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飛揚
關懸鏡見到薛燦后頭跟著的倆人,一男一女皆是人中龍鳳的得體模樣,男子眉眼憨實,女子目露嬌蠻,關懸鏡頷首示意,跟著薛燦馳進了茂密的竹林里。
——“他就是關懸鏡?”綺羅低語,看著他干練的背影隱隱有些緊張。
“居然是他來?”謝君桓面色也有些凝重,“小侯爺說此人不好對付,也許還看出了咱們的來歷…他住在府里…我們一定要小心行事。”
“他要真能看出什么,我綺羅第一個殺了他。”綺羅摸了摸袖里的匕首。
“別輕舉妄動。”謝君桓厲聲道,“起事前不能出任何茬子,對這姓關的,以上賓相待,我就不信他真是火眼金星,府里上下幾百口人這些年都看不出的,能被他幾天就看出來?”
——“他真要有這本事,倒也配做咱們的對手。”
紫金府
關懸鏡在天子之城出生長大,富麗恢宏的宅院也見過不少,皇宮內院也溜達過許多次,但見到眼前有半壁城池那么大的紫金府,關懸鏡還是為之一振。
周國最富的時候,也沒有哪位皇帝舍得拿金漿刷漆,而紫金府里的內飾磚瓦,都是沉郁奢華的烏金色澤,雕著各色有美好寓意的異獸祥物,給這個古老神秘的家族祈求著世世代代的富貴平安。
宮柒的眼珠子已經驚得快要爆裂出來,指著眼前的烏金圓柱,口齒都已經說不利索,“這…這是…”
——“烏金吶。”綺羅抱肩嗤嗤笑著,“怎么?我還以為皇城人都見過咱們的烏金呢?每年幾百車送去,你沒見過吶?”
宮柒吞咽著喉嚨,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指尖碰上,嘴里也是嘖嘖贊著,“薛家巨富,我宮柒也算見識到了,之后行走天下,怕是沒什么再能比得上這里…我真是…大開眼界,大開眼界…”
關懸鏡咳了聲,宮柒這才收起手,胡渣臉也是紅了些,“對不住,對不住…在下…失禮了。”
——“關懸鏡?”
長廊那頭,傳來關懸鏡魂牽夢縈的動人聲音,喜意涌上,關懸鏡轉身看去,俊逸的臉上帶著重逢的歡喜。
“櫟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櫟容先是一喜,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踱到薛燦身后,低聲道:“來湘南這陣子事情太多,都忘了給你送喜帖…你別怪我出爾反爾啊。”
關懸鏡看了眼薛燦,寬厚笑道:“大婚的事才最最要緊,沒有喜帖我不又來了?”
——“辛夫人到。”
“辛夫人…”關懸鏡一個激靈,這名號他早已經如雷貫耳,辛夫人幾次上京他都惋惜錯過,沒想到才來紫金府,就能立馬見到這位不輸須眉的侯門貴婦。
櫟容咬唇走近關懸鏡,低聲道:“夫人待人親厚,你不用緊張。”
關懸鏡原以為,如此家族走出的掌事夫人,見客的陣勢一定不輸皇宮妃嬪,但辛夫人拖著曳地的金絲孔雀長裙,滿身上下只有頸脖一條碧玉佛墜,連一個多余的飾物都沒有,可即便她沒有宮里女子的珠光寶氣,卻別有一番讓人屏息驚嘆的雍華。她身后也沒有浩浩蕩蕩的婢女尾隨侍奉,只有位穿墨色緞衣中年女子垂目跟著,眉眼看著很是干練穩妥。
雖只有一人,但看著卻像是身后跟著千軍萬馬一般。
辛夫人臉上蘊笑,可在關懸鏡看來,還是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關懸鏡行走鷹都多年,進出太保府也是常事,戚太保乖張蠻橫不好應付,眼前的辛夫人笑目盈盈,但…關懸鏡隱隱覺得,她深藏的氣勢絕不輸戚太保。
“關少卿。”辛婉眉眼溫溫語氣和緩。
“辛夫人…”關懸鏡恍惚回神,抱拳對辛婉行禮。
上司尚且被辛夫人的氣場震懾得一愣一愣,邊上的宮柒更是早已經呆做了木樁子,半晌才緊張抱拳,“辛…見過辛夫人。”
辛婉凝視著到訪的這倆人,宮柒身形魁梧滿臉絡腮胡,眼神閃爍看著就是跟在關懸鏡后頭行事的,而聽說過許多次的關懸鏡——他初見自己時少許恍惚,但不過眨眼功夫又恢復了平日的寵辱不驚,談吐自若舉止大方,雖然是皇上欽派的特使,但還是一身黛藍色的少卿官服,素雅里帶著青年才俊的瀟灑。
他要不是關易的兒子,辛婉也會對他生出好感。但他父親是雙手沾滿姜人鮮血的關易,他的兒子,就只會是紫金府的大患。
“前日大雨,一到雷雨天,侯爺的氣喘病就會犯。”辛婉露出心痛的神色,“他在床上歇著,不能來迎大人…”
