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葉梅的婚事在葉家掀起一圈圈漣漪。全家人都贊同葉梅再婚，沒有一個持反對意見。他們都覺得葉梅再嫁個男人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一家人坐在一起嘰嘰喳喳，你問一句，我問一句，一起把老顧家老底給扒了個精光才罷休。
方圓大舅媽說：“看著花錢挺大方的，看來家里有錢，不像方向東跟他老娘那么摳，過節(jié)就買點點心和水果，肉都不舍得多買。”她邊說邊撇嘴，一副嫌棄的樣子。她眼里只看見葉梅帶回來的那些東西，完全沒把葉梅的幸福放在心上。
相對做嫂子的，當哥哥的葉大偉才是真正關心妹妹。
葉大偉問：“條件是不錯，不過他人品咋樣咱不知道。要是他家在近處，咱還能去打聽一下，這么遠……哪天把他叫到家里來，讓一家人看看才行。”
他生怕再犯之前的錯誤，婚前沒摸好男方底細，妹妹才沒過上安生日子，導致最后離了婚。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在婚前把好關，給二妹找個妥帖人家，婚后不再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吵來吵去沒了感情就得離婚。
方圓覺得顧叔叔是個不錯的男人，媽媽跟了他不會委屈。于是替顧叔叔說好話：“顧叔叔對我和媽媽可好了，給我買了好多東西，還像舅舅一樣抱著我玩�！�
方圓姥姥姥爺聽了這話互看一眼，姥爺說：“梅子既然覺得不錯，就叫人抽空家來一趟，認認門，結婚之前多處處，有問題能及時發(fā)現。”
姥姥點頭附和。
方圓想，現在姥姥家人都謹小慎微地，看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生怕再遇到她親爸和親奶奶那樣的人家。她親奶奶那無理撒潑的作風，一般人都忍受不了，忍受得了就不是一般人。
正巧今天方圓的小姨葉芳也來了，她逗方圓說：“圓圓，那小哥哥對你好不好，會不會欺負你？”
大人都把她當小孩子哄了，方圓搖了一下頭想。
“顧堯哥從沒欺負過我，一直給我?guī)Ш贸缘臇|西，還給我小人書和玩具�！�
葉南聽到方圓這樣說，咋咋呼呼地問：“給你什么好吃的了？”
真是個饞嘴小子，整天除了吃就知道玩。
大舅媽也不管管兩個表哥，穿的衣服邋里邋遢，跟個野孩子一樣�？慈~南穿的藏青色棉襖，都不給他套個褂子穿上，可以擋灰塵還可以保暖。就讓他這么裸著穿，凍出鼻涕就在棉襖袖子上一抹，弄得袖子上黑黝黝地一層�？茨切渥由线�有開縫的地方，露出的棉花早已成了灰色，讓方圓見了只皺眉頭。
話說，上輩子媽媽自己照顧她，雖說沒給她買過很貴的衣服，卻從沒讓她這么臟過。衣服都是洗得干干凈凈，棉襖袖上會給她縫上兩個假袖，臟點就拆下來洗，幾針就能縫上，一點都不費事。
從這點小事上就能看出，大舅媽是個懶女人，連自家孩子都收拾不利索。
“哥哥給過我好多，奶糖、雞蛋糕、香蕉……反正很多，我記不清了�！狈綀A看葉南嘴里吃著，還眼巴巴地惦記著她說的這些，頓時說不下去了。
方圓扭頭不再看葉南那兩只不能入眼的袖口。她上輩子怎么沒發(fā)現葉南這么邋遢過。想想葉南初中時開始注意自己的形象，跟女孩一樣愛打扮了，可能是為了在女生面前展現他的“雄姿”，每天弄個鏡子把頭發(fā)梳得蹭亮，還打發(fā)油，用老師教訓他的話就是蒼蠅上去都能劈個大馬叉。
