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聽田奶奶和媽媽說起關于她上學的事情，覺得這是關系到她未來前程的事情，不能馬虎，不由支起耳朵旁聽。

　　田奶奶聽完葉梅的話，過了半晌才說：“我在學校也沒熟人，托關系就遠了，不是自己人辦事不好張口，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

　　田奶奶不想讓方圓回農村上學，有個孩子在眼前陪著她活著有點盼頭，心里不寂寞。其實她早有想法，想問問街道辦能不能把方圓戶口遷到市里，落到她的名下，方圓就能名正言順去上學了。這樣的話，不用托關系可以讓方圓上小學，還能繼續讀初中、高中。

　　不過，這事她得問準了以后再告訴葉梅，省得說早了到時候辦不成心里再不好受。田玉香是覺得，盼一陣子來，事情沒辦妥，不是空歡喜一場嗎，還不如等問好再說。

　　葉梅雖然不想和女兒分開，可也不會真正耽誤方圓上學。若是到了方圓上學的年齡，她會毫不猶豫把方圓送去娘家上學。她心眼直，倒沒啥想法，沒動過給方圓遷戶口的念頭。

　　其實，現在民政部門管理戶口比較松，像遷戶口這種事開了介紹信，找個熟人就能辦了。不像后世那樣，長大后改了名字得費老大勁，得跑好幾個派出所、公安局，折騰一兩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改過來。

　　方圓倒是想到市里來讀書，可她一個小孩沒有話語決定權，干脆啥都不說，等到時候再說。實在不行就到村里去上小學，放學后還能跟葉東、葉南一起玩，還能遇到前世的童鞋們。

　　方圓不愿在鄉下讀書的原因就是冬天太冷，冰冷的寒風會從窗戶縫隙里鉆進來，還吹得玻璃咣當咣當地響。想到上輩子輪到她坐窗邊上課，夏天倒是能欣賞窗外的美景，看垂柳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無奈地是冬天，冷風吹進來，灌進脖子里冷颼颼地只打寒顫。

　　一個小蜂窩爐放到講臺邊上，就寬敞的教室而言，根本就起不到啥作用。只是能在課下去爐子邊上暖暖手，喝口熱水。每到冬天，手都會凍得裂口子，長時間坐在教室不動彈，也會凍腳。晚上睡覺的時候，腳趾頭那個癢啊，讓方圓渾身難受，睡覺都睡不著，恨不能把癢的那根腳指頭去掉。

　　因此，方圓恨死了冬天，一點不想再受那份罪。現在農村教育條件太差了，跟城里沒法比。

　　天一冷，葉梅就在干媽睡覺的屋里搭了一張折疊床睡覺，好方便晚上起來照顧干媽。

　　葉梅鋪床的時候問起女兒：“圓圓，你想不想去上幼兒園？”

　　雖說圓圓學會的東西多，可孩子要真想去上幼兒園，葉梅也會送她去。

　　葉梅想想幼兒園里一堆鼻涕蟲和小哭包，干脆地搖頭說：“不去，我要上一年級。”

　　想想小學知識真沒啥學頭，去了也是浪費時間。可她現在只有五歲，啥都辦不了，只能空想而已。方圓想去學舞蹈，于是趁這個機會問問看。

　　“媽，我看電視上的小孩跳舞可好看了，穿的裙子很漂亮，我想去學跳舞。”

　　葉梅堅定地反對，一口回絕道：“不行。”

　　葉梅思想守舊，還停留在以前的老觀念上，覺得學跳舞跟老輩子的戲子唱戲一樣，無端讓人輕視。她還指望女兒考大學呢，哪能讓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占用她的時間。小孩子就是不懂事，看著好看的東西就想占為己有。

　　方圓可沒想到就這句話讓她在媽媽那里留下個不懂事的印象。她見媽媽一口回絕她，只好郁悶地鉆到被窩里去暗自傷感：媽媽就是老古董思想，一點都不開明,人家學舞蹈是為了練形體，又不是為出風頭，哎……

　　再想想十幾年后，家長巴不得讓孩子去學個特長，甭管是畫畫還是跳舞彈鋼琴，只要孩子感興趣，巴不得孩子自主去學。有的孩子不想學，還被家長好說歹說威脅利誘送去學特長。方圓長吁短嘆，看來她是沒那個命啊，沒趕上好時候。

　　葉梅是五八年生人，基本是個傳統女人，接受新鮮事物比較慢，像她喜歡看電視連續劇，也欣賞里面的演員，但她絕對不會讓方圓去當演員。

　　方圓比較了解媽媽的脾氣，知道她反對就一定不會再讓她去學跳舞，這事就到此為止了。

　　方圓學跳舞的計劃胎死腹中，還沒萌芽就被媽媽把苗頭掐滅了。她被打擊了，第二天一直做什么都沒勁頭。

　　后來，方圓忽然靈光一閃，想通了：媽媽不讓她去學跳舞，她可以自己壓腿啊，反正她就想練成一雙筆直的美腿，自個在家練習不也行嗎。

　　方圓趁媽媽不在家，就爬到床上去壓腿。她忘記自己穿得棉褲太厚，又沒彈性，壓腿很不方便，根本劈不開腿，沒法做這個動作，只好打消壓腿的念頭。但她并沒有放棄，想等明年換下單衣服來再練習。

