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冬游 一
十二月初,邊界來報,已收復一城。
西夏狗賊,如今總歸不敢太過囂張了。
沈、粱幾位將軍的意思是,此次便是要好好把西夏給平了。
便是平不了,也要傷他個大半元氣,免得時不時來犯下。
敬帝高興,也同了這個意,只等幾位將軍收復城池,戰勝歸來。
而汴京的氣氛,總歸也是松泛了不少。
前頭因著北界這一樁事,汴京里的鶯歌笑語都消停了不少。
朝堂里的拘著,底下的百姓也緊著,生怕被人瞧見落個什么罪。
就連今年的中秋宴也沒辦,各家各戶便在后院賞個月亮,吃塊時興的糕點,喝杯小酒便算過了。
如今敬帝高興,底下的也喜上眉梢。
文人墨客飲酒作詩,汴京里的鶯鶯燕燕,也唱起小曲來了。
徐府。
趙妧今日起了個大早,前頭王芝遞了信來。
是說許久不見,要在別院搭了桌子,請大家喝酒吃菜,折子寫的簡短,連多句寒暄也沒。
她這廂起來是先洗漱,又讓丫頭把衣裳都取出來,是要好好給徐修配一身的意思。
等徐修睜開眼時,趙妧正打了簾子進來,后頭跟著兩個丫頭捧著衣裳。
徐修眼一抬,便坐起身來,與趙妧說道,“天色還早,外頭又冷,這些事交給她們去做便是。”
趙妧便笑,是讓兩個丫頭把衣裳放好,先下去。
“我也沒那么嬌氣。”
她這面說著話,是讓他先起來,取了一件紫色錦衣替他穿上。
后頭是替他盤著扣子,才又說了話,“等你去了,她們定是要羨我的。”
趙妧這話說的十分高興,連著調也微微上揚。
后頭是玉帶、玉佩一物,徐修便不讓她弄了,讓她先去換身衣裳,免得著寒。
趙妧很依他的話,聞言便放了手,讓四惠進來,去了隔間換衣裳去了。
等她出去的時候,女侍已擺好了早膳,徐修也已梳洗好,坐在那處。見她出來,便道,“吃飯吧。”
平日徐修在的時候,趙妧是不讓人在邊上伺候的,今次也是一個樣。
她這面接了熱帕熨了手,四惠便領著人出去了。
徐修寡言,大多是趙妧說,他聽著,偶爾也會回上幾句。趙妧平日也只見過她父皇與母后,相處的模樣,倒也不覺著哪里不對...
他不愛說話,那她就多說幾句,又有什么打緊的?
這會便仍是趙妧說著話,“她二人要長我些,打小是與我玩到大的,說起話來便有些口無遮攔。你也不必理會她們...還有那王璋,從小是個混兒,你別瞧他如今當了官,人畜無害的,心里可黑著,壞主意也不少。”
她絮絮說來,心里是又高興又擔心,高興能與徐修一道出去玩。
擔心他會不會習慣,會不會不舒服...
著實是糾結。
徐修擱了筷子,握著她的手,“她們是你的朋友,我也是見過的,你不必擔心...若不是我平日忙,早該與你去拜會了。”
他這話說完,便瞧見趙妧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徐修笑了笑,便松了手,“快吃吧,吃完了就去。”
趙妧總歸是落了心,吃起飯來也是香,比平日還要多用幾個水晶包。
等徐、趙二人,到王家別院的時候,王芝、謝亭早就到了。
一個罩著月白色的斗篷,面容矜貴。一個罩著緋色的斗篷,面容明艷,這會正站在外頭。
徐修是扶著趙妧下了馬車,才又與王芝幾人作了見禮。
那廂回了禮,趙妧便笑,“先前我來,也不見你們來迎過。”
王芝眉一挑,說了話,“我們是來迎駙馬爺,你不過是沾了光。”
趙妧也挑眉,一絲不羞,還挽了徐修的手,“沾光就沾光,我相公我樂意。”
后頭又道,“還不進去?我念著嘉魚的酒,許久了。”
謝亭便道,“王芝請了秦先生、陸先生來。”
她這話說完,便聽得王芝駁道,“你錯了,我只請了秦先生來。那位陸先生——”
王芝眉一挑,“我,可不熟。”
她這話說完,那頭便來了兩輛馬車。
先頭的一輛是陸致之,后頭一輛是秦清。
王芝便迎過去,與秦清說道,“你可來了。”
秦清便笑,聲很柔,“路上耽擱了會。”
她這話說完,便聽到王芝又一句,“今日晉陽,與她駙馬也在,你來見見。”
秦清的笑一滯,她從王芝的身后看去,便見著徐修外罩一身鴉青色的披風。邊上站著一個穿著醺色斗篷的妙齡女子,眉目很好看。
她的眼慢慢垂下,手緊著帕子,可也只是這一瞬,便松了。
她落了半步跟在王芝身后,走到前去。
待到晉陽那處的時候,秦清便福了一福。她身姿柔,坐起這些動作來,也如行云流水一般,好看極了。
“清拜見公主、駙馬爺。”
徐修先前是垂著眼,聽到這個聲音時,猛的抬起了頭。
他看見秦清,就站著他的身前,如往日一般無二。
徐修握著趙妧的手,用了力...
