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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小說網(wǎng) > 尸容月貌 > 第32章 騎馬兒

第32章 騎馬兒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再是紫金府的小侯爺,也許還會變成一個會帶來大禍的人…又會有誰,還留在我身邊…

  “我啊。”櫟容指了指自己。

  “替我收尸入殮么?”薛燦黑目在暗夜里閃出絹燈一樣的光澤,像是隨口一說,又像是沉緩道來。

  ——“呸呸呸。”櫟容捂住薛燦半張的嘴,“傻人無忌,傻人無忌。”櫟容雙手合十對著老天不住拜著,“老天爺,薛燦犯傻胡說呢,你可得忘了,別和他計(jì)較。”

  薛燦見過的女人不算多,又或者說,世上的女人,在他眼里都是一個樣子。她們或美麗,或嫵媚,她們因著烏金青睞薛家小侯爺,盼著可以嫁進(jìn)天下第一府,坐擁烏金巨礦,得湘南子民的景仰。

  但櫟容和她們不同,從薛燦第一眼見到這個殮女起,就對她生出一種別樣的感覺。似乎已經(jīng)牽掛了她許多年,見她安好的活在自家莊子里,靠著一雙讓人忌憚的鬼手活出滋味,薛燦也像得到了莫大的慰藉。

  拜天拜地的櫟容憨態(tài)可掬,她卻一點(diǎn)兒也不覺得自己的舉動好笑,見薛燦不動,急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逼著他和自己一道向老天請罪。薛燦沒有抽出手,他任櫟容比劃著自己,唇角溢出紓解的笑容。

  櫟容沒有看見他嘴角的笑意,她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她可以殮盡世上所有人,唯獨(dú)不愿意給薛燦做這活,千金,萬金都不做。

  櫟容終于安靜下來,薛燦看著她急紅了的眼睛,指肚摸向她潤潤的眼角,蘸起一顆晶亮的淚水,藏進(jìn)手心。

  ——“薛燦。”櫟容話里帶著哭音,“你說我情義雙全,你又瞧得上我這張臉…我就算不會入殮,是不是也可以做你值得相交的朋友。”

  “你真傻。”薛燦艱難的背過身,“楊牧問我,一個自稱是櫟奶奶的傻女人,是不是真要被我?guī)Щ叵婺稀N揖谷弧娴陌涯銕ё摺!?br />
  ——“你后悔了?”櫟容咬唇看著薛燦頓住不動的背影。

  “我薛燦…”薛燦一字一句回應(yīng)著,“從不后悔自己做過的事。”

  櫟容好像聽懂,卻又好像沒大明白。她跟了薛燦腳步,薛燦頓住,她也頓住,薛燦踱步,她也踩著腳印。

  薛燦無奈轉(zhuǎn)身,“我十來天沒睡一個整覺,櫟容,你是要和我回房么?”

  “啊?”櫟容踉蹌止步,臉紅到了脖子。

  薛燦低頭含笑,捻起了腰間的烏金墜,回過身道:“要跟在我身邊,白天瞌睡打盹,我可絕不手軟。櫟容?”

  櫟容搓著衣角嘎然轉(zhuǎn)身,半晌不見身后動靜,悄悄扭頭去看,薛燦早已經(jīng)走到長廊深處,似乎驀然回頭,還看了自己一眼。

  回到收拾妥當(dāng)?shù)姆坷铮℃军c(diǎn)起油燈,照亮了布置玲瓏的寢屋,床邊的梳妝臺上,放著一個好看的錦袋,櫟容好奇摸著柔滑的錦布,“這是…”

  小婢給櫟容鞠了個禮,笑嘻嘻道:“紫金苑一年半載都沒人來住,這不是旁人留下的,是…小侯爺下午逛集時,給姑娘買回來的。”

  ——“薛燦…”

  “小侯爺出去了幾個時辰,才買回這一袋子?xùn)|西,都放在姑娘房里。”小婢羨慕的看了眼櫟容,又朝她屈了屈膝,“姑娘早些歇著。”

