲!”忽而虎哥娘一聲尖叫,只聽哐啷啷一聲,整個人竟從半山腰上那棵松樹下哧溜溜的滑了下來。

  魏氏與馮氏兩個一路跑過去,眼見虎哥娘右腳上夾著只獸夾。那獸夾鋒齒合上,恰將虎哥娘一只右腳鎖在里頭。那鋒齒咬合的地方,已經刺穿了虎哥娘的右腳,血自鐵繡斑斑的獸夾上往外溢著。

  陳傳也連忙跑過去,幾人合力扳開獸夾。虎哥娘那里受過這種疼痛,一條腿顯顯是要報廢了。她一邊嚎哭著一邊叫罵:“短命的、夭壽的,誰把獸夾安在那里?夾折了我的腿,我上他家吃去。”

  替發財娘子挑糞的皮皮叔也自遠處而來,拿指揩著發財娘子的油道:“好死不死撞上這個潑貨,要叫她知道是我的獸夾,只怕我就不得消停了,咱們快走!”

  發財娘子雖昨日被吊起來一頓毒打,但春耕三月的時節,只要逃不出去,地里的活兒還是得爬起來干。她臉是好的,仍還穿的花紅柳綠罩不住手足,袖口那鞭痕觸目驚心,指著如玉飛眼道:“是你使的壞吧!那大雁那里中了箭,明明飛的遠著了。”

  如玉放下盛籽種的挎籃扇著臉上的汗,一臉的老實誠懇:“你可別亂說話,大雁雖中了箭,只怕飛遠了,你是要讓這潑貨到我家吃去不成?”

  發財娘子是個高顴骨的刻薄臉兒,冷掃了一眼暗咒道:“虎哥本就是個半傻子,你看他娘那潑樣兒,再有兩個伯伯撐腰,往后你若嫁過去,還能有你的好兒?我一想起她半夜跑到鎮上告我的黑狀,叫陳貢來抓我我就來氣,你就該夾斷她的腿。”

  她本來已經逃出柏香鎮的地界兒了,誰知虎哥娘連夜跑到柏香鎮上報到族長陳貢那里。陳貢親自帶著鄰村的男子,連綁帶拖就又把她個拖回來了。

  如玉看她脖子上那鞭痕越發覺得可憐,低聲責道:“往后別叫那老皮皮給你挑肥,自己使把力兒唄。既你不想嫁他,就別借他的力,這老貨總沒安好心。”

  種完一大塊三畝的田地,天也眼看擦了黑。虎哥娘破嗓子的嚎聲滿村子都能聽得著,可這百十來戶人家的大村子里,究竟是誰往那里放了個獸夾,卻成了個謎。

  待所有人都走了,如玉拿鋤背刨勻幾塊地角劃拉的平平展展,在初春的冷風中叉腰站在田梗上發呆。沒有生過孩子丈夫就死了的寡婦,就算守節都不能名正言順。她嫁到這村里六年,再勤快沒有的干了六年,一邊替自己攢著光陰,一邊公公死時禍掉一筆,丈夫安實病時又禍掉一筆。但好在她與婆婆兩個省吃儉用又勤快,如今雖說窮,有糧有面有清油,日子總還能很豐盛的過下去。

  可安實的死是避不開的,滿打滿算到今天,陳安實死了才不過六天而已,墳頭的土都還未干,虎哥娘就敢直沖到她面前說這樣的話,真等到了七七四十九日那送魂紙燒完,若是虎哥娘再把族長等人請到村里來,難道她果真就要被逼著嫁給虎哥,去受虎哥娘那潑婦的欺侮?

