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宮
暮秋的皇城仍是巍峨,宮仆來來往往,只有貴妃的風華殿添了幾分蕭瑟,算算日子,自皇后殿中一別,慕容成身死,景德帝已有一月足足未曾踏足貴妃處,連個口信都全無。
這是失寵的預兆呀!
難道要變天?
晌午,各個宮門的宮女太監(jiān)忙著交接,更多的是忙著偷懶兒。
來人身著湖藍色錦袍,在風華殿心腹公公的牽引下入了風華殿,腳步極輕,神色盡是恭謹。
貴妃聽到了通傳,斜倚在檀木太師椅上,臉上掛著些許水紅胭脂,鳳目緊閉,掩不住的是絕代風華。發(fā)間的鳳凰金釵在燭火葳蕤間,尤為奪目。
“見過母親!钡钕氯四樕锨撇怀鍪裁瓷裆,撩袍下跪行禮。
貴妃娥眉微蹙了半晌,終于緩緩睜眼,見著楚羿小心翼翼跪拜的姿勢,心下如往常一般木然,緩緩說道:“即使是在無人曉的人后,也不要喚我母親!
“是,娘娘!背嗔⒓垂е數馗牧丝,心猶如一根針直戳了進去。
“不知娘娘密召微臣,所謂何事?”楚羿仍跪在地上。
貴妃托起案幾上的海棠青瓷茶盅,觀察著茶的溫度,許久才冷道:“安國侯府的那個孽種竟安然回京了,你如何辦事的?”眼底很是憂慮,不知怎地,近日慕容家的形勢愈加嚴峻。
楚羿略停頓了片刻,答:“現(xiàn)場有其他人等,微臣擔心打草驚蛇,故棄了刺殺墨筠的計劃!
那盞海棠青瓷茶盅隨即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發(fā)出了清脆的破碎聲。貴妃冷哼一聲,言語間隱隱含著焦慮:“罷了,你何時辦成過一件事,成兒被人暗殺,圣上因他有罪不管不顧,連你也查不出兇手是誰?”
“你被楚家養(yǎng)了這么久,連楚家的一個墻角也撬不動,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有想過?”
楚羿垂首,死死盯著不遠處暗沉的袍角,默然不語。
母親要他做皇甫與慕容的臂膀,無論他如何做,如何說,母親總不會滿意——干脆不解釋了罷。
貴妃身邊的嬤嬤素娘見這情形,在貴妃身側躬身開口:“娘娘,公子定然盡力了。”素娘是貴妃的心腹嬤嬤,自年少時便跟著了貴妃,為人沉穩(wěn)機敏的緊,在貴妃的宮斗之局中算是出了不少力,貴妃自然是極信任此人。
“就算安國候的世子入了太后娘娘的宮,想必陛下也不會賞他好臉色,娘娘何必擔憂?”
貴妃聽了這話,捏緊了牡丹花廣袖口,語氣生出了不耐:“上回告發(fā)那晏和郡主通敵,陛下便輕饒了楚家。范陽的知州又東窗事發(fā),陛下對慕容家早已不像從前般信任。偏巧成兒死在了這個節(jié)骨眼上,陛下連查都懶得查!甭砸活D,鳳眼撇過堂下的楚羿,言語冰冷:“偏你什么用處也派不上,你說本宮如何能不急?”
素娘望了望楚羿,嘆了口氣:“娘娘,恕奴婢多嘴,慕容少爺死了,陛下才能不追查慕容家其他諸事,這事兒便算是過去了!彼啬锔⊙绢^使眼色,讓他們去收拾茶盅的碎片。“娘娘又何必遷怒楚公子,公子待娘娘,從來都是忠心耿耿的。”
貴妃娥眉緊縮,沉思了半晌,緊握的手掌才逐漸松了開來:“既然如此,你且回去罷,好好思量思量。”
楚羿起身,仍是躬著身子:“娘娘保重,勿要為了慕容少爺的事傷心,損了身子!辟F妃卻不理會,閉眼不再看他。
楚羿黯然,轉身退出。
朝臣不得擅入后宮,他見母親的次數,一年不過幾次。每次相見,均是這般的短暫,母親總是這般冰冷。
楚羿恍惚,有些不明白,這些年他嘔心瀝血的籌謀,究竟為的是什么。
他避開了人多耳雜的宮中甬道,沿著蜿蜒的小路回府去。
轉了個彎兒,便瞧見一道靈巧的身影,身著翠紋織錦羽緞斗篷,素發(fā)間的蝴蝶簪隨風飛舞。身后跟著笙兒,和三兩素色宮裝的乖巧侍女。
而她身側的英挺男子,替她掖緊了漏風的藕荷蘇繡色領口,偏頭靜靜的聽她說些什么?此难凵駱O盡寵溺,閃爍著溫芒。
楚羿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驚詫。
那女孩已轉身看見了自己,動作反倒倏然便變得局促不安:“大哥,你為何在這兒?”
