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又要跪
只要購買比例超過30%就可正常閱讀!這就是寡婦不肯服從陳氏族中安排,私自出村奔嫁的下場。如玉聽得一陣腳步聲,也知該輪到自己了。
“如玉,如今就等你這個證人了!”是大伯娘馮氏的聲音。
如玉回頭,晨光灑在她叫春風吹成桃紅色的臉上,柳眉杏眼,眼中兩汪清水。馮氏微不可聞的嘆了一氣:這樣標致一個小媳婦兒,都還未破瓜,天可憐見竟是死了丈夫,一步行差踏錯便是火坑,而這陳氏族中,卻是個再難逃出去的地方。
“發(fā)財娘子不是想要私奔,僅僅是給自家妮兒請郎中而已,便是到了族長面前,我也是這話。”如玉咬牙說。
馮氏一把攬了如玉道:“你就別再幫著發(fā)財娘子了,她今天必定要叫陳貢打死。你才新寡,可不能叫陳貢把你也盯上。”
如玉的丈夫陳安實新死才六天,這樣花骨朵兒一樣十八的婦人成了新寡,而陳氏族中的寡婦,全要經(jīng)過族中擇配才能再嫁。若是惹了族長陳貢生氣,給如玉配個這族中的瞎子瘸子,她這輩子才真叫完了。
大麥場上,族長陳貢在一把老榆木的大圈椅上劈腿坐著,背靠河彎蒼山,見人群散開,這陳氏族中最漂亮那新寡的小寡婦來了,一件粗布衫掩不住秀挺的身姿,一雙天足穿著黑布鞋,到了他面前便穩(wěn)穩(wěn)停步。陳貢抬起頭,便見她一縷秀發(fā)自額前零落下來,遮了半面眼簾。
那眼簾微垂,盯著地上的某一處,目光堅定柔韌。
陳貢自打沾著哥哥陳全的光做了陳氏一族的族長,這些年就甚少回陳家村過。他還是聽人說起過,柏香鎮(zhèn)趙員外家的小姑娘,嫁到陳家村哭哭啼啼憋了三天不肯上茅房,每日要洗澡,冬天還要吃新鮮菜蔬。他猶還記得有一回自己出門,那時候這小丫頭還瘦瘦小小,跟著陳安實一起到鎮(zhèn)上趕集,站在他家大宅子門外,從清早站到天黑,哭哭啼啼就是不肯走。
如今這小丫頭不但長大了,還出落的朵花兒似的,又有味兒,又有勁兒。
“我們陳氏族中有律,不論婦人還是未嫁的女兒,無族中允諾,皆不可私自出村。可趙如玉你一個亡夫不出頭七的婦人,竟膽子大到送發(fā)財娘子去私奔。如玉,你可知罪否?”陳貢聲調中全是刻意裝出來的威嚴,要唬唬這小寡婦。
如玉斷然搖頭:“稟族長大老爺,發(fā)財家的妮兒三更半夜高燒厥了過去,奴家是陪她去陳家店子請郎中,并不是送她私奔,請族長大老爺明鑒reads;!”
發(fā)財娘子整整吃了二十鞭子都不曾吐口,如玉自然也要咬牙替她頂下來。
陳貢顛著肚子哼哼直笑,指著外村幾個精壯的男子問本村似鵪鶉一樣顫顫兢兢的婦人們:“你們知道我為什么得從陳家店子請人來打嗎?就是因為你們一村的人們總愛相護著,下不了狠手,慢慢竟慣出個叫你們不把族法族律放到眼里,想奔就奔想跑就跑的病來。”
他再看如玉:“如玉,只要你肯指證她是跟人私奔,今兒我就活活打死她。你仍回你自家去,我一鞭子也不動你,好不好?”
如玉回望身后那群似鵪鶉一樣哭個不停的婦人們,再看一眼被高吊著的發(fā)財娘子,卻仍是搖頭:“她是為了給孩子請郎中,實在不是私奔。您再問,我也是這話。”
“請郎中也不行。沒有男子相陪,你們這些婦人就絕不可以走村串戶,這是族里鐵一樣的規(guī)矩,你不會不知道。”陳貢怒喝道:“來人,把如玉也給我吊起來,打!”
