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投壺
蘇秉程與司徒晟都疑心崔諶先見著了歸月。
然而他二人或憂或惱,便各自不同了,只愈發(fā)留神崔諶的舉動。
及見了歸月等人,司徒晟愈發(fā)提防崔諶。
蘇秉程卻十分意外。
東樓竟出來了四個人。
之前說好的是只帶疏煙、羅歡,如今卻多了個綴玉。
歸月也是無奈。
無論來個誰本都是無妨的,不過大家聚在一處樂一樂罷了,偏綴玉一刻鐘之前才說要來,樓上連張凳子都沒她的。
看著綴玉眼巴巴的樣子,歸月又不好駁了她,只好半真半假地說她來遲了,少不得要和人拼桌子。
綴玉略一遲疑竟就答應了。
歸月只得帶了她來,稍后再看能否加張桌子給她。
當看著蘇秉程時,歸月面上便露出幾分歉意。
蘇秉程打量著歸月的神色,知道這是臨時變故,又想著多個人更熱鬧些,便不太縈懷。
眾人見過后,也不過分拘禮,并不分賓主尊卑,一路說笑著一同往樓上去。及到了廳中,見坐席位案幾北面,眾人心中也便有數(shù),仍按往常一般坐了。
蘇秉程與崔諶仍居于當中,東邊最末是南稚嵐等人,西邊便是歸月、疏煙等人。
因綴玉是臨時來的,廳中座位又有數(shù),只得先搬個凳子來給她,讓她先與羅歡坐在一桌上。
蘇秉程微笑道:“綴玉姑娘先將就一會兒。”
說完,便喚了小廝過來,教去加一套桌椅。
小廝答應著下去,如此這般地吩咐了外頭服侍的人,又囑咐他們添一副碗筷,接著便抱著膀子等在外頭。
里間,蘇秉程又說話:“趁著還不能開宴,咱們可以先定了此間的規(guī)矩:稍后誰輸了酒令,也要輸酒。”
魏良平急道:“你們說的那些文縐縐的,我又不會,可不是欺負人?不如直接給我一壇,我先喝完了事。”
蘇秉程笑道:“我話還沒說完——若亂了規(guī)矩,便要多罰幾杯。”
說“亂了規(guī)矩要罰酒”時,蘇秉程的雙眼掃過南稚嵐,只盯向魏良平。
魏良平如芒刺在背,忍不住咽了下唾沫,再不敢胡亂開口。
蘇秉程接著道:“咱們今日有幾樣可選,一是投壺……”
話還未完,魏良平便又插嘴道:“這個好!這個好!這個簡單。”一面說,一面鼓掌不住。
李維笑道:“謀之兄這是要搶著受罰么?”
眾人跟著哄笑。
魏良平忙住了口,十分不滿地瞪了李維一眼。
蘇秉程也不理他,只繼續(xù)道:“再有填詞、射覆、限韻賦詩幾樣可選,憑各人高興,選兩樣、三樣均不限,有興致的,四樣都開局也行,只是單參與一樣卻是不行。”
魏良平又搶著道:“自罰也不行么?”
蘇秉程搖著頭,無奈地笑道:
“別人每參與一樣,你便自罰一海碗,如此才能饒了你。”
魏良平琢磨了半晌,打定了主意要湊投壺和“射覆”的局。
他總也算讀過書的,雖詩詞上確是不能,射覆倒還有些勝算。
即便一個都猜不出,畢竟也可以少罰幾壇。
蘇秉程等了半晌,見無人說話,便問眾人要開什么局。
魏良平立即嚷著要投壺。
湯睿便附和說投壺不錯。
蘇秉承吩咐了一聲,接著便有兩個小廝合力抱了個前朝仿周的獸面雙耳青銅壺來,端端正正地擺在南面地上。另有兩個小廝各自抱了一筒無矢的羽箭,擺在東邊的一張高幾上。
其余幾人也均不為難魏良平,竟都來湊局。
南稚嵐也跟著起身,瞇著眼睛看熱鬧,心中卻愈發(fā)認定魏良平?jīng)]出息。
魏良平伸手就抓了一把箭在手中,二話不說就要往外扔。
“且慢!”蘇秉程急忙攔住。
魏良平不解,反問道:“還有什么說法么?”
蘇秉程道:“據(jù)《投壺新格》,中者可以有數(shù)種,咱們今日雖只圖有趣,卻也要分出輸贏,少不得以此為格,設立賞罰。”
歸月不禁微微蹙眉。
不等她說話,魏良平先“哎呀”一聲,連著叫了兩句“那成什么趣”,轉(zhuǎn)頭便問小廝要海碗。
李清幾人便說要罰他。
魏良平也不推脫,果然就飲了一海碗。
歸月等人才知魏良平是個實心眼兒的呆子。
蘇秉程欲再說投壺的規(guī)矩,然而才剛開口,就被歸月打斷。
歸月笑道:
“依歸月說,倒不要太難為了人。男子也便罷了,投壺并非什么難事,可疏煙幾位又如何呢?”
南稚嵐脫口問道:“歸月娘子覺得怎樣才是投壺之樂呢?依我看,怎么都是難的,不如幾位姑娘不要參與投壺了罷?”
