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黑衣人
薛燦抱拳行了個禮,抖開黑色的緞服,轉(zhuǎn)身離開。
“嘖嘖嘖…”金祿壽一手戴著扳指,一手執(zhí)著孟慈的狼毫筆,不住的搖頭晃腦,“薛燦倒是很有眼光,也舍得下血本,老夫喜歡,喜歡吶。極品翡翠難尋,千年陰沉木更是傳說一樣的物件,都好,都好,不不不,好像還是孟大人的陰沉木更難得些…”
“你要喜歡,就都拿去。”孟慈注視著薛燦離開的方向,似乎想著什么。
“這哪里好意思。”金祿壽嘴上推辭,動作卻誠實的很,生怕他反悔一樣,亟不可待的把狼毫筆塞進(jìn)袖里,“那我…就卻之不恭。”
見孟慈絲毫沒有反悔的意思,金祿壽眼珠子動了動,湊近道:“孟大人不為所動,可是這回薛家額外還給府上送了許多烏金?一定是。”
見孟慈不做聲,金祿壽輕輕跺著腳,嘆息道:“之前宋敖和我說,薛家這回除了送去兵部的烏金,又給咱們帶了些好東西,分好就一一送到各處府上…誰知道,厚禮還沒送出來…人卻急急死了?可惜,真是可惜。宋家一個可憐婦人,又不能上門討了去…我晚上想著都抓心撓肺,氣的合不上眼。”
金祿壽掂了掂翡翠扳指,嘻嘻笑道:“不過這薛燦倒算懂事,知道太傅府的禮物泡了湯,竟還給我們備下補(bǔ)償?shù)暮穸Y,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戚太保,照我看,這薛燦,有些意思。”
——“莫欺少年狂,老夫也覺得薛燦不錯。”戚太保凹目含著意味,“孟大人,你覺得呢?”
孟慈大理寺任職多年,見過形形□□的人,自認(rèn)看人極準(zhǔn),但唯獨(dú)這個薛燦,卻是看不大通透,他看著臣服朝廷,事事順從,但有那么一刻,又顯露出讓人害怕的戾氣…
他送禮送到每個人的心窩里,孟慈是喜歡那只陰沉木制的狼毫筆,但…那筆上像是帶著刺,孟慈想要,卻不敢收下。
“戚太保…”孟慈糾結(jié)著道,“軒轅殿上,為了一個鬼手女,薛燦的態(tài)度可是讓圣上不大高興吶。”
“這沒什么。”戚太保大手一揮,“他要是妥當(dāng)?shù)淖屓颂舨怀龃虂恚沤锌膳隆\庌@殿他為鬼手女回絕皇上,反倒是顯出幾分男人擔(dān)當(dāng),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薛燦是人,是人,就會犯錯。”
“美人關(guān)?”金祿壽笑的直不起腰,“我可聽說,那鬼手女臉生的沒法看,薛燦侯門少年,會過不了一張鬼面關(guān)?”
戚太保想到櫟容那張刀疤臉,那疤痕觸目,初看確實有幾分驚悚,但刀疤下的五官清麗動人,一雙大眼如會說話般,事后憶起,竟倒是不覺得難看,反而還比尋常女人多出些味道。
戚太保閱人無數(shù),透過鬼手女簡樸的白裙,就可以洞悉裙里的冰肌雪骨,鬼手女櫟容,也許真是讓人難以抗拒的女子。
“誰又知道呢。”戚太保悠悠坐下,“沒準(zhǔn)薛家人的喜好就和常人不同,薛少安病弱身子偏偏鐘情鐵腕強(qiáng)悍的辛婉,薛燦說不定…就好這貌丑的女人。他姐姐薛瑩,不也是個破了相的可憐人么?”