立刻便有兩個男子上來捉如玉的胳膊,要將她捆起來,與發(fā)財娘子吊到一處去。如玉的二伯娘魏氏與陳貢還有些私情,這時也嚇壞了,撲到陳貢面前跪了便去揉他的腿:“族長大老爺,我家如玉老實,是叫那發(fā)財娘子哄騙了而已。求求您看奴家的面子,千萬別打我家如玉,好不好?”
陳貢嫌臟,伸手撣臟物撣開魏氏的手,吼道:“給我吊起來,著實打!”
這小寡婦才新寡,又長的漂亮,招蜂引蝶的功力自然更勝過發(fā)財娘子,只怕將來要比發(fā)財娘子更難管。如今正是個能打服她的好機會,陳貢又豈能放過。他已經(jīng)站了起來,見陳家村的男子們推推諉諉不肯動手,揮手招了那幾個外村男子道:“你們給我上,捆實了打!”
那外村的男子,與本村又無親眷干系,自然也不會憐惜這村的婦人們,他們將如玉的兩手一扯繩子一捆,連拖帶扯到到秋千架下,繩子刺溜一聲甩,如玉便也被吊了起來。不遠處是浸泡在水里的長鞭,陳家店子那執(zhí)鞭的男子蘸滿了水提鞭已經(jīng)走了過來。
如玉被吊著雙手,回頭咬牙罵發(fā)財娘子:“叫你腳程快些快些再快些,跑出渭河縣就有希望了,誰叫你不跑快的?”
發(fā)財娘子也還醒著,哽咽了兩聲道:“如玉,沒希望的,咱們永遠也跑不出去,渭河縣太遠了,遠在天邊。你早晚要配虎哥,而我得配給那老皮皮,陳貢的鐵腕,咱們是拗不過的。”
如玉仍是咬牙切齒:“不可能,我死也不會嫁給虎哥,而且我也肯定會從這里正正當當走出去。”
那鞭子先往后揚了揚,在空中劃了個漂亮的弧彎,破風而來。如玉也是平常婦人,生來還未遭過鞭抽,側頭縮脖子閉上眼睛正準備要挨,等了許久卻未感覺到鞭子落到自己身上,反而是人群中一陣騷動。她睜開眼睛,便見麥場中一個身著白衣戴墨玉冠的男子,正執(zhí)著那鞭首,與執(zhí)鞭的人四目相對。
這人身形修長,體態(tài)纖瘦,如玉居高,能看見他光潔平坦的額頭上一雙鋒眉,叫清晨的陽光拂著,根根分明。他輕輕松了那鞭子,抱拳遠遠對著坐在圈椅上的陳貢施了一禮,問道:“可是陳氏族長?”
這一禮動作行云流水,姿態(tài)謙和,不卑不亢,是世家子弟才有的好氣度。如玉還叫人吊在柱子上狼狽不堪,卻也暗贊一聲。
陳貢方才還見這男子遠在大路上,哪知他身形快到無法分辯,于片刻間竟就沖到了麥場上,捉住了那要甩到如玉身上的鞭子。他起身走了過來,左右四顧,抱起了拳頭卻不知該如何稱呼這突然而來,一身貴家之氣,一口京腔的陌生男子。
里正陳寶兒氣喘噓噓撥開人群的肩膀,上前打著哈哈兒笑道:“族長大老爺,這正是咱們陳家村新來的里正,從京里來此的張君,張大人。”
張君?陳貢還禮,不動聲色打量著面前這年輕人reads;。白面凈膚,鋒眉秀目,極俊俏的面相。永國公府的二公子,武德大將軍的弟弟,這些名頭已叫陳貢咂舌。更何況聽聞他還是去年甲榜第三的探花郎,這樣一個人才被貶到陳家村來做個里正,真可謂是從云端摔入泥塵。
張君四顧,見麥場上一眾的男子皆定目看著自己,轉身自陳寶兒所背的行囊中抽出一柄長劍,縱腰躍步,揮劍,斬斷吊著發(fā)財娘子的繩子,在眾人一聲驚呼中穩(wěn)穩(wěn)將她抱住,隨即放落到了麥場上。
如玉眨巴著雙眼,眼睜睜看著這白衣如練的男子忽然騰空而起,揮劍,那繩子斷掉的瞬間,她便穩(wěn)落到了他懷里。那是一股極淡的皂莢氣息,淡而清正,平穩(wěn)而硬實的胸膛,心跳緩和。她雖頂著個寡婦名號,正經(jīng)來說卻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因著那突然墜落的恐懼感攀手在他緊實的腰上,感覺到他腰上肌肉的扭動,又松了手,通紅著臉心下暗叫道:完了完了,只怕這人要覺得我是在臊皮他,吃他豆腐了。
張君松了兩個婦人,撣了撣衣上的皺褶,出口仍是溫和無比的聲音:“不過兩個弱女子而已,如此楚楚可憐的樣子,陳氏族長您又何必與她們?yōu)殡y?”
