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翰林
如今天還沒亮,徐修卻已經(jīng)起了身,屋子里只點了幾根燭火,趙妧在床上還睡得很沉。
今日是徐修第一次去翰林的日子。
他平素不用人服侍,自洗了臉,又換了一身緋色官服,腳蹬烏靴,手拿烏紗往外走去。
外頭留夜的瞧見忙過來打了禮,說前頭早膳已備下了。
徐修嗯一聲,邁了步,才又說了一句“公主還睡著,不用吵她”的話,便去外堂用了早飯。
一碗稀飯,兩個包子,一些涼菜...
等徐修吃完,門外已備好了馬車。那駕車的見著徐修過來,忙過來躬身一禮,徐修點了點頭也沒說其他的,上了馬車。
翰林院位居汴京中心處,因著每屆科舉,此處為新科進士的歸處,歷年來出過不少能才。
如今天剛亮,翰林院門口還掛著燈籠。
徐修頭戴烏紗帽,從馬車走下,雙手負在身后,眼卻看向那塊寫著“翰林院”的門匾。另有兩塊牌匾分左右而掛,一塊寫著“平地已無行在所”,另一塊寫著“丹心猶數(shù)中興年”。
門外站著兩名腰間懸劍的侍從,面容斷肅,身材雄偉。徐修上前把此次上任的公文遞上去,一名侍從接過一看,忙拱手一禮。
請他稍等,一面往里頭尋人去。
徐修約莫等了一會,便見著一名身著綠色官服,約莫二十多余的男人過來。那男人見著徐修忙躬身一禮,與徐修說道,“早前聽說您今日要來,早備下了。”便又說起自己的姓名,是喚李賜,為九品侍書。
徐修一聽便也與李賜拱手一禮,算是打了見面。
李賜引徐修往里面走去,一路與徐修說起翰林院的大概來...
徐修便問起宋玉、梁璟二人來,他記著他們是早早來上任了的。
李賜是慢半步跟著徐修,聞言便道,“宋大人與梁大人,已來了十多日,如今正跟著王學士編寫實錄!
他這廂說著,伸手引人往右走去。
李賜前頭是聽過徐修的名的。約莫也可說一句,如今整個汴京大概都聽過這位...徐大人的名。
新科狀元,駙馬爺...
這兩個名頭都讓人生羨。
李賜心下也羨慕這位徐大人,可他心里更有一種慶幸。這位徐大人日后自是要高升,而他李賜只要在這位徐大人上任的時候,努力做事。往后自是要比別人多幾分機會...
他這樣想著,心下就愈發(fā)生了恭敬之心,說起話來也愈發(fā)帶勁,“您辦公的地方是在這邊第二間屋子,前頭那位孫大人留下的,下官已經(jīng)整理好了!
徐修便謝一聲,自往那間屋子走去。屋子里還有一道門,外頭是李賜的辦公處。再推一扇門,便是徐修辦公的地方。
辦公的地方不大,一眼望去,除去一張桌案,一把椅子,一個柜子,便是兩個書架,上頭擺了三列,倒是整齊。徐修邁步走去,見桌案上擺滿了圣訓(xùn)、國史...
李賜是從外頭倒了一盞茶來,才又拱手一禮,“下官先下去了,您若有什么問題,喊下官一聲便是。”
徐修謝過一聲,便讓人先下去了。
等李賜下去又關(guān)上了門,徐修才坐下,把茶盞移在一側(cè),先從案上翻了一本公文看起來。
翰林院修撰,主要是掌修國史,編寫經(jīng)史的...
這廂徐修是先把桌上擺著的先略過一遍,才又按著他的習慣,分列放了。他這廂剛整理一半,外頭便響起李賜的聲音,是說到用飯的時間了。
徐修抬了抬頭,看著外頭早已大亮的天,以及從打開的木頭窗欞里打進來的太陽。
才發(fā)覺這一早上已過去了...
他放下手里的公文,往外頭走去。
用飯的地方是在翰林院在北的位置,占地極大。平素官員都是在這用飯...
徐修與李賜一路過去,自有人過來打招呼。
做官的哪個不聰明?他們一早聽說,這位徐大人今日是來上任了。
如今一瞧,心下是各自有議論的。面上卻都是端的平,各自都邁了步子往用飯的地去。
等徐修到的時候,便見著宋玉在一處坐著與他招了招手。
徐修一見,便與眾人拱手,往宋玉那頭過去,兩人一見先是拱手一對,才又各自坐了。宋玉遞了筷子,面上掛著笑,是先開了口,“徐兄這第一日,覺著如何?”
徐修接過筷子,也付之一笑,“還能勝任。”
宋玉一嘆,打了個趣,“我可聽說了,你前面那位留了不少事...”他這話是壓著聲說的,后頭便又一句,“徐兄永遠是這幅云淡風輕的模樣,也不知有什么能讓徐兄,嗯...不一樣呢?”