趙妧眉一攏,是有些疼,可她也只是側過頭輕聲問他,“怎么了?”
徐修聽到這聲,總算是回了神,忙松了力道,沒再看秦清。只是與趙妧說道,“無事。”
她們這一回,著實也沒多少人瞧見。
唯一瞧見的陸致之,也只是一笑,便仍是一副閑云野鶴的做派,自在的很。
趙妧便笑,才與秦清說道,“秦先生,起來吧。”
秦清便又謝過一聲,才起了身。
后頭是王芝領人走了進去,這處除去徐修是第一次來,其余人都是來過的。便由趙妧與徐修說起來,徐修仍垂著眼,他從未想過——
有一天,竟會與秦清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徐修轉頭看著趙妧眉目含笑,正在與他慢慢講著,這別院的景致。
她好似從來都是這樣開心,紅唇一張一合著,說話的聲音微微上揚,眼里永遠含著笑...
她永遠不會知道,她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會讓別人的命途,從此改變。
徐修伸手撫向趙妧的眼,多么無辜的眼睛...
趙妧卻紅了臉,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好在他們走在最后,不然多讓人害羞...
她眼一抬,媚態橫生,輕輕嗔他一句,“還有人在呢。”
秦清的步子是頓了下,才又與王芝說著話。
因著天氣冷,他們也沒坐在外頭。
只由下人捧來從嘉魚取來的酒,幾人便坐在暖閣里說著話,倒也不拘男女分桌...
后頭是王芝提議,作起詩來。
不拘什么韻腳,也不必平仄來分,每人作一句,只是要連著前頭那人,作最后的一字開頭。
幾人倒也應了,便是謝亭先打頭,“前樹深雪里,昨夜一枝開。”
后頭是王芝,她便道,“開門復動竹,疑是故人來。”
趙妧側頭,看著徐修笑道,“來過竹里館,日與道相親。”
徐修也只是一沉吟,“親結其縭,九十其儀...”
后頭便是秦清,她仍垂著眼,輕輕一笑,“儀鳳有誰識,游人獨上來。”
王芝是先笑,“倒是重字了。”
后頭是看向陸致之,便聽他說來,“來雁帶書遲,別燕歸程早。”
待他說完,還舉杯,與王芝一對。
王芝心下暗罵一句,面上倒仍笑著,也喝了一口酒。
這般下來,便是一輪過了。仍由謝亭這打頭,依著那個“早”字開頭,謝亭是沉吟一會,方想開口。
便見王璋一手打了簾子,與謝亭一撞眼。笑著接道,“早早歸來,怕紅萼無人為主。”
他這話說完,才轉開了眼,落了簾子,與其余人拱手一笑,“璋,來遲了。”
王芝在這一桌,輩分最大,又是一家的,便先說了話,“你既來遲,便先飲三杯。”
趙妧便笑,“姑姑這罰,著實是便宜表哥了。等回去,勻我三壇...”
謝亭先前因著王璋來,是垂了眼。如今便抬了頭笑,“你酒品不好,偏最愛這物。駙馬爺,你該管管...”
徐修便笑,也一句,“晉陽喜歡,就好。”
這話一出口,趙妧是半笑半羞,垂了眼。秦清便就著先前這杯酒,慢慢喝著。唯有王芝一雙眼,看過徐修與趙妧,卻是什么話也沒說。
這詩也只是助興,如今人齊了,便沒什么意思了。
王芝便道,“別院里有一塊地,種著不少菜。今日午間便用這個,從湯鍋一涮,就好用了。”
旁人自是沒意見,只道一切,從主人的意思來。
如此,這一樁午飯的事,便這般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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