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謝禮
“姐夫,這次多虧你美言爹爹才為弟謀了這副指揮一職,弟敬你。”佟固斟了兩盞酒,殷勤地招呼馮元。
“你我的交情還談謝?子堅既然領(lǐng)了職,今后可要穩(wěn)重些,莫要再惹岳父大人生氣了。”
馮元這內(nèi)弟姓佟名固,字子堅,待人誠懇性子爽利,兩人一直相處得極好,此時難免對他語重心長些。
“哎,姐夫你可真冤枉弟了。你有所不知,弟那嫡母沒事兒便在我爹跟前說弟的不是,原本不大點兒的小事她也能說成是殺人放火。我爹不分青紅皂白就發(fā)作弟,弟氣不過才偶爾頂撞的。”
提起嫡母,佟固是牢騷滿腹。夾了一筷子燒牛肉,他起了話癮子,“就如上元那日,弟與張孔璋幾個去吃酒,孰料孔璋不知為何與個老翁起了爭執(zhí),兩人還動起手來,弟幾個便去勸和。”說到這里他有些憤憤,“弟還挨了幾個拳頭,真是,弟這是招誰惹誰了?!”
吃了口酒潤潤喉,“本已將他二人拉開了,誰知孔璋竟趁弟幾個沒留意掏出匕首刺了過去,那老翁當(dāng)場便一命嗚呼了。哎,你當(dāng)時不在汴京,這事兒鬧的極大,弟那嫡母知曉后竟跟我爹說孔璋之所以犯下命案乃是弟攛掇的,天地良心,跟弟有甚干系?張孔璋倒命好,他那當(dāng)右通政的從兄宮里有人,連堂都沒過,往那老翁家打發(fā)點銀子便平了事。弟呢,挨了我爹好一通數(shù)落,天爺祖宗,姐夫你說弟是不是倒了八輩子霉?哼,偏偏嫡母說甚么爹都信,忒得邪門兒了,姐夫你說弟這......”
佟固生生剎住話茬,臉漲得通紅,他猛地想起來,自己的嫡母不就是眼前之人的岳母大人?!
“呃......那個,對不住,弟實在不應(yīng)如此說嫡母,真是大不敬,請姐夫?qū)捤t個。”
馮元無奈地?fù)u搖頭,“無妨,不過岳父大人豈是個是非不分之人?愛之深責(zé)之切,還不是為了你成才?”瞧佟固有些不置可否,他暗忖須臾,言道:“我且問你,這出命案一事,岳父大人除卻數(shù)落你,可有打你罰你?”
“憑甚打弟?這事本就與弟無干,他要是打了弟,弟、弟就離家出走!”佟固急地握了拳頭,梗著脖子嚷嚷。
馮元拍拍他肩頭,安撫道:“子堅稍安勿躁,你細(xì)想,人命官司這般大的事,岳父大人僅是數(shù)落你幾句,這是為何?”瞧內(nèi)弟若有所思,他提點,“可見并不是真怪你,他心內(nèi)自有一桿秤。岳父大人身居高位,豈會盲目聽信后宅婦人之言?”
回想自小爹爹的疼愛,嫡母欺辱自個兒時爹爹的維護(hù),佟固眼一紅,悔恨道:“真是一葉障目!”將酒盞滿上,“姐夫一席話讓弟豁然開朗,弟還見天兒地埋怨爹爹,可真是罪該萬死,多虧姐夫敲開了弟這木魚腦,弟敬你。”
馮元又對他提點了些為官之道,瞧天色已晚,酒吃的也差不離了,便說道:“子堅可盡興了?不如家去罷。”
佟固攔道:“姐夫莫急,你平時對弟多有關(guān)照,這次又幫了弟天大一個忙,今兒弟要送你個謝禮。”
瞧馮元有些疑惑,他也不賣關(guān)子了,“姐夫今晚在這兒歇了罷,弟送你的可是這香月樓的極品尤物。姐夫甚也不缺,弟實在沒甚好送。這禮姐夫可一定要收下,否則弟忒得寢食難安。”
馮元有些無奈,“子堅是曉得我的,這樣的腌臜地兒我自來是不屑的,今兒要不是你邀約,這香月樓我定不會來。真要謝我,下回咱去酒樓,可莫要再來這艷俗之地了。”說著立起身來,伸手撫平衣襟上的褶皺,叮囑內(nèi)弟:“你若想留宿,派小廝回府知會聲,我這就家去了。”
瞧姐夫要走,佟固趕忙起身拉住,“姐夫且聽弟幾句。”把馮元強按下后,他才說:“弟曉得你潔身自好,姐夫放心,那姑娘是個方及笄的雛兒,冰清玉潔著呢。”
不料馮元還是一意孤行,非要起身家去。
佟固急的滿頭大汗,此時也顧不得儀態(tài)了,扯著嗓子大喊:“秦媽媽,讓綠鶯和紅蓮姑娘進(jìn)來罷。”
耳邊被震得嗡嗡作響,馮元半晌沒回過神來。
須臾,“吱嘎”一聲門響,郎舅二人齊齊朝門口瞧去。
只見進(jìn)來兩人,略走在前的一身艷朱襦裙,高挑纖細(xì),面如滿月,笑的大方得體,款款福身,“奴家紅蓮,給二位爺請安。”
后一人身條倒是少見,煞是嫵媚豐腴,身著鳳尾綠裙,膚若凝脂,杏眼桃腮,頭頂步搖上的紅瑪瑙流蘇隨著步子搖曳生姿。
“奴家綠鶯,給二位爺請安。”嘴角梨窩隱現(xiàn),聲兒有些羞澀,說完便垂下了頭。
佟固心里為這綠鶯喝了聲彩,好一個嬌艷動人的小娘子!抬頭瞧向馮元,發(fā)現(xiàn)姐夫正直勾勾地盯著那綠衣姑娘。他嗤嗤一笑,這是瞧上了?
