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黃金屋
“宋敖家一個箱子,就是你一輩子都賺不來的,箱箱黃金,你我在宋家府庫親眼見過的!
——箱箱黃金,你我在宋家府庫見過的…
關懸鏡放下卷宗,眉宇一動。戚蝶衣只當這傻少卿被自己說動,探頭去看他的凝住的眼神。
“宋家府庫的黃金…”關懸鏡喃喃自語,“我見過的…我怎么早沒在意…太傅雖是一品,但俸祿也不過一月百兩…國庫空虛,皇上要賞賜也不會有這么多。黃金…戚蝶衣,你知道多少?”
戚蝶衣見關懸鏡終于對自己發問,翹起秀眉故意不做聲,關懸鏡俯身追問,“你是太保的女兒,安樂侯和宋太傅都與你爹關系匪淺…你一定知道他們的事!
“知道又怎樣?”戚蝶衣存心逗弄,“這些都是我爹好友,也是看著我長大的叔伯…關懸鏡,要不是你一根死腦筋,爹怎么明示暗示你都不肯加官進爵,要不然,這些黃金也少不了你關家一份。這會子你要我告訴你?關少卿,我才不說!
——“此事事關重大,你一定要告訴我!标P懸鏡消瘦的臉孔顫動著,“戚蝶衣,你不想知道是誰殺了安樂侯和宋太傅么?”
戚蝶衣從沒見過淡定的關懸鏡這副模樣,她心里有這人,逗趣過了也不敢繼續,睜大眼道:“說就是了,你對我兇什么?”
——“不就是幾箱黃金,多大的事?”戚蝶衣白了關懸鏡一眼,不緊不慢理了理衣裳,慢悠悠道,“歷朝歷代,向官員府上送些禮物也是正常,外地諸侯臣子進京,當然要給朝中大臣進貢些許…奇珍異寶,黃金白銀…有就送些,富的,就多送些…關懸鏡,你還不明白?”
“宋太傅收受賄賂…他府里的黃金…”關懸鏡喃喃著。
“朝中大員收人財物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是你兩袖清風守在大理寺那個窮酸地方,把自己給困傻了。”戚蝶衣恨鐵不成鋼,“太傅府的黃金,一看就是薛家所贈,整個大周也只有薛家有這樣的手筆,動輒黃金相贈!
“但向大臣行賄送禮的卻不止薛家,該是…前赴后繼。”關懸鏡皺眉深思。
“當然遠不止!逼莸聯P眉,“薛家得爵位是因為烏金,辛夫人懂事聰明,年年進貢博了皇上的歡心,每回上京,辛夫人還會備下讓人瞠目結舌的重禮送去諸位大人的府上,自此,大人們的胃口也就漸漸變大,畢竟薛家一年才來兩三次鷹都,各家各戶的府庫總不能只等著薛家人…”
——“辛夫人養大了鷹都權貴的胃口,其他人見薛家得了皇上和大人們的青睞…都趕著效仿,自此…大人們的府邸便門庭若市…府庫也越來越充裕!标P懸鏡深目炯炯,“是不是?”
戚蝶衣笑了一笑,低聲道:“國庫空虛,大人們的俸祿一減再減,要不靠進貢,哪里來的錦衣玉食?關懸鏡,你可得開點竅!
“進貢的各地來客,肯定不能堂而皇之的捧著厚禮去拜見諸位大人…”關懸鏡眉心揪住,“如果我猜的不錯,每位大人的府上,一定都有不為人知的暗門偏道…直通內室和府庫…”
——“有些腦子!逼莸卵劬Ψ殴猓翱磥碓诖罄硭麓昧,倒真是長了心眼。不錯,上回我在你前頭去的太傅府…確實有一條小道直通府庫,那門也建的蹊蹺,外人擦著門走居然也發覺不出。”
“果然如此!标P懸鏡低噓一聲,“看來兇手就是扮作行賄送禮的來客…”
“我問了太傅府的管事。”戚蝶衣打斷道,“管事說那晚沒人進府…”
“管事一個字都不會吐露的!标P懸鏡肯定道,“先不說管事有沒有看見兇手,就算那晚他知道有人會走偏門給宋太傅進貢,大理寺問起,他也絕不會多說一句!
