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判定
那個出生鄉(xiāng)野壓在所有貴女頭上寵冠后宮三十年的皇貴妃死了!
聲音越來越近,李玉兒后頸的寒毛都快豎起來了。她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軟體的爬行動物,其中以蛇類最甚。
李玉兒是越害怕思維就越清晰的人,她屏住呼吸,盡量保持身體不動,不要對這條蛇表現(xiàn)出敵意。那條蛇果然沒有受到驚擾,從旁邊爬了過去。
等‘沙沙沙’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之后,李玉兒才舒了口氣放松了身體。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后背已經(jīng)冒虛汗了,被夜風(fēng)一吹就生了涼意。
被蛇類把剛才迷茫的情緒嚇走,李玉兒才留意起周圍的環(huán)境。樹林里只有樹葉間偶爾漏下一些月光,大多數(shù)地方都是黑黝黝的。周圍一片寂靜,白日里喧鬧的鳥叫蟲鳴聲都沒有了,仿佛剛才的那條蛇是最后歸家的動物。整個樹林里只有她一個人,不知該去往何處。
對比著樹林里的安靜黑暗,下面那透出燈光的房子格外有吸引力。然而她不能這個時候回去,起碼得等到她爹冷靜了之后。
李玉兒不是沒想過離開這個并不溫暖的家,但作為一個女孩,沒有戶籍路引是寸步難行。即使離開了,她沒有經(jīng)濟來源,又該怎么生活呢?這個時代女孩想要獨自生存太難了。
當(dāng)李玉兒停止思考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不知不覺的走到屋后面,這五年多她已經(jīng)把這里當(dāng)著家了。今天她對父親徹底死心,這個房子還算家嗎?
李玉兒在屋后躊躇了許久,還是沒有決定要不要進(jìn)去。在她心里這里已經(jīng)不算家,但也是一個能夠遮風(fēng)擋雨住所,而她需要一個這樣的住所,但是她爹和她娘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最終,李玉兒沒有回屋。她打算舍了臉皮,到她大伯家去求收留,反正她是沒有膽量一個人在外面睡的。
李家分家已經(jīng)快三年了,在這三年里她大伯和三叔都把房子蓋起來了,也都搬出去了,三家人因為屋頂瓦片的問題起了間隙,關(guān)系漸漸疏遠(yuǎn)了。但這都是大人的事兒,李玉兒化解不了大人們因利益而產(chǎn)生的的矛盾,但她不認(rèn)同因這小利而疏遠(yuǎn)親人的行為,便仗著年齡的優(yōu)勢,假裝不懂三房之間的疏遠(yuǎn),對著叔叔伯伯嬸嬸姐姐依舊像以前一樣親近。大人之間的矛盾倒也沒延續(xù)到小孩身上,這些叔叔伯伯待她也依舊親近。
李玉兒剛敲大伯家的門,就后悔了,因為房間沒有燈光透出來,他們大概是睡了。她放下手,猶豫著要不要去三叔家試試,突然房間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是誰呀?這么晚了。”大伯娘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問道,等看清外面站著的是李玉兒,頭腦一下子就清醒了,用視線在李玉兒身后找了找,沒人。關(guān)切的問道:“怎么一個人過來了。”
“我爹要打我……,我跑出來了,大娘……,可不可以在你家住一晚?”雖然不好意思,李玉兒還是說了出來。
“快進(jìn)來,我當(dāng)什么事呢,跟大娘客氣什么?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大伯娘把李玉兒一把拉進(jìn)房間。
陳氏看著平日里乖巧懂事的侄女現(xiàn)在神色狼狽,又是一個人半夜找來,怕是事情不小。想仔細(xì)詢問,又怕戳中了侄女的傷心處。想著侄女和她女兒關(guān)系很好,幾乎無話不談,陳氏決定把李玉兒和她大女兒安排在一起睡。
“大妞,你三妹來了。”陳氏一邊點燈一邊朝右邊廂房喊道。
“大姐姐睡下了,就不要叫她了吧。”李玉兒趕緊阻止。
陳氏擺擺手:“才熄燈呢,肯定沒睡著。對了,你吃晚飯沒?”
