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章 成敗
褚成沛一臉茫然的看著聶冬和霍文鐘,他的眼睛與母親霍氏一樣,都是一雙大眼睛,又是雙眼皮,看來別提有多無辜了。[燃^文^書庫][www].[774][buy].[com]此刻小心翼翼的望著聶冬:“舅……舅舅,你找我有何事?”
霍文鐘有些尷尬的站在一邊,剛才他爹那粗魯的將人直接拽進屋里來,褚成沛的衣領都起皺了。不過霍文鐘對這種吵不贏人家老子就把氣撒在小輩身上的做法十分不齒,可誰叫那個被氣著的人是他自己的親爹呢。他默默替褚成沛點了根蠟,這就是父債子償啊。
霍文鐘覺得自己哪一天成立一個“苦逼兒子同盟”,肯定會有很多人來參加。
“今天本侯去了你父親的大營中。與你父親說了一些關于水師的事……”聶冬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褚成沛的神色,果然在他提到“水師”二字時,褚成沛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本侯雖然沒有打過海戰,但是也知道海戰需要造出大的樓船,士卒都應在樓船上訓練。奈何你父親卻將水師士卒都往內陸回遷,為此便與他起了些爭執。”聶冬道,“所以本侯想聽聽你的意見,你是池安人,想必對這些也應該有所了解。”
褚成沛顯然遲疑了片刻,接著哈哈一笑:“舅舅真是說笑了,您和父親都是宿將,這些事哪里輪的上我這個小輩插嘴的?”
“這不是真的在打仗,讓你說說意見。”聶冬又看向了霍文鐘。
霍文鐘立刻道:“表哥,你早上不是與我也提過這些事嗎,父親他也是關心池安之事。若是真有什么難處,都是一家人,說出來興許會有辦法呢。”
“我真的不懂。”褚成沛笑著搖頭,“舅舅這也太為難我了。父親他做這樣的決定也是有他的苦衷吧。”
霍文鐘絕對是博陵侯的親生兒子,立刻道:“今兒去趕海的時候,表哥可不是這樣說的啊。表哥說若放任海盜猖獗,池安的鹽場必會受到非常大的影響。”
褚成沛道:“我那都是氣話,看著大好的海岸被放棄掉,當然會心疼了。不過我也不懂這些,早上也只是圖個嘴巴痛快罷了。”
霍文鐘頓時無語。他從未想過人還可以這樣,君子說出口的話還能如此隨便的!
聶冬正要追問,屋外霍氏的人已經敲了門。連禮數都缺了點,立刻道:“侯爺叨擾了,我們夫人有要事要找二公子商談。”
褚成沛見聶冬正看著自己,目光不自覺的移開:“母親傳喚,不得推辭。我改日在于舅舅說話吧。”
說完,匆匆離開。
聶冬指著那他倉皇而逃的背影,對霍文鐘道:“他早上與你說話的時候也是這樣?”
霍文鐘也呆了:“并沒有。早上的時候表哥他……”他也不知要如何形容了,這褚成沛的畫風變得也太快了!
聶冬嘆了一口氣。
這褚府上下都奇奇怪怪,比老侯爺還在的時候的博陵侯府還要魔幻啊。
霍氏在屋中等了片刻,見人還未來,正準備親自去喊,嬤嬤一臉喜色:“公子回來了!”
褚成沛跪坐在霍氏面前:“母親叫兒子所為何事?”
霍氏打量了他一眼:“你舅舅今天去了大營,和你父親鬧了些不愉快。不過那都是些小事,剛才他可是與你說了些什么?”
“也就是向兒子抱怨了幾句。”褚成沛輕松笑著,袖中的手卻漸漸握成拳,指甲重重的嵌在手掌中,直到感受到了一陣生疼,這才又緩緩松開。
“你舅舅就是個老小孩。”霍氏道,“有些話你不必放在心上。”說完,又從一側的竹籃中拿出一個香囊,“這是你媳婦兒繡的新樣子,說是很襯我。這上面是長壽花,還有一段吉祥語,聽說還拿到寺里供了幾個月,香囊散著的也是檀香,真是有心了,我很喜歡。你啊,別整日在外玩耍,多陪陪她。你媳婦兒是個賢惠的,她也有幾年沒有回家了,你看什么時候陪她回趟娘家省親,將你的大郎還有大丫頭都帶上,也讓老人家們看看外甥們。”
褚成沛努力維持著笑容。
“……好。”
這一聲,拼盡是他全部的力氣。
霍氏滿意的點點頭。多少人想要當一生的富貴閑人而求之不得,褚家的富貴不需要褚成沛去掙。
褚成沛腳步沉重的走回院中,丫鬟小廝們早就避的遠遠的。妻子薛氏見他臉色不佳,也有些不敢上前。自從兩年前她的夫君被府里的家丁們從雨里抬回來后,雖然還和以前一樣說笑,但到底有些不同了。他會突然間就發脾氣,然而事后又后悔不已。
“母親今天夸你了。”褚成沛看了薛氏一眼,“你的香囊做得很好。”
二人夫妻十幾年,到如今,薛氏竟然有些拿不住他的脾氣,小心道:“香囊也不費什么勁兒,娘若是喜歡,我再多做幾個。那香囊是保平安……”
剛說到此處,褚成沛正備喝茶,手上動作一頓。
薛氏一動也不敢動。仿佛有一頭怪獸潛伏在二人中間,虎視眈眈,稍有動作,就會張開血盆大口,將她吞下!
