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狩獵
自太子自焚后,天家尚是第一次舉行這般盛大的圍獵。
往年只有新帝領著朝臣,應付過去也便是了。
今年不知是何原因,太上皇一反常態,不僅自己抖擻精神參加圍獵,更是將太后也拖了過來。
太后參加圍獵,京城里的勛貴夫人們自然也要參加。
秦可卿身死,尤氏自然是不便參加的,榮寧二公府上,只有賈母帶著王夫人與邢夫人上前與太后見禮。
寶釵上前去拜賈母,還未拜下,便被賈母一把扶住。
剛說了會兒話,太后便道:“你自打進宮起,也不曾見過家人,如今好不容易得見了,便一處去說說話吧!
賈母聽了,便知寶釵得太后歡心,越發不敢拿大。
寶釵入宮月余,根基不穩,除了元春偶爾能帶來家里的只字片言,其他再不知道了。
兄紈绔,母軟弱,不知她進宮這些時日,家中成了什么模樣?心里焦急,卻也不敢表現,只是一向淡淡的神色多了幾分欣喜,笑著向太后道著謝,與賈母一同出去
薛母身上沒有誥命,原本是沒有資格參加冬狩的,銀子如淌水一般打點出去,方才得了一個名額,如今在王夫人帳篷里歇著。
狩獵場雖早有宮人打掃收拾,但到底不如家中鋪的平坦小道,寶釵攙著賈母,一步一步走的很穩。
厚厚的簾子被挑起,薛母坐在椅上,正用帕子抹著淚,見寶釵來了,忙奔了過去,一把把她摟在懷里,淚水奪眶而出,道:“我的兒!”
寶釵輕輕地拍著薛母的背,還未開口說話,聲音已經哽咽,掃了一眼帳篷內或坐或立的賈母與王夫人邢夫人,強忍住眼淚,溫柔道:“媽,我很好。”
王夫人上前勸慰,薛母方慢慢止住了淚,拉著寶釵的手,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話剛說完,眼淚又落下,忙用帕子擦了,溫聲問寶釵在宮中過的如何。
寶釵強作歡顏,只字不提在宮中生病之事,撿些宮中趣事說給她聽。
薛母聽了,臉色慢慢回轉,得知寶釵受太后寵愛,宮中眾人也對她頗好,這才放下心來。
賈母看著寶釵,手里端著茶杯,幾次端起又放下。
寶釵在榮國府的梨香院住過一段時日,也知賈母十分喜歡王熙鳳的事情,見她欲言又止,便知她心中所想。
心思一轉,便將淳安公主之事向賈母說了。
賈母聽了,眉頭緊皺。
薛母也不免為止擔憂,但事關天家,誰也不好亂下結論。
不多時,便有太后身邊的宮女來請寶釵,寶釵無法,忍痛與眾人道別,說晚間再過來說話。
薛母眼淚汪汪,注視著寶釵越走越遠。
帳篷外面風大,王夫人又將她叫回。
薛母擦著眼淚,一邊走,一邊道:“姐姐,你莫聽寶丫頭說的這般好,她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不過,不過怕我擔心,撿著好聽的話來安慰我罷了!”
王夫人想起女兒元春,也是黯然傷神。
四王里面,也就水汷與水溶的騎射尚且能看,本是該出風頭的大好時機,他倆卻一個心不在焉,一個另思其他,頗為隨意地放了幾箭,獵了幾只野雞回去便交差。
剛提到太上皇面前,便被太上皇批了一頓。
太上皇指著水汷獵來的野雞,頗為嫌棄道:“你自幼弓馬嫻熟,是個練武的好苗子,看看你拿回來的,都是什么東西?扔了再去打!
水汷無法,只得又翻身上馬,還沒走出幾步,便被水溶趕上了。
水溶速度極快,追到水汷身邊,烈烈風中,低聲說了一句話:“今夜小心戒備!
水汷抬頭,水溶已消失在樹叢中。
樹林深處,傳來幾聲野獸瀕死之前的哀鳴聲。
水汷皺起了眉。
水汷的帳篷外,他的親兵把守著各處。
帳篷內,生著暖暖的炭爐。
水晏身上披著外袍,手里捧著一只描金暖爐,正與探春下著棋。
水晏一臉自得,探春眉頭緊鎖。
良久,探春把棋盤一推,笑道:“二哥哥棋藝高超,小妹甘拜下風。”
水晏嘴角含著笑,一一把棋子收攏,道:“虧你也讀了這么多書,棋藝真是。”
說著搖了搖頭。
“真是一言難盡?”
探春笑著起身,將煮好的雪水沖好茶,端給水晏,道:“你真不出去走走?”
水晏笑了笑,緊了緊衣物,道:“我這身子,王爺怎么可能放心我去外面?你若悶了,便去尋她倆玩去吧!
探春搖搖頭,仍擺好棋盤,笑道:“我又不像雯妹妹那般英武,騎馬射箭皆不在話下,還是留在這陪你下棋吧!