——“為什么?”
“再心照不宣的事,也是見不得光的丑事。自家主子受賄遇刺,豈不是毀了太傅府幾十年的名聲?還有,他作為府中管事,主子受賄多年,要是皇上震怒徹查…他也是脫不了干系。宋太傅都已經死了,與其給自己和府里其他人惹事,倒不如讓兇案變作懸案…宋夫人可以帶著家產回老家,管事自己…不也能安享下半生么?”
“嚴刑逼問也不會說?”戚蝶衣怒意上來。
“一定不會!标P懸鏡不假思索,“進出各位大人府上的來客,怎么會輕易在下人面前露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管事都不能確定那人是誰…多一事當然不如少一事!
“既然是行賄,會不會是求事不成…一怒之下就殺了他們…”戚蝶衣越發覺得關懸鏡說的有道理。
“這就不是我倆在這里可以揣測的!标P懸鏡深吸了口氣,閉目片刻,看向戚蝶衣,“你也算幫了我的忙,時候不早,你回去吧!
“使喚完了就要趕我走?”戚蝶衣惱道,“過河拆橋說的就是你!
“多謝你的參湯!标P懸鏡微微一笑,“半夜三更,太保府的大小姐在這里逗留,傳出去也不好吧。”
戚蝶衣哧哧笑著,“本小姐樂意,要真在關少卿這里沒了清譽,你要不肯認賬,信不信我爹砍了你的手!
——“我信。戚太保又不是沒砍過!
戚蝶衣臉一紅,忽的意識到自己嘴快說錯,悻悻轉身離開,走時還依依不舍又看了眼關懸鏡,但關懸鏡已經又拾掇起卷宗,細細看著忘了所有。
屋門關上,關懸鏡把卷宗一一鋪開,他心底有大膽的猜測,兩樁血案,都無人察覺有刺客潛入府邸,除非…并不是從天而降的刺客,而是…被安樂侯和宋太傅悄悄帶進府里的客人。
什么客人入府,會連管事和夫人都不知道?或是,知道也會懂事回避,事后絕口不提…只會是…期盼許久的送財貴賓,又是身份敏感,不能堂而皇之相迎的那種。
安樂侯和宋太傅親自相迎,避開所有不相干的人從偏門暗道進府,那人得了和他們獨處的機會,再伺機殺之,最后原路悄無聲息的離開…
——“殺手從天而降,潛入戒備森嚴的侯府如同無人之境…神不知鬼不覺斬殺侯爺頭顱,再攜帶逃走,拋在城外亂墳崗上…整個侯府,連一個可疑多余的腳印都沒有,每個當夜在府里的下人都細細盤問過…都是一無所獲…照老夫來看,又是懸案一件…”
沒有什么神不知鬼不覺,所有玄妙,都是死者自己布下,他們做下密不透風的繭,讓自己慘死其中。
紫金府薛家也是進出各大府邸的座上賓,但…薛家進貢多年,都是平安無事…這一次,又怎么會與薛家有關?
但要和薛家無關,又會是何方來客,接連刺殺兩名朝廷大員?
兇手是通過暗道進出殺人已經可以確定,但到底是什么人做的…關懸鏡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他覺得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但越接近,眼前就越是迷霧籠罩,他忽的腦門眩暈,撐著額頭粗重喘息,忽的捧起碗盅把戚蝶衣留下的參湯喝了個干凈。
——“懸鏡,你不在的這些日子,送來慈福庵的那個女人…死了!
