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如水
只要購買比例超過30%就可正常閱讀!
“誰?”如玉自然不可能心動,一雙圓眼緊盯著自家哥哥。他這個人說謊,面上先要帶三分。
趙如誨賣了半天的關子,等安實老娘與如玉兩個都等的不耐煩了,才將那在空中繞了半天的手指奪到桌子上敲了兩敲:“渭河縣首富,金滿堂!”
如玉起身就瞪了趙如誨一眼,罵道:“呸!那金滿堂今年都快五十了,我小時候去他家他都是個老人,更何況如今?”
金滿堂,家有良田千傾家財萬貫,兼還養著一只走南販北的商隊,是渭河縣的首富。但那人比如玉的父親還要大著幾歲,家里有正頭夫人又有不知多少個小妾,怎堪為夫?
趙如誨本來是等著妹妹的贊嘆,那知自家妹妹竟生起氣來,連連辯道:“男子不比女人易老,況他是個財主,老一點又如何?人家可是聽聞安實死了,親自到柏香鎮上與我相談,說想要納了你的。”
“納?”如玉又挑起了眉頭一聲低喝,隨即卻又斂下眉鋒,壓低了聲兒道:“納這字兒,只能用在妾身上,哥哥你自打我嫁到陳家村頭一回上門,竟是想要賣我個第二回?”
頭一回被哥哥趙如誨賣掉的時候,如玉也才十二歲,因為家里漸貧而跟著個老嬤嬤學做針線。大嫂焦氏慣是個甜嘴,手浪腳浪,待她也算好,所以那怕如玉自己手里那點首飾田地契都叫他倆借走,她亦未曾多說過什么。
但誰知有一回趙如誨出去賭了回大的,連那座住了三五輩人的大宅都給輸掉了,又借了上千兩的印子錢滾著還不上,叫債主押住了剁手剁腳。焦氏跪在如玉面前哭求,要拿她抵那一千兩的印子錢債。
才十二歲的小姑娘,又無外家依靠,父母長輩俱失。如玉叫那放印子錢一個五十多歲油頭肥腦的男人立逼著,雖虛以委蛇的答應,卻也在老嬤嬤的幫助下從自家里逃了出來。那是恰逢過年時節,那一年還是個大寒年,整個渭河縣四野茫茫,未掃的雪足有一尺后,如玉一雙纖足還穿著繡鞋,逃出來之后幾天的日子,到如今都不敢再去想它。
后來還是走商隊的公公陳貴將她自雪里翻出來送回了柏香鎮趙家。她逃的時候還是高宅大戶,再回去的時候,宅子被人收走,哥嫂屈居于鎮上一處大雜院里一間只有一張床的小寒屋里。陳貴當時提出要與趙如誨做親,趙如誨因不知何時又欠了筆債,連想都沒想就跟焦氏兩個一口答應下來了。
如玉便是這樣,叫趙如誨與焦氏兩個賣到了陳家村。
有那樣一回,如玉自然不信這哥哥。她這些年到鎮上趕集,常聽聞哥哥的荒唐事兒,今日再聽他又準備把自己賣給那金滿堂作妾,要想指望他的那點心兒,也就全沒了。
趙如誨一點餅子還沒吃完,如玉已經站了起來。她一邊收拾著婆婆的碗,一邊端了碟子道:“趁著天早,哥哥早些回鎮上唄,如今正值春耕,妹妹這里活兒多,就不陪你了。”
“今兒不是安實頭七?我與你同去給他燒兩張紙!”趙如誨以為妹妹是當著自家婆婆的面展不開,還欲要將她拉出去,在外細細說一番那金滿堂的好兒。如玉卻已經打著簾子出了門,跳步往廚房走著:“紙我早起已經燒過了,我即刻就得下地去,你若無事,陪我婆婆坐會兒也使得。”
她才沖進廚房,迎門便見一襲白衣。
如認順了門的小狗一般,張君非但認準了如玉家的門路,連湯都替自己盛好了,此時正坐在那小扎子上默默的吃著。他吃相好,吃的慢,吃飯的時候從不說話。
如玉挑頭看了看外頭,見趙如誨還在廳屋檐下的臺子上站著,湊近了張君低聲道:“里正大人,廚房不該是男子們來的地方,你往后記得往廳屋里吃飯,好不好!”
