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夜遇
縣上的客棧都已被軍方占據,連問幾家都沒有空置的客房。無奈之下,孫垚只好尋了一處稍稍寬敞的地方,將馬車拴好,對子夜道:“縣里到處都是兵,今晚要委屈你睡在馬車里了。”
“嗯,好。”子夜如同溫馴的小貓,孫垚很是滿意。
車里還有些干糧,簡單地吃一些,孫垚就和以往一樣,和子夜聊起了過往。比如,他們是魏國人,如何到了越國。而魏國的五皇子為何會殺了她的父母等等。這是孫垚預先編排好的故事。只要慢慢灌輸給子夜,讓她對自己的身世深信不疑,將來自然也會對他這個唯一的“爺爺”信任有佳。
想到這里,孫垚覺得自己的計策簡直太完美了,唇角也不自覺地溢出了笑來。
是夜,子夜睡在車廂里,而孫垚則在馬車外席地而眠。他睡得很警覺,即便是夜半三更,可是子夜剛剛掀開車簾,他就坐了起來,問道:“怎么了?”
子夜捂著肚子道:“我,我肚子疼得厲害。”
孫垚眉頭一擰:“好端端的怎么會肚子疼?”
子夜的聲音里透著無力感:“或許是先前的干糧不太干凈。睡前我已拉了幾次了……眼下……眼下卻疼得更厲害了。”說話間便又趴在馬車邊上大嘔了起來。
孫垚問道:“可能堅持?”
“我已忍了……忍了許久……可……”子夜說不下去了,捧著肚子,緊咬牙關,顯然是極為難受。
孫垚暗忖:這女娃子留著還有大用,若是病死了,豈不是白忙這一場?
“你且在此候著,我去給你找個郎中來。切記,你就在馬車中,任何人來都不可作聲。”
孫垚仔細交待了之后,便急急去尋郎中。
子夜窺得他走遠了,趕緊跳下了馬車,發足狂奔了起來。
雖然她服了忘情丹,記憶里空空蕩蕩的,可是她總覺得那個自稱是“爺爺”的人并不像她真正的親人。特別是白天渡江時發生的事更是讓她對自己的直覺確信不已。好在她這幾天都十分乖巧,幾乎是逆來順受,讓孫垚放松了警惕。
這一路之上,子夜都在尋找逃走的時機。然而孫垚對她看管的十分緊,白天她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進到平青縣的時候,子夜發現孫垚很明顯不太想招惹到那些黑甲兵。
雖然子夜對黑甲兵了解不多,但是能做到數萬人進城而毫不擾民的程度,可見這支軍隊不但紀律嚴明,也是值得信任。所以她便想尋求黑甲兵的庇護。
為了給夜半腹痛做鋪設,子夜更是提前就裝出拉肚子的假象,以便好支開孫垚。
她已經提前看好了路線,只要從這個小巷子里跑出去,就到了縣城的主街上,那里全是黑甲兵。
月光極為清亮,照得腳下的路出也是明晃晃的。子夜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跑著,眼見拐過前面的路口就是主街了,后面卻傳來了孫垚的聲音:“子夜,你去哪里?”
“爺爺,方才有壞人想來捉我。”子夜口中回答著,但是腳步卻一直沒有停。孫垚離她還有兩三丈的距離,子夜思忖著自己年少力壯,怎么樣也該比他一個遲暮老人跑得快。可是念頭才將起,便聽得腳下土地咕咕作響。還未反應過來,那孫垚便如鬼魅般的從她面前的土地里鉆出。
月下光,他的臉上帶陰森森的笑,頭上的土“沙沙”地往下掉落。
“啊!”子夜嚇得不輕,大聲尖叫了起來,心中尤還希望著自己的叫聲能引來黑甲兵的注意。
孫垚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嘿嘿地笑著:“孫女兒莫怕,有爺爺在,壞人不敢來。”
“誰在那里?”主街的黑甲兵果然被驚動了,路口處有火把隱隱晃動。
孫垚沒料到黑甲兵的反應居然如此快,正想遁土離去,卻發現前方的黑甲兵中領頭者騎著棗紅馬,身著火紅愷甲,赫然正是越國鎮國大將軍蕭照。
如果只是區區幾個當兵的孫垚倒是不怕,他只要帶著子夜遁土離去便是了。可是蕭照哪是一般的人?只要他動一下靈力,立刻就會被蕭照察覺到他馭土師的身份,介時可就大大不妙了。
須知五行師都是登記在冊的,其身份一查便知。貿然在越國出現個身份不明的馭土師,蕭照又豈會輕易放走?