  如玉悶頭嘆了一聲,回頭看了眼埡口上,那房子在夕陽中無聲孤寂,顯然,昨日那飛身救了自己的里正大人,玉面白袍的探花郎,經了一夜的苦寒已經給嚇跑了。

  他那個人,連帶昨日曾發生過的事情,似乎都不是真的。而是她實在疲于應付這瑣碎而又無望的生活,憑空臆想出來的一段荒唐綺幻之夢。

  山腳下自家的院子里,眼能瞅見的豬已餓的拱門,雞滿院子亂竄,兩間屋子黑燈瞎火,還有幾張嘴等著她去喂。

  晚上收拾著吃過了飯,自沈歸老娘家端碗回來,天色已然擦黑。一路想著虎哥娘叫那獸夾夾住右腳時的痛苦嘶嚎,如玉心中不覺得羞愧,反而有些痛快。

  皮皮叔愛幫別家婦人們干活兒,自已卻是個懶人,不肯喂豬,一年到頭的肉,便是山上下個獸夾套兔子。偏如玉愛些小動物,有了剩菜剩飯總愛往后院門上留一口。兔子們走慣了路,皮皮叔便尋著那路徑放獸夾,如玉前腳喂肥,他后腳一夾,一頓飽腹。

  正是因為如玉知道那棵松樹下有獸夾,才要故意誆虎哥娘去,若能咬著,叫她回家躺個十天半月,省那說嘴的功夫。若是咬不著,也得說虎哥娘的運氣好。

  如玉想到此,臉上一掃前幾日的陰霾,唇角含著絲笑意進了廚房,自灶下引火出來點著了油燈,對著油燈噗嗤笑了一聲,忽而覺得屋子里有些不對勁兒。她抬頭,便見張君高高的個子,眉間暗浮著絲桃花春意,正在她家廚房的地上站著。

  進門時顏面上的滋喜還未褪去,此時猛乍乍見張君就站在自己面前,如玉一邊艱難的拉著臉,一邊問道:“里正大人為何在此?”

  張君攤了攤手道:“給我下碗面吃!”

  如玉已經起身往下走著,扔了一句:“我并沒有,不過是種田累了些。”

  迎門遇上魏氏,捂著半邊臉風一樣沖進院子,直沖沖進了廳屋,不一會兒廳屋里便響起抽抽噎噎的哭聲來。

  如玉知陳傳定是一上去就碰著了好事,只怕還打了魏氏。她不好再留,辭過陳金抱著褥子出了門,一路上坡拐彎到那荒宅基外頭,便聽得里頭老皮皮哀嚎求饒的聲音。因這聲音實在鬧的大,連安康與張君兩個都出了院子在外頭圍著看。

  安康個子矮要趴墻皮,張君個子高,抱臂就能看熱鬧。那荒宅里顯然已經打了多時了,老皮皮流著兩串鼻血在荒蒿里亂竄著,陳傳追在后面不停踹他的屁股,那只會啄人的蘆花雞也連撲帶騰的飛著不停往老皮皮頭上啄。

  老皮皮又要躲陳傳,又要躲大蘆花,在一院子的荒蒿里撲騰的好不狼狽。

  直到村里的百歲兒與順得等人聞聲趕來,將這兩人撕擄開,老皮皮才算從陳傳的手中活了下來。陳傳猶還不停的勾腳踢著,蘆花跟在他身邊,雄赳赳氣昂昂的打著鳴兒,一人一雞打了個勝仗。

  陳傳虎著張臉,臨走時還盯著如玉看了一眼。

  如玉倒是無懼他的眼神,冷冷回盯著他,直到他盯不過自己轉身,這才冷笑著收回眼神。等這些人全走完了,如玉將那床褥子遞給了張君,當著安康的面問道:“里正大人,不知陳寶兒可曾跟你說過,到我家吃飯,是要付錢的。”

  張君接過褥子,又是股難聞的樟腦味兒。他連忙應道:“陳寶兒說過的。我既是個里正,一月當有月俸,一年還有俸銀,如今先欠著,等我領了俸銀便給你補上,可好?”

  如玉本就覺得這張君像是個身無分文的,一聽還要等俸銀,越發覺得他是個白伙食。又終于自己再嫁之事漸漸被人們提及,心中也為此事而擾,連與他爭辯一句的心思也沒有,轉身進了院門,回家去了。

  安康倒是十分喜歡張君,見他竟住在自家山窖里,贊道:“大哥好想法,這山窖冬暖夏溫,實在是個住人的好地方,但估計我嫂子不能同意的,您趕緊再找個住地兒吧。”

  張君道:“我問了沈大娘,就是你嫂子慣常送飯那一家,她同意讓我明天搬到她家去,就在此將就一夜而已,不要告訴你嫂子!”

