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章 離別
比起入京時的熱鬧,聶冬走的時候幾乎是靜悄悄的,相送之人也只有周陽侯和大駙馬,他雖不是第一個離京的列侯,但也的確是最慘的一個。本文由。。首發兩個閨女,一個變成了傻子,一個體弱多病,兒子身為嫡長子的世子之位本就是理所當然的,奈何官位卻沒有升。
唐愈站在眾人之中,他爹為了避嫌,并沒有讓御史大夫府中的人來送他。此刻帶著的事自己的一班人馬,一旁還站著一個秦蒼。
老侯爺說了,因為唐大人親自囑咐過要多照顧一下他,所以特地將自己最最信任也是身手最好的侍衛秦蒼派到他身邊來護衛。
女眷們的馬車在后面,唐愈一臉怨念,他左邊一個秦蒼,右邊一個霍文鐘。——博陵侯,你這是防賊嗎!!
聶冬還以為這一次立霍文鐘為世子后,他能從督郵遷至郡功曹。雖然二者都是地方干部,看起來算平級,但督郵是紀檢類,而郡功曹則相當于人事部長,后者比前者接觸的庶務更多,手里的權利也更大。
在職權劃分的不算特別清楚的古代,一郡功曹基本上都可以在郡守不在的時候代郡守處理事務,比之郡丞,更有實權,而郡丞更多的時候只能看作是郡守的秘書。這也為什么當初博陵縣內的陳功曹敢給堂堂列侯使陰招,因為在這個位置上,調動各種資源簡直太容易了,所謂的地頭龍,說的正是如此。
“是本侯連累了你啊。”聶冬撩開車簾,與在騎馬而行的霍文鐘說道,“再等幾年吧,反正你也年輕。”
霍文鐘卻道:“其實兒子很喜歡督郵一職。”
聶冬嗯了一聲,這小子這么喜歡當風紀委員嗎?
“若真成了功曹,就必須離開博陵了。”霍文鐘垂眸看了一眼聶冬,那小眼神里全是擔憂,“而督郵則可替郡守巡視鄉里,我時常留在博陵也無妨。”
親爹太不懂事,他不放心啊!
每次他要離開博陵巡視其他地方的時候,都擔心自己回博陵后侯府大門都被他爹給拆了。
聶冬努力控制著抽搐的嘴角。
霍文鐘似沒發現他爹的臉色,又收回了目光,抬頭策馬而行,繼續認真而嚴肅的分析道:“且督郵,功曹都乃郡之極位也,兒子已是世子,至于官位幾何,也沒多少人會在意的。比起待在郡中,兒子更喜歡留在父親身邊。”
其實你就是個操心的命!
聶冬腹誹。
“至少老子還有個爵位留給你,也不算太差了!”聶冬哈哈干笑。
到了驛站,二郎霍文敏已提前一日便到了。聶冬將霍五娘與霍明明交給他,又好好叮囑了一番,前前后后講了近乎半個時辰,還覺得不夠。
霍文敏額頭布滿了汗珠,霍文鐘實在是看不下去,出聲道:“父親,時至中午,也該用午膳了。”
聶冬喝口茶:“對對,兩個丫頭就各自在屋里用吧,讓侍衛們好好守在門外,閑雜人等一律不得打擾!”
霍文敏立刻道:“兒子這就吩咐去。”
誰料聶冬喝完了水,一抬手:“二郎啊,你且等一下,本侯話還沒說完。來京城的時候,你的兩個妹妹就吃了不少苦,可由于時間緊迫,哪怕是身子不舒服也要硬著頭皮趕路。現在咱們是回博陵侯,就不要這么急了。你妹妹們想逛一逛,看一看,都隨著她們,難得出一趟遠門,總是悶在馬車里豈不是可惜了?讓侍衛們護好她們,別讓人沖撞了就好……”
“……是。”霍文敏雙眼已成了蚊香。
霍文鐘頗為同情,但死道友不死貧道,立刻道:“父親還有許多話要頂住二弟,我現在去后廚看看今天的菜色。”
“好,你去吧。”聶冬爽快道,“記得讓他們多做一些你妹妹們愛吃的菜。”
霍文敏一臉羨慕。
突然耳邊又響起了他爹那熟悉的聲音:“二郎啊,本侯記得信里讓你帶上五十個侍衛你可有帶足了?還有產自咱們博陵的五谷糧食三十石,你可裝好了?府里還好吧,本侯讓黃大夫留下來看著,這一月可平安否?三娘最近沒回府吧,你排行在前,也是她的兄長,莫要與她起沖突,四郎六郎在先生那里可聽話,學業如何了……”
霍文敏搖搖欲墜,努力撐著身體:“回父親,兒子此行帶來了以高安為首的侍衛共五十三人,府中由張大虎護衛……”
因要趕路,這一頓午膳極為豐富。
小丫鬟看著霍明明那碗米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消失,不敢置信的問道:“小姐,我再給您乘一碗吧。”
然而霍明明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姐的飯量就是這么大——伸手將碗遞了過去。
聶冬這個小兔崽子,她不吃飽了怎么好跟他看月亮數星星談人生談理想呢?!
