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燕媽媽叫趙靜，是個幼兒園教師。她個性開朗，不知是因為職業原因，還是個性使然，臉上總是露出陽光般的笑容，讓人見了就心生好感。

　　王海燕有一部分性格像趙靜，面色明朗，很少有陰天（哭）的時候。她笑起來嘴角有個小酒窩，這點和家人對照一下就看出是遺傳自她的爸爸。

　　王海燕爸爸在事業單位上班，是個普通職員。因為資歷淺，又沒啥關系，沒分到公家房，跟大伙兒擠在一個小巷子里住。

　　這天下午，王海燕來找方圓玩，剛好田奶奶蒸了糯米紅棗糕，隔層還嵌了葡萄干，紅綠相間，切成三角塊放到盤子里很好看，讓聞到米香味的方圓和王海燕眼饞，開始圍著田奶奶轉，就等著吃了。

　　田奶奶給倆人每人切了三塊放到盤里，讓她們自己端著去吃。

　　“糯米做的東西不能多吃，吃多了胃脹，不好消化。你倆每人吃三塊，晚上還得吃飯呢。”田奶奶雖然腿腳不方便，卻總喜歡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做些小點心，順便給方圓講一下制作過程。

　　現在方圓學廚藝，主要是以記住為主。因為冬天太冷，田奶奶舍不得讓她挨凍，說好等明年再讓她練習刀工和廚藝雕刻等技巧。

　　方圓對學廚藝很上心，其實她骨子里也是個吃貨，從她在同學的留言簿上的留言就可以看出來。方圓總是想，學好了廚藝自己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可以吃一輩子美味飯菜。

　　王海燕吃東西快，吃完贊了一句：“真好吃。”眼睛還盯著方圓盤中剩下的那塊。

　　方圓忍俊不禁：“海燕，我吃不下了，這塊給你吃。”

　　王海燕跟方圓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一點都不跟方圓客氣，端過方圓沒動過的那塊來就吃。

　　“海燕，我媽說吃多了甜食長蛀牙，會牙疼。”方圓看王海燕胃口真好。

　　王海燕想也不想說：“沒關系，我天天刷牙，媽媽說刷牙不會長蛀牙。”

　　一下子就將方圓的話堵住了，方圓不禁無語。方圓忍不住想：不是阿姨為了忽悠海燕刷牙才這樣說地吧。

　　趙靜看天晚了，女兒還不回家，就想去叫她一聲。想起她說去找圓圓玩，再想想鄰居家跟她一般大的女孩還真沒有，原來就跟楊凡等男孩子一起調皮闖禍了。

　　自從方圓來到這里，女兒認識了這個好朋友，幾乎天天去找她玩，性子變得更穩重些，也比較懂事了，還知道端水給爸爸媽媽喝，原先這孩子大大咧咧，哪會做這種事情。

　　女兒的小小變化趙靜看在眼中，她也樂得讓王海燕去找方圓玩。

　　早先大家伙兒看田姨經常閉門不出，都以為她脾氣古怪，不好相處。老一輩的人迷信，覺得她克夫克子，怕沾染了晦氣，即使見面，都不敢跟她多接觸。鄰居們不敢往前湊，弄得下一輩也跟著學，久而久之，大家見了孤寡的田姨就避開，小孩子也有學有樣。

　　學校一直宣傳破除封建迷信，趙靜倒是不相信克夫克子的說法。只是她作為新媳婦嫁進來，不好做太出格的事情。后來一直沒機會跟田姨接觸，不了解她是個什么樣的人。直到葉梅母女搬來，揭開了那層擋在田姨和鄰里之間的面紗，大伙才跟田姨家往來。

　　趙靜發現，田姨拋去那張悲苦的面孔，只是個慈祥的老人，她對小孩子笑得格外親切，會分給他們一些好吃的點心等，孩子們漸漸喜歡上這個老人。

　　趙靜走到田奶奶家門口，正好瞧見葉梅推著小車回來。

　　“葉梅姐，你賣完了，今天買賣怎么樣？”