張君吃飯的時候不說話,咽完了那口湯,主動把碗遞到了案臺上,才起身道:“是前任里正安排我到你家來吃飯的,至于在那屋吃飯,他倒沒有刻意交待過,我覺得這屋就很好,不想去那廳屋。好了,我吃完了,該走了。”
如玉見他起身就要出門,一把攔住了道:“那你再等等,等我送走了我哥再出門,否則他那個冒性兒吵嚷起來,又要給我鬧難堪。”
她出門了廚房幾步跳到廳屋臺階上,一手往趙如誨肩上放著搭璉,一邊虛以尾蛇的勸道:“哥哥,如今安實的頭七都還沒過,咱們就私下議這種話,鬧到陳氏族里,只怕人家要說我如玉輕狂,連安實的百天都熬不過去。我不想倡這個壞名聲,你也再忍一忍,回鎮上靜靜兒等著消息,等我往鎮上趕集的時候,咱們再說,好不好?”
趙如誨聽這話兒的意思,如玉像是答應了。早晨的陽光投過來,自家妹妹如今才出落成個俏生生的大姑娘,粉□□白的臉兒,含著秋水的杏眼兒,鼻兒懸懸一點緋紅的唇,再兼身段兒挺挺修長,他嘆了一聲,有些悔當年饞銀子,將她發賣的太早,要是能忍著再養幾年,養到長開眉眼兒,如今的樣子,黃花大姑娘,整個秦州城也沒有的好姿色,肯定能賣一大筆。
他背著手感慨道:“金滿堂那些妻妾我都見過,可沒有一個能有你的相貌你的身段兒,你又是個心靈嘴巧的,一去必能討了他的歡心,只要他能寵你,咱們趙家,可就能重新在柏香鎮上立起來了。”
“那也得除徐徐而圖。哥哥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忍不住事兒,這一點兒就叫你總是壞了大事。”如玉一把說著一邊把趙如誨兩把推出了大門,再回來,張君也已經走了。
*
三月正值春種,她昨天才灑上了菜籽,算是了了一樁心病,今日早起卻是要一直到村頭上去。大伯陳傳在出村子往柏香鎮大路畔的大塊田里種糜子,她要搭他家的驢,仍還是背著籽種挎著廚,出門一路出村子,就是往那里去。
一路上村頭各家的墻頭綻出枝枝桃芽子來,圈里還有豬在哼哼,雞在咕咕,炊煙才熄,正值上地下田的功夫兒,人人見了如玉,都要笑嘻嘻的問上兩句。她雖是個新寡,但安實癆病的太久,便是死了,大家也只當順其自然而已,并無太多的悲痛。
今日田間地頭比昨日還要熱鬧,這分了家的三家,因為二房陳金是個瘸子,所以三家子的地要春耕起來,全要仰賴大伯陳傳一人。二房的魏氏帶著二妮與三妮兒,大房的馮氏帶著圓姐兒,也已經早早就在地里忙碌起來了。
“二嫂本該是個最勤快的,這兩日卻都來的晚,可是家里有什么人將你絆住了?”三妮兒單手接過如玉的籽種,覷著眼兒問道。
如玉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指著遠遠行在大路上的趙如誨背影道:“早起給安實燒了幾張紙,又兼我哥哥來了,招待他吃了碗飯,就晚了。”
魏氏湊了過來笑嘻嘻問道:“你娘家哥哥,是為了你要再嫁而來的吧?這是好事兒,你哥哥若是出面要將你接回娘家去,族長大老爺都無話說的。如玉你還年輕,可要替自己想好再嫁的路子。”