“哈哈哈哈…”金祿壽捧腹大笑,“說的是,說的是,薛家人確實有趣極了。”
廳里笑做一片,只有…孟慈沒有笑。
長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攤販的叫賣聲也一浪高過一浪,薛燦想到,自己來鷹都好幾天,還說好要帶櫟容逛集眼看明天就要走,都還沒來得及帶櫟容好好逛逛,心里也是生出愧意reads;。
自己情/事笨拙,也不懂討女子歡心,連小楊牧都看出來關(guān)懸鏡對櫟容的好感,怎么自己又或者是,自己的心早已經(jīng)和櫟容連在一處,旁人怎么使勁也是拆不開,自然也不用去防著別人。
薛燦翻下馬背走進(jìn)街邊一家首飾鋪,櫟容清水芙蓉,發(fā)髻上也只有根木簪,薛燦看過滿柜子的珠寶首飾,揀起一根白玉簪子,也只有這樣清麗素雅的物件,才襯得上櫟容的干凈美好。
薛燦把玉簪收進(jìn)懷里,躍上赤鬃回望身后不遠(yuǎn)處層層疊疊的周國皇宮,鷹都滿是讓人厭惡的血腥氣,他日再入鷹都,定是另一番景象。
紫金苑外
關(guān)懸鏡徹夜未眠,早早就在紫金苑外徘徊,他想見櫟容,又怕貿(mào)然求見失了分寸,他恨自己顧慮太多,這才一開始就輸給了薛燦。
心里雖糾結(jié),但自己昨夜想了一宿都沒有想通的,還得問了櫟容才可能有收獲。
見府門打開,薛燦騎著赤鬃帶了幾個下人往太保府去,關(guān)懸鏡知道他一定是去向戚太保告辭,自己要再不見櫟容,下一面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
關(guān)懸鏡握了握手心,拴上白蹄烏走向紫金苑。還沒來得及敲門,宅門已經(jīng)哐當(dāng)推開。
——“小侯爺大早又去了哪里?怎么不帶我楊牧去?”小楊牧刮著鼻子跳出門檻,見眼前站著關(guān)懸鏡,稚臉冒出火來,“又是你?知道我家小侯爺不在,一定是來找櫟姐姐。關(guān)懸鏡,你膽子挺大。”
關(guān)懸鏡從沒小覷過年紀(jì)小小的楊牧,薛燦去哪里他都跟著,可見在薛燦心里,這少年定是不一般的人物。關(guān)懸鏡沖楊牧抱拳一笑,“在下有事想找櫟姑娘,拜托楊小爺通傳一聲。”
“哼。”楊牧撇過臉也不看他,“紫金府未來的小夫人,也是你想見就見的?”
關(guān)懸鏡朝苑里看了看,也不想和楊牧糾纏,眉頭動了動道,“那…怎樣才能讓楊小爺開上金口?”
楊牧有心逗他一逗,殺殺他的威風(fēng)也好,楊牧想了想,指了指腰間的短劍,挑釁道:“你是大理寺查案的,不知道…你腰上那把劍是帶著嚇人的,還是…你也會使劍?”
關(guān)懸鏡看了眼自己的佩劍,溫和道:“家父在世時也督促我習(xí)武強(qiáng)身,幾位叔父也指點(diǎn)過一些,算是會吧。”
“算是?”楊牧噌的抽出短劍,“我楊牧說你會,你才是真會。不如…”楊牧滴溜溜轉(zhuǎn)著劍柄,“你我切磋切磋,要你能勝了我,我就去喊櫟姐姐出來,怎樣?”
關(guān)懸鏡注視著楊牧出鞘的短劍,“既然是切磋,劍就別出鞘了,我和小侯爺是朋友,和他的人舞刀弄劍怕是不好。”
楊牧瞇眼想了想,劍鋒入鞘道:“隨便了,分出個勝負(fù)就好。”
楊牧揮劍擺開陣勢,居然有些劍手姿態(tài),一擊過去關(guān)懸鏡側(cè)身擋過,雙劍對峙關(guān)懸鏡虎口一陣發(fā)麻,再看楊牧神態(tài)輕松,頓時意識到頑劣的小楊牧根本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楊牧執(zhí)著雕古獸紋路的短劍,關(guān)懸鏡掃過復(fù)雜的古紋,一時也看不出那是什么神獸,不等回過神,楊牧又是一劍刺去,關(guān)懸鏡敏捷接招,疾步閃躲開來。
關(guān)懸鏡劍術(shù)不差,但不過幾招,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楊牧的對手。
“吵什么呢。”櫟容伸著懶腰邁出門檻,“小楊牧你又不老實。”
——“關(guān)少卿?”櫟容捂住打哈欠的嘴。