陳貢方才看張君這如鷂似鵠的身形,著實吃了一驚,還以為他要駁自己的族律族法,用《大歷法典》來為兩個寡婦辯一場。誰知他竟張嘴就是楚楚可憐四個字,正暗印了他來之前秦州府中諸人對他的評價:眼淺心弱,兩目惟色八個字。
他心頭壓下一聲冷笑,拍了拍手道:“既張大人覺得她們楚楚可憐,那我就放了她們這一回。可我仍是那句話,族律不得不尊,這一村的婦人們,有誰再膽敢私自走村串戶,到鎮(zhèn)上趕集而不事先請問過族中,一律吊起來打!”
如玉也不用人扶,起身揉著自己方才被綁的青青紫紫的腕子,轉身出大麥場,再走兩步回頭,便見那面白似玉的俏里正亦在回望自己。他方才鷂起鶻落那兩下子著實驚艷,叫如玉到此時心頭還不停突突著。
他一早到縣衙去討跟班討俸銀,還未張嘴就聽那山羊須的陳知縣哭了一回窮與艱難,話說的極其好聽,銀子一分不給。張君身無盤纏又無處可去,在渭河縣盤桓了半日,差役也未要到,俸銀也未討到,口干舌焦,只得風塵樸樸又走回了陳家村。
當然,暗地里盯著他的那群人所看到的,也恰是一個越發(fā)狼狽無比的小貶官兒。
如玉按著人頭做的飯,給他下了一碗面,自己今夜又得吃餑餑。她當下也不言語,吹燃了灶火重又下了碗面遞給張君,默默遞了雙筷子,自己趴在灶頭洗起碗來。
張君只吃了一口便停了筷子,啊了一聲,許久才道:“竟是碗餿面!“
如玉道:“不該啊,我才搟的面,怎會酸?”
張君聞了聞味道,太餓了不敢棄,而那又酸又餿的味道,又實在難以下咽,艱難的又挑了一筷子,輕輕搖頭道:“小娘子,這面竟是酸的,可不是餿了?”
如玉這才回過味兒來,低聲解釋道:“北方天寒,從冬到春無綠菜,所以人們把一冬的菜菹到缸里,下面時攪上一筷子便當它是菜,里正大人是外鄉(xiāng)人,只怕沒吃過。”
她說著遞了只碗來,里頭臥著半碗蒸過又蔥油嗆過的干豆角兒,綿綿軟軟,比昨日那姜蒜茄子有些嚼頭,味道仍是一樣的好。
張君就著那半碗茄子,總算吃完了一碗面,在如玉不甚高興的目光中緩緩站起,掏出帕子揩了嘴道:“我該走了!”
如玉鼻子里哼了一聲卻也不動。見他竟似順了手一般就去抓自己掛在門上的油燈,冷冷補了一句:“里正大人,昨日那只風燈,你還沒有還我了。”
張君手一怔,回頭略展了展手道:“我竟忘了,要不,你替我照著亮兒上埡口,一會兒將兩只燈一并提來?”
