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備嫁
太后賜婚的懿旨一下,有人歡喜有人愁。
有人道南安王這次算是失了寵,娶一個(gè)皇商的女兒做正妃。
有人道南安王重傷未愈,現(xiàn)在都下不了床,這時(shí)候賜婚,不是平白的糟蹋人家姑娘嗎。
種種流言,彌漫在京城大街小巷。
薛蟠聽了,暗自氣惱,卻又不敢往家里說,怕引得母親又再垂淚,只能憋在心里,火氣越來越大。
這日,香菱給他捧的茶略微燙了點(diǎn),他便把茶杯都打了,茶水濕了香菱裙擺,薛母見了,不免又說了他兩句,他斜拉著腦袋,默不作聲。
寶釵見此,又勸母親,又勸兄長(zhǎng),又讓鶯兒拉著香菱下去換衣服,又把母親推出去,屋里只剩了她與薛蟠,方親自倒了茶,遞給薛蟠,道:“哥哥可是遇到了煩心事?這幾日,你的脾氣越發(fā)的大了。”
薛蟠知寶釵素來心細(xì)如發(fā),他的這些異常必然是瞞不過她的,只得道:“還不是你的婚事給鬧得?外面都傳...”
話到這,扎然而止,看著寶釵恬淡的面容,長(zhǎng)嘆一聲。
寶釵知與當(dāng)初探春的傳言大同小異,抿嘴一笑,道:“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哥哥不去理睬也就是了,何苦放在心上,氣壞了自己。”
薛蟠皺眉道:“可那傳的也太難聽了些!”
寶釵又與薛蟠斟了一杯茶,道:“趙姨娘大鬧榮禧堂的事情,哥哥難道忘了?想來外面?zhèn)餮砸才c當(dāng)時(shí)一般,再難聽,又能難聽到哪?探丫頭都忍得,我們?nèi)滩坏脝幔俊?br />
“再說了,探丫頭如今過的什么日子,想必哥哥也是聽說過一些的。南安太妃親自送她回府,這樣的體面,別人求都求不來。”
南安太妃來榮國府另有它意,寶釵只當(dāng)不知,薛蟠又不整日在閨閣廝混,里面的門道自然不甚清楚,聽寶釵這般說,心里便信了八成。
薛蟠當(dāng)下也不再郁結(jié),歡歡喜喜拿來賬目,給寶釵瞧,道:“這些鋪?zhàn)樱憧瓷狭四膫(gè),只管帶去。天家不比平常人家,若嫁妝少了,沒得讓人說嘴。”
寶釵知薛蟠這是為她好,也不推辭,勾了幾個(gè)早已與母親商議好的鋪?zhàn)樱阌謱①~目遞給薛蟠。
兄妹倆說說笑笑間,忽然有小丫鬟來報(bào):“王妃來了。”
薛蟠納悶道:“咱家什么時(shí)候有這樣的親戚了?”
寶釵一邊站起來迎,一邊笑道:“哥哥可是糊涂了?是探丫頭。昨日她與王府二公子進(jìn)宮謝恩,太上皇喜歡他們,給了二公子一個(gè)郡王的爵位,現(xiàn)在她可不就是王妃了。”
說話間,探春進(jìn)了屋子,見薛蟠也在,笑著道:“表哥今日怎么有了空,居然在家里?”
榮國府上下皆知,薛蟠是一個(gè)沒有籠頭的馬,整日里在外面玩鬧,很少在家。
薛蟠見探春這般打趣自己,面上微紅,道:“三妹妹這是哪里話?”
寶釵道:“又錯(cuò)了,如今是王妃了。”
寶釵拉著探春坐在炕上,又讓文杏沖茶。
薛蟠知她們姐妹倆聊些知心話,與探春略說幾句話,便起身告辭。
探春卸了手上長(zhǎng)長(zhǎng)的鎏金護(hù)甲,交予侍書,接了茶,道:“寶姐姐還是這般愛打趣人。”
“你們嘴也太快了些,不過是太上皇略提了一下,賜爵圣旨還未下,府上便開始叫開了。”
探春抿了一口茶,拉著寶釵衣角,娥眉微微蹙起,問道:“是不是從趙姨娘那傳出來的消息?”
寶釵避而不答,笑笑道:“左右不過這幾日的事情,你得了好,府上的人自然都替你開心。”
探春哼了一聲,茶杯也放了下來,道:“府上的事情,你不也清楚?沒出閣之前,外面?zhèn)鞯脑匐y聽,終究是外面的事,誰能想,府上居然也傳了起來!到底是老天保佑,沒讓那些人如了意!”
如今寶釵與探春當(dāng)時(shí)處境相同,自然更明白她的難處,又耐心勸了一會(huì)兒,探春臉上方好。
“只顧向你道苦水了,險(xiǎn)些把正事給忘了。”
探春一邊笑,一邊從袖子里抽出一沓紙,遞到寶釵手里,笑道:“你瞧瞧,都是什么?”