南安王府的帳篷處,走出了兩個清秀的少年,一個穿著郡王服飾,一個穿著親兵服飾。
養馬的宮人不知其身份,為首的少年掏出王府腰牌,曲拳輕咳,道:“我是南安王的弟弟!
宮人接了腰牌,又見二人身量不高,連忙領著二人去挑了兩匹溫順的小馬。
少年拍拍馬背,頗為滿意,隨手拋出兩塊碎銀子,賞給宮人,干凈利落地翻身上馬,后面那個親兵卻有些笨拙,少年等了他好一會兒,方絕塵而去。
廢太子一案雖過去數十年,但其影響依舊仍在。
秦遠長相隨先人,自然是不好出入圍獵這種場合。
沒了秦遠在身邊,水汷能用之人,更是不多,又被他留了大半人在帳篷處看顧水晏,因而跟在他身邊的人,不過寥寥幾個虛應著景。
水汷雖進京城時日不多,但為人豪邁,性格爽快,也結交了不少朋友,世家子弟們也都愿意與他來往。
見他落了單,便招呼他一起去狩獵。
水汷一一謝絕。
方才水溶的話,讓水汷暗暗吃驚,再想起北靜太妃仍托病不出,水汷心里更是疑惑。
連發三箭,射中許多獵物,讓隨從之人撿了,便調轉馬頭,趕緊往回走。
行至半路,便遇到了表弟衛若蘭,與神武將軍馮唐之子馮紫英。
二人皆一身戎裝,英姿勃發,見了水汷,連忙打招呼。
衛若蘭笑道:“表哥果然是領兵打仗的大將軍,不過這一會兒,便獵來了這么多東西!
水汷笑著與他倆去分獵物,衛若蘭連連擺手,道:“哪能要你的東西?”
馮紫英將雕弓一跨,笑道:“王爺莫要瞧不起人,我們如今也在軍隊歷練,學了不少騎射功夫,等會兒也獵來點東西,讓你瞧瞧。”
水汷不再相讓,囑咐他倆仔細利箭無眼,當心傷著,便回了營地。
衛若蘭與馮紫英并駕齊驅,道:“我大表哥自然是不消多說,最是英武過人的。他還有個妹妹,我們小時候也曾一起玩鬧過,是個十足的混世魔王...”
正說著,忽然眼前一花,一支利箭從他面前掃過,正射中不遠處的兔子。
衛若蘭嚇了一跳,扭臉去看,只見一個穿著郡王服飾的少年興高采烈地下了馬,揪著那兔子耳朵,獻寶似的遞給身后的親兵。
想都沒想,衛若蘭便脫口而出:“表...”
那少年聽到了聲音,轉身回頭,見了衛若蘭,劍眉倒立,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瞪著他。
衛若蘭一張俊臉,赤橙黃綠換了一遍,最后變得通紅,扶著額頭,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道:“表弟,你怎么地出來了?”
穿著郡王服飾的少年原是水雯偷了水晏衣服假扮的,身后跟的是剛學會騎馬的史湘云。
以及不遠處跟著的垂頭喪氣的親兵,是剛被她威逼利誘過的。
衛若蘭翻身下馬,瞅了一眼身旁的馮紫英,神色復雜,再看看身后跟著的是他倆人的心腹,心想萬虧人不算多,丟人也丟不到哪去。
于是連忙上前,趁著眾人尚未發覺,低聲求著面前這位姑奶奶趕緊回去。
誰知余光一瞥,直直地撞入了一雙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睛里。
衛若蘭忽然就聽到了心跳驟然加速的聲音。
俊臉飛紅,那些勸水雯回去的話再也說不出了口。
馮紫英也翻身下馬,瞧著水雯手里的兔子,贊嘆道:“公子好箭法。”
水汷將獵物呈上,太上皇方滿意點頭,道:“這才是孤家后人!
新帝聽了,面上便有了幾分不自在,他自幼養在深宮,母親又不是極得寵的妃子,教習他騎射的師傅,也不過整日里帶著他玩樂打發時間。
后來登基為帝,雖惡補過些時日,但到底不是自幼所學,準頭不夠,單手控韁也有難度,每年圍獵,他都極少親自上陣。
六皇子見了,嘴角微翹,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出列拜在太上皇面前,道:“兒臣也愿一試,獵來給父皇做下酒菜。”
太上皇連道了三聲好,叫太監取來他的寶雕弓與金毗箭,遞給水澤,道:“速去速回!
水澤一笑,余光掃過新帝,輕蔑一笑,退了下去。
新帝陰鷙的臉上更為陰郁,推說自己不勝酒力,離席而去。
太上皇搖了搖頭,低頭飲酒不語。
水汷瞥了一眼新帝離去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般浮躁,難為一國之君。無論是御人還是氣度,比之太上皇都差了太遠。
想起水溶的話,水汷眼神又是一暗,偏太上皇又在席上,自己不好離去。
叫來親兵,囑咐仔細查看各處情況,若有異樣,立即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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