崔諶眸子一寒,臉上也黑了七分,
歸月卻沒留意崔諶。
聽了南稚嵐的話,她便知此人瞧不起樂籍中人,抑或干脆瞧不起女子,不免反瞧不起他來。
她權(quán)當聽不懂一般,不緊不慢道:
“投壺本意是代射禮宴客,后來漸漸多了些花樣,這才有宴樂之趣。后不知是哪個寫了《投壺新格》,沒得設置了許多規(guī)矩,終究是限制了。今日既只為有趣,又有女子在場,恐腕力不濟,規(guī)矩太多了怕就沒意思了,還請世子爺寬限寬限。”
蘇秉程欣然應允,問歸月有何建議。
歸月感激一笑,繼續(xù)道:
“一人三支箭,‘有初’‘散箭’等一概不論,只按入壺箭數(shù)計算:一支不中的罰三杯,只中一支的罰一杯;‘連中’者可以不罰。若有人三箭能‘全壺’,則‘連中’者陪飲一杯以示慶賀。若有‘連中貫耳’的,則其余所有人罰飲兩杯。”
魏良平再不多話,一疊聲地說“好”。
其實這話他聽著也是糊涂,只是記住了“不中罰三,中一罰一”,便自覺有了數(shù),因此樂意附和。
司徒晟也跟著說好。
蘇秉程略想了想,又道:“既如此,幾位姑娘只中一支便可免罰,若有‘全壺’及‘連中貫耳’者,各位陪飲一杯就是。”
疏煙等人笑著道謝。
歸月也跟著客套,謝了兩聲。
魏良平便興沖沖地數(shù)了三支箭攥在手里,將其余幾支全塞給湯睿。
湯睿無奈地笑笑,將手中的箭數(shù)了數(shù),又去箭筒里取了幾支,總共湊成十二之數(shù),雙手遞給疏煙。
疏煙微笑道謝,態(tài)度頗為恭敬地接過箭,與歸月幾人分了。
崔諶、李清等人各自取了三支。
南稚嵐臉上卻有些不好看。
歸月分明在打他的臉。
打得還真響!
他心中氣得不行,卻不好此時發(fā)作,少不得先咽下這口氣,也去拿了三支箭,站在一旁等著擲箭投壺。
蘇秉程拿著箭笑問:“誰先來呢?”
魏良平左看看、右看看,心想若崔諶等人出手,他投不中時未免丟臉,便先站了出來,擼起袖子便往前扔。
第一箭果然沒中。
第二件丟得也是太偏。
第三箭上,他力氣使得大了,那箭入壺三分,卻被彈了出來。
“咳!早知道是這樣!”魏良平恨恨嘆了一句,伸手就要拿酒喝。
湯睿笑著攔下,道:“還有旁人呢,保不齊有人和你一起喝。”
魏良平本就自罰了一海碗,雖知道還要再受罰,卻也不想一個人喝三杯,聞言果然靜靜等在一旁。
湯睿便上前去,卻只投中了一支。
他搖頭苦笑,自嘲“百無一用”,與魏良平站在一處,笑道:“我這不就來陪你了么?”
魏良平“嘿嘿”一笑,盼著再出個跟他一樣倒霉的。
接著是李清‘連中’,只一支沒能入壺。
李維三支箭也盡數(shù)落空。
魏良平見有人相陪,便忍不住拍手,哈哈大笑起來。
李維也知他不是幸災樂禍,卻覺得難堪,面上露出幾分不虞之色。
魏良平卻沒注意,上前兩步攬住李維的肩,大笑道:“總算有你陪我了!一個人喝那么多也太沒意思。”
李維干笑兩聲,扭頭去看其余幾人投擲。
南稚嵐遂請?zhí)K秉程先。
蘇秉程也笑著讓他。
南稚嵐再不客氣,認真地投出三支箭去。
也是個“連中”。
他笑道:“也好,不用罰酒了。”
崔諶嘴角一揚,問司徒晟道:“你先,還是我先?”
司徒晟說了句“有什么區(qū)別”,先往前兩步,出手三支箭。
卻是“連中貫耳”,第一支入壺身,余下兩支接連入了壺耳。
眾人忍不住叫好。
崔諶不讓人將箭取出,跟著也是“連中貫耳”,三支全入。只因壺身、壺耳均已有司徒晟等人投入的箭,此時中箭的難度更大了些。
其余幾人又嚷好,獨南稚嵐笑得勉強。
魏良平贊道:“合該我多喝受罰!”
蘇秉程命人將箭取出,請歸月幾人投擲。
歸月幾人反讓他。
蘇秉程不好再推,三支只投進了一支,投罷還對魏良平等人笑道:“今東道相陪,爾等何其榮哉?”
眾人哈哈一笑,便看幾個女子投壺來。
她們幾個從前在外頭雖也玩過這個,然而是否能中卻仍說不準。
疏煙與綴玉三支果然盡數(shù)落空,一支也沒能投中。
“少不得要罰酒了。”疏煙笑道。
羅歡抿了抿嘴,小心翼翼上前,認真地瞄了又瞄,總算投中了一支。
歸月笑她道:“你倒不錯,可以免罰了。”
羅歡笑而不語,催著歸月快投。
崔諶等人便留神看來。
歸月卻大大方方地看了看眾人,接著出手就是一箭。
正中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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