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孤傲太子·儒雅太傅
……
周瑾辰出征三年，捷報屢屢傳回，完全沒有辜負(fù)周宣帝的期望。
別說是收回失地，更是將那蠻族打的節(jié)節(jié)敗退，重振了大周士氣，重整了邊關(guān)城鎮(zhèn)。
三年太長，朝中自然有人坐不住。
周瑾辰不在朝中，周瑾灝當(dāng)然放下心、盡全力拉攏收買，朝堂波動，四皇子出招，羅槿還招，在梁相的幫助下、一來一往，雖說有些筋疲力盡，可這些年過去，也沒出什么大岔子。
周瑾辰出征后沒多久，梁相不堪勞累，舊疾復(fù)發(fā)，歇息在府。
梁啟染病在床期間，也沒有放下對羅槿的教誨，可以說是傾盡畢生所學(xué)，身為學(xué)生，羅槿也很爭氣的、用自己的成績得到了周宣帝的肯定。
于是，第三年，梁啟離世后，丞相的擔(dān)子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羅槿頭上。
雖然一開始，也有人以著羅槿年歲尚淺、經(jīng)驗不足一事進(jìn)行反駁，可最后被新相的汗馬功勞壓下了議論。
就這樣，羅槿成了大周歷任來最年輕的丞相。
三年時間很長，偶爾收到邊關(guān)來信總會露出溫和的笑容。
自周瑾辰離京開始，就一點點把量、小心翼翼的在信件字里行間下功夫，思念寄托的詞句并不明顯卻回味悠長。這個諸事無畏的男子，提心吊膽的向自己展露心跡，傳遞情話。
再后來，那些微表思念的字行在得到‘默認(rèn)’后，逐漸大起膽子，偶爾出現(xiàn)一些露骨調(diào)-情的輕薄話，羅槿也一笑了之。
周瑾辰的意思他明白。
三年過去，羅槿已不再糾結(jié)這些，他對周瑾辰接受的速度很快，追根揭底，是因為這位太子殿下帶給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讓他可以輕易的付諸信任和等待。
是一時沖動也好，愧疚多數(shù)也罷，難以辨認(rèn)對杜若的情感，卻早就對他有了依賴。
時日還長，順其自然就是了。
穩(wěn)定了自己的情緒，只等周瑾辰歸朝，告知他離開時未說出口的話語了。
……
這三年，發(fā)生了太多的變化。
羅槿當(dāng)了丞相，四皇子封了王位，周瑾辰也平了西北。
周瑾辰凱旋而歸的消息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傳入京城。
有了這樣的好消息，臥病在床多日的周宣帝都精神了許多，立刻下旨準(zhǔn)備迎接，與羅槿共同談?wù)撨@一消息時，往日莊重嚴(yán)肅示人的帝王，言語眉梢具染喜色。
……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
在周瑾辰一派大聲歡呼著雀躍著太子歸朝時，另一邊的四皇子完全沒了平日里的笑模樣，徹底沉下了一張臉。
要知道，周瑾辰邊關(guān)立下了如此戰(zhàn)功，地位已是無法撼動。
這樣的局面，不是一句話幾樁罪就可以扳倒壓下的，對于一直眼饞著金龍椅的四皇子來說，周瑾辰平安回朝，簡直糟糕透頂！
前朝有羅槿壓陣，四皇子很難揪出周瑾辰失漏。三年期間，幾次三番的旁敲側(cè)擊，新上位的羅丞相都沒有一點兒動靜，完全繼承了梁啟的那股子裝傻充愣的風(fēng)格。
羅槿如此決絕，還要多虧了陳光耀當(dāng)年的友情‘煽動’。
局勢不利，讓從前端得沉穩(wěn)、善于偽裝的四皇子一時間慌了手腳，不僅沒有抓住有利條件，還在太子歸朝之際，讓中立一派挑了他的錯處。
畢竟大局已定，這時候為‘新君’鋪路沒什么壞處，只不過中立一派掌握的罪證牽扯到了多年前南方堤壩修建，以及水患錢款陷害栽贓周瑾辰一事……
從線人處知曉，那些大臣已經(jīng)備好了折子，就差找個日子呈遞到周宣帝眼前了。
接二連三的變故讓四皇子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完全失了往日的冷靜。
現(xiàn)已是難壓周瑾辰之勢，若又被參上一本，他怕是要戴罪之身、永無翻身之地了。