寶釵接過,翻開來看,是一些鋪?zhàn)优c莊子,正在疑惑間,忽而想起水汷與水晏的交情,睫毛微微一抖,眸中溫色一閃而過。
探春道:“大哥說,這些都是底下人孝敬他的,太妃不知道,讓我拿了給你做嫁妝。”
話剛說完,探春又抿唇一笑,道:“我覺得吧,八成是大哥這么些年偷偷攢下來的,怕你不收,才這樣說的。”
“這樣的家世,這樣的模樣性情,對(duì)你又這般上心,你說說,你還有什么好挑的?”探春打趣道。
寶釵依舊是端坐持重的,掛著淡淡笑容的臉上,讓人看不出她的心思,她將東西推了過去,道:“你替我謝過王爺好意,只是這東西,我是不能收的。”
任憑探春好話說了千遍,寶釵也只是不收,探春無法,只得又收了回去。
探春來了這么久,侍書提醒她該回榮國府了。
探春起身告辭,寶釵送她出儀門。
薛家在京都的宅院遠(yuǎn)比榮國府的梨香園寬綽,樓臺(tái)亭閣,九曲回廊,無不昭示著舊主人的尊貴。
穿過漢白玉雕就的長(zhǎng)廊,寶釵又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早上南安王府送來的水汷的身量尺寸,如今還在桌上安放著。
大婚之日,新郎穿的里衣,是要新娘親自裁做的。
寶釵善女紅,對(duì)她來講,自然算不得什么。
然而寶釵卻不太想動(dòng)手,叫來了文杏,道:“你替我為王爺做身衣服。”
文杏疑惑道:“姑娘的手藝要比我好,何苦來,讓我在這班門弄斧?”
寶釵道:“我這幾日身上不好,又給公主繡了一些經(jīng)文,精神越發(fā)不濟(jì)了,若非如此,又怎會(huì)用你?你只管做便是了,對(duì)外就說是我做的。”
文杏聽了,動(dòng)起針線來。
過了幾日,成衣做好,鋪開讓寶釵驗(yàn)工。
寶釵草草瞄上幾眼,道:“做的很好。”
從梳妝臺(tái)上拿了一支金步搖,賞給文杏。
文杏接了,喜不自勝,成衣做好有賞,若再繡上一些東西,自然也是有賞的。
過了一會(huì)兒,文杏又問道:“姑娘,這衣服上是繡鴛鴦戲水,還是繡鵲上枝頭呢?”
寶釵微微一怔,合上正在翻看的書,漫不經(jīng)心道:“鵲上枝頭就很好,你繡那個(gè)吧。”
她與水汷并非鴛鴦,自然是不用繡鴛鴦戲水的。
晚間探春回到王府,尋了個(gè)機(jī)會(huì),將寶釵不收東西的事情向水汷說了,水汷聽了,微微皺眉。
明明秦遠(yuǎn)告訴他,將體己交給妻子,是最能哄妻子開心的,但為何寶釵不收呢?想了一會(huì)兒,恍若大悟,秦遠(yuǎn)連個(gè)相好的都沒有,能懂什么女兒心?瞎出主意罷了!
看面前探春面帶喜色,想想覺得還是多像水晏取經(jīng)方為正理。
過了幾日,薛府送來寶釵做好的衣物與陪嫁單子,水汷聽了,忙奔到正廳。
正廳里,南安太妃與探春正在翻看嫁妝單子,探春笑道:“都道“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到底是金陵薛家,陪嫁比我一個(gè)國公家的姑娘還多上一倍。”
見水汷來了,探春連忙起身去迎,道:“大哥也來看看。”
探春又向水汷遞了個(gè)眼色,那得意的神情,仿佛在說,怪不得不收你的那些東西呢,寶姐姐這樣的家底,自然是看不上那些的。
水汷粗略掃過,敷衍似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金陵薛家,名不虛傳。”
目光又去尋找寶釵做的衣服。
探春打開包的整整齊齊的包裹,道:“我們這些親戚里,數(shù)寶姐姐的女工最好。”
南安太妃聽了,不禁也來了興致,放下厚厚一沓單子,去瞧那衣服。
衣服鋪開,針腳倒是細(xì)密,布料也是最上乘貢緞,袖口上,金銀線繡著海浪祥云。
原本不太滿意寶釵做兒媳的南安太妃忍不住點(diǎn)頭,道:“她倒是有心了。”
再往下看,衣緣上,繡著的是鵲上枝頭,繡工中規(guī)中矩,不算十分出彩。
探春見了,卻不敢支聲了。
她與寶釵最為要好,平日里也沒少在一起做女工,寶釵什么手藝,她是最清楚不過的,面前的這套衣服,顯然不是出自于寶釵之手。
南安太妃不好拂探春面子,只好道:“倒也不錯(cuò)。汷兒,你且去試試吧。”
水汷拿了衣服,捧在胸前,回到內(nèi)室,愛不釋手,低頭輕嗅,有著極淡極淡的幽香,不仔細(xì)聞,根本聞不出。
水汷原本欣喜的心情又有些不開了,他知道,那是冷香丸的味道。
寶釵有舊疾,要吃冷香丸來壓制。
水汷好看的劍眉皺起,一時(shí)間連換衣服也忘記了,抱著衣服怔怔出神。
她又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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