“吃了,大娘你不要忙了。”李玉兒見陳氏又往鍋里舀水,連忙道。
“那就燒點水,泡泡腳暖暖身子。”陳氏不以為意繼續(xù)燒水。
看著她大伯娘在昏黃的燈光下為她忙前忙后,李玉兒一時間有些口拙舌笨,不知如何推辭。
“三妹,這是我小時候的衣裳你看看合不合身。”大妞抱過來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里衣。
李玉兒此時才想起,自己沒帶衣服過來。在嬰兒時期,她大姐姐就幫她洗過澡,換過衣服,所以李玉兒,沒有什么心理障礙,直接換了衣服。
“三妹,你的腿怎么了?!”大妞兒驚聲問道。
李玉兒疑惑的看了一眼雙腿,右邊小腿上不知道什么時候長了一條長長的水泡,有半厘米高。因該是她爹打出來的痕跡,奇怪的是沒有傷口、沒有流血、沒有紅腫,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
“里面因該是化膿了,明天就給你挑開。”陳氏端著水盆進(jìn)來,看到李玉兒的小腿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李玉兒看到大娘關(guān)心的眼,也不再感到難為情了,把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放心這是兒伯娘會給你解決的,今晚先好生睡一晚吧。”陳氏想到平日里侄女的乖巧可憐之處,決定包攬了這件事。
“三妞怎么樣?”李老大并沒有睡,只有李玉兒一個人來,他不好出去,但心里還是關(guān)心李玉兒的事兒。
“小腿上有條愣子,看她的樣子都感覺不到那里痛了,怕是要留疤。”張氏緊接著又把事情說了一遍:“老二也是迷了心,要不是三妞跑得快,還不知道成什么樣子呢。三妞也是可憐,當(dāng)娘的不喜歡,當(dāng)?shù)囊膊惶郏@樣下去,遲早要被磋磨死。”
“我明天去找老二說,先睡吧。”李老大也覺得老二被張氏拿捏在手里不成樣子,不僅跟兄弟疏遠(yuǎn)了,連親生女兒都這么對待,必須得阻止。
陳氏無聲的笑了,她要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李玉兒可以在她家住幾天,但不可能一直住下去,早晚得回去。她也不能每次都能幫到李玉兒,必須得先把她爹的態(tài)度扭轉(zhuǎn)過來,日子才不會這么難過,這件事兒還要他親大哥去說才有用。她之所以要把那個傷留到明天,就是要給她二弟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
李玉兒看他這樣以為是沒有找到零工,或者因為食物和別人起了沖突,正想安慰她爹只要人沒事就好。不想她爹就從懷里摸出了半個粗面餅子道:“還有半個,你和你娘分了吧。”
李玉兒接過餅子,并沒有吃,打算放著做儲備糧。今年的糧食絕收了,不知道還要旱多久,糧食需要節(jié)約了再節(jié)約。她現(xiàn)在關(guān)心的是她爹遇到了什么事,以前出門要是有收獲,絕對會笑著回來,而不是像今天這樣愁眉不展。
“爹,你身上還有傷嗎?碰到了什么事?”李玉兒盯著他唇角的傷口問道。
“你大伯和三叔來的及時,那兩個想搶東西的人沒有得逞。我也就是挨了兩拳,沒有受傷……”李老二這話像是在心里想了幾遍,說的十分順暢。
李玉兒看她爹的臉色和剛才走路的樣子,確實不像受了傷的。至于唇角和眼眶上的傷,對于生活在底層整天忙碌的人來說,實在不算什么大事兒。那她爹的心情為什么這么反常?
在李玉兒思考的時候,沉默良久的李老二終于開口了:“鎮(zhèn)上已經(jīng)貼了告示,說要征力役和兵役,每家每戶都要出人或是出錢。”
“徭役?每家每戶?”李玉兒被這個消息驚住了,不由自主的重復(fù)道。
李老二沒有回答,拖著雙腿回到睡房,仰倒在床上,就這樣睜著眼睛定定的盯著房頂。
等李老二走回睡房,李玉兒才反應(yīng)過來她爹如此沮喪的原因,想要進(jìn)去安慰,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況且她也正心中一團(tuán)亂麻,既有即將分離的悲傷,又有對未來的恐懼。
每家每戶都要征丁,她們家只有她爹一個壯年男人,那必定是他了。這一走不知道是多久,自從上次里長來征收糧食之后,李玉兒就開始留意起這里關(guān)于征丁的的一些信息。
這里國家的徭役有力役、兵役和雜役。這些都是律法規(guī)定的老百姓必須履行的免費義務(wù)勞動。沒有工資,也沒有安全保障,完全把人當(dāng)工具使。淺水灣里那些老人的記憶里,每次被征徭役的人,最多只能回來一兩成。
如果她爹被征了徭役,還能不能回來?她爹走了,這個家怎么辦?山上的草根也是有限的,被淺水灣的人一直挖,根本就挖不了多久,之后的食物又從哪里找?況且一家只有婦孺真的安全嗎?
李玉兒想了一晚,還是沒有頭緒,她的力量太弱小,更本不能保全自己以及自己在乎的人。
一夜無眠,天邊剛亮?xí)r李玉兒就翻身起床了。沒有辦法免除她爹的徭役,也沒有辦法讓她的未來有保證,她能做的只有讓她爹在家里的最后一點時間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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