“紫金侯的身體要緊,我想皇上也不會怪罪的。”關懸鏡寬和道,“名為特使,其實…我不過是借著機會來湘南看望朋友,也想…”關懸鏡笑看薛燦和櫟容,“也想討杯喜酒喝。對了,皇上還給小侯爺夫婦帶了賀禮。”
辛婉笑了笑也不再多說,示意顏嬤去接禮,宮柒呈上殤帝賜的禮物,又想去拿戚太保備下的那份,關懸鏡對他微微搖頭,宮柒頓時會意不再動作。
“皇上隆恩浩蕩,辛婉代表紫金府所有人多謝皇上恩典。”辛婉屈膝謝過,一字一句滴水不漏,“府里還有事,你們年齡相仿,就由燦兒他們陪著,逛逛紫金府,也可以看看湘南城。”
宮柒有些激動,“光是這座府邸,就夠我溜達上三天三夜,夫人您太客氣。”
綺羅忍不住撲哧笑開,原來這周國也不缺傻人。
“君桓,綺羅。”薛燦啞聲吩咐,“你們帶宮大人四處逛逛,關少卿是我和櫟容的朋友,由我親自招待。”
一聲宮大人也是讓宮柒受寵若驚,舌尖打轉連話都不會說。綺羅挑眉,“走了,宮大人。”
眾人散去,院子剎的安靜,關懸鏡笑看櫟容,見她氣色比在鷹都好了許多,那只傷手也已經沒了白布裹著,櫟容緊緊跟著薛燦,一副形影不離的要好模樣。關懸鏡知道,這兩人感情一定極好,好到…讓自己生出淡淡的酸意。
自己能想開釋然,但…情卻沒那么容易抹去。
——“紫金府,如何?”薛燦邊走邊道。
關懸鏡環顧恢弘不輸皇宮的府邸,打趣道:“怪不得小侯爺不愛去鷹都,我要是日日住在這里,一定哪兒都不去。鷹都聚貴氣,湘南凝財氣,貴有何用?衣食無憂才是人之向往,小侯爺說是不是?”
“有貴必有財,鷹都人愁衣食么?”薛燦冷道,“照我所見,鷹都人過的可比湘南百姓好上許多。”
關懸鏡尷尬一笑,垂眉不再多話。
薛燦勾住櫟容的指尖,櫟容倚著薛燦,倆人不時低笑著說些什么,關懸鏡走上幾步就忍不住抬頭去看,幾番想開口,又不知道該扯些什么話。櫟容背影窈窕,關懸鏡凝目望著,心想要是和她并肩走著的是自己,會不會也是一副璧人模樣。
關懸鏡和宮柒被安置在府里的蕙苑,蕙苑就在辛夫人的雍苑邊,辛夫人以照顧特使大人為名,蕙苑上下都是自己身邊最得力的婢女,進進出出約莫有幾十人之多。
宮柒得意道:“薛家人真會做事,連辛夫人自己身邊最親信的老婢女都指派了來,這趟我可真是來對了,少卿大人?您怎么不說話?”
關懸鏡挑起軒窗,宮柒說的不錯,薛家待人客氣,蕙苑里看著就都是最能干的奴婢,自己和宮柒一個噴嚏都會驚來奴婢噓寒問暖…但...這么多雙眼睛看著,自己要去哪里都是不便,看似待如上賓,其實…也可以說是被困在此處。
軒窗外,正忙活著的顏嬤也恰好看向屋里,和關懸鏡四目相視,老練的顏嬤屈膝示意,關懸鏡頷首一笑,掩上了軒窗。
到湘南已經有了一天,這天里,關懸鏡也看不出任何破綻——一座奢華卻又普通的巨富府邸,許多懂事能干的奴婢…久聞不如見面的辛夫人,安排的挑不出刺的招呼…還有沉浸在大婚前夕里的薛燦…待嫁的櫟容…
一切看似再正常不過,但…過分的正常,在關懸鏡眼里,就是沒那么簡單。
朝廷回信里只說會派特使送來賀禮,為怕變數并沒寫明是誰,薛燦見到自己時…眼里也是真真的驚訝…但,關懸鏡若有所思,這樣精心的待客之道,又像是…等著為自己準備。
驚訝,是可以偽裝的,關懸鏡知道——薛燦,是深藏不露的人物。
薛燦離開鷹都時,自己不動聲色吹起云姬的骨塤,他要真是姜人,一定有所察覺…自己的到來,他和辛夫人必然會小心防范,不能露出一絲破綻…
對,沒有一絲破綻,要不就是自己想多,要不,就是這倆人的心思不輸自己,早已經布置好所有,自己在紫金府待上多久都不會有任何發現。
他們又怎么會知道特使會是自己?
關懸鏡暗吸冷氣,紫金府雖然遠在邊陲,看來但對皇城的事也是一清二楚,甚至,手可以伸到深宮大宅,如同一雙深入虎穴的眼睛。
而自己和宮柒,是不是就正處在龍潭之中…四周遍布玄機。
“趕了幾天路,還不去歇著?”關懸鏡給自己倒了杯茶。
宮柒臉紅紅的有些亢奮,“屬下興奮吶。我長到這么大,還沒住過這樣的宅子,大人您看那張床,這可是金絲楠木,皇上的龍床也是這料子,在紫金府這陣子,咱們過得可都和皇上一樣…大人您說,薛小侯爺的婚事又會怎么操辦?是不是得趕上太子大婚?”
關懸鏡落下眉宇,面色涌出一些失落,他沒有回答宮柒,摸出戚太保要自己帶給薛燦的那副畫,緩緩鋪在了案桌上——鴛鴦無珠圖…薛燦一雙慧眼識得蒙塵明珠,沒有人知道,真正有眼無珠的該是自己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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