如玉應道:“二伯娘說笑了,我既進了安實家的門,一輩子就是安實的媳婦,從未想過再嫁的事情,這些話兒,往后你們也不準再提。”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本正經,臉色粉□□白似春海棠一般,卻又不是十分的親熱。魏氏看看幾家二妮和三妮,二妮個頭矮的跟只地老鼠一般,細眼撮撮臉,但既有了人家她就不操心。三妮膀大腰圓隨她,卻沒她的好膚色,眼看到了說親年級,也是她一重操心。
如玉專心在自家地里刨著土坎拉并去年的草串子,刨集結成了一堆兒搭在梗上,至晚還要抱回家去當柴燒。圓姐兒忽而環抱住如玉,遙遙指著遠處在她耳畔道:“你瞧瞧,那是新來的里正大人唄,他竟未走,今日還下地來了。”
如玉抬頭,果見張君在前走著,身后跟著幾個本村的男子們,就連前任里正,調到柏香鎮去巡街的陳寶兒亦在里頭。張君站在這群灰頭土臉的農人群中,身長玉立,輕簇眉頭,此時冷著臉,不知在聽陳寶兒說些什么,微微的點頭沉吟著。
虎哥娘聲音越發的大,簡直是無所顧忌的樣子:“男人憨一點有什么不好?我家虎哥雖然憨,有的是力氣。她如玉有什么?不就生的俊俏,俊俏又不能當飯吃,還要勾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在屁股后面跟著,說實話,我就嫌棄她這一點。”
她邊說這話,邊還打量著如玉,一手指著道:“你瞧她干活那點花樣兒架勢,整片地里就她跑的最歡實,好似最賣力似的,但其實活兒干的不精也不細。這個樣子干活兒那里成,我就說句實話,像她這干活兒的樣子,等到了我們家,我得好好調/教調/教才行,必得要褪掉她一層皮,才叫她知道如何老老實實當個莊稼人。”
北方人下地,因土寬地展,每到農忙,必得要幾家子幫襯著才能把應季的谷物種進地里去。若論最辛苦的,當然是那個架著犁耕地的。再次的,自然是跟在后頭灑籽種的那個。如玉只喝了碗湯便一直跟在陳傳后頭灑籽種,三家的地通篇灑過去又通篇灑過來,這活兒要手細,要全神貫注,還要灑手好,否則太稀或著太稠菜籽都不能長好的。
因如玉的手細,籽種抓的準,這些年灑籽種,陳傳從來不肯經過別人的。
就算如玉年輕肯吃苦,一只手甩掄著籽種跟著大步子直往前沖的陳傳,到日上三竿時也疲累嘴焦,再虎哥娘的嘴跟那刀子似的,一句句全是侮她的言語。
這若是潑性一點的婦人,此時早沖上去與虎哥娘扭打并要撕爛她的嘴了。如玉也不過十八歲,雖頂著婦人的名聲,卻還是姑娘一樣,自然沒有那樣的氣性也沒有能治住那中年婦人的力氣,也不能為了一個潑婦自己也去當潑婦,況且,當人撒潑的事她也干不出來,但她心里自然也咽不下這口氣,此時悶灑著種子,一邊聽虎哥娘的笑聲愈盛,瞄見天上一只大雁自山脊尖叫一聲飛了過去,仰著脖子指著那大雁叫道:“早春三月的那個黑了心肝兒的在打獵,瞧那雁兒中了箭,嘖!嘖!……”
她要急起來,一路便彈起了舌頭,伸長了手臂一路指著,最后落在不遠處那一棵松樹下,叫道:“瞧瞧,落那兒了!”
“哪兒了哪兒呢?”虎哥娘下意識一把推開馮氏,再掰過魏氏的肩膀,一路跑的比誰都快,邊跑邊喊叫道:“天上落下來的東西,誰撿著了就是誰的,我家虎哥愛吃肉,這東西你們可不能跟我搶!”