  安康認真點頭,又湊著亮兒在外翻著本張君的書,便聽張君問道:“安康,你家里可有草紙沒有?給我取幾張來。”

  安康連連搖頭道:“沒有,我家沒有草紙。”

  張君比劃著問道:“那你們這村子里的人若是要出恭,要怎么辦?”

  他的意思是怎么擦屁股?

  安康放下書跳到草間,一會兒舉著塊石頭來遞給張君道:“用這個!”

  張君舉著那塊棱角鋒利的石頭,皺眉問道:“你們出恭,就用這個?”

  安康點頭:“是。”

  張君猶還不信,又問:“男子們還就罷了,婦人們總有草紙,你替我到你嫂子那里要幾張來,可好?”

  安康猛得搖頭,連連道:“不行不行,決計不行。”

  他忽而歪過頭望著張君,好奇問道:“難道里正大人到此三天時間了,竟未曾出過恭?”

  活人當然不能叫三急憋死。

  “出過,但是我來時并未備的草紙,所以,如今急需草紙。”

  安康好奇問道:“那你前幾次出恭時,怎么解決的?”

  張君取出一張截的四四方方的宣紙給安康看:“我如今就剩這一張了。”

  安康見張君竟拿上好的宣紙擦屁股,小孩子心氣,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里正大人,若你用完了紙,就用石頭吧,若嫌它割屁股,用土坎垃也使得,我們鄉里人,一輩子都是這樣過的。”

  張君斷然搖頭:“我不信,比如你嫂子,我就不信她也用這個?”

  安康憋嘴點頭道:“你還真說對了,我嫂子,可是這村子里唯一用草紙的人,可那草紙跟她的浴缶一樣,就是她的命,寧可沒飯吃也要用草紙,而且,那怕是任何人,也休想從她手里要來一張。”

  這就對了。做為難言的三急,張君視察過如玉家的茅房之后,就斷定他家肯定有人在用草紙,果不其然,如玉果真有草紙。張君來時帶的宣紙不多,頭一夜凍流了許多清鼻涕用掉一些,次日也用的有些費,到如今只剩的巴掌大一點小宣紙,只夠明早一急的用。

  等用完了,他必得要替自己尋些草紙回來。再就是,如玉居然還有一只浴缶。這也叫張君艷羨不已。要知道他雖也能冷水沐浴,但畢竟如今才是三月,于這埡口的寒風中洗一回澡,簡直是難言的折磨。

  草紙和浴缶,如今成了張君最想擁有的兩樣東西,而它們,恰恰就在如玉手中。

  *

  次日如玉開始收整自家周圍的菜園子,秧好的茄子黃瓜豆角苗子要移,白菜蘿卜要灑種,還要重搭一圈籬笆圍起菜園,不叫雞伸著脖子來禍害。她喜擺弄這些,移好了苗子松好了土,便專心搭起籬笆來。

  竹片是安康老娘替她劈好的,她一邊哼著那不知名的小曲兒,嘴里咬著麻繩兩手翻飛,扎好一處麻繩綁緊,懷中剪刀抽出來一剪。

  如玉本是個手腳極麻利的婦人,如此不過一頓飯的功夫,一片籬笆已然立起,于夕陽中投影于那埋著籽種的,長著小苗兒的松軟土地上,留下整齊劃一的網格影子。

  站遠看了半天自己扎的籬笆,如玉笑了許久,又取了葫蘆的籽兒,一步一粒于籬笆下種著。

  “小娘子!”聽著是張君的聲音,如玉抬起頭來,見是張君站在后院子里,才想起已經到了晚飯功夫,剛要說話,便聽他低聲問道:“你一個人的時候,那怕干什么,總是在笑的,為何?”

  他在外院站了半天,看這小婦人一會兒忙著結籬笆,一會兒忙著灑籽種,也不知想些什么,低聲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望著自己手中的活計時,微抿的唇角時時的含著股子笑意。

  如玉拍了拍身上的土,揀起麻繩剪刀擦拭著,指著那籬笆道:“我種了許多葫蘆在籬笆底下,等到了夏天,葫蘆蔓子攀上籬笆,它的花兒并不好看,不過這地方原就有牽牛花兒,那花兒色多,色復,極其漂亮,等結了葫蘆,圓圓綠綠的葫蘆吊著,花兒開著,我年年夏天都要看一回,卻也貪不過,一想起它要長成的樣子,便忍不住要笑。”

  張君指著籬笆外一棵才綻著粉枝的桃樹問道:“等結葫蘆的時候,可還有桃子吃?”

