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卷二:29章 殘陽如血
“嗯,時不我待,今晚便動身吧!”傅澤芝一咬嘴唇終下定決心。
“芙弟……”穆越昭吃驚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會這么鎮定。
穆越昭原是想,若傅澤芝的病還未痊愈,便派衛士將她送到最近的堊州找郎中醫治,自己帶兵去堵截敵軍。可此時她的口氣竟是要隨軍一同拔營參戰,穆越昭反倒有些擔心了。
傅澤芝看出了他眼中的猶豫:“嗯?大哥,你怎么了?”
穆越昭看著眼前的人一張慘白如紙的臉,身子虛得那樣嬌弱,這副病態竟讓萌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唔…沒什么,你身體吃得消么?這一次是要急行軍…”
傅澤芝并不知他的打算,強自打起精神,撲哧一笑:“大哥,瞧你說的,我也沒虛弱到連馬都騎不了啦!放心吧,我沒事的!”
穆越昭心知自己也放不下她,也不再打算送她去堊州,道:“好,你先休息。稍后自會有人來替你收拾,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晚一點再過來。”
“是!大哥。”眼見穆越昭正要起身離開,忽而記起一事,“大哥,記得喝姜湯,塞外的深秋如寒冬,可別著了風寒!”
穆越昭會意:“嗯,知道了!”
待營帳的門簾落下,傅澤芝終于虛得倒在了床上,只覺下身又有一股輕微的墜漲之感,還伴隨著一陣陣酸軟。所幸這已是最后兩日,不適之感雖未減,但氣血已好轉,往后接連幾日的奔赴作戰也無大礙。傅澤芝躺下一睡便是半日,起身時已是黃昏。歇息了這半日,體力也恢復了些,只聽見帳外不時傳來將領指揮拔營的吆喝之聲。她從行囊中拿出驚鴻玉笛藏于衣袖內,將衣領斂了斂,掀開簾子,走出了困住她三日的營帳。前腳剛跨出營帳迎面撞上了來看她的穆越昭。
“芙弟,你怎么出來了?外面風大,快進去!”穆越昭一把抓住傅澤芝的手臂就想把她往營帳里拽。
傅澤芝輕輕掙脫了他的手,指著前方幽幽地道:“大哥,你看這塞外的夕陽竟然這么美,能陪我去河邊走走么?”
穆越昭轉頭一看,是呀,落日如一輪似血的圓盤掛在天邊,仿佛伸手就能探到。周圍沒有一絲白云,整個天空被映染地格外柔和,原來這便是殘陽如血的塞外黃昏。
手僵在半空,傅澤芝上前輕輕拉住他的衣袖也不多話,滿副享受的臉龐朝著那夕陽走去,穆越昭被衣袖一帶,無可奈何地緊隨其后。
河里淙淙的流水清澈見底,細碎的石子鋪滿了河床,對岸的石縫間竟有幾株朱鈴果在迎風搖擺。傅澤芝將穆越昭拉到一處平坦的草地上撿了兩塊大石頭席地而坐。
穆越昭看著眼前晃動的身影,尋上她沒有血色的臉頰,每一個動作是那么的溫柔細膩,心里異樣的感覺愈發強烈。
“芙弟……”穆越昭喚她。
“噓……大哥,別擾了此處的清幽。”
穆越昭側過臉靜靜地看著她,只見夕陽的余暉映射在她的那慘白的臉頰上,竟使得她增添了一絲血色,看著是那么的靜謐柔美。她凝望了一會兒天邊那并不刺眼的夕陽,隨即從衣袖中緩緩抽出驚鴻玉笛。當穆越昭看到玉笛的那一刻,眼神閃過一絲驚異,轉瞬間便消失了。
興是許久未吹奏的緣故,亦或是玉笛與竹笛有一些差異,傅澤芝剛吹響第一個音符時,顯得是那般生硬。
“大哥莫笑,小弟許久未碰,有些生疏了。”傅澤芝歉然一笑。
穆越昭的心思全然不在音符上,眼睛始終盯著那支雪白通透的玉笛,聽到傅澤芝如此說,便搖搖頭:“芙弟,你的病還未痊愈,可不要亂了氣息。”
“今日這景看著十分愜意,大戰在即,難得有閑暇來享受此美景,何必顧慮那么多?”說完,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將玉笛放置唇邊吹起了一首《風姿花傳》。
風兒呀在嗚咽,道不盡世間憂愁哀怨。
無垠的朗朗星空,靜靜把它擁入懷中。
敞開了你我胸懷,熊熊燃燒熱血滿腔。
齊聚首不分彼此,匯成滔滔沖天巨浪!
…
不知何人能知曉?
明日落花你可會知道?
此曲本是濃重的滄桑感,幽深感。傅澤芝未曾經歷過國破城荒的歷史,眼前的一場戰役也并未打響。借著笛音,卻將此曲吹奏地婉轉纏綿。
風無形,花有姿,情郎啊,你可知風兒的寂寞?
花隨風擺,風涌花動,情郎啊,我借著花兒想與你訴說!