他撞了下馮元肩頭,擠眉弄眼道:“弟給姐夫找的可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這可是大同府的姑娘,坐過缸的!”
“?”馮元疑惑。
瞧姐夫不明其意,曉得他是不在風(fēng)月場走動的,佟固搖頭晃腦慢悠道:“乃名器也。”
他又接著給馮元提點了這小娘子的來頭,綠鶯聽在耳里覺得甚是羞辱,漲紅著臉有些無地自容。
紅蓮已然自覺坐到佟固身邊替他斟起酒來。
姐夫不嚷著家去,佟固的心可算放了下來。瞧綠鶯兀自木怔怔地杵著,他沖紅蓮使了個眼色。紅蓮會意,一把將她往馮元身旁推去。
綠鶯始料未及,一下子撲進(jìn)了馮元懷里。
來前媽媽已跟她知會過這二人身份,她怯怯地抬起頭,面前之人便是菱兒曾說起過的右僉都御史馮大人了。而立往上的年紀(jì),相貌堂堂。微黑的面皮,粗黑的劍眉斜飛直入鬢角,鼻如懸膽,雙唇緊抿,整張臉輪廓如刀削斧劈一般硬朗。
綠鶯將這人細(xì)細(xì)打量,果然如菱兒所言,確是個俊郎君,可惜是個不茍言笑的,且兩眼還冰凌凌地望著她......綠鶯忽地與他四目相對,不由打了個寒噤。這才回過神來,瞧見自個兒正趴在人家懷里,連忙起身下跪,“奴家無心冒犯爺,求爺饒命。”
“噗嗤”一聲,佟固沒忍住,拍著大腿跺著腳,樂得差點沒嘎一下抽過去,一臉嬉皮道:“還饒命,我姐夫又不是閻王爺,這般美人兒竟是個耗子膽兒,有趣啊有趣,哈哈哈。”
都是為官的人了,還這般沒儀沒表的,馮元警告地瞪了內(nèi)弟一眼。望著腳下的綠鶯,他親自將她扶起后攬在身旁。
在美人兒的服侍下幾人又行起酒令來。
佟固到底年少底子淺,已然有些醉了,正與紅蓮調(diào)笑,兩人嘴對嘴地喂起酒來。
聽著對面不時傳出的親嘴兒咂舌聲,綠鶯羞赧地垂下眸子。正如坐針氈時,忽地滿滿一盞酒遞到她嘴邊,燭火將酒面映襯地波光粼粼,心底再不情愿也不敢拒絕,沒成想吃過后那馮爺又遞來一盞。
綠鶯將頭搖得如博浪鼓,討?zhàn)埖溃骸盃斔∽铮覍嵲诔圆坏昧耍俪跃妥砹恕!?br />
“可是要爺也似那般喂你?”馮元臉一沉,用下巴點了點佟固那里。
綠鶯臉一紅,老實將酒吃了。
懷里之人香腮玉頸、暗香浮動,他忍著燥熱,漫不經(jīng)心問著:“多大了?”
“十五了。”綠鶯打了個酒嗝,有些迷糊地靠在他懷里,似是又被他喂了幾盞酒,她渾身無力,只能就著他的手“咕咚咕咚”吃了。
夜已深,紅蓮扶著佟固回了房。
瞧了眼醉得人事不知的綠鶯,馮元將她打橫抱起,由秦媽媽引路去往她的閨房。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此時的馮府,正廳燃著香爐,掌家太太馮佟氏正慢悠悠地品著熱茶,宋嬤嬤快步走進(jìn)屋。
馮佟氏懶洋洋地掃了眼她,問道:“死的可是淵兒院子里的丫鬟?”
“正是,那丫頭名喚小翠。”宋嬤嬤應(yīng)道。抬出來的時候她掀開被子瞧了眼,哎呦喂,渾身沒一處好皮子了。真是可憐呦,即便她平日也使些狠辣手段,此時也忍不住有些唏噓。
馮佟氏擺擺手,頗有些不以為然,“能伺候少爺是她的福氣,一個婢女而已,打發(fā)點銀子罷了。”瞧了眼天色,“老爺去與我那庶弟吃酒,怎么這時辰還未回?”
“老奴正要與太太說,方才老爺打發(fā)德冒家來,說是有些吃醉了酒,今兒便在那香月樓歇了。”提到風(fēng)月地兒,宋嬤嬤老臉一紅,頗不自在。
“老爺從不去那些腌臜地兒,定是我那庶弟拐帶的。哼,庶出的就是上不得臺面,跟他那低賤姨娘一個德行!”馮佟氏皺了皺眉頭,“罷了,先辦要緊的。奶娘你趕緊讓人去她家送一兩銀子,老爺回來前辦妥,否則他又要將我的淵兒一頓好打。”
一兩?這也太少了罷?宋嬤嬤欲言又止,“太太,老奴之前見過那小翠的老子娘,不似好打發(fā)之人,就怕來鬧......”
馮佟氏挑眉冷哼,不屑道:“他們敢?!馮府豈是這些賤民能冒犯的。來了便送衙門,進(jìn)了順天府衙定會老實。”
“是。”宋嬤嬤再不敢多言,憂心忡忡地出了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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