——“說來也是奇怪,有一天,幾個小姑子尖叫著說那女人咽氣了,我心想,她受盡折磨,死了也是解脫。過了小半日,外頭來了幾個陌生人,去了那女人住的房里,看了一眼就被惡臭熏了出來,出來便說,她已經咽氣,讓師太找塊地方埋了就好…”
云姬…安樂侯遇害的日子,和云姬被神秘人接走的時間幾乎重合…
云姬,也是被安樂侯帶回鷹都獻給殤帝…
關懸鏡僵坐在椅上,指肚一松滑下空碗盅…
苦尋云姬多年,奄奄一息也要把她帶走的,只會是姜國皇裔;避開眾人耳目潛入侯府殺人的,難道和姜國有關…
姜國皇裔…關懸鏡寒毛豎起,中衣被冷汗滲濕…
千里迢迢親赴陽城去請鬼手女給親娘入殮的薛燦…薛小侯爺…
——“那病婦雖然一口氣提了上來,但根本撐不了多少日子…”
云姬病死的時間,和薛燦娘親離世的時間實在太巧合,巧到…仿如是同一人…
薛燦…關懸鏡眼前閃過陽城外的雷雨夜,薛燦和楊牧席地而坐,燃起的篝火映著兩張年輕桀驁的臉,楊牧少年意氣,而薛燦,他一雙鷹一般的銳利雙目,在暗夜里溢出讓人無法小覷的熠熠精光,只是匆匆一瞥,卻讓關懸鏡許久難忘,現在想起,那眼神還是讓自己為之一驚。
他明明正當得志之年,卻似乎深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不喜往事,猜不透,看不穿。
關懸鏡頭痛欲裂,低吼一聲,揮袖把滿桌鋪開的卷宗撣在地上,他從沒這么懷疑過自己,他明明已經猜出許多,但為什么還是一團散沙不能串聯?
真相就在這團散沙里,但關懸鏡已經沒了頭緒。
湘南城
薛瑩已經帶著櫟容在集市逛了幾個時辰,后頭跟著的小婢雙手快被壓斷,大包小包都是給櫟容置辦的大婚物件,小婢見薛瑩拉著櫟容又往首飾店去了,心里也是暗暗叫苦。
櫟容原以為,成親也就是蓋個紅蓋頭,吃頓好的就入了洞房。哪里知道還有這么多講究,光是衣裳就量身做了十幾件,各色花樣美的像天上的彩霞。
薛瑩拉了把看傻眼的櫟容,指著整盤的珠寶首飾,笑道:“喜歡哪些?”
櫟容長到二十歲,連根銀簪子都沒有,發髻上戴著的還是早年父親用樹枝削了根木簪子,這會兒眼睛都快被晃瞎,櫟容直直擺手想逃。
薛瑩嗔怒的拉住她,“女子出嫁,哪有不給自己置些壓箱底的嫁妝首飾?要是薛燦待你不好,你也有東西傍身吶!毖Μ撨赀晖敌,低聲道,“不過燦兒疼你的很,怎么會待你不好?”
櫟容搖頭,垂目道:“置辦嫁妝也該是家里爹娘籌備,沒了爹娘,就得靠我自己一雙手,哪有讓大小姐替的?我寧可不要,也不能收你的東西!
櫟容神色坦然,眉間也不見羞窘,她靠自己的手過活,活的干干凈凈,嫁的不卑不亢。
薛瑩聽著愈發覺得感動,拖住櫟容的手,“我拿你當妹妹,姐姐給妹妹買些東西,妹子也不收么?”
“啊…”櫟容泛起眼瞼注視著薛瑩真誠的眼神,“大小姐…”
“往后就是一家人!毖Μ撚H熱的挽過櫟容,指著首飾笑道,“你不肯自己選,那就阿姐給你選些,大婚后藏在箱子底,可別告訴燦兒吶。”
櫟容噗哧笑出,再看薛瑩臉上的烏金面具,只恨自己沒有一雙真正的通天鬼手,可以還薛瑩一張白璧無瑕的俏臉。
“燦兒也該從礦堡回來了!弊叱鍪罪椀,薛瑩眺望著城外的東山,“娘說下個月初七是個好日子,就要做人家夫君,也不知道早些回來陪未來夫人。”
薛瑩見櫟容嬌羞的紅臉,嘻嘻笑道:“你放心,等你和燦兒成親,后頭我多去礦堡就是,讓他每天陪著你,也好早些給薛家開枝散葉!
櫟容撇過身,循著也朝東山望去,雖然嘴上不說,但她也是真的想薛燦了,一去也就兩三天,怎么就像分開了一兩年似的。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關懸鏡溫雅文氣的話語在櫟容腦海里乍的閃現——對,就是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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