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高級騙局
面對闃王這樣的人，確鑿無疑的真相反而讓他半信半疑，想盡方法一定要找出破綻來，證明這是假的。只有最漏洞百出的蹩腳謊言，才會讓他以為自己在青女這些倉皇失措的欲蓋彌彰之中，撥云見霧，找到了讓他深信不疑的答案。
這是青女對蠶桑說的原話。
而朱大將青女的話抽絲剝繭推斷出自以為是的真實后，這個謊言之中的真相太讓他措手不及，無法接受。
已經(jīng)離開了這么多年，就算自己當(dāng)初的確是個神話，也該褪色了，逐漸淡化在世人眼中。可是并沒有，所有人都還記得那些都快被正主忘記了的事情，時不時翻出來品鑒一二，末了，還想方設(shè)法找到他身在何處，以他為主角，弄出一場怪異的游戲來消遣他。
想到自己成為別人的談資以及玩物，朱大心里不是一般的不爽快。
不過看到青女那忐忑、緊張以及掩飾不了的擔(dān)憂神情，朱大心中又覺得有幾分安慰，將試探融入嬉皮笑臉的調(diào)笑之中，“青兒如此緊張，是擔(dān)心我被你家主人給滅了，還是擔(dān)心我最后選擇入世，導(dǎo)致你家主人輸?shù)糍�局？”
“都有。”青女如實回答，“但是更擔(dān)心哥哥的安危。”
朱大嘴唇勾了勾，這個笑容讓她覺得莫名其妙，未及分析其中深意，對方已再次開口，“如果我決定要走，你可愿意和我一起？”
青女愣住，沒想到朱大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臉上雖漸漸露出向往，長睫卻失落低垂，“主人不會放我走的，她將我養(yǎng)大，說過我是她最得意的寵物，若我敢生逃離之心，她會讓我生不如死。”孱弱消瘦的肩膀輕顫，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害怕。
朱大的手掌很自然的撫上她的背，五指微張，緩緩?fù)聯(lián)犴標(biāo)臍庀ⅲ胍?qū)逐她心中的恐懼，而后攬住肩膀，將青女拉得靠近自己，“有我在，不用怕。”
溫柔的動作和聲音之下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朱大測不出一絲內(nèi)力，這人要么完全不會武功，要么遠(yuǎn)在他之上。青女纖細(xì)脆弱的脖頸就在眼前，自己只要動一根手指，就能劃破蒼白肌膚之下的血管，讓她如曇花一般隕落。
掌心之下是一具孱弱卻美麗的生靈，試探分析一通后的朱大覺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青女年紀(jì)這樣小，不可能強到那般境地。
朱大的確是要走之心，也真真切切的想帶這個人一起走，不過在那之前，或許得先解決掉季珝和蠶桑這兩個麻煩，“青兒，在你看來，你家主人厲害些，還是我厲害些？”
“青兒不懂這個，如果硬是要比較的話，單從方才那兩場打斗來看，或許主人更勝一籌。”
“啊……這樣。”雖然朱大沒有表現(xiàn)出全部實力，但這個青兒是最了解虛?dān)愖鹱鹬髑闆r的人，她說他打不過她家主人，或許，能打成個平手？畢竟對方是天下第一大門派的老大嘛，厲害一點，可以理解。
青女眨了眨眼睛，“哥哥莫不是害怕了？”咬著下唇，卻是在笑，這人方才還大義凜然的讓她不要怕，結(jié)果自己先慫了，這種偶爾的真實，比拍著胸口強裝英雄來的可靠且感人得多。
“就算打不過，我也是要帶你走的。”朱大將人抱得更緊了些，話至此處，順便問出一些心中疑惑“不過既然你說你家主人將你牢牢霸占著，不許別人覬覦，為何季珝又上躥下跳的叫你青青，還敢和她大聲叫囂。季珝難道不怕她嗎？”
“哥哥有所不知，季家是虛?dān)愖鹱畲蟮膭萘χ唬彩亲畲蟮腻X袋子，管理著尊里上下的經(jīng)濟命脈。季家少主在虛?dān)愖鹗强梢詸M著走的，他也是唯一敢和尊主搶人的人。我之所以對他冷淡，一來是因為主人不許，二來是這個人真的很不討喜，總在主人不在時對我動手動腳。”青女抱著自己的胳膊，身子稍微蜷起來一點，“我很不喜歡他，一點也不喜歡。”
朱大心疼的直接將人抱進(jìn)了懷里，“以后你不會再見到他了，放心吧。”
“方才哥哥進(jìn)屋，主人回來，季公子和主人說了一會兒話，好像尊中出了什么事情，兩人一起離開了。主人走前囑咐了我許多事，讓我在她回來前，一字不差地按照這些吩咐做。”青女這番突然冒出來的解釋說得十分緩慢，好像在非常慎重地考慮一件十分重要，足以決定命運的事情。
朱大耐心等她說完。
青女被朱大摟著貼在他懷中，雙手抵在兩人身體中間，恰好按在朱大的心口，感受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哥哥，你方才說要帶我走，是真心的嗎？”