　　因為王海燕和方圓是好朋友好玩伴，趙靜和葉梅也逐漸熟悉起來。趙靜比葉梅小一歲，她稱呼葉梅為姐。

　　其實，這個年代人們對經商還抱有成見，深受文/革時期的影響，生怕被人說成投機倒把。而且，士農工商，商占最后一位，人們根深蒂固認為經商有失體面，丟份子，多數人不屑去做。

　　改革開放后，總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有些人是迫于無奈才經商，葉梅就是這種情況。

　　趙靜住在市里，眼界開闊，知道國家政策變了，風向也變了，到不覺得經商是丟人的事情。但她不會因為經商賺錢就辭去工作跟著干，大多數人還是喜歡有個穩定的工作。

　　“還行，賣完了。你是來找海燕吧？”

　　葉梅今天生意不錯，附近有人家知道她這里賣的丸子好吃，湯底好喝，就拿著小鍋或是大陶瓷缸子來買丸子，順便帶一些湯回去，回家再加上點白菜燉著吃，比自己放肉片燉出來香。她考慮，是不是賣丸子可以送免費湯，這樣可以賣給那些附近的住戶。

　　“嗯，這孩子玩起來都不知道回家，真是不知道說她什么好。我看方圓比我們家海燕懂事多了。”

　　“方圓怕冷，天一冷就不愛動彈，也不樂意出門了。海燕多活潑，整天活蹦亂跳的，見人不眼生，嘴巴甜，叔叔阿姨喊著，多招人喜歡。”

　　兩個當媽的互相夸獎起對方的孩子。女人就是這樣，見面就聊這樣的話題，聽別人夸獎自家孩子心里高興。

　　趙靜作為幼兒園老師，實在看不慣在家放養孩子這種事情。她覺得方圓跟海燕一樣大，也該上幼兒園了，老在家里呆著怎么回事。趙靜想跟葉梅提提，可以送方圓去幼兒園學習，到了一年級才能跟上課，接受新知識更快些。她這樣想也是好心，作為老師，最看不慣孩子不好好上學了。

　　方圓來了才三個多月，天一冷，她出門的時候少了，大家都不知道她在家跟著大人學習。

　　王海燕見過她寫大字，開始時感興趣地拿毛筆寫了幾個字，結果毛筆軟趴趴的，不好寫字，她寫的字跟蟲子蘸了墨爬過一樣，很快就泄了氣，不再感興趣。趙靜知道方圓練毛筆字，不知道書上的內容她有沒有學。

　　“葉梅姐，我想跟你說說，你看你們家圓圓跟海燕一樣大，是不是該送幼兒園啊？”趙靜考慮三番才說出口。

　　葉梅聽了先是一愣，回過神來才說：“你看我忙的，都把這事給撂下了。不是她戶口在農村嗎，應該不能在城里上學。”

　　“我想著明年讓她回去直接上一年級，跟不上就再復讀一年，就當是上幼兒園了。我聽家里人說，圓圓跟我弟弟學習過一段時間，她現在會背漢語拼音，會做二十以內的加減法，還認識挺多字。我就覺得她會的不少，等明年再上學得了。我們那里的孩子很多都這樣。”

　　趙靜聽葉梅這一說倒是吃了一驚，沒想到方圓學得還不少，就是不知道會到哪種程度。若是真掌握那些知識，這幼兒園上不上都無所謂了。

　　“這樣啊，等會兒我考考方圓，要是她都會，就不用去幼兒園上學。聽你這么說，我倒覺得方圓挺聰明，學東西快，明年還是早點送她上學，別耽誤了孩子。”

　　“是啊，孩子上學是不能耽誤，現在計劃生育管得嚴，城里就讓要一個孩子，一家人全指望孩子奔個好前程。”

　　兩人說著話，一前一后進了屋。

　　趙靜跟田姨打個招呼，就到倆孩子跟前，說：“方圓，我聽你媽說你跟舅舅學了很多，我現在考考你，看你能說對多少，說對有獎勵哦，阿姨給你們買牛奶餅干吃。”

　　王海燕聽見媽媽這樣說，插嘴叫囂：“媽媽，我要吃牛奶餅干，還要喝橘子汁。”