孫垚頓時收斂了靈力,在子夜背后拍了兩下,也不知道他點的是什么穴道,子夜只覺渾身綿軟無力,嘴里也發不出聲音來。
孫垚道:“孫女,你乖乖的莫要出聲。”
子夜心中暗急,早知道“爺爺”會遁土,她在剛剛進城時便應該跳下車去求救。現在她有口不能言,“爺爺”又開始對她有戒心了,日后想要再逃走怕是不易了。
蕭照沒有走近,他手下的一個黑甲兵舉著個火把,在這爺孫倆面前照了照,但見一個是個六旬左右,衣著樸素的老人,半摻半扶著個年少的女孩子。看那模樣頗像是爺孫倆。遂問道:“你們是什么人,為何半夜還在此游蕩?”
孫垚彎了彎腰,面露憂色,道:“回軍爺的話,草民的孫女吃壞了肚子,拉得都脫水了,你瞧這人都站不穩了。草民現下是帶著孫女去找郎中的。方才孫女肚里又疼得緊,忍不住便喊了一聲,驚動了軍爺,實在對不住啊。”
那黑甲兵又瞧了瞧子夜,見她面色蒼白,神色似乎是頗為痛苦,確實頗像生病的模樣。尤其是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漂亮,正一個勁地朝他眨眼睛。那兵只以為對方是想讓他快點通融,好去看郎中。心中也無多疑,轉身回去復命。
蕭照離得稍遠些,只能看見那孫爺倆一個模糊的輪廓,見手下回復無異常,遂馬頭一調,轉身回去。
子夜看著那隊兵馬越走越遠,火把的光芒與人影慢慢地褪散,最后消消逝在路口的轉角,一切又恢復了原先的幽黑。連月華也不知從何時起藏進了濃云中,巷子里只余幽黑一片。心中的希望也如那路口處的火光一般,慢慢地熄滅。
“乖孫女,你肚子應該不疼了吧。即如此,我們還是連夜趕路為好。”
孫垚話畢手指凝起土靈之力,須臾間,便挾著子夜一道遁入土中。卻是連車馬也不要了,連夜出城。
他沒有想到,子夜意如此冰雪聰明,這么快就對他產生了懷疑,并且妄想逃走。雖然另他有些頭疼,但他相信,只要到了魏國,再經過一番□□,不怕她不聽話。
蕭照一路信馬前行,烏黑似劍的濃眉緊鎖著,腦中想著,卻是方才的夢。夢里,他依稀又看見那雙絕世傾城的眸子。他想喚住她,可是一眨眼,她卻從眼前消失無蹤。周圍只有人影來來往往,喧鬧不休。正如那天的望陽城。一夢醒來,已是子時末,他再無困意,索性駕馬巡街。
正漫無目地的巡游著,前方又有一位穿著鎧甲的將軍騎馬迎上來,朗聲道:“這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在外頭瞎晃悠什么?”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蕭照的副將樂楓。他也是建安的世族子弟,與蕭照交情頗深。即使是此番出征沙場,也隨行左右。
蕭照看了他一眼,道:“你又為何在外亂晃?”
樂楓聞言一笑:“我是起來如廁,見你房內燈亮著人卻不見了,想著會不會是被女人拐跑了,便出來瞧瞧你。”
蕭照面容一冷:“說得什么話!”
樂楓哈哈大笑起來:“為了個女人望陽城都差點被你翻了個底朝天。現在睡不著,難道不是為女人?想不到,你這個千年寒冰居然開始開竅了,傳到建安城,可要另多少女人心碎。”
蕭照瞪了他一眼,顧自前行,不再多搭理他。樂楓轉頭,隨口問底下的士兵,“今晚上可遇到什么漂亮女人沒有?”
“回樂將軍,我等隨大將軍巡街,除了方才遇到個帶孫女外出求醫的老人外,并未有其他異常。”
“爺孫倆?”樂楓漫不經心地道:“這么晚還外出求診,看來病得不輕。”
“是。末將方才查看過,那個小姑娘病得不輕,也不知能不能熬得過去。可惜了那么美的容貌,尤其是那雙眼睛極美……”
“吁!”蕭照忽然勒停了馬,追問:“你說她的眼睛很美?”
在望陽城時,蕭照刻意多停留了一天,只為了那雙一直留在記憶深處的眼眸。可是尋遍了全城,卻沒有任何收獲。他本以死了心,可是現在聽到手下的話,心念不轉:會不會就是她?
念頭將將冒起,他便急急地調轉了馬頭往回奔去。
“喂喂!等等!”樂楓也急忙打馬追去。
小巷子里,黑乎乎的。蕭照手指一捻,己用靈力幻出一團火光,在一片黑暗中撐起光明來。
巷子里的人已不見了,蕭照蹲下身摸了摸腳下的土,眉頭忽然擰起一陣寒意。
樂楓也趕了上來。
蕭照道:“遁土術。”
樂楓吃一驚:“這里居然有馭土師?”
蕭照點了點頭,對樂楓道:“你應該能看出遁土之人去往何處了,走吧。”
樂楓道一聲:“遵令!”伸出手指,凝起靈力,腳下的土地便開始急速旋轉,瞬間便將他二人吞沒,顯示已是遁土而去。
只余下一列黑甲兵,卻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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