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易歡的手機確實正在家里充電。
她的微信沒有設(shè)置來消息提示,所以并不知道沈霃寬給她發(fā)消息了。
她到家后稍微收拾了一下,剛準備做點飯吃,就聽到樓下老大爺又開始扯著嗓子罵人。
這老大爺,有點小事就開始咋呼地叫喚。
別人都煩他,偏他自己還不知道,總認為他自己都是對的。
老大爺家住一樓,家里共住著三個人,一個他,一個是他老婆,還有一個是他兒子。聽人說,老大爺還有個女兒,不過嫁到國外去了。
反正易歡住在這兒的三年多時間里,從未見過那個女兒。
老大爺?shù)膬鹤咏衲甓伎煳迨耍粗悬c兒傻,每天的活動就是跟著老大爺出去買菜,身上永遠都是那套灰藍條紋的睡衣睡褲,天冷的時候會套上一個長款羽絨服。
隔壁的一個退休老師曾經(jīng)跟易歡聊天時候透露過,說這家人的兒子小時候腦子受過傷,后來好了,人倒也不癡呆,就是性格怪,說話不利索,到現(xiàn)在連個女朋友都沒交過。
老大爺?shù)睦掀乓彩莻尖牙利嘴的,別人不能跟她說一句重話,否則她就捂著心口說自己心臟病犯了。
一樓的房子都有個小天井,老大爺家在天井里搭建了一個十二平米所有的房子,搭建的時候,易歡不過是站在二樓窗戶處多嘴了一句話,從此這老大爺就記恨上她了。
當年易歡是出于好心才提醒他,小房子算是違章建筑,如果被人舉報肯定會被物業(yè)拆除,建議他可以弄得小一點,盡量不要妨礙到別人。
老大爺不聽。
后來真的有人舉報,老大爺家的小屋子剛裝修好,還沒住上幾天就被強行拆除了。當時鬧得還挺兇,警察什么的都過來調(diào)解。
那段時間,易歡每次回家,老大爺都會杵在在自家門口,指桑罵槐,明里暗里地詛咒她。
她房門的鑰匙孔也經(jīng)常被人惡意塞上東西,到最后連開鎖師傅都跟易歡成了朋友。
易歡在二樓窗戶外的曬衣架上曬的衣服,也總會被莫名其妙噴上臟水漬。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鳥屎,后來經(jīng)過觀察,發(fā)現(xiàn)不是鳥屎,鳥可拉不出的那樣的屎,就算真有奇葩的鳥能拉出那樣的屎,也不可能把會衣服弄臟成那樣。
到那一刻,她才明白,這老大爺一直在進行他所認為的報復。
易歡并沒有去找樓下老大爺一家理論,她忍了很久。
主要也因為在那段時間,她確實任何沒有多余的時間和精力跟這類素質(zhì)低下的市井小民斤斤計較。
讓易歡實在忍不下去是因為去年發(fā)生的一件事。
當時是夏天。
天稍微熱一熱,蟑螂就肆無忌憚地到處活動。
周末的下午,易歡在家清掃房間。
她移動了各個柜門,把每個犄角旮旯都消毒清理了一遍。還搞了些水泥,堵住了廚房間和衛(wèi)生間的三個老鼠洞。
這種磚木結(jié)構(gòu)的老房子,又是很久沒裝修過的,真的太容易招惹蟑螂和老鼠了。
易歡打掃的時候,光踩死的大蟑螂就有四五只。還有一些蟑螂跑得太快,她沒能抓住。
打掃得差不多的時候,她把不用的舊東西以及打掃出來的家里都裝進垃圾袋里。
這時,樓下的老大爺和老太婆氣勢洶洶地沖到二樓。
因為當時易歡為了把裝垃圾更方便,所以沒有關(guān)緊門。
門口放著兩大袋垃圾,她準備一會扔樓下垃圾桶里。
這二位老人家踢著垃圾袋就進門,氣勢洶洶的,伸手指著易歡的鼻子說:“小姑娘,你大中午的,在樓上搞什么鬼,讓不讓我們休息了啊?我們年紀大的,比不過你們這些。”
易歡正蹲在地上用抹布擦地呢,看見這兩位不分青紅皂白就沖進來,一下子愣住了。
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家人一點尊重人的意識都沒有。
她并沒有刻意在樓上弄得到處有聲音,只是移動柜子桌子什么的,肯定會有點兒聲響,何況當時下午兩點,她并不知道這二位還在午休。
這時,老太太還在叫嚷:“你說你是不是存心的?見不得別人的好!”老太太好在忌恨她家的違建屋被拆除之事。
老大爺也說:“作為一個年輕人,竟然不知道尊老,現(xiàn)在的人都怎么了!心眼這么壞!”