“哎喲!”忽而虎哥娘一聲尖叫,只聽哐啷啷一聲,整個人竟從半山腰上那棵松樹下哧溜溜的滑了下來。
魏氏與馮氏兩個一路跑過去,眼見虎哥娘右腳上夾著只獸夾。那獸夾鋒齒合上,恰將虎哥娘一只右腳鎖在里頭。那鋒齒咬合的地方,已經刺穿了虎哥娘的右腳,血自鐵繡斑斑的獸夾上往外溢著。
陳傳也連忙跑過去,幾人合力扳開獸夾。虎哥娘那里受過這種疼痛,一條腿顯顯是要報廢了。她一邊嚎哭著一邊叫罵:“短命的、夭壽的,誰把獸夾安在那里?夾折了我的腿,我上他家吃去。”
替發財娘子挑糞的皮皮叔也自遠處而來,拿指揩著發財娘子的油道:“好死不死撞上這個潑貨,要叫她知道是我的獸夾,只怕我就不得消停了,咱們快走!”
發財娘子雖昨日被吊起來一頓毒打,但春耕三月的時節,只要逃不出去,地里的活兒還是得爬起來干。她臉是好的,仍還穿的花紅柳綠罩不住手足,袖口那鞭痕觸目驚心,指著如玉飛眼道:“是你使的壞吧!那大雁那里中了箭,明明飛的遠著了。”
如玉放下盛籽種的挎籃扇著臉上的汗,一臉的老實誠懇:“你可別亂說話,大雁雖中了箭,只怕飛遠了,你是要讓這潑貨到我家吃去不成?”
發財娘子是個高顴骨的刻薄臉兒,冷掃了一眼暗咒道:“虎哥本就是個半傻子,你看他娘那潑樣兒,再有兩個伯伯撐腰,往后你若嫁過去,還能有你的好兒?我一想起她半夜跑到鎮上告我的黑狀,叫陳貢來抓我我就來氣,你就該夾斷她的腿。”
她本來已經逃出柏香鎮的地界兒了,誰知虎哥娘連夜跑到柏香鎮上報到族長陳貢那里。陳貢親自帶著鄰村的男子,連綁帶拖就又把她個拖回來了。
如玉看她脖子上那鞭痕越發覺得可憐,低聲責道:“往后別叫那老皮皮給你挑肥,自己使把力兒唄。既你不想嫁他,就別借他的力,這老貨總沒安好心。”
種完一大塊三畝的田地,天也眼看擦了黑。虎哥娘破嗓子的嚎聲滿村子都能聽得著,可這百十來戶人家的大村子里,究竟是誰往那里放了個獸夾,卻成了個謎。
待所有人都走了,如玉拿鋤背刨勻幾塊地角劃拉的平平展展,在初春的冷風中叉腰站在田梗上發呆。沒有生過孩子丈夫就死了的寡婦,就算守節都不能名正言順。她嫁到這村里六年,再勤快沒有的干了六年,一邊替自己攢著光陰,一邊公公死時禍掉一筆,丈夫安實病時又禍掉一筆。但好在她與婆婆兩個省吃儉用又勤快,如今雖說窮,有糧有面有清油,日子總還能很豐盛的過下去。
可安實的死是避不開的,滿打滿算到今天,陳安實死了才不過六天而已,墳頭的土都還未干,虎哥娘就敢直沖到她面前說這樣的話,真等到了七七四十九日那送魂紙燒完,若是虎哥娘再把族長等人請到村里來,難道她果真就要被逼著嫁給虎哥,去受虎哥娘那潑婦的欺侮?
