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笑話
“莫二娘子雖做了藝人,卻不是樂籍,她這個徒弟聽說也是良民。”李維忍不住又道,“坊間傳言,歸月娘子自幼父母雙亡。被莫二娘子養大,更把舞劍的本事傳授給她,或許連武功也一并傳授了罷。”
“倒與街頭賣藝之人類似。”南稚嵐說得漫不經心。
眾人心中多少有些不虞。
崔諶嘴角一抿,面色更是不善。
蘇秉程眼尖,雖不知崔諶哪根筋不對,但這多年的老友是個什么態度,他倒還能摸得清。
他原本想說兩句圓個場,不料被湯睿搶了先。
“父母雙亡么?”湯睿以扇子擊掌,長嘆道,“這歸月娘子的身世也是可憐。”
李維忙接過話來:“出身雖然不知,但從四五歲就被莫二娘子帶著,這氣度、眼界比旁人不知強了多少,倒也算是歸月娘子的福氣了。”
崔諶出神,輕聲道:“竟然是四五歲么……”
李維立即道:“坊間傳言罷了,歸月娘子身世究竟如何,小弟知道的怕是還沒有蘇端兄知道的多。”
他就知道這么點傳言,不如趁早把話丟給蘇秉程,若再遇上個像湯睿一樣死纏爛打非要問到底的,他就又要丟人現眼了。
幸好崔諶話少,只喃喃自語般問了這么一句。
見崔諶對歸月有興趣,蘇秉程心中著急,忙拉住了他,低聲急道:
“才你點了五出《桃花扇》,把‘遮錦園’的人折騰得夠嗆,我也不與你計較。但這歸月娘子的主意,你可萬萬打不得——旁人都被我父親買下在這里,歸月娘子卻是客居,連我祖母都對她以禮相待,不敢拿銀子辱沒了她,你可莫要去招惹。”
崔諶正盯著歸月出神,被蘇秉程這么一拉一訓斥,不禁有些發蒙。
他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蘇秉程的意思。
崔諶揚了揚下巴,一挑眉毛,反問蘇秉程:“怎么我在你眼里,竟是這樣的人么?”
蘇秉程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著急,說話也忘了顧忌,不經意說話傷了朋友。
“你我多年的交情,我自然知道你的為人。”蘇秉程解釋道,“只是你也怨不得我,今日你確實反常,對歸月娘子的事竟這般上心。”
崔諶輕輕一笑:“你放心,我可沒打她主意,不過久聞其盛名,今日得見,隨口多問幾句罷了。”
說完,崔諶便轉過臉去,仍舊盯著臺上的歸月看,只是不再皺眉罷了,偶爾還會跟眾人一般笑著喝彩。
蘇秉程心中更不踏實。
崔諶何時這么愛笑了?
而且還會跟著旁人一齊喝彩叫好。
這哪里是他熟識的那個崔諶?
雖不知究竟哪里出了錯,但蘇秉程敢確認,崔諶心里此時一定有些古怪。
歸月舞了一刻有余,又給蘇秉程等人行了禮后,便照舊回北樓側那間屋子里去了。
魏良平便先嘆氣,語氣頗為惋惜,道:“可惜,可惜!雖來了這一遭,竟沒見著歸月娘子真容,若我回去與人說起,他們問我歸月娘子相貌如何,我也是說不明白的。”
“方才不是看了半天劍舞么,只說身姿曼妙,宛若天仙臨凡,豈不美哉,妙哉?”湯睿一面說,一面帶笑看著眾人。
幾人里有點頭的,也有依舊不語的。
“終究不得圓滿。”魏良平說著,又搖著頭嘆起氣來,“想那娘子神仙一般,容色也該當絕世,不能一睹,終究是白來了這一趟。”
見魏良平又發了呆性,其余幾人均有些好笑。
崔諶只顧啜飲杯中酒,似乎沒聽見這混話。
蘇秉程心中更覺無奈,且他不愿打擾歸月,因此不打算理會魏良平。
然而他不接話,自有旁人接。
“這有何難!”南稚嵐不以為意,“歸月娘子身份不同,你我既不是權貴,又不是長輩,她不好過來,你便去求見又如何?她現應該就在這樓下了,你要去快去,晚了人家回去,你可就不好求見了。”
其余幾人聽聞不免心驚。
樓下如今是一屋子的女子,樂籍中人更多,是否還有人在換衣裳也不知道,魏良平畢竟是個世家公子,怎好冒冒失失地過去尋人?
眾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勸,魏良平已經躥起來,預備著往樓下跑了。
蘇秉程忙喊小廝“攔住”,自己跟著起身,總算拉住了魏良平。
“你拉我做什么?”魏良平梗脖著子,扭頭瞪著蘇秉程。
“你說我為何拉你!”蘇秉程氣急,“你這會下去,成什么樣子?小心讓平南侯知道了,罰你一頓狠打。”
“胡說!祖父從不舍得打我!”魏良平反詰,“莫不是你看上了歸月娘子,如今忌諱,不想讓我們去瞧一眼?否則你一直攔我做什么?”
這話實在混賬。
蘇秉程氣得滿臉通紅,憋了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魏良平反倒笑了:“你瞧瞧,你瞧瞧!被我說中了吧?”
蘇秉程剛要張口反駁,魏良平卻忽然掙開他的手,依舊坐回自己位置上,嘴里還絮絮叨叨:“你若早說那歸月娘子是你瞧上的,我哪還會如此不知深淺,鬧著要去求見一面呢?既然如此,下回也不好請歸月娘子出來舞劍了,你只叫疏煙、綴玉幾個出來就好。”
南稚嵐又笑出了聲。
蘇秉程面色愈發難看,可好容易攔下了這個呆子,這會再要開口反詰,只怕白受了他幾句屁話,又要招惹他生事端。
想著此番事端皆因南稚嵐一句話,這會偏他南稚嵐看熱鬧看得歡,李維記掛著表兄弟的情分,便又要出頭打圓場。
他琢磨了片刻后笑道:
“方才表哥說的不過是玩笑話,謀之兄怎的真就出去了?且咱們來前端兄就幾次三番地說過,那歸月娘子乃是客居于譙國公府,加上娘子并非樂籍中人,給咱們舞劍已是難得,哪好非要求見?”
魏良平才剛平靜,聽了這話就要反駁。
湯睿忙拉住笑道:“只怪謀之兄素日心實,歸月娘子風姿又實在令人向往,一時沒分辨戲語,忘了忌諱,也是情理之中。”一邊說,還一邊給魏良平使眼色。
循著湯睿的視線,魏良平只看到兩張黑臉。
一張是東道蘇秉程的。
另一張,是崔諶的。
魏良平灰心,順著眾人給的臺階下去,胡亂解釋兩句了事,拿起酒杯又要飲酒。
崔諶忽然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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