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蒙冤
水汷看著寶釵,過了一會兒,眉毛一挑,問道:“你相信我會反嗎?”
寶釵搖了搖頭,緩緩道:“你沒有道理反。”
心思一動,想起那日在三清殿,甄太妃與六皇子講的話,若是老南安王并非戰(zhàn)死,死因另有隱情,水汷又會如何做?
他畢竟也姓水,天家的子孫,且又掌一方兵權(quán),縱然他沒有這種想法,只怕他下面的將士,也想掙個從龍之功。
一朝黃袍加身,又談何謀反不謀反?
這個世道,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歷史。
寶釵拂了拂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不再看水汷眼睛。
水汷將插在地上的劍放回劍鞘,道:“我送你回營地。”
寶釵皺眉,道:“外面羽林衛(wèi)都在找你,你...”
水汷笑了笑,神情無比的輕松,道:“找就找吧,我又不曾謀反。”
一邊說,一邊認(rèn)真地
營地的另一邊,淳安公主鬢發(fā)散亂,裙擺被灌木叢勾劃的破破爛爛,她獨(dú)自一人,身后并無宮女彩娥跟隨,面色慌亂,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一路小跑,如避鬼魅。
羽林衛(wèi)高聲呼喊捉拿南安王,一隊(duì)又一隊(duì),極有秩序的慢慢包圍西邊的營地。
探春剛從賈母那回來,寶釵并不在那里,她又撲了個空,想及水汷的交代,心急如焚,偏又找不到寶釵,只得又回到了營地。
剛在營地坐定,便聽到了外面的喧嘩,猛地站起身,跳開簾子,不遠(yuǎn)處,羽林衛(wèi)高舉著火把,如一條火龍,正往帳篷處靠攏。
“王爺反了?”
水晏的表情一如既往,沒有一絲波動。
“不!”
探春斬釘截鐵道:“有人要害王爺。”
手里帕子險些扯碎,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
她現(xiàn)在是南安太妃義女,生死榮辱,皆系在南安王府,若是水汷謀反,她一個謀反王爺義妹的身份,又怎么討得了好?
水汷素來忠義,絕不可能謀反,聯(lián)想水汷方才的交代,探春慢慢回神,抓起桌上杯子,猛灌一口涼茶,叫來守在各處的王府親兵,清了清嗓子,強(qiáng)作鎮(zhèn)定道:“王爺絕不可能謀反,必是有人陷害,你們護(hù)著二公子,先往山下撤離。”
水晏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手中的白子哐當(dāng)落地,道:“你呢?”
探春一笑,道:“我是榮國府的人,他們不會為難我,更何況,我一介女子,跟著你們,也是拖累。”
人生一場豪賭,此時此地,再適合不過。
若贏了,南安王一脈待她再無隔閡,若輸了,探春低頭一笑,愿賭服輸,她不悔。
快步將暖爐包好,塞到水晏手里,催促道:“快將二公子送下山!下山之后...”
想起水汷素來縝密,自然早已想好退路,道:“一定要保護(hù)二公子的安全!”
親兵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并不接令。
探春見了,登時火冒三丈,柳眉倒豎,道:“都什么時候了?若是王爺在此,你們也是這般嗎?王爺此時還未回來,想必路上有人絆住了腳,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難道想讓南安王一脈盡折此處?!”
為首一人聽了,猶豫片刻,抱拳道:“姑娘大義,我等銘記于心。”
水晏站起身,道:“我不走...”
話還未說完,便被親兵一記手刀打暈,意識模糊前,恍惚聽到一聲輕顫:“我...我有一個弟弟,替我照顧好他,還有我姨...娘。”
探春走出帳篷,寒風(fēng)四起,衣袂翻飛。
大紅的猩猩氈在雪地里格外的顯眼,她緊了緊衣袖,脊背挺得筆直,彷如一顆青松,又如一塊逆石,迎風(fēng)立著,不懼千軍。
見羽林衛(wèi)人群蜂擁而至,她瞇起了眼,柳眉倒立,高聲道:“此乃南安王營地,你們安敢放肆?!”
水雯彼時正在與馮紫英一處打獵,忽然聽到四周聲音,慌了神,一箭射偏,釘入樹干。
“我大哥怎么會反?”
水雯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要往營地跑。
馮紫英按住她,忙道:“你先別急。”
與衛(wèi)若蘭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神色里看出了疑惑,道:“此事有詐,你回營地也只能是送死。”
“我家世代忠烈,大哥怎么會無緣無故造反?肯定有人要害他!”
水雯額上一層細(xì)細(xì)的薄汗,大腦一片空白,過了一會兒,方慢慢恢復(fù),眼珠子一轉(zhuǎn),道:“我去尋太上皇。”
挑起馮紫英按著馬韁的手,馬鞭一揮,絕塵而去。
衛(wèi)若蘭在后面喊:“紫英,你快攔住她!”