“你若不信，剖心為證。”朱大指天發(fā)誓，手立刻被青女握住了，她的手非常柔軟，好像沒有骨頭似的，又異常的細(xì)膩柔滑，一個傷口或繭子都沒有，和朱大粗糲的手完全不一樣，這觸感美妙非凡，簡直能撫慰所有的傷痛。
朱大從來都知道，這人匯集了這世間萬物的靈氣，也只有虛?dān)愖鹱鹬髂菢佑袡?quán)有勢有錢財?shù)娜耍拍莛B(yǎng)出如此毫無瑕疵的美玉，難怪會放在身邊，別人碰也不能碰了。
擁抱，依偎，牽手，這些親密的動作顯得十分的突如其來，卻又那般順理成章，讓兩人的關(guān)系在這一夜突飛猛進(jìn)。
“那我們走吧。”青女回答的亦如同誓言。
朱大為她這句話連心尖都在發(fā)顫，卻還沒有到失去理智，怔怔看了她半晌，不自信地問，“現(xiàn)在的我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權(quán)傾天下的王爺，甚至家徒四壁，連件好衣裳都沒有。你為什么會想到要離開你家主人，跟我一起走，去過那窮苦不堪的日子？”
青女看著他，眼睛慢慢浮現(xiàn)脆弱的淡紅色，快要哭出來，是這樣可憐兮兮的表情。“主人她……”她不敢說下去，“她越來越可怕了。”
她不明說，不代表朱大不會想，難不成這個名震天下的尊主對女人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不成？雖然在男人的世界當(dāng)中，柔弱的女子必須依附于男人而存活，也只能在男人身邊得到快樂，或許虛?dān)愖鹱鹬魇翘貏e的，她已經(jīng)足夠強大到可以隨心所欲。這種奇怪的癖好一定是十分可怕且讓人難以接受的，所以才會讓從小到大都長在她身邊的青女生出逃離之心。
朱大嘆了口氣，“你是因為害怕，所以想離開，而不是因為被我對你的這顆心所感動，才想跟我一起走的嗎？”
青女囁嚅著嘴唇，眼睛不再去看他，也沒有給他回答。
“罷了。”朱大松開她，站起身來。
青女頓時緊張起來，下意識地便伸手抓住了朱大的衣擺，“哥哥！”她害怕極了，“哥哥你是反悔了嗎？不愿意再帶青兒走，青兒錯了，不是因為害怕主人要對我做的事情而逃離她，是因為想在哥哥身邊，眷戀著你在我身邊時的溫柔，才愿意此生此世追隨。”青女通紅的眼眶里面盈滿水光，再容納不住，從眼角滑落下來，這張臉如同煙雨中的梨花，美的那般纖塵不染，攝人心魄。
被盜賊脅迫時，她沒有哭；身邊都是尸體時，她也沒有哭；現(xiàn)在卻因為朱大的一個動作，哭了出來。她在害怕，這是朱大的感覺得到的，她十分害怕。
“明明不會說謊，為什么還要說這些來讓我心疼？”朱大認(rèn)輸了，彎腰下去將人整個打橫抱起來，“傻丫頭，哭個什么，我哪里舍得丟下你一個人，既然決定要走，難道不該去收拾行李嗎？”
青女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埋在他脖頸里輕輕抽噎，“青兒不是……”
“你乖乖的就好，我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等著你，像我對你那樣無法克制的動心。
朱大抱著她落到院子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去隨便收拾幾件衣物，其他的都不要帶，不要害怕，我會在這里等你。”
青女點點頭，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因為得了朱大的囑咐，果真沒有帶太多東西，速度也很快，不一會便拎著一個小包裹出來了，兩只手緊緊抓著包裹上打著的結(jié)，將其抱在懷中，忐忑地站在朱大面前，黑色的眸底在一陣一陣的顫，不知是緊張多些，期待多些，還是害怕多些。
這個人……
朱大發(fā)現(xiàn)自己有種中毒的傾向，對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緊緊牽動著他的心，為之心動，為之發(fā)狂，毫無抵抗之力。
他去牽她的手，將冰涼的手指握在自己寬厚干燥的掌心，最后再確認(rèn)一次，“你若是后悔，我便將你送回來，或者將你送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青女眨了眨眼睛，靠近朱大，伸出那只沒有被他抓住的手，勾住他的脖子，墊起腳尖，一個涼涼的吻輕輕印在他的側(cè)臉，“青兒不會后悔的。”
朱大險些因為這個吻暈倒，心中如同萬千煙花齊放，燦爛無邊，明媚無邊。
這就是美和溫柔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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