唐愈用完午膳,憂傷的看向被侍衛們重重把守的“閨房”,正想著要不要在用一次字條傳情,心中正計劃著,肩膀突然被人一拍。
“唐兄,這么快就休息好了嗎?”
“吃飽了出來走走。”唐愈認命般地看向霍文鐘,“今天是還要趕路嗎?”
“是啊。”霍文鐘道,“父親已吩咐眾人準備了。”
“令弟不和我們一起去池安?”
“他要護送兩位妹妹回博陵。”霍文鐘意味深長的看向唐愈,“此行池安唐兄的差事辦完了,要是不著急的話,不妨去博陵賞玩一兩日再回京城。上次在茶樓時,唐兄仗義執言,我卻一直未曾謝你一次。”
唐愈灰暗的人生一瞬間被點亮:“好啊!霍兄……誒?咱們霍兄,唐兄這樣喊來喊去的,也太生分了!霍兄你年長我幾歲,若不嫌棄,小弟就直接道您一聲大哥,大哥喊我十七郎可好?”
霍文鐘淺笑點頭。
唐愈道:“這一路就小弟麻煩大哥了!現在咱們是要出發了是嗎?我這就去將他們都喊起來。”早點辦完差,就能在博陵多待幾日,那可是明明的家鄉。說不定還能在博陵侯府住幾日,明明也住在侯府里,不知她的閨房是什么樣子……啊啊啊,打住,不能再想了!!
聶冬放心不下霍明明,將陳福交給她,又命薛太醫兼了丫鬟的活兒。從京城回博陵這一個多月,總不好讓她一直裝傻,薛太醫是知情人,身邊跟著總比帶著兩個小丫鬟要自在些。
“我在小吳村給你置辦一處宅院,若覺得住在侯府不舒服,就去那邊里小住吧,小吳村在博陵縣郊,騎上快馬一個多時辰便到了。”
霍明明點頭:“侯爺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聶冬耳朵微動,突然覺得背脊有些發涼,再看霍明明的臉色——很正常啊,剛才那股詭異的冷風是怎么回事?
“我想請侯爺在幫我看看這幅畫像。”霍明明將那幅聶冬的素描再次拿了出來,“您真的不認識這個人嗎?”
“不認識!”聶冬果斷搖頭,“本侯就沒有見過這個人。”
霍明明抬頭看了一眼聶冬——不行了,好想揍人!要是聶冬原來的那張臉,看在帥的份上霍明明還下不去手,奈何現在是博陵侯那張老臉,她又不是大叔控,真是好想……撕!碎!掉!
“是么。”霍明明用著遺憾的口吻——外面那么多人,暫時不能揍他,“那我回博陵再找找看吧。”
“也莫要驚動太多人。”聶冬趕緊道,“畢竟你現在還病著,至少這兩月內,不要惹出太大的動靜。”誒?是他眼花了嗎?剛才霍明明是不是笑了一下?
聶冬眨了一下眼,面前之人依舊是那面癱的模樣。
“本侯……這就走了。”聶冬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聲音都開始猶豫了起來。
“恩。”霍明明淡定點頭。
為什么越來越恐怖了?!!
聶冬仔細地看著霍明明,倆人幾乎是從出生就認識的,這比自己的臉還要熟悉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霍明明的“沒有表情”只有兩種情況:一,代表同意,表達意思包括知道了,我懂了,恩,好等等;二,暴風雨前的寧靜,表達意思——你死定了。
聶冬仔仔細細前前后后將自己在京城的所作所為全部回憶了一遍,恩,他媳婦兒表達的是第一種!事實上,他媳婦兒幾乎沒有有向他表示過第二種意思。
只是,幾乎。
初二的時候,因為癡迷上網打游戲,找霍明明抄了一個月的作業后,被她老人家從網吧里“拖”(實指)出來了……
“你有什么事可以給本侯寫信。”聶冬小心翼翼道,“薛太醫為人還是可信的,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可與他商量。”
霍明明繼續點頭。
聶冬想了一會兒,覺得沒什么要補充了,看了一下時辰,也到了要出發的時候。戀戀不舍的又看了一眼霍明明,這才起身離開。
樓下眾人已準備妥當。霍文敏帶著人護送著兩輛女眷的馬車先行一步。
霍文鐘站了一會兒,覺得到時候了正要說一聲讓大家出發,朝左邊一看,他爹依舊沒有要動的意思;往右邊一看,唐愈已經變成望夫石了……
為什么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霍文鐘抬起手無力蓋在額頭上,心好累,他想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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