徐修一笑,搖了搖頭,卻是不說了。
等用完飯,徐修與宋玉告辭,是先回了辦公處繼續(xù)做事了。李賜回來的也早,送了一壺熱茶來便又出去了。
徐修便繼續(xù)整理起公文來,等把案上所有的公文整理了一遍,又就著重要分了先后。
他這一列整理好,才伸展了身子坐起身,一面壓著后頸,一面在屋子里踱了幾步。又喝了一碗茶,涼了...才又繼續(xù)干起活來。
徐修做起事來,是不理外事的。等李賜再來叩門的時候,他才抬頭往外頭看去,太陽已經(jīng)落了下來。
他手里還握著筆,面上卻輕輕露了個笑。原來,都這樣晚了...
李賜便問,“徐大人,可還有其他的活要派?”
徐修懸衣把筆放入洗筆處,出了聲,“沒了,你先回去吧。”
便聽得李賜應(yīng)了聲,外頭一陣輕響,然后是步子出去的聲音。
徐修這廂把洗好的筆放于原位,又整理一番,才往外走去。
等徐修回到府里的時候,天已大黑,東院卻是熱鬧的很。
打院外的丫頭,一瞧見徐修忙打了禮,又說了聲“駙馬爺回來了”。
徐修便嗯一聲,邁了步子往院子里去。他這廂剛轉(zhuǎn)進院子,便看見趙妧站在門頭,身邊是幾個女侍。
燈火下,襯的趙妧的眉眼愈發(fā)嬌艷。
徐修眉一皺,走近把烏紗帽遞給女侍,握了握趙妧的手,“怎的在外頭?”
趙妧仍是那個會紅臉的姑娘,可她如今卻也是習慣了這夫妻間的親近了。便也回握了他,往屋里走去,“昨兒個說好,你起來要喊我。可我醒了,你早出去了...”
她這話有幾分埋怨,后頭一話卻是沾著喜的,“后來我想,早上我既送不了你,晚上總能迎一迎你!
這話說完,趙妧一雙含羞帶笑的眼,瞥向徐修。整一副,我說的很有道理的模樣。
徐修看著趙妧這幅模樣,卻沒說話。等進了屋子,四惠遞來熱巾子。徐修低頭先擦起趙妧的手來,一根根的也沒漏下。
趙妧臉一熱,往后輕輕掙了一掙,見沒掙脫才嘟囔一句,“手剛洗過,不臟!
徐修臉一抬,看了眼趙妧,才吐了兩字,“冷了!
趙妧的臉便愈發(fā)熱了。
等徐修給趙妧擦好了手,自個兒便就著這塊帕子的余熱,擦了一回,才與趙妧往那頭用飯去了。
等布好菜,女侍們都往外頭去了,屋子里便只剩趙妧、徐修二人。
如今趙妧也習慣了,便自己夾起菜來。又給徐修盛了碗湯,一面是與徐修說道,“今兒的菜單是我擬的,你先嘗嘗這湯!
徐修接過湯,用著。
趙妧便直愣愣的瞧著他,等徐修用完,說了句“好喝”。才瞧得她眉眼含笑,繼續(xù)為他夾著菜。
一面兒絮絮說著話,有說院子里建了個秋千,和阿房的一樣。也有說,前頭宮里帶來的花已放在園子里了還帶了兩個花匠專門負責花草的。后頭,便又說起,擬了幾個名,是要把府里不好聽的全改一遍,也想聽聽徐修的意思...
徐修一面吃著菜,一面聽她說來...他想起早些年,他也曾想過往后會娶什么樣的妻。
許是一杯清茶,一頓家常。或是春來下棋,冬來飲酒。
他看著這樣的趙妧,竟生出幾分平常夫妻的感覺。
可他又想起那一日,瓊林賜婚的不甘與怨恨。
不甘身為男兒,竟如此被人擺布命運。怨恨那個皇家,身為貴胄,竟如此輕易的左右別人的人生。
其實,這只是,他向命運,向皇權(quán)低了頭。
徐修低頭,扯了個半嘲半諷的笑——
他,又算的什么正人君子?
趙妧還在絮絮的說著話,徐修卻放下了碗筷。握住趙妧還在夾菜的手,“你不要總顧著我,我吃的夠飽了了,你安心吃吧!
趙妧看著那個如小山一樣高的菜碗,臉一紅。掙了手,輕輕哦了一聲,吃了起來。
徐修看著她的眉眼,她的唇...
在暖黃的燈火下,平添了幾許溫情。
徐修心下忽的一跳,忙避開了眼,袖下的手緊緊握著。
良久才轉(zhuǎn)過頭來,他的手慢慢放開,心平氣和的看著趙妧。
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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