“楊牧大早想練練筋骨,我就陪著他reads;。”關(guān)懸鏡寬厚一笑,“櫟姑娘,我正想找你。”
“找我?”櫟容明白過來,“你知道我們就要離開,是來和我道別的?走,進(jìn)屋喝杯茶去。”
“櫟姐姐!”楊牧不高興道,“他要進(jìn)去,我就自個兒逛集去。他還沒打贏我呢…”
櫟容惱楊牧沒個輕重,“他不進(jìn)去,我和他出去說。關(guān)少卿咱們走。”
“櫟姐姐,櫟姐姐…”楊牧見櫟容和關(guān)懸鏡走遠(yuǎn),急的要跳腳,“我說笑呢…”楊牧只希望,薛燦回來要是知道櫟容跟姓關(guān)的走了,可別撕了自己這張賤嘴才好。
長街茶室里,關(guān)懸鏡要了些精巧的茶點(diǎn),一樣樣擺在櫟容眼前,見尋常茶點(diǎn)都能做成各色模樣,櫟容好奇的拿起幾個,翻轉(zhuǎn)著看個不停。
“紫金府巨富之家,薛家的東西,是不是比鷹都的還要精細(xì)可口。”關(guān)懸鏡給櫟容斟上熱茶。
櫟容不動聲色放下,自若道:“那是當(dāng)然,只不過我粗慣了,很多精致東西也受用不起,大口吃肉才最痛快。你帶我喝茶吃點(diǎn)心,看來不只是告別,怎么?”
關(guān)懸鏡凝望著櫟容清麗的臉,她的眸子剔透干凈,說話做事都爽利直白,她是趕尸人櫟老三的女兒…趕尸秘術(shù)真的存在世上?櫟容又知不知道其中的秘術(shù)玄機(jī)…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關(guān)懸鏡也不繞彎子,“趕尸秘術(shù),你爹教過你么?”
櫟容搖頭,“爹說從湘南回來就教我…秘術(shù)單傳,他沒回來,秘術(shù)就絕了跡。你應(yīng)該知道,這七年來,沒人再做趕尸的買賣。我家莊子也就靠操持白事為生。”
“真有趕尸秘術(shù)?”關(guān)懸鏡追問,“你這么多年,還有你家婆子,就沒人懷疑過什么?”
櫟容杏眼一睜,“我又不瞎。旁人也不傻吶,我爹做這行近二十年,每年活計多的接不完,要是騙子,客人還不掀了我家莊子?關(guān)懸鏡你問些有的沒有做什么?”
“我再問你…”關(guān)懸鏡又道,“找你爹趕尸的客人,是不是出手都極其闊綽,只要你爹答應(yīng),多少錢銀都不在話下?”
“是。”櫟容點(diǎn)頭,“爹做事也不避著我,那些人大多不會親自露面,都是中間人從中牽線,趕尸和白事一樣,收錢不多問,這是規(guī)矩。出手確實大方,我爹一年只做一兩次,收成能供我們幾個吃喝整年…關(guān)懸鏡,你是查出了什么?”
關(guān)懸鏡指肚蘸茶,在桌面上寫了個“殺”字。櫟容看了眼,疑惑的搖著頭。關(guān)懸鏡抹去字跡,低聲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你爹趕的尸首,都是犯下大罪被判死刑的朝廷重犯。能熬過秋后問斬,想盡辦法得大理寺復(fù)審的,非富即貴。也只有這些人才出得起趕尸的價錢。櫟姑娘,你爹做的不止是白事…還是刀尖上的買賣。”
——“朝廷重犯…”櫟容喃喃自語。
“陽城連接南北,這些人里,有周人,有姜人,四面八方的都有。你家莊子地勢太好,去哪里都不難…你爹把櫟氏義莊開在陽城外,其用意也是如此。”
櫟容不解道:“都是死了的人,犯人和普通人也沒什么區(qū)別。我爹收人錢財,把他們尸骨帶回老家落葉歸根,這是好事。”
“有財有勢的必然水深。其中深淺…也許不是一個櫟氏義莊可以探尋的。”關(guān)懸鏡低聲自語,俊逸的眼中滿是心事,“櫟姑娘,你還記不記得,你爹最后一樁買賣,來你家莊子的是什么人?”
“爹不是什么人都做的。”櫟容回憶著道,“趕尸兇險,爹只做熟人從中牽線的買賣。慣常來的中間人我和芳婆也面熟,但那晚來的黑衣人…我沒見過,他是第一次來我家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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