如玉悶頭嘆了一聲,回頭看了眼埡口上,那房子在夕陽中無聲孤寂,顯然,昨日那飛身救了自己的里正大人,玉面白袍的探花郎,經了一夜的苦寒已經給嚇跑了。
他那個人,連帶昨日曾發生過的事情,似乎都不是真的。而是她實在疲于應付這瑣碎而又無望的生活,憑空臆想出來的一段荒唐綺幻之夢。
山腳下自家的院子里,眼能瞅見的豬已餓的拱門,雞滿院子亂竄,兩間屋子黑燈瞎火,還有幾張嘴等著她去喂。
晚上收拾著吃過了飯,自沈歸老娘家端碗回來,天色已然擦黑。一路想著虎哥娘叫那獸夾夾住右腳時的痛苦嘶嚎,如玉心中不覺得羞愧,反而有些痛快。
皮皮叔愛幫別家婦人們干活兒,自已卻是個懶人,不肯喂豬,一年到頭的肉,便是山上下個獸夾套兔子。偏如玉愛些小動物,有了剩菜剩飯總愛往后院門上留一口。兔子們走慣了路,皮皮叔便尋著那路徑放獸夾,如玉前腳喂肥,他后腳一夾,一頓飽腹。
正是因為如玉知道那棵松樹下有獸夾,才要故意誆虎哥娘去,若能咬著,叫她回家躺個十天半月,省那說嘴的功夫。若是咬不著,也得說虎哥娘的運氣好。
如玉想到此,臉上一掃前幾日的陰霾,唇角含著絲笑意進了廚房,自灶下引火出來點著了油燈,對著油燈噗嗤笑了一聲,忽而覺得屋子里有些不對勁兒。她抬頭,便見張君高高的個子,眉間暗浮著絲桃花春意,正在她家廚房的地上站著。
進門時顏面上的滋喜還未褪去,此時猛乍乍見張君就站在自己面前,如玉一邊艱難的拉著臉,一邊問道:“里正大人為何在此?”
張君攤了攤手道:“給我下碗面吃!”
自這通風口出去,恰就是陳家村往山里走的埡口,埡口上與山窖通風口相齊平處,是一間常年置著些薄鋪蓋,供入山打獵的獵人們住的小屋。
外面那小屋子里正細聲笑個不停的,是二伯娘魏氏。魏氏此時正在那屋子與她大伯陳傳兩個悄聲言語著。
二伯娘魏氏抱怨著:“這只金耳環的成色,可不及現在我戴的這一只,只怕戴出門去,村里的媳婦們要笑話我這不是一對兒……哎喲你輕一點!”
“是不是一對兒有什么打緊,同樣是金子不就完了?”陳傳聲音出奇的溫柔:“這可是我自秦州城里買回來了,成色怎會不足?”
如玉尾隨著這兩個人,并不是想捉他們的奸或者非要聽個他們如何成事。而是大伯陳傳才從渭河縣回來,若如玉要再嫁,同房的家長說的話會比族中更管用。她知道陳傳與魏氏偷情時愛說些私話兒,此時便是想聽個他對她再嫁的態度。但既這兩人入了巷,她也就不肯再聽。
她撲掉膝上的蒜皮兒,抱著白胎淺口甕一路進山窖,繞過成堆的蘿卜、大蔥、生姜與串蒜等物,一路推半人高的小門兒,貓腰出了山窖,沿一條小徑往下,躍過一條穿村而過的小溪,不到一射之地,便是自家的院子。
她家住在陳家村依山最高處,展眼就能望到村子里每一戶人家的房頂兒。此時已到晚飯時節,戶戶廚房煙囪里往外冒著青白色的炊煙,早春的寒風送來油嗆蔥花的味兒,如玉猛息了幾氣,嘆道:“真香!”
她先進了后院門,一路趕著雞入窩,再撒了幾把攙糠的芽麥給它們做食,然后到豬圈門上望了眼豬,這才繞到前門上,一路進了自家院子。
她家自打丈夫陳安實死了之后,只剩一個麻眼老婆婆,并一個才十二歲的小叔子,也就成了這村子里再無人踏足之地。既無人踏足,如玉也就習慣了家里永遠冷冷清清,廳屋門戶永遠黑燈瞎火。
但今天自她一進門,便覺得有些不對。
一直在學里讀書的小叔子安康此時正在廊下站著。屋檐下還立著只背囊,里頭不知裝著什么。廳房里傳出陣陣男子的笑聲,聽聲音是里正陳寶兒。
不管誰來了,安康的學是必不能缺了的。她將那白胎甕兒狠狠擱到廳房檐下臺階上,一邊搖著井繩往外打著水,一邊壓低了聲兒問陳安康:“不逢休沐又沒缺了你的干糧,為何還要回家來?”
(https://www.dzxsw.cc/book/145812/751079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