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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章 兇殘


  聶冬看著漸行漸遠的霍明明一行人,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し“在京城待久了,人都變得疑神疑鬼起來,還是早點走為好。”聶冬心道。

  比起女眷們,前去池安的隊伍速度要快許多。王家丞的侄子王慶元也被霍文敏稍了過來,此刻與聶冬同乘在一輛馬車內,顫顫巍巍的跪在一旁。

  聶冬瞧著馬車顛顛的,王慶元在往外面移就該掉出去了,只好道:“你坐近些!”

  “小……小人不敢!”王慶元頭埋的極低,整個人趴在馬車內,他連跪坐都不敢,那里還敢直接坐著!

  “那你把頭抬起來,你這樣本侯要怎么與你說話?”

  “小、小人乃卑賤之人。”王慶元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奈何還是顫啊顫的,“抬頭怕污了侯爺您的眼。侯爺想要問什么,小人一定知無不答!”

  聶冬深深無奈。在京城的這一月,因周圍都是達官貴族,讓他都快忘記博陵侯在普通小民看來是有多么高高在上了。

  王慶元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他的族伯雖然是博陵侯府的家丞,但他自己只是一介商人啊。王慶元一張臉緊緊貼著木板上。車輪的一個顫動讓他整個身子歪了一下,嚇得他聲音都變了:“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在侯爺面前失儀,小人該死!!”

  聶冬靠著大大引枕,一手搭膝蓋上,單手撐著下顎,深深嘆了一口氣。誰料這一聲嘆,嚇得王慶元直接話都說不出來,一個勁的磕頭,硬是在馬車里磕出了大殿中的效果。聶冬也被嚇了一跳,直接道:“行了,你退下吧!”又命車夫將馬車停下。

  “……是。”王慶元哭的鼻涕眼淚一整臉,想要弓著身子退出去,又不能轉身,就那樣跪著往后挪動。

  聶冬看著眼睛都大了一圈,以實際年齡不相符的動作迅速撲了過去,一把抓住了王慶元的手臂,此刻他已半個身子垂在了馬車外,驚得四周馬聲嘶鳴。

  霍文鐘一直策馬跟在馬車旁,第一個沖了過來,一把扶住了王慶元,將他緩緩放在了地上。又連忙走到馬車跟前:“父親,您還好吧?”

  聶冬揉著手臂:“我沒事,你快看看他,嚇傻了都!”

  王慶元躺在地上,整個人都嚇懵了,周圍圍著一圈侍衛,霍文鐘走來,蹲下看了看他,道了聲:“得罪了!”

  啪啪,兩個耳光。

  王慶元渾身一激靈,鯉魚打挺的跳起來:“大、大公子!!”

  “可算是回神了。”霍文鐘終于放下心來,“讓隨行的郎中給他抓副安神的藥,今日睡前喝一碗。”

  在吩咐期間,已有侍從給王慶元遞了帕子,王慶元這才發覺自己面相不雅,連忙背過身使勁擦了好一會兒,這才畏畏縮縮的回到隊伍中。

  “大、大公子……”王慶元小心翼翼道,“小人給您丟人了。”

  霍文鐘也有些怒其不爭,只是見他這副慘樣也不好多說什么,吩咐侍從道:“帶他下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來見我。”

  王慶元惴惴不安的走了,連眼神都閃閃躲躲,一不小心差點被路上的石子被絆倒,幸虧侍從眼疾手快的扶了他。

  “商人就是商人。”隨行之人低聲笑道,“上不了正席的玩意兒,虧得大公子還把他薦到侯爺跟前了。”

  “噓,別說了,當心回府后王家丞給你小鞋穿。”

  “這有什么,王大人估計都不想認這侄子了,還嫌不夠丟人了!”

  王慶元回到后面的馬車中,此次同行的還有另外兩位博陵商人。見他這么快就回來了,頗為詫異,正要詢問幾句,二人皆發現他那特地換上新衣裳竟沾滿了黃土,整個人狼狽不堪。

  “怎么了?”一人關心道,“慶元兄,您這是摔了一跤?”

  王慶元搖搖頭。

  “慶元兄,您倒是說句話啊!可把我們給急死了,老侯爺問了你什么?”

  王慶元繼續搖頭。

  那二人對視一眼,見他這模樣便有些不妙。王慶元獨自坐在馬車一角,整個人有些出神。他始終記得五年前,自己遠房的族伯找到自己,說要給他介紹一宗生意。他隨族伯去了博陵,見到了博陵侯,博陵侯當時正在……正在……

  王慶元打了個寒顫。每每想到那日情景他都會做一次噩夢。

  “這就是你那侄子?”