……
最后一個音符在笛孔間停留了許久才漸漸消失。夕陽已染透了天際,映得傅澤芝愈發好看。她雙手手指并未離開笛孔,心間似有熱血涌動。拋開世間的紛擾,借著這夕陽的余暉與笛音的纏綿,轉過頭,滿目含淚地低低細語:“大哥,其實我…”
“嗯?”穆越昭目光在她吹奏笛曲時便已轉移到了她的臉頰未曾離開過,此時見她雙目含淚,似有話要說,雙眼尋上她的淚目。
傅澤芝輕輕地摩挲著玉笛,不知該從何說起,但覺此情此景再不言明,日后不知會發展成怎樣的境況。
“……我不是……”
“元帥!軍師!”正當傅澤芝將要把自己的身份告知穆越昭時,遠處傳來袁義昉的呼喚打破了此處的寧靜,叫聲急切,似大事發生。
二人同時起身向袁義昉走去,傅澤芝輕輕地將玉笛藏于衣袖中,不禁皺起了眉頭,又錯過了一次機會!
袁義昉氣喘吁吁地跑到跟前,喘著大氣:“元帥,軍師,末將接到探子來報,我乙子營左后方發現一股近兩千人的敵軍正向我營靠近,已不足十里。探子所言,敵軍士兵背旗上赫然寫的是'豹',但并未發現騎兵,看樣子像是從祁州方向被打散逃至此處的散兵,不知領兵的是哪位大將。”
穆越昭當即皺眉:“這股敵軍怎么殺出云馳的伏圈的?按部署,云馳此刻應該將他們趕至今夜乙子營正要前往的地方,這倒奇了?”
“元帥,現下該如何?立即拔營過河么?將士們已經準備妥當了。”袁義昉問道。
“嗯,必須立即拔營,不管這股敵軍是如何逃脫云馳的圍堵,總之不能讓他們發現在此處竟還有武陵的主力軍,若被敵方得知告知了莫律阿真那,我們此計變白費了。袁義昉聽令!”
“末將在!”
“你帶領一千人繞到這股敵軍的右后腰進行佯攻,開始要打出主力軍的氣勢來,待敵人上當后,便假裝不力向西北處逃跑,把敵軍引到我們設定的伏擊之地。”穆越昭伸手拍拍袁義昉的肩頭,“此役事關成敗,重任托付于你,小心行事!”
“是,元帥!”袁義鈁領命后撒腿便向營地跑去。
穆越昭轉身攙扶著有些虛弱的傅澤芝:“芙弟有什么話日后再說也不遲,當下軍情緊急,咱們得提前動身了!”
“嗯,大哥,你先回營帳下令吧,小弟自個兒走得。”
穆越昭再次看了她一眼,只留下一句:“芙弟的玉笛乃珍品,可要好好珍藏!”言罷,也不理傅澤芝驚詫的表情,獨自先行回了營帳。
傅澤芝有些遲疑地將手伸入袖間摩挲著那觸手升溫的玉笛,猛然間醒悟過來:原來他認識這玉笛!當初卓逸為她買來這玉笛時曾說起過這笛子的來歷,本是一對,另一支名喚游龍的玉笛則是被進獻給了武陵的皇帝。翼王受皇帝如此寵愛,想必那玉笛被賞給了他。傅澤芝心中驚覺:其實他早已察覺我的異樣,早已懷疑我的身份,為何還這般對我推心置腹?難道不怕我害了他么?
猶疑間,她步履蹣跚地回到自己的營帳,發現貞娘指揮著一隊士兵正在拆營帳,里面的物事早已收拾妥當。
貞娘一眼瞧見她回來,擔心不已,挨身過來,低低地責怪道:“妹子,你也太不愛惜自個兒的身體了,外面風大,若是在月信期間受了風寒,日后落下病根,可有你受的!”
“勞貞娘掛心了,小妹也是這幾日在帳中憋悶的慌,瞧見這塞外的風光不同關內,心中便癢癢,我身子已好多了。多謝貞娘這幾日的細心照料!”
“與我說這些便是見外了。妹子身邊沒個理事的人兒,此處皆是男子,有些事多有不便,前些日子也難為妹子瞞得緊了。若不是貞娘決心留在軍營中與桓哥隱世一生,貞娘留在妹子身邊照顧你也是十分愿意的!”貞娘誠懇之言,聽得傅澤芝心中感動。
傅澤芝借著衣著之便,輕輕伸手拉了貞娘的手,微笑道:“貞娘的好意妹子心領了。難得世上有一男子如此待你,妹子真心為你高興。切莫為了妹子耽誤了你夫婦二人的好時光。妹子向來散漫慣了,沒人在身邊陪著也少個牽掛,只是貞娘你,往后該是你享福的日子了!”
貞娘自與柳墨桓離開瓏琪那個傷心之地后,心胸也開朗起來,恢復了當年純真少女的頑皮,聽傅澤芝說到了無牽掛,不禁狡獪地一笑:“是么?妹子舍得王爺么?當初也不知是誰以身試藥為王爺解了毒,此番深情厚誼,怕是妹子對王爺早已情根深種了……”貞娘全然將傅澤芝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子,說話間也無顧忌,只是為她對穆越昭隱忍含蓄的愛意不禁捏把汗。這三日間,二人閑來無事,傅澤芝也把他們二人離開瓏琪縣之后的遭遇揀了重要的告訴了她。傅澤芝幾次三番地為穆越昭身犯險境,貞娘也不得不感嘆她對穆越昭的用情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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