  屋門被小婢關(guān)上,櫟容愛惜的摸過錦袋的每條紋路,小心翼翼的解開系帶,錦布落下,幾個精致的銅罐細(xì)瓶映入櫟容眼里。

  櫟容見過,在雍苑辛夫人的房里,也有著和這一模一樣的物件。

  薛燦說,這是鷹都巧妝閣的胭脂水粉,巧妝閣深得周國貴女的喜愛,楊牧上京也知道買些回來…

  薛燦還說,會買來送給自己…櫟容聽著這話就已經(jīng)偷偷歡喜了一路,她記著暖心的話,卻沒真想過薛燦記在了心里。

  燈火下,櫟容打開一個個細(xì)巧的器皿,薛燦男子眼光,挑來揀去的也難說是女人所愛,櫟容捧起所有,猶如懷抱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次日清晨,長廊里,薛燦捻著腰間鷹墜,邊走邊想著什么,長廊那頭,櫟容盈盈彎目,眼睛笑如月牙,眉畫如遠(yuǎn)山,朱唇一點(diǎn)潤,柔膚凝白透紅,木簪斜戴,發(fā)滲幽香,一身白衣潔凈干練,腰間一抹烏金鉤,束起她勻稱美好的身形。

  薛燦與她隔著不到一丈,隱隱看不清她臉上的疤痕,或者說,在薛燦眼里,有與沒有,他從沒在意過。

  薛燦只覺得今天的櫟容分外秀麗,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同,走近她身旁,薛燦深吸了口氣,恍然頓悟,他幽黑的眼睛流露出一種欣慰,眼神柔下,猶如寒冰融化。

  ——“你喜歡。”薛燦垂眉,“女子淡妝,倒也真的別有風(fēng)情。”

  櫟容大眼靈動,哧哧壞笑,“昨晚,你才說不在乎女人容貌,這會兒,又看得出女子風(fēng)情?”

  薛燦本就寡言,哪里說得過嘴巴不饒人的櫟容,薛燦擦過櫟容身旁,低啞道:“是你身上的玫瑰露,別有風(fēng)情。”

  “噢…”櫟容揚(yáng)起衣袖去聞身上的味兒,眨巴著眼睛帶著緊張,“哎呀,是不是用的太多了…”

  薛燦背身低低笑著,負(fù)手走出長廊,寒冰融開,那冰下的俊臉,也是溫溫的。

  薛燦撫正發(fā)髻上的烏金冠,紫金府的人進(jìn)鷹都,按照慣例,都要先去拜見戚太保,紫金侯薛少安,夫人辛婉,每次來鷹都也都要攜重禮去拜訪,薛燦身為世襲小侯爺,又是初次上京,辛夫人早已經(jīng)交代妥當(dāng),讓他務(wù)必要親赴戚家。

  紫金苑外,備著許多禮物的馬車已經(jīng)打理妥當(dāng),櫟容探了探頭,像是也想跟去,可再看薛燦穿著正式體面的紫緞繡莽服,就連赤鬃,也換了副嶄新的馬鞍,櫟容張臂看了看自己,吐著舌頭想退回屋里。

  櫟容才想調(diào)頭,薛燦卻用一種無法拒絕的口吻道,“上馬車,跟我一起去太保府。不過去走個過場,等我出來,帶你去逛集。”

  櫟容暈暈乎乎的就爬上了堆滿禮物的馬車,薛家出手闊氣,大大小小的錦盒堆的比櫟容還高,櫟容坐在車?yán)铮秃孟袷恰谎夜蛠硌核投Y物的…小婢。

  沿路的鷹都百姓聽聞紫金府小侯爺上京,都探出腦袋看熱鬧,見到容貌異于常人的櫟容,都指著驚笑,說薛家貴氣沖天,怕人覬覦,特意帶來個鬼面女鎮(zhèn)著。

  有人想到什么,指著櫟容道:鬼手女,那是傳進(jìn)鷹都給安樂侯入殮的鬼手女吧…

  此言一出,街上驚叫連連,女人拉著孩子躲進(jìn)店鋪里,怕晦氣的男人趕緊朝地上啐了幾口。

  櫟容見慣冷眼,倒也不覺得什么,心里就怕污了紫金府的名號,想著也有些難受,抱著膝蓋耷拉下頭。

  ——“櫟容。”薛燦回頭喊了聲,“小心睡著掉下車。”薛燦說著,朝櫟容伸出手,“到我馬上來。”

  櫟容左右看了看,面露難色,薛燦壓下身,不由分說扯住她的手腕,一個用力把櫟容拉上赤鬃,赤鬃揚(yáng)蹄嘶鳴,威風(fēng)凜凜。

  ——“瞧呢,鬼丫頭上了薛小侯爺?shù)鸟R。”