  那高高在上的人把玩著手里的匕首,冷聲問道。

  族伯說是,帶他去磕了頭。

  博陵侯沒有對他說話,只是對族伯說:“既然家附近就有鹵井,府里用的鹽就讓他來送吧。”

  鹽?!竟然是要他來販鹽!!而且聽老侯爺的意思,這是允許他用著官鹽的名號來賣自己的私鹽了!王慶元欣喜若狂,可等他抬起頭,面前一排血淋淋的人頭就貼在他臉前面。

  “嚇著了?”博陵侯伸手拍了拍那幾顆人頭,“別怕,只要博陵的鹽價不亂,你的腦袋還是你的。這都是擅自賣私鹽的,本侯許你賣官鹽,別怕啊。”

  王慶元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總算是從那噩夢般的回憶中逃了出來。這幾年他老老實實的制鹽賣鹽,侯府讓他賣多少價錢,他就賣多少。雖然短短五年內,他從一個不起眼的后輩一躍成為了族中有名的富商,但他從來不去博陵侯府,每年對賬都是在侯府的莊子上與大公子和族伯一起完成。他還請了三十三個和尚,每年都替自己念上一百八十遍的經文,只求老侯爺不要把他的腦袋裝進那空著的木盒里。

  這些事霍文鐘并不知情,他爹當初要做鹽的生意,可是找到人后就直接將一大攤子交給他,再也不去過問。這五年看來下,王慶元為人忠厚老實,生意上也透著一股機靈勁,萬萬沒想到今天竟然表現的如此差勁。

  霍文鐘覺得自己都快沒臉到他爹面前說話了,當初可是他力薦王慶元來當鹽商之首的。

  馬車里的聶冬不可置信的拿起了小鏡子,仔細看著博陵侯的那張老臉。

  “不嚇人啊!”聶冬左瞧瞧右瞧瞧,“哥每天作息這么規律,一日三餐又都是太醫來調配的膳食,比穿越前還要過得健康。”老侯爺那縱欲過度的模樣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頂多在發怒的時候帶出了眉眼間年輕時的鋒利,有點阿爾帕西諾在教父里的感覺。

  霍文鐘的模樣就很像博陵侯,五官比較深邃凌厲,組合在一起特別高冷,尤其是不笑的時候,你看去總覺得他們在輕蔑的看著你。博陵侯,霍文鐘,霍明明三個人站在一起,就是一首歌——《默》。

  然而博陵侯畢竟有年紀放在這里,加上聶冬的靈魂操控,早就化成一代和藹大叔,不至于把人嚇得都快尿褲子吧。把人嚇成這樣,那五官得長啥樣啊。聶冬舉著小銅鏡照了半響,依舊腦補不出來。

  此時聽到霍文鐘道:“父親,王慶元已回到自己的馬車上了。”

  “恩,好!”將小鏡子快速收起,又道,“讓他平靜幾天來在與本侯說話吧。”

  “是。”霍文鐘心中嘆息。

  天黑時,眾人已離開京城五十多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眾人就地安營扎帳。

  唐愈還是第一次露宿山野,一切都新奇不已。他們這群人包括侍衛們都一直受到了很充足的營養,并沒有普通小民的夜盲癥。點起篝火,唐見一侍從正烤著饅頭,覺得有趣,干脆接了過來自己烤著玩。

  “其實咱們可以再走幾步到驛站的。”唐愈趁熱咬了一口,口齒不清道,“不過天為蓋地席,也是不失一番野趣啊。”

  聶冬正巡視著各處的帳篷,正好聽到他這話,冷笑一聲:“你一天騎在馬上能走,你的馬可馱不動了。出門在外,小公子愛惜點馬力為好,此去池安,咱們一人也就一匹馬。”

  “咳咳咳……”唐愈差點沒被饅頭給噎死。——為什么老侯爺對他的敵意總是這么大,他好像沒得罪過他吧?不過博陵侯的心胸也不怎么開闊,肯定是自己老爹在朝堂上拂了他的面子。哎……唐愈吹了吹饅頭上的灰,沒辦法,為人子,有時候就得替親爹背背黑鍋。

  “主意篝火。”聶冬掃了一眼眾人,“晚上這里不能沒人看著,分成三班,輪換歇息。”

  “知道了。”唐愈無可奈何的答道。

  霍文鐘忍不住的笑了下,站在聶冬身后朝唐愈擺了擺手,示意他別介意。

  聶冬審視完畢后,確定沒有其他的安全隱患了,這才背著手一副老干部的模樣離開了。

  離此處相距六十里以外的地方,霍明明從遠處的小土坡上嫌棄的朝那邊看了一眼,又摸了一下鼻子,轉過身去了。——上個大號上了快半小時,原來古人也便秘啊。

  陳福蹲在灌木從里,一臉的呆滯。

  “為什么是我!!為什么!!”陳福抓著頭發,他真想永遠的在這里蹲著。

  誰也沒想有想到,原本應該要回博陵的霍明明,竟然半路上給薛太醫留了一封書信后就溜了!!要不是被他發現,霍明明說不定早就跑的無影無蹤。

  “我是為什么要腿賤啊!!叫你犯賤!!”陳福哭喪著臉,用力拍著自己的腿。他是追上了,誰料霍明明干脆道:“我要去池安。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跟我一起去吧,也好過一個人在路上不安全。”

  “侯爺會殺了我吧……”陳福咬著一根枯草,蹲的腳都麻了,“不不,侯爺是會剮了我的!親娘咧,我連媳婦兒都還沒娶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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