老太太又斜著眼一臉鄙棄地說:“小姑娘家,整天晚上半夜才回來,真不知道晚上到底在做什么。”她上下打量易歡,“哎喲,穿得什么裙子啊,妖里妖氣的。”
易歡真是哭笑不得。
她當時穿得是短款的吊帶睡裙,大夏天的,當然不可能穿得嚴嚴實實,何況她在自己家穿什么關(guān)別人什么事。
這家人,不講道理,還顛倒黑白,真是恬不知恥。
她從地上站起來,臉上掛著微笑,指著門說:“老人家,你們二位進門的時候,不知道要先敲門嗎?”
老太太道:“門既然都開著,那我們就進來了。”
“門開著就能進來?”易歡臉上的微笑開始變?yōu)槔湫Γ暗毒驮趶N房間放著,我是不是能拿著砍死你?”
何況她的門不是開著,是半掩著。
老大爺和老太太看著易歡,“你什么意思啊你?你擾民還不讓人說了啊你!”
易歡丟下手里的抹布,拍了拍手,說:“麻煩您二位搞搞清楚,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們闖門而入就是違法的。”
非法入侵還那么多道理,真是!
老大爺嚷道:“艸你娘的X,我違你媽X的法。這他媽是你的房子嗎?窮鬼!”
易歡變了臉色:“對,房子是我租的,所以現(xiàn)在房屋使用權(quán)就是我的。我在我自己家,就算光著也不關(guān)你們的事。你們這么愛多管閑事,就不怕累死?”
老大爺又瞬間滿嘴臟話。那一個個易歡說不出口的污言穢語,他說的那叫一個溜。
易歡揉了揉耳朵,再次警告他們:“我警告你們,一般我不愛跟人計較,但如果二位一直這樣得寸進尺的話,別怪我真的不講道理了。”
老大爺說:“你,你想干嘛啊你!小屁丫子,你厲害了啊,嚇唬誰呢你!”
然后又是一串臟話。
老大爺嗓門很大,他說起臟話來完全不給別人機會。
易歡輕輕“呵”了一聲,順手拿起一個剛從垃圾袋里滾出來的空的玻璃醬油瓶。
她看著沉浸在臟話世界里的老大爺,將瓶子往墻邊砸了一下。
她希望老大爺能被瓶尾碎裂的樣子嚇住,然后安靜那么一兩分鐘。
不過事情好像跟她預想的不太一樣。
因為醬油瓶子沒壞。
居然完好無損。
是瓶子太結(jié)實了還是她用勁太少了?
總不能是墻太軟吧?
真是的,瓶子你這么不給面子啦?
易歡突然想笑,剛剛的滿腔怒火也漸漸恢復為理智。
她不應該跟這兩個人動真怒。
她怕自己真怒起來會把這些年承受的痛苦都發(fā)泄出來。
三個人此刻都望著這個空的醬油瓶子。
瓶子雖然沒碎開,不過老大爺和老太太確實被嚇得整個人都激靈了一下。然后都安靜了。
他們大概是從沒想過,素來溫和不爭不吵的易歡會突然變得這么兇——拿著瓶子像是要隨時打人。
老大爺強撐臉面,道:“呸,你想嚇唬我?”嘴上雖這么說,氣勢卻明顯矮了下去。
“這么兇,你、你啥子意思?”老太太尖著嗓子問道,“想做啥子啦!”