如玉擦完手摔了帕子,背手站在灶前搖頭道:“奴家是個婦人,大半夜的不好總出門,里正大人自去吧,只記得明日將兩盞燈都還了我才好reads;。”
她自來沒有婦人要比男人矮一等的觀念,奴家那種謙稱,也是記起了才用,記不起就不用。
張君在門上站著,鋒眉下兩只丹漆般的眼睛定定瞅著如玉,也不走,也不說話,也不去拿那盞燈。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長的俊俏了,盯著人看時人便有些心慌。如玉如今漸漸就有些心慌,當然也知道這京里來的男子不可能會對自己一個山村小婦人動手動腳或者起色心,但叫他那樣一雙自帶深情的眼晴盯著,難免有些神魂馳蕩。
況且,她還摸過他的腰,知道他那腰上的肌肉有多硬,扭轉時那緩緩顫動的觸感……
“里正大人為何還不走?”終是如玉先開口,又問道。
張君慢慢比劃著,伸了伸手道:“我還沒有被子,與枕頭。”
若是手里有抹布,如玉真想摔到他臉上去。隨即,她又覺得自己方才心中胡亂起的那點心思有些可笑,遂轉身出了門,端著油燈又進了西屋,不一會兒抱出床被子并枕頭來,遞給了站在院門上的張君。
若不是昨夜那床被子上的桂花香氣叫他想了一夜這嬌俏的小寡婦,張君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天亮。
他抱起被子聞到一股樟腦味兒,先就問道:“為何不是昨夜的那一床?”
如玉提燈湊近了被子,伸手細細摩梭著道:“這是我壓箱底兒的嫁妝,錦面的,大人可要仔細著,莫要沾了臟兒,莫要濺上火星子,等自家有了被子就替我送回來。”
張君看這小婦人身上幾件補了又補的舊衣,便知她家貧寒。雖他缺被子,卻也連忙將被子推給如玉道:“小娘子請自已蓋這床,只把昨夜那床給我就好。”
如玉狠狠又將被子戳給他,惡聲道:“叫你抱著你就抱著,再多廢話,一床也沒有,另家要去。”
她言罷便推關上了內院門,站在門內靜聽了半天,再拉開門,見張君仍還在門上像個傻子似的站著,狠心推了他一把,偷瞄了眼內院,壓低了聲兒問道:“你為何還不走?”
張君還要還被子,她連人帶被子狠狠往外推著,惡聲道:“叫你拿走就拿走,快些走,再不走,若叫村里旁人瞧見,又該嚼我舌根了!”
這回她不關門,只在門內站了看著。那張君是個不肯說話的倔脾氣,抱著被子提著盞燈,站在門上一身的風塵,側眉看著如玉,眼兒巴巴,就是不肯走。
如玉塌肩嘆了一息,轉身進院子到了廳屋窗下,掀開窗子,見自家婆婆黑燈瞎火仍在偷偷的編著竹筐,嘆了一息高聲在她耳邊道:“婆婆,陳寶兒安排了叫他在咱家吃飯的,如今飯是吃完了,我也給了他床被子,可他嫌黑不肯走,怎么辦?”
“怎么辦?”安實老娘重復了一句,揮了揮手道:“京里來的年輕人不認路,你帶帶他,左右不過往上走幾步路,只是記著早些回來。”
這還不到四十歲的老嫗到了夜里,眼前便是一片濃黑。但她編那筐子卻是個熟手,沒白日沒黑夜的坐了編,要替如玉賺些零碎開銷出來。
如玉這回學了乖,將燈遞給張君叫他自提著,自己抱了被子與枕頭在前飛快的走著。
張君一路緊趕慢趕的追著。這手腳麻利的小婦人,總要快著他一步兩步,叫他追不及。
“小娘子給床舊被即可,為何要給新的?”張君好容易在小溪旁趕上了如玉,停了腳問道reads;。
如玉躍過小溪,伸手接過張君懷里的燈替他照著亮兒,待他過了溪流又將那燈塞到他懷里,回頭悶悶道:“里正大人在麥場上救了我們兩個寡婦,這是我的一點謝意而已!”