葉梅跟小妹葉芳說了會兒悄悄話，是為了找人照顧干媽的事。因為顧建華說過，沒意外的話，明年倆人就結婚。若她結婚，干媽這里肯定照顧不周到，只能再找個知根知底的人照顧。葉梅覺得小妹老實能干，回頭接替她的活更好，連帶買賣一起接收。這樣小妹既能賺點錢，比她在家拾掇那一畝三分地強多了。她照顧干媽葉梅更加放心，算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葉梅看屋里沒人的時候，跟葉芳說：“芳子，我看你在家跟個受氣包似地，不如出去干點活賺錢，還有底氣。你看咱大哥和大同不是去城里干買賣賺錢了，你也跟著干，比在家種地強多了。”
葉芳的男人周勇是個比較強勢的人，家里的事情都是他做主，葉芳一點都做不了主。好在她跟婆婆分家過，她婆婆比起葉梅前婆婆還“通情達理”一些，沒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頂多就是言語上看不上葉芳，搓哄兒子跟媳婦吵架而已。相比之下，葉芳的婆婆確實好那么一點點。
葉梅看妹妹猶豫的樣子，接著勸說：“說不定明年我就結婚了，正好你去接我那個攤兒，順便照顧我干媽，我可不是忽悠你，一個月多少能賺二百左右，你想想，一年下來能賺多少錢，比你倆在地里忙活一年還多�！�
葉芳跟葉梅說，她回去跟周勇商量一下，要是他同意，明年她也跟著干。
葉芳又問二姐：“那你結婚后就不干了？”
“怎么不干，我再換個地方就行。市里的學校多著，又不是非得擠在實驗小學門前干買賣。顧建華他說過，要是我們結婚了，他就給我弄個門面，讓我賣衣服，他給進貨�！�
葉芳葉梅兩姐妹比跟大姐感情還好。葉芳開玩笑地說：“看來，未來的姐夫有點本事，這還沒結婚都給你安排好出路了�！�
葉梅點頭承認說：“是有點能耐，他自己干買賣，認識的人多，見識多，出過遠門，也有門路進貨，他倒騰電器呢，聽那意思挺賺錢地�！�
“那姐姐以后可就跟著享福了�！�
“他就是再有錢，我也不能光指望他。”葉梅轉頭看看沒人才悄悄說：“圓圓連方向東那親爹都指望不上，還能指望人家。反正我想好了，結了婚我還是干買賣，不管干啥，得自己手里有錢才行，我得給圓圓攢著，以防萬一。”
“他家孩子都懂事了，沒為難你吧？”
“你說顧堯？他挺好的，是個好孩子。對圓圓可好了，就跟親妹妹一樣疼�？赡苁强粗鴪A圓的面子上，對我挺尊重地。父子倆看起來都不錯，要不我能答應先處著嗎，我可不想再找個方向東那樣的男人。其實剛開始我不想再婚來著……”
葉梅跟葉芳說起相親的原委……
方圓被放寒假的小舅叫到他那屋去，考考她最近學了什么。
方圓得意地跟小舅說：“小舅，我會寫毛筆字了，天天寫，是田奶奶讓我練大字�！�
葉立新摸摸方圓黑茸茸的小腦袋說：“能耐了啊，你舅舅我都不會寫毛筆字，你如今比我強了�！�
方圓就當是小舅夸獎她，厚著臉皮嘿嘿笑。
“來，我考考你們，看誰認識字多�！比~立新拿出小學一年級的課本，拉著侄子一起考。
結果可想而后，當然是方圓得勝，一個字都沒認錯。
小舅批評葉東和葉南：“原來我教給你們認識的字都快忘光了，看來你倆只顧著玩了，得檢討自己為啥都忘光了，然后再好好跟著學�！�
完了又對方圓說：“圓圓，你倒是都會了，可也不能驕傲。以后要更加努力，爭取以后回回考滿分，年年當三好學生�！�
小舅還有兩把刷子，跟個幼兒園老師似地批評和鼓勵學生。
方圓說：“小舅，我以后考一把掛面?zhèn)z雞蛋�！�
方圓記得，她考試時，媽媽都會給她煮面吃，下上一把掛面，打上兩個雞蛋，希望她能考一百分。