馮紫英連忙追去,衛(wèi)若蘭心里焦急,但身旁有一個并不精于騎術(shù)的湘云,只得讓馮紫英前去追她,自己在后面照顧湘云,一邊加快速度。
水雯剛回到營地,便因身上南安王府標(biāo)志的衣服,被羽林衛(wèi)攔下了。
羽林衛(wèi)手執(zhí)□□,漸漸逼近。
水雯一甩馬鞭,踏過為首幾人,闖入了層層護(hù)衛(wèi)的太上皇的住所。
還未走到帳篷前,馬蹄便被羽林衛(wèi)斬斷,水雯滾落地上,高高束起的馬尾染上一層雪霜,她抽出腰中的佩劍,道:“我是水雯,放我進(jìn)去!”
水汷換了身羽林衛(wèi)衣服,用雪水和著泥,將臉上抹得一團(tuán)漆黑,人群噪雜,也無人管他。
他把寶釵送到住所,里面空蕩蕩并無一人,淳安公主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去。
水汷擰眉,道:“這不安全。”
轉(zhuǎn)身眺望,火把若一條長龍,將不遠(yuǎn)處太上皇的帳篷處圍得密不透風(fēng)。
寶釵輕輕道:“這是逼宮。”
水汷點(diǎn)點(diǎn)頭,眺望四處,皆是一片噪雜,揉了揉眉,提起精神。
提著劍,搶了一匹駿馬。
翻身上馬,向?qū)氣O伸出手,道:“你信不信我?”
水汷道:“錦衣衛(wèi)駐守在西營,我要去找他們的統(tǒng)領(lǐng)。”
寶釵握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手掌,上了馬,輕聲道:“信。”
水汷解了護(hù)心鏡,綁在寶釵身上,又從額上取下抹額,系在寶釵眼前,道:“我會保護(hù)你的。”
寶釵視線受阻,眼前一片漆黑,耳畔風(fēng)聲蕭蕭,戰(zhàn)馬嘶鳴,刀劍碰撞,一聲脆響,有溫?zé)岬臇|西濺她的臉上。
她聽到水汷聲音依舊是少年的清爽,帶著三分肆意天下的豪邁:“太上皇被亂臣所圍,錦衣衛(wèi)速速前去救駕!”
對面一人道:“太上皇命我等追查南安王水汷,你是何人?”
忽又有一個聲音道:“他就是南安王!”
周圍人群涌上,水汷用腳控馬,左右手翻轉(zhuǎn)劍花,蕩起一片血霧,朗聲道:“何人傳令?我若謀反,又怎會孤身犯險?速去救太上皇!”
“左立何在?!”
眼疾手快,將刺向?qū)氣O的□□砍斷,水汷巡視周圍錦衣衛(wèi),道:“我無心傷你們,左立出列!”
錦衣衛(wèi)中走出一人,一身飛魚服,挎著繡春刀,半塊銀色面具掩去了大半面容,他揮手,止住了不斷圍攻水汷的錦衣衛(wèi),冷冷道:“王爺還是束手就擒的好。”
水汷將右手中寶劍插在地上,打量著他,道:“我左手執(zhí)劍自衛(wèi),你隨我去保護(hù)太上皇。”
左立身后,一小兵出列,躬身遞上弓箭。
左立搭弓上弦,箭頭直指水汷。
水汷目光掃過他的銀色面具,嘴角勾起一抹嘲諷,道:“太上皇若出了意外,第一個陪葬的就是你。”
右手拾起馬韁,調(diào)轉(zhuǎn)馬頭,直奔向太上皇的帳篷。
左立松弦。
箭如閃電。
只聽叮的一聲,水汷左手提劍檔掉。
弓箭插在地上,箭尾仍在震動。
左立緩緩道:“傳令各處,去太上皇營地,若有人阻攔,格殺勿論!”
太上皇營外,被圍得水泄不通。
新帝胸口中了一箭,已經(jīng)陷入了昏迷。
那箭尾的標(biāo)志,是南安王府的海浪祥云。
太上皇眼眸暗了下去。
外面聲音噪雜,忽又傳來一聲呼喊:南安王來了!
弓弦松動,漫天箭雨,伴著星光。
寶釵忽覺鬢間松動,耳畔傳來水汷一聲低語:“唐突了。”
戰(zhàn)馬長嘯,不受控制板闖入人群,踏倒一片羽林衛(wèi)。
水汷手中的劍卷了刃,他從羽林衛(wèi)中搶過□□,槍花飛舞,寒芒點(diǎn)點(diǎn)。
“水汷,你瞧瞧這是誰?”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寶釵感覺到水汷停止了動作,有溫?zé)岬臇|西不斷順著他的鬢角滴在寶釵臉上,她分不清那是血水還是汗水。
戰(zhàn)馬失控,水汷抱著寶釵滾落地上。
蒙著眼睛的抹額終于散落,寶釵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排排閃著寒光的□□。
身后水汷身上滿是血污,一張臉上只露著兩只赤紅的眼睛。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不住地穿著氣,握著□□寶劍的左右手也因長時間的作戰(zhàn),虎口已迸出鮮血,染紅敷在手背上的護(hù)甲。
水汷道:“羽林二字,取國之羽翼,茂盛如林之意,你們安敢謀反?”
(https://www.dzxsw.cc/book/145665/749902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