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二月十二乃是黛玉的生日，因黛玉孝中，且不日前往牟尼院中上香拜佛，替亡父超度，故在前兩日就婉拒了賈母等人欲給她做生日的提議。
前世她亦是如此，兼賈府忙著建造省親別墅，上下人等皆無閑暇，賈母就依了她。后來除了服，賈母也沒有給自己辦過一場正經(jīng)的生日宴，甚至除服也沒有舉行儀式，只在寶琴等人來的那年天，自己穿了一身大紅的衣裳，以示出孝。
不過，面子上的禮儀卻頗過得去，孝期雖不能做生日，但賈母每回都命人給她送了衣服頑器等，姊妹們也都有禮相贈。
今生聽到她婉拒之后，賈母當(dāng)時沒有言語，到了十二日一早，卻與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紈、鳳、三春、寶玉、寶釵、湘云等送上禮物。長輩們給的是衣裳鞋襪壽桃壽面等物，姊妹們送的仍和前世一般，或是一字一畫，或是一紙一扇，聊表心意。
不同的是，前世總有人因為忙碌忘記了她的生日，今生一個也無。
在他們送禮之前，夏守忠奉旨送來幾件頑器并筆墨紙硯書籍等物，還有當(dāng)今皇后賜的兩套衣裳鞋襪并壽面壽桃和福壽公主送的幾件翡翠首飾和一幅林下美人圖，畫的乃是舊年桂花林下的黛玉，因是寫意畫，面目與本人不像，氣度倒是十分相似。
夏守忠恭敬地對黛玉道：“大公主言道，這兩件翡翠首飾和那只鐲子是一套的，如今分一半給縣主，權(quán)作壽辰之禮，請縣主務(wù)必收下。”
黛玉心中暖意融融，依禮謝恩。
夏守忠走后，又有元春打發(fā)小太監(jiān)送來幾件頑器與黛玉作為壽儀。
黛玉從未收到過來自元春單獨的賞賜，這是前世今生的第一次，一開始，黛玉不免覺得有些意外，隨后卻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即使黛玉無意過壽，少不得換上禮服，各處行禮，并陪他們吃面，不必細(xì)說。
好容易應(yīng)付完，時間一晃到了晚上，黛玉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房里，坐在椅上歇了片刻，又喝了兩口玫瑰花茶潤喉，轉(zhuǎn)頭對良辰道：“過幾天，你和春纖在家看屋子，我?guī)ё嚣N雪雁和美景幾個去牟尼院。”
良辰答應(yīng)了一聲，黛玉忽又道：“明兒咱家被安排在二門聽喚的小廝傳句話。”
良辰忙道：“姑娘說。”
黛玉道：“等從牟尼院回來，我想回家看看。”如今的一切不見得都是虛的，卻是別人賦予的，她畢竟不是十一歲的少女了，不像寶玉等人那樣天真爛漫，少年不識愁滋味，在跟林如海三番五次往市井里游逛之后的今天，又受過林如海的諄諄教導(dǎo)，對她來說，榮國府的一方天地實在是太狹窄了，她不想一輩子都這么過著，總要為以后打算。
良辰聽了，喜不自禁地道：“想來我爹和我娘聽到了這個好消息，一定高興得很。這府里雖好，但終究不是咱們自己的家，不得不客隨主便。我親自交代虎兒，叫他跟我爹說，好生收拾收拾，到時候直接帶人去牟尼院接姑娘回家。”
轉(zhuǎn)眼便至出行之日，一大早，天色猶未亮，黛玉便起來梳洗，用了一碗燕窩粥并豆腐皮的包子，先拜別賈母并邢王夫人等，回房另外換上素服，乘上素轎到正院的內(nèi)儀門，換上馬車，方才出外儀門，此乃賈赦和賈政等家常出入之門。
黛玉到了門口，紫鵑雪雁美景等人并乘坐的馬車及拉行李的馬車都久候了，主仆會和之后，便在賈璉的陪同下出西門而去。
為了撈建園子里的油水，賈璉是忙得腳不沾地，今天是他百忙之中抽出的空兒。因早就和牟尼院的比丘尼們打過招呼了，所以黛玉等人到了牟尼院，很快就被幾個尼姑迎進去，并送至禪院，賈璉也便告辭。
黛玉叫住他，道：“二哥哥，好容易出來一趟，過了清明節(jié)我想回家一趟，不必來接我了。來了京城這么些時候，我還沒去看過我們在京城的老宅呢！”