楚羿踱步過去,神色甚是嚴厲:“你在胡鬧些什么,怎么接連幾日不回府?”言語間全是怒意與質問。
楚念素來避開楚羿,現(xiàn)下被驚著,正手忙亂的不知如何作答,祈桓負手大步上前,站定在楚羿面前,一雙星眸深不可及:“郡主只是在民間游玩了幾日,郡主貪玩,王爺莫怪!
楚羿轉身,冷冷看著他:“三妹的行蹤,你怎么如此清楚,你是要害三妹背上通敵的罪名!
楚念眼見情形不對。
祈桓答:“我與郡主只是故友,念念是你的親妹妹,王爺怎可亂安上通敵之說?”
楚羿不理他,轉向楚念,見她手臂不自然,知她臂上受了傷,遂嚴厲地開了口:“不要再胡鬧,隨我回去!”
楚念微微皺眉,小聲嘟囔起來:“大哥……陛下召我進宮隨太后同住……”
“什么?”楚羿劍眉輕挑,神色又驚異又擔憂。
景德帝的原話是,太后年事已高,獨居一人,膝下鮮有子孫承歡。讓晏和郡主一回京便進宮與太后相伴,與墨筠一道,盡盡孫輩的孝道。
楚念明白這意思,是想找個理由將楚念栓在宮中,好讓楚念隨時聽從帝命,再加上變相的軟禁。楚念唯一的請求便是,領小師弟一同進宮,她擔心越云留在楚府,被那嫡母與幾個嫡親姐妹欺負。
既然是長孫先生的兒子,皇帝自然應允了。
楚念此刻,便是往了太后娘娘的未央殿去。
楚念乖巧地欠了欠身子:“大哥,都是我的錯,以后我再也亂跑不了了,若是大哥擔心,我便日日往楚府跑,叫大哥安心!
楚羿收了眼,叮囑:“萬事謹慎!闭Z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嚴厲,說罷便轉身而去。
楚念望了望楚羿英挺的身姿,不知怎地,今日大哥的背影極盡蕭索落寞。她想起了夢境中的情形,在夢中,楚羿竟然并非楚念的親生哥哥,只是不知他究竟是誰,后續(xù)如何。
楚念很著急,巴不得續(xù)續(xù)那晚的夢。
祈桓見她出了神,溫聲喚:“念念?,太后娘娘在未央殿可要等急了!
楚念這才恍然回了神智,牽起祈桓的雙手,笑著:“暮秋了,你瞧你這雙都要白皙的纖纖玉手裂了口子,我給你帶我自己做的一丹一油軟膏。至于醫(yī)藥費——免了免了,你可要照顧我的生意!
那聲“纖纖玉手”,說的尤其的重,生怕祈桓未聽出來。
祈桓下意識捂住了手,噤聲:“不要與我賣什么狗皮膏藥,我這纖纖玉手禁不起你的折騰!
楚念笑得直不起腰,裹緊了身上的羽緞斗篷。
祈桓刮了刮她粉嫩的小鼻子,楚念的笑意比鳶尾花還好看。
辭別了祈桓,楚念便朝未央殿去。
未央殿住著的老太太已經可以說是皇城超然的存在了,太后并非景德帝親母,只是有了養(yǎng)育之恩。整個青霄國,九五之尊的景德帝誰人的話都可以不聽,卻唯獨對這位威嚴的老太太存了十分的尊敬;实廴绱,更莫說后宮三千嬪妃,日日晨昏定省,跟朝拜似虔誠。
最終,將太后惹煩了,諭旨一道,叫后宮女子不必親自未央殿,每日在心里跪拜就成。
自此,未央殿便冷清了。
前世里,太后在一卷風起云涌的朝堂傾軋,后宮爭斗之中安然壽終正寢,走時,百里素縞,皇城悲哭。
所以說,楚念這一世能有機會入未央殿,親伴太后膝下,實在是大幸哉。
未央殿位于皇城西南,飛檐拱起,天圓地方,與它的主人一般,呈現(xiàn)出了一派祥和的景象。
楚念朝殿門外的老嬤嬤行禮:“阿嬤,晏和郡主求見,煩請嬤嬤通傳!
隨著老嬤嬤進殿時,楚念心存敬畏,頭一直低著,不敢抬眼。
“殿下,抬起頭來,給太后娘娘瞧瞧!崩蠇邒咝呛堑摹
楚念這才斗膽抬了眼,竟發(fā)現(xiàn)墨筠與方美人也在此處。
墨筠正跪坐在小幾上的香爐旁,正在對著書簡習字。聽到通傳,抬起眼來,鬢發(fā)間,額上的一點朱砂甚是動人。
自己已經不是男子了——
楚念立時下意識心虛地擋住了臉。
墨筠是太后保下的孫子,出現(xiàn)在未央殿也算合理,只是這方美人就奇怪了。
不得不說,方美人在前世里,是個好姑娘。身為宮妃,嫻靜典雅,溫婉動人,與動如瘋兔的楚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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