“母親讓我帶你回家里看看,以前大郎和大妞他們年紀小經不住路途顛簸,如今也長大了,是該去外家走動走動。”
薛氏心中一喜,可對上褚成沛的臉色又有些不安。不待她問,褚成沛便道:“我陪你一起回去。你準備一下吧,七日后我們就出發。”
這……這也太快了。
薛氏雖然困惑,但也沒敢問,答應道:“好。我這就與孩子們說說,他們一定高興壞了。”
“晚飯不必叫我。”褚成沛道,“我在書房用了。”
“又在書房……”
薛氏神色黯然,褚成沛卻已經從他的屋子走了。若不是知道書房除了褚成沛就沒其他人了,薛氏都快覺得褚成沛在那里養了個絕世美人。
一月中有二十多天都在書房歇息,剩下幾天,要么是在酒館喝酒,要么去了友人家中過夜。好在他回來后也會在她的屋里歇息,比起她來,府中的妾室更是可憐,連見都見不上。
想當初,她嫁到褚府來,是多么的高興。褚府百年世家,褚成沛又是夫人所出的嫡子,大公子身子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褚府是要交到褚成沛身上的,她以后也是正經世家的夫人。
“哎……”
薛氏微嘆。
世事無常,三年前的一次慘敗,讓她的夫君徹底失去了一切。婆婆為了保住夫君的命,將他的一切都抹掉了,讓褚家的人都知道,褚成沛除了活著,不會再去礙任何人的眼。可他是多么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啊。當年他送給她的彩禮中,除了常人都有的那些,竟然還有一艘大船!那是他親手造的,特地為她造出的樓船!
薛氏抹了把淚。過去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場夢,她那一心要干出一番大事業的夫君,如今卻被困在府里,動彈不得。
“那么多人都死了,就你還活著,你還有什么資格抱怨?”書房中,褚成沛抱著頭,一臉痛苦。
三年前的那場海戰,父親為了他力排眾議,幾乎是傾盡池安水師,結果差點落得個全軍覆沒的結果。褚家時代盤踞池安,水師中將領也有不少褚家人。那一戰,主帥三伯死了,五伯家的次子三子均葬身海底,唯獨他僥幸活了下來。
族里要讓父親給出個交代。——以命換命!
母親為了保下他,哭著求著那些人,只求留下一命,什么都可不要。
“為什么會駛入暗礁?!”褚成沛用力揉著頭,頭疼欲裂,“風向沒有問題,我們一直追著海盜打,不可能失敗的!!”
波濤洶涌的海上,漂浮著池安水師士卒的尸首。那些倭寇們,從自己的船只上跳來,拿起刀就刺了過來,他們之前已經死了太多的人,此刻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船被毀了一半。
剩下的人倉皇游回岸上。
“你不是一直都在主戰嗎?看看你造成的惡果吧!”
耳邊一個聲音不斷的響起。
“比起族中其他人,你算什么東西!以為抗擊了小股海盜的騷擾,就能贏得大的戰役?做夢!你們本來就贏不了那些海盜,他們生在海上長在海上,比起你們這些靠種田而活的人自然要更熟悉大海。你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注定要失敗!禁海才是贏得海盜的最好辦法,只要禁海,海盜們沒有東西可搶,自然就活不下去了!而你們有田,有朝廷,雖然失去部分鹽場,但不會傷及根本。你為什么要出海作戰?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你才甘心對不對?!你就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想要掙一番功業才這樣做!!你這個吃著士卒血的惡魔!遲早要下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
“不——!!”褚成沛猛地大叫,“不是這樣!!一但禁海,海貿就會全部斷掉。漁民沒有生計,鹽場將減少四成。一旦倭寇們把持近海,我們的東西完全運不出去,而他們卻可以用鹽來交換所有的東西!禁海不會禁住他們,只會讓他們越來越強大,等到他們占據了禁海五里的海岸后,就可以深入到池安腹中,那樣一切都晚了!!我們就是反擊的太遲了,才會導致現在這樣!”
“你是出海打了,可結果呢?”那個刺耳的聲音又回來了,“你三伯死了,死在你的手里。他原本應該在府里享受天倫之樂,他的嫡孫才剛出生還未滿月。你五伯死了兩個兒子,哈,不過他家人口多,死了幾個不算什么。只是不知道過年的時候,你五伯見到你會怎么樣呢,哈,哈哈哈……”
“閉嘴!你閉嘴!!”褚成沛猙獰的站起身,雙手在空氣中用力揮著,好像要趕走什么一樣,“你跟我滾——!”
“這是……褚家人的傳統嗎?”
霍文鐘在書房門外停住了腳步,臉上有些尷尬。
他還是改日再來吧。
剛一轉身,身后門被打開,褚成沛正要沖出,見到霍文鐘也是一愣。
“你怎么來了?!”
說話的時候,卻看向了門外的家仆們,他早就吩咐過不要讓人靠近書房。
“哎,是我硬要來的。”霍文鐘連忙道,“表格不是說做了海味么,我想著,這午膳還吃不吃了?”
“哦……”褚成沛頓時一笑,仿佛剛才那陰鶩之人不是他一樣,“當然要吃了,這些東西擱久了可不好。”
霍文鐘眨了眨眼睛。
褚成沛這變臉神功,都快比得上他爹了。不過他爹的位置依舊牢牢占據第一,無可動搖。霍文鐘身負著聶冬讓他來套話的使命。
自褚成沛被霍氏叫走后,他爹就斷定褚成沛未來幾天肯定會被霍氏支走,一定要搶在之前弄清楚池安水師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棄的哪些地方可是包含鹽場的!
一旦鹽價上漲,博陵的進貨成本增大,對博陵侯府損失的便是真金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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