易歡舉著的瓶子,指向這兩人,“我就是嚇唬您二位的。怎么?不服?”
雖然跟預想的不一樣,不過效果似乎有了。
至少眼前的兩個人說話已經(jīng)遠沒剛才那么大聲。
這時,她又下意識地拿著醬油瓶敲著墻壁,剛想繼續(xù)教育二位,醬油瓶的尾部裂開了,掉在了地上。
然后,啪嗒一聲,碎了。
別說那兩個人,易歡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
趁著兩位老人家發(fā)呆的空檔,易歡決定好好跟他們把事情說清楚:“今天剛好趁著這個時間,把話跟你們一起說明白了。”
她低頭,踢了踢地上的碎瓶渣:“下次如果有人再敢往我門鎖里塞東西,再往我衣服上撲臟水……還有,下次如果再敢不敲門就闖入我家,我這手里的瓶子砸的可就不是這堵墻了。到時候就不知道碎的是瓶子還是別的什么了。”
想起那些事,就覺得這家人缺德到家了。
微微停頓后,易歡的語氣恢復溫柔,也收起了方才狠厲的眼神:“記住了嗎,二位老人家?”
老大爺?shù)溃骸澳愀遥∧阋遥覉缶尵熳ツ悖 彼氚杨^伸過來威脅易歡,可老太太一直抓著他不讓他繼續(xù)沖動。
易歡晃著手里的碎酒瓶,說道:“你可以試試,看看我敢不敢。想要報警的話,現(xiàn)在就報,別耽擱。”
老大爺還想跟易歡對罵。
不過老太太有點兒怕了,拉著老大爺要走。最后兩個人氣鼓鼓地離開。
不過從那以后,老大爺和老太太倒也真的從來沒再氣鼓鼓地沖上來,也不敢再和易歡正面沖突。
橫的人,總是怕更橫的人。
只不過,這老太太和老大爺沒事的時候,還是會找茬兒罵人,站在一樓天井里,罵得難聽。
易歡懶得理會他們,這種口舌之爭沒意思。
久而久之,樓下兩個人也知道易歡不搭理他們,也就不怎么罵了。
今天,易歡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樓下一家又是吵得人頭疼。
她去關(guān)窗的時候,聽出來了,這次老大爺和老太太是跟自家兒子吵上了。
易歡懶得聽,關(guān)緊了所有的窗戶。
她走到小廚房查看冰箱,發(fā)現(xiàn)冰箱里只剩一顆大白菜,幾個番茄和一小塊豆腐。
這個時間點,她也懶得再去菜場買菜,想著一會就吃清淡些得了,回頭等打完點滴再買點夜宵填填肚子。
于是,她就簡單炒了了辣白菜,做了個番茄豆腐湯。
飯做好的時候,時間差不多三點半。她看著辣白菜,咽了咽口水,最后卻一口也沒吃。
易歡吃好飯,洗好碗筷,又去忙著把這一周攢下的衣服洗了,然后打掃家里的衛(wèi)生。
等她忙完這一切,外面的天剛好暗了下來。
于是她提著藥瓶,步行去了醫(yī)院。
算了算時間,她估計自己今天九點半就能回去。抬頭環(huán)顧輸液大廳,倒是沒有再看到時唯一。
想想也對,沈霃寬昨晚上念叨著要時唯一去見什么他的私人醫(yī)生,估計今天是不會來醫(yī)院的。
這時,她無聊地翻出下午在家充好電的手機,點開微信。
發(fā)現(xiàn)沈霃寬給她發(fā)了幾條消息,都是問候她的。
她思索片刻后,回了一條:一切都好,謝關(guān)心。
沈霃寬此刻準備正和家人用餐。
平常時候,他并不會一直把手機放在手邊。
他等啊等,等到上了餐桌,準備吃晚飯的時候才終于聽到一直揣在兜里的手機顫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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