　　趙靜轉頭訓女兒：“大冬天喝什么橘子汁，等暖和了再喝。你老實在一邊呆著，別說話。”

　　方圓看趙靜阿姨一副大灰狼誘拐小紅帽的表情，心里冒汗，她是長得幼稚，不是思想幼稚，真受不了大人老是用這種表情忽悠她。

　　不過方圓還是點點頭，甜甜地笑著說：“阿姨，你問吧。”

　　趙靜先是問十以內的加減法，見方圓回答流利，想都不想張口就來，又增加難度，問二十以內的加減法。

　　這次方圓裝作考慮一下，停頓一會兒才作答。

　　趙靜看方圓不像其他孩子，不用數手指頭就能算出來，就好奇地問方圓：“方圓，你是怎么算出來的？我看你沒數指頭。”

　　方圓想，我要是真數指頭，那才真是活回去了，不是指歲數，而是智商變低了。

　　葉梅看女兒回答問題又對又快，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圓圓學習好，以后供她上大學，她就是費點力氣干著也帶勁。

　　方圓只好解釋：“就是把15分成10和5，然后10減去8等于2，2加5就等于7了。”

　　趙靜摸摸方圓的小腦袋，夸獎她：“真聰明，這也是舅舅教給你的嗎？”

　　方圓點頭說是。料想沒有人去跟小舅核實情況，這功勞就落在小舅頭上了，其實小舅只交給她十以內的加減法。

　　趙靜教幼兒園，自然知道小孩子怎么算數，大多數都是數手指頭算題，只有個別聰明的孩子會口算。而方圓這種算題的方法，應該到了一年級才學習。趙靜知道，就算孩子學會這種方法，很多孩子還說習慣數手指，改都改不過來。想來方圓的運算能力很強，20以內的加減法都能口算。

　　她見方圓數學沒問題，又問方圓會不背漢語拼音。

　　方圓看趙靜阿姨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勢頭，可不想一個個被提問干脆說：“阿姨，我會被聲母和韻母了，舅舅都教給我了，我還會寫。”

　　這樣，趙靜讓方圓背誦一遍，又讓她默寫了幾個字母和簡單的漢字，結果當然是方圓全對。

　　趙靜沒想到會是全對的結果，真是一點錯都沒出。她不禁看向葉梅，問：“葉梅姐，你怎么教孩子的，看來方圓什么都會，沒有難倒她的字和題，上一年級都沒問題。她根本不用上幼兒園，明年直接上一年級，到時候肯定能當上三好學生。”

　　葉梅微微一笑，赧然地說：“我哪有空管她，都是干媽和方圓她小舅跟教的，我就教給她背過小九九（九九乘法表），她很快就會背了。”

　　田玉香再一旁附和說：“方圓腦瓜兒好使，理解能力強，記東西很快。

　　方圓想，這都是上輩子從小用到大背得滾瓜爛熟的東西，閉著眼都會。看媽媽和田奶奶高興的樣子，她還是乖乖聽著吧。

　　趙靜看了看在一旁無聊的女兒，說：“我們家海燕貪玩，這一問才知道，她還不如方圓會的多。”她又對王海燕說：“燕子，你看方圓會算好多題，還認識很多字，比你知道的多，你回去可得努力了。”

　　“阿姨給你們買牛奶餅干吃，回頭我讓王海燕給你拿來。”趙靜很重視答應孩子的承諾，一般答應了都會做到，做不到會給孩子解釋理由，還有道歉。

　　葉梅連忙擺手說：“不用，不用，留著給海燕吃就行。”

　　“不行，我都答應方圓了，一定得做到。我得回去了，鍋里還煮著稀飯呢。”趙靜對方圓說：“方圓，有空去找海燕玩啊，別懶得動彈，小孩子多跑跑才能多吃飯。”

　　趙靜母女走后，田玉香問葉梅：“小梅，既然趙靜都提起方圓上學的事情了，你打算讓方圓在哪里上學？”

　　葉梅皺著眉說：“方圓沒有城市戶口，人家學校不收吧。托關系咱也沒有認識的人，不行就讓她會村里讀書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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