葉東葉南表示：“我也考一把掛面?zhèn)z雞蛋�！�
“就你倆這皮樣兒，想考一百可得好好學了，別跟老鼠似的，撂爪就忘�？荚嚩纪饬�，還能考百分嗎？以后好好學習，不好好學習你爸肯定招呼（打的意思）你倆�！�
葉梅把跟干媽一起過年的事情說了說，得到了兩位老人的同意。他們雖沒正式見過田玉香，卻記得她對自家閨女的幫助。知道她過年孤單，閨女陪她才是正理。他們讓葉梅跟原來一樣，正與初二回娘家就可以，愿意當天回去也行。
葉梅年貨送到了，心意也到了，跟家里定下讓顧建華年后來家里的事情，就帶著方圓回市里了。
回去后，方圓跟媽媽開始準備年貨。
葉梅早就找好裁縫店，扯了一塊暗紫色綢緞面料，帶牡丹花暗紋，給干媽做了一身衣服，底下配了一條黑色褲子。鞋子嗎，葉梅忙得沒時間做，在百貨大樓給干媽買了一雙的布棉鞋，鞋頭帶著繡花，跟衣服搭配正好。
娘倆回到城里沒兩天，衣服就能拿到手了。田玉香看到葉梅給她做的新衣服，眼里明顯溢出了感動的淚水。不過她是堅強的人，不想在孩子面前流眼淚，強忍著顫聲說：“謝謝你們，這是我收到最好的新年禮物了�！�
“干媽，你可別跟我見外，你看當初我難過的時候，多虧有你幫忙�，F在我做這些，根本不算什么，你就放寬心吧，我和圓圓以后會孝敬你�！�
“嗯，嗯，你們都是好孩子�！碧镉裣阏ＵＱ劬�，把激動的淚水逼回去。
“奶奶，等我長大了，我會照顧您�！狈綀A倚在奶奶懷里說。
方圓在田奶奶身上找到了曾經遺憾的祖孫情感，她在心里早就把田奶奶當做自己的親奶奶。以后要年年給奶奶做新衣，還要陪她過年，不再讓她感到孤單。
田玉香把方圓摟到懷里，久久沒再言語。她怕再說情緒會失控，會哭出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收到晚輩送的新年衣服，想不激動都難。
激動過后，三人開始高高興興準備過年。
到二十八、二十九這兩天，葉梅只顧著做好吃的飯菜。蒸下好幾鍋饅頭包子放著，一直能吃到年后初幾。田玉香還幫著頓了一盆雞肉和一盆排骨，炸了一盆炸貨，是炸帶魚和炸藕合，還炸了雞塊、排骨、里脊肉等，一回鍋就能吃。除了這個，還蒸了年糕，蒸了棗香甜飯等�？粗慌枧柘銍妵姷牟�，這個年是過好了。
臘月二十九這天，方圓去代銷店買了幾張大紅紙，裁成條形和正方形的紙，讓田奶奶動手寫春聯：
門迎百福福星照，戶納千祥祥云開。
開門迎春春滿院，抬頭見喜喜事多。
方圓覺得奶奶的字體飄逸靈動，如行云流水。她是評論不出好壞。以她的眼光來看，很喜歡這種字體。
田玉香用剩下的紅紙剪出很多福字，還有喜鵲登梅、年年有余等花樣，讓方圓見了好一陣稀罕。她想模仿著剪，只剪出幾個簡單的福字，還是歪歪扭扭的，沒有一點樣子，根本就拿不出門去。方圓可不好意思將這個貼出去，都給收起來當紀念品了。
顧堯本來回爺爺家了，因為住大姑家太久，這邊沒有熟悉的朋友跟他玩，又回到大姑家，讓爸爸大年三十再來接他。
他閑著沒事來找方圓玩，聽說方圓剪紙了，非要看，結果方圓剪得那些拿不出手的次品都讓顧堯給要走了。還讓方圓給他幾張好看的福字，他說回去貼到自己房間。
方圓根本不想把那些“把柄”讓顧堯拿走，無奈顧堯裝進口袋就是不給她。顧堯還說她不嫌棄她剪得難看，送給他當新年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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