　　田玉香早就發現方圓沒精神頭，她倒是沒說什么，觀察這孩子想怎么做。等她看到方圓笨笨地爬到床上練習劈叉時，忍不住偷偷笑了。這孩子，真逗人。

　　周末時，顧堯寫完作業，發現家里一個人沒有。他才想起大哥在學校，二哥去同學家了，姑父出去跟人喝酒了，大姑去值班了，家里只剩他一個，到底做什么好呢，是去找林飛他們玩，還是……

　　顧堯想想，覺得大冷天找林飛他們出去玩也沒意思，想起好久沒找圓圓玩了，不如現在去找她。正好家里沒人，可以把她帶到家里來玩，給圓圓看他收藏的玩具。爸爸剛給他買了一個塑料玩具□□，他都沒來得及跟林飛他們炫耀，這次可以讓圓圓先見識一下。

　　顧堯打定主意后，帶上帽子，鎖好門，把鑰匙掛在脖子上，就去田奶奶家找方圓了。

　　顧堯跟方圓熟悉以后，有次送方圓回家，認識了路。打那開始他就偶爾找方圓玩。葉梅和田玉香也認識顧堯，知道他住在對面的家屬院里，很是放心地將方圓交給他，讓他帶方圓出去玩過幾次。現在，顧堯對這祖孫三人而言，已經不算是陌生人了。

　　顧堯來到田奶奶家，進了大門，沒看見人，就直接進屋了。

　　他推開屋門，正好瞧見田奶奶看過來，他忙開口叫：“田奶奶，圓圓在嗎？”

　　“是顧堯來了，快進屋，外面冷。”田玉香正坐著喝水，見顧堯來了，趕緊招呼他進來。

　　顧堯進門搓搓手說：“田奶奶，圓圓干嘛呢？”

　　“在屋里寫大字呢，寫了有一會兒了，你屋里屋找她吧。”

　　顧堯進里屋一看，方圓果然站在一個小木凳上寫毛筆字。

　　“顧堯哥，你來了。”方圓停下寫字，把毛筆搭在硯臺上，從木凳上跳了下來。

　　顧堯覺得在別人家玩不自在，就拉著方圓的手往外走，“圓圓，你跟我回家玩，我有好東西讓你看。”

　　方圓被顧堯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弄懵了，傻傻地被他拉著出了屋門。

　　田玉香在早就聽到顧堯的話，并沒有阻止他的動作。她是覺得方圓老是在家憋著，應該出去透透風。她提醒方圓說：“圓圓，出門圍上圍脖，帶上帽子。”

　　方圓這才回過神來。她瞪著顧堯的后腦勺說：“你等我一會兒。”

　　這孩子，說風就是雨，怎么突然就來找她了呢。

　　方圓進屋穿戴好，才跟田玉香說：“奶奶，我出去玩會兒。”

　　“去吧。”

　　顧堯牽著方圓的手出了門。

　　方圓感覺到顧堯的手熱乎乎的，在這寒風呼嘯的冬天感覺格外暖和。她心想，男孩子就是火力大，不怕冷，看顧堯穿的不如她多，手還這么熱乎。

　　“顧堯哥，你怎么想起來找我了？”

　　“想你了唄，想你就來找你了。”

　　方圓覺得她特有哥哥弟弟緣，姥姥家不是表哥就是表弟，就連她干媽家也有倆干哥哥，雖然現在很久沒見面了。這不，半路認識個小帥哥，自告奮勇當了她的哥哥，還對她挺好，啥事都想著她，這不是緣分是什么。

　　方圓第一次來顧堯大姑家，一眼就看出房子是老式的三室一廳格局，客廳很大，很寬敞。擺著芥末黃的皮沙發，褐色的木制茶幾，墻上還掛著幾幅雅致的山水畫，整體看上去給人一種安靜的氣氛。

　　顧堯讓方圓進自己屋里，指著一個大紙箱說：“看，我的玩具都在這里面。”

　　方圓先是打量了下臥室，一張一米半的木床，一個小櫥柜，大概是放衣服的；還有書架，上面擺著很多書，一看就不是顧堯的。

　　方圓低頭看紙箱里的東西五花八門，都是一些她記憶中年代久遠的玩具。一餅干盒玻璃珠、跳繩、彈弓、足球、木頭□□等等，都是男孩子喜歡的玩具。

　　顧堯拿出他爸給他從南方捎來的玩具槍跟方圓顯擺：“圓圓，你看這槍厲害吧，有這么長，院里只有我自己有。”他比劃這說。

　　玩具槍總是男孩子的最愛，成為永恒經典的玩具。

　　方圓斟酌了一會兒，才吐出仨字：“很不錯。”

　　方圓無語地看著顧堯擺出瞄準射擊的姿勢，吐槽：小帥哥這樣真像個傻帽兒。

　　不管是誰，回首往事的時候，總是做過那么一兩件傻傻的事情，當往事變成回憶，這些犯傻時做過的事情卻成了記憶中比較美好的事情，點綴了自己五彩繽紛的童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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