  如玉笑道:“我家那是棵毛桃子,成熟總要到八月間,雖個兒小,卻是香的不得了。若里正大人到時候還在這里,可以嘗一嘗。”

  張君心中忽而有些難言的酸楚。他當然等不到八月間,也許連那牽牛花都等不到開就會走。可這小寡婦卻得長長久久的呆在這山村里,也許終其一生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究竟是個什么樣子。她還曾讀過書,還能解劉禹溪的詩。

  只看她埋頭于籬笆架下時嘴角那絲調皮的笑意,張君就可以想象她小時候扮作男兒上學堂,還能叫夫子連連夸贊的樣子。

  如此一個聰明伶俐,俏皮如狐仙般的小婦人,如那枝粉嫩嫩的桃花一般,寂寞無聞綻放于這山鄉僻野之中,也許終此一生,都無法再遇到一個真正能欣賞她的男子。

  而她那柔軟,帶著桂花香氣的身體,又終將去慰籍這山鄉中的那個男人?

  想到這里,張君一顆心揪了起來,胸中五味雜陳。

  如玉埋頭忙得許久,忽而抬頭,便見張君對著那株毛桃樹,卻不是平日溫文神色,仿佛那幾株花兒惹了他一般,眉目間一股焦意。她心里還有自己的疇畫,遂問道:“里正大人只帶得這一套衣服來?”

  張君道:“還有一套,不過不適宜往外穿著。”

  如玉不疑有它,還以為是他極珍愛的綾羅綢緞做成的衣服,平時舍不得穿出來。心里不停的說服著自己道:他于那大麥場上當眾救了我,叫我少挨一頓皮鞭,一匹蜀錦而已,替他做件衣服又如何?

  她好容易說服了自己要把沈歸二月間回家時送的那塊蜀錦,替他和安康一人做身衣服,誰知才要張嘴,便聽張君道:“小娘子,陳寶兒雖然訂了一年給你家五兩銀子,可我總覺得日日這樣麻煩著你要給我做頓飯,也太辛苦了些,不如我一年給你十兩銀子,你另外再替我備些東西,可好?”

  如玉先聽五兩變成了十兩,因她是個實在人,慣不貪大便宜的,此時已經起了防備之心,又見他笑的十分溫和,遂問道:“備什么東西?”

  張君道:“我需要些草紙,還有,我想用你的浴缶。”

  如玉心說:怪道了,五兩銀子都還沒見著面兒,已經搭出去一床褥子并一床錦被,這眼不丁兒的,又來圖謀我的草紙與浴缶了。

  她心中忽而有些怏氣,這皮相俊俏的年輕人,回回套近乎,總有些小小的所圖,可她偏還就回回都要著了他的道兒,回回都要給他些什么。

  他道:“我記得安康說過,你曾讀過學堂,認得字兒,還能讀劉禹錫的詩。這樣說來,且不說京城,便是普通的縣城之中,也算識禮的女子了。就算當初你哥哥將你賣掉,你理當可以到縣衙申冤,解除婚事重回柏香鎮家里的,為何要一直呆在這種地方?”

  如玉暗道這種只知讀書不識民生疾苦的翰林們可真是天真,但彼此間的地位天別,她便是說了他也不一定能懂。想到此如玉起身道:“我的來歷也就這樣,簡單不過。既里正大人都知道,我也該回去洗碗了。”

  “如玉。”張君緩緩起身,仍還是堵著她的去路。他指著那凳子道:“我的話還未問完,問完了你再走。”

  如玉只得又坐下,無聲揉捏著手中那方帕子。

  “我想知道,你一個大戶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安心就呆在這窮鄉癖壤的山村子里。”就張君自己來說,若不是為了追查沈歸究竟把玉璽藏到了何處,這種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呆。

  如玉騰得站起身,一雙杏眼含怒盯著張君,盡量壓制著胸中的怒意疾聲問道:“里正大人是否覺得這村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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