  ——“嘖嘖,薛家真是錢多膽大,就不怕殮女通靈晦氣,折了薛家的運(yùn)數(shù)么…”

  “薛燦,你就不忌諱我一雙和死人打交道的手。”櫟容縮在薛燦身下。

  “活人比死人可怕得多。比起死人,活著的人才更需要忌憚。”薛燦眼光熠熠,夾緊馬肚直朝太保府而去。

  太保府

  府外石獅邊,只有關(guān)懸鏡和一個府里管事候著薛燦,關(guān)懸鏡抱劍倚墻,劍眉垂下似乎想著心事,連馬蹄漸近都沒有察覺。

  ——“關(guān)懸鏡?”櫟容指著府門,“又是他。”

  薛燦低語,“戚太保權(quán)傾天下,卻不得天佑,長子癡傻,次子殘疾,關(guān)懸鏡是他死去好友的獨(dú)子,看來,他是把關(guān)懸鏡當(dāng)做半子,府里事務(wù),看來有不少也在這位關(guān)少卿手里。”

  關(guān)懸鏡回過神,瞇眼見到櫟容,先是面露喜色,又見她在薛燦的赤鬃上,笑容頓時凝在臉上,關(guān)懸鏡老練,隨即唇角又悠悠揚(yáng)起,沖薛燦抱拳,“小侯爺,太保大人恭候多時了。”

  薛燦跳下馬背,對關(guān)懸鏡少許頷首就大步朝府里走去,櫟容急道:“薛燦,你讓我跟著,這就又不管了?”

  ——“乖乖在赤鬃上待著,你不亂動,赤鬃也會安好,你要撒野,看赤鬃不摔斷你的腿。”

  關(guān)懸鏡想幫櫟容下馬,但見薛燦走出去老遠(yuǎn),只得追了上去,“櫟姑娘,這馬性子烈,你可千萬別惹怒它…”走出幾步又扭頭頓住,端詳著櫟容好像不大一樣的臉,“這胭脂顏色好看,襯你。”

  ——“小侯爺。”關(guān)懸鏡喚住薛燦,急急幾步奔到他身邊,“你頭回見戚太保,太保大人性子喜好和旁人不同…”

  “關(guān)少卿是要提點(diǎn)我么?”薛燦側(cè)目。

  關(guān)懸鏡微微頷首,雖然才認(rèn)識薛燦不久,但也看出他是個桀驁孤冷的人物,年輕難免氣盛。關(guān)懸鏡雖然和薛家沒有交情,但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也想幫襯些許。

  “太保喜好邊作畫邊與人說話,他見你時,若是在作畫,小侯爺千萬別以為是他怠慢你…還有就是…”關(guān)懸鏡急促道,“太保言辭犀利,要是小侯爺覺得不舒服,一定要忍住才是…太保說完也就忘了,你別記在心上。”

  ——“早就聽說關(guān)少卿八面玲瓏,處事漂亮。”薛燦幽聲,“今日一見,真與傳說的一樣。你的話,我記下了。”

  書房里,是一位讓人看不出身份的清瘦老人,身著家常袍服,手執(zhí)狼毫,不時蘸著彩墨在卷上揮灑,蒼目似笑非笑,看著完全投入在自己的畫卷里。

  ——“太保大人,薛小侯爺?shù)搅恕!标P(guān)懸鏡抱拳低語。

  眼前已過天命之年的男子,就是叱咤大周數(shù)十年的一品太保戚少鑾。薛燦注視著老人平凡的容貌,他的眉毛是泛黃的淡色,薛燦聽人說過,眉毛越淺,就越是深藏不露的陰狠。戚少鑾明明沉浸在自己的畫作里,但在他揮毫之間,霸氣外露,隔著半丈也能感覺到滿身的煞氣。

  像是感覺到薛燦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自己,戚太保摔下狼毫,負(fù)手遙望進(jìn)屋的年輕男子,渾濁的瞳孔動也不動。

  ——“紫金府薛燦,見過太保大人。”薛燦俯首抱拳,聲音低啞里帶著恭敬。

  關(guān)懸鏡低低吁氣,看來薛燦也算聽見了自己的話,自己倒是有些多心。

  “薛燦。”戚太保洪亮念出,“你長的一點(diǎn)兒也不像薛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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