從鎮(zhèn)上員外家的大小姐淪落到這小山村里,那床錦被的嫁妝,還是她公公當年替她置的。她珍藏著,到如今都舍不得拿出來蓋上一回。可見了這男人,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就要叫他蓋了。
如玉仍疾步往前走著,經(jīng)過自家山窖,再往前走了幾步,猛的收住步子停了腿,倒把張君嚇得一跳。他幾乎要貼到這小婦人的背,也停住了腳,才要張嘴,便見那小婦人忽而轉身,一指搭在唇畔湊到他耳邊輕輕一聲噓,隨即低頭,一口氣便吹噓了油燈。
有好一會兒,天地四野濃黑如墨。等漸漸適應了月光,張君才將自己叫她幾乎赫飛的魂魄收納回來。她整個人帶著一股子,昨夜那被子所藏的淡淡桂花香氣,甜膩,溫暖,叫他心止不住狂跳起來,忍不住想湊的更近些,再多聞上一聞。
如玉一手慢慢往下壓著,示意張君放緩了腳步,一邊轉身回頭,又湊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在此等著,千萬不要出聲兒,我聽著了老鼠聲兒,進山窖抓回老鼠去。”
要說張君生平最怕的,老鼠當數(shù)第一,蟑螂還在其次。
他一聽有老鼠,那還敢一個人站著。見如玉躡手躡腳輕推著門進了處山洞,自己也有樣學樣,躡手躡腳也進了那山洞。
夜里山窖中的黑,簡直如化不開的墨一般。
張君這回是真傻了眼,那如野獸喉嚨眼兒一般森森的黑暗中,沒了那小婦人,他一步也不敢邁,只敢在門上怔怔的站著。
如玉卻已經(jīng)憑著自己對這山窖的熟悉,摸到了那通風口上,乍起兩只耳朵聽著。
男人是老皮皮,女人仍是二伯娘魏氏。老皮皮顯然比魏氏還怕些,壓低了聲兒道:“你也是膽子夠大,要是那新來的里正大人回來,正好撞見了咱倆,可怎么是好?”
魏氏本就聲音綿軟,對著男人們,那聲音更加柔柔軟軟的好聽,她道:“陳寶兒昨夜就透了風兒,京里來的探花郎,看到咱們這窮鄉(xiāng)僻壤嚇尿了褲子,今早就起走了,再不會回來的。
她以為他們要入巷了,正準備想辦法把張君拖延著弄到別處去睡,好不叫他撞見個難堪。誰知才要回頭,便聽老皮皮又道:“今兒虎哥娘那個潑婦湊巧吃了我一鼠夾,倒叫我痛快不已。她躺到了炕上,這村子都能清靜十天半月。”
魏氏居然是一聲冷哼,隨即道:“你當她真是湊巧?全是如玉故意干的,因為怕過了安實的孝日虎哥要娶她,故意指著大雁誆她往那松樹下,才叫她吃了一夾子。”
他道:“我記得安康說過,你曾讀過學堂,認得字兒,還能讀劉禹錫的詩。這樣說來,且不說京城,便是普通的縣城之中,也算識禮的女子了。就算當初你哥哥將你賣掉,你理當可以到縣衙申冤,解除婚事重回柏香鎮(zhèn)家里的,為何要一直呆在這種地方?”
如玉暗道這種只知讀書不識民生疾苦的翰林們可真是天真,但彼此間的地位天別,她便是說了他也不一定能懂。想到此如玉起身道:“我的來歷也就這樣,簡單不過。既里正大人都知道,我也該回去洗碗了。”
“如玉。”張君緩緩起身,仍還是堵著她的去路。他指著那凳子道:“我的話還未問完,問完了你再走。”
如玉只得又坐下,無聲揉捏著手中那方帕子。
“我想知道,你一個大戶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安心就呆在這窮鄉(xiāng)癖壤的山村子里。”就張君自己來說,若不是為了追查沈歸究竟把玉璽藏到了何處,這種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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