賈璉一呆，隨即道：“應(yīng)該的。妹妹什么時候回府，打發(fā)人說一聲，我去接妹妹。”
林家在京城的祖宅雖比不得榮國府氣勢恢宏，但當(dāng)年也是侯府，坐落在距離榮國府不遠(yuǎn)的地方，周圍皆是公侯應(yīng)襲之家，距離皇宮甚近，歷經(jīng)百年歲月，亭臺樓閣修建得自不必說，若賣掉的話，十萬八萬兩是拿不下這么一座府邸。
賈璉在南下時心里就開始評估林家老宅的價錢了，熟料林如海臨終前竟然擺了榮國府一道，到最后只落了五萬兩銀子在手里，也不敢打林家一南一北這兩座祖宅的主意。
黛玉想了想，點頭答應(yīng)了，道：“多謝二哥哥。”
賈璉騎馬離開后，黛玉方命人打掃房間，鋪設(shè)衾被，安插用具，自己則青絲素衣，捧經(jīng)至牟尼院正殿供奉，又命送上香火銀子并緇衣僧鞋，同時向住持提出為父母念經(jīng)超度并點長明燈的請求。
其實黛玉性子隨了父母，并不信僧奉道，總覺得求人不如求己，清楚世人信奉僧道多是為尋求慰藉，不過僧道度化惡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比比皆是，其道也是指引世人向善，故黛玉亦對之頗為尊敬，不似寶玉那般毀僧謗道。
住持法名忘塵，答應(yīng)了黛玉的請求，收下了衣鞋，卻婉拒了香火銀子，道：“牟尼院中皆是方外之人，素來自給自足，無需香火銀子。”
黛玉頓時愣住了，頭一回聽說有庵堂不收香火銀子。
忘塵師太雖是半百之齡，但眉宇間依稀可見年輕時的美貌，且氣度高貴，儀態(tài)超逸，她見黛玉呆愕之狀，不禁莞爾一笑，竟有些觀音菩薩的莊嚴(yán)寶相，乃道：“施主不必奇怪，此乃牟尼院的規(guī)定。施主這筆錢與其供給泥胎木塑，不如舍與城外窮苦之解燃眉之急。”
黛玉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信女明白了，改日便將這筆香火錢舍與需要之人。”
她心里頓時對牟尼院升起許多好感，正如忘塵師太所言，佛祖不過泥胎木塑，都是死的，要錢不過塑上金漆，而窮苦之人卻是活的，一點錢也許就救了他們的命。
忘塵師太才是真正的出家人，四大皆空。
自此，黛玉便在牟尼院住下，每日不是吃齋念佛，就是抄寫經(jīng)書，而忘塵師太則安排同門念經(jīng)超度林如海與賈敏夫婦，并依黛玉之求往牟尼院的燈塔中請了兩盞長明燈，請黛玉親自點燃燈芯，日后便在燈塔中長明不熄。
這日，黛玉正在忘塵師太禪房中聽她講經(jīng)，忽然門外進來一個六七歲的小尼姑，忽閃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道：“師父，妙玉來了。”
隨著聲音，一名妙齡女尼姍姍而入。
黛玉方想起妙玉進賈府之前是在牟尼院掛單，此時相見，真真是隔了一世。
妙玉看到黛玉，亦頗覺詫異，稽首道：“不知師太有客，打擾了。”
忘塵師太停下講經(jīng)，指著黛玉笑道：“也不過是講些經(jīng)文，并無正經(jīng)事。妙玉，你來得巧，這是林施主，與你乃是同鄉(xiāng)。”
黛玉起身問好，妙玉道：“阿彌陀佛！不敢當(dāng)。”
忘塵師太問她來作什么，妙玉答道：“我?guī)淼男⊙绢^病了，想請個大夫來瞧瞧。”
忘塵師太嘆道：“這就打發(fā)人去，只怕不好請。”
黛玉聽了，忙道：“我隨身的兩位嬤嬤師從江南一位名醫(yī)，精通歧黃之術(shù)，若是妙玉師父不嫌棄，在大夫來之前，讓她們瞧瞧可好？或可略減師父之婢的病痛。”
妙玉神情一動，連聲道謝。
(https://www.dzxsw.cc/book/145748/750576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