趁著折子未交，趁著手中還有軍權(quán)，為什么……不反？
擁有皇室的血脈，也就有繼承的機會，朝堂上那把金椅子，誰不想爭一爭。
事發(fā)突然，羅槿做夢都沒想到，一覺醒來，京城已經(jīng)變了天。四皇子周瑾灝勾結(jié)外戚，聯(lián)合守衛(wèi)軍隊，一夜間包圍了皇城。
這是把兔子逼急了，造反了。
……
逼宮篡位，大逆不道。
本是夜不閉戶的大周，轉(zhuǎn)眼天牢中就滿了‘住戶’。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守衛(wèi)皇城的將領(lǐng)站了四皇子一邊，將朝中臣子與其家屬分離的干脆。
四皇子這般突然發(fā)難，似是一時興起，讓羅槿等人根本無可防備。兩邊關(guān)押，握住了大臣親屬的性命，四皇子也是有些本事。
羅槿同其他周瑾辰一派的官員被關(guān)在牢房中一整天，從清晨守到黑夜，絲毫不知牢外狀況發(fā)展。
中立一派不代表就是隨風(fēng)倒的墻頭草，大多是不想卷入皇位爭奪、涉及自身罷了。清點了監(jiān)-牢中的人數(shù)大概，羅槿猜測這一天的時間，四皇子也沒閑著。
也不知道臥于寢宮的周宣帝情況如何了。
……
以為就要這樣待下去，可在第二天凌晨時間，天色還未完全亮起，悠閑的狀態(tài)就被打破。
羅槿坐在角落，身處的那間牢房門忽然被打開，兩名士兵來來到面前將他架了起來。
領(lǐng)頭人好不熟悉，就是當(dāng)年‘勸誡’他歸順于四皇子的陳光耀。
看著羅槿束在身前、被鐵鏈磨紅的手腕，陳光耀調(diào)笑一聲，道：“多年前，陳某路上碰個道士，那人告與陳某說，有個羅大人位極人臣、早晚入閣拜相，讓我好生相待。那道士話是不錯，只沒想到……羅大人升的快，結(jié)束的更快啊。”
面對挑釁，羅槿不予理會，只是靜靜看向陳光耀，整個牢房一片寂靜，陳光耀又是大搖大擺夸張十分的走進(jìn)來，高調(diào)的言語自然吸引了天牢中眾人的目光。
沒人接話，有些下不來臺。
尷尬沒多久，陳大人使了個眼色，架住羅槿的士兵在陳光耀的眼光威脅下十分配合的對丞相大人進(jìn)行了一番嘲笑。
可惜這敷衍的笑聲，太缺少技術(shù)含量，聽著只能更尷尬。
氣沒發(fā)出來，黑下臉的陳大人冷哼一聲，擺了擺手，讓侍衛(wèi)帶著羅槿離開了牢房。
……
一路上都被粗魯?shù)耐妻鷮Υ_槿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了。
關(guān)在天牢中，將近兩天沒有進(jìn)食，身子難免虛軟，提不起力氣。被拖著穿過嚴(yán)密的守衛(wèi)，最終來到了一處隱秘的牢房。
困鎖的鐵鏈好不容易拆開，沒等他安撫傷痛的手腕，雙手便又重新被鎖在身后。
寬敞的牢房中僅有自己一個煩人，相當(dāng)獨特的待遇讓羅槿微微蹙眉。
環(huán)顧四周，這間屋子有一層很高的石階。更準(zhǔn)確來說，是牢房中有個‘坑’，高度大概到尋常人站立起脖頸的位置，而羅槿現(xiàn)在就被鎖在那個坑的中央。
困住腳裸的鐵板與手銬緊緊鎖在一起，長長鐵鏈與地面的原型鐵環(huán)相扣，讓他無法站立起身，只能跪在地上。
沒想到自己與四皇子交惡已經(jīng)成了這種地步，牢房都要與他人分開。也不知道將要遭遇什么樣的審問，待看押著離開牢房，四周恢復(fù)寂靜后、羅槿只覺得一陣疲憊。
……
不清楚被單獨囚-禁了多久，光線昏暗的地方總是難以估算時間。意識模糊之際，頭頂上方才響起開鎖的聲響。
“學(xué)生的招待，老師可是滿意？”
四皇子著了一身莊嚴(yán)長袍，頗有些俯瞰天下的架勢。他沿著臺階慢慢渡下，走至羅槿身邊，居高臨下的笑看著如今的階下囚。
四皇子周瑾灝長相有些陰柔，嘴角總是上翹，做事寡斷，待人也向來‘寬厚’。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會大著膽子做出逼宮一事，還鬧成了現(xiàn)在這境況。
“不敢……羅某性情冷淡，還得到四王爺?shù)母裢庹疹櫍瑢嵲趹M愧。”羅槿目無焦點，淡淡的回應(yīng)說道。
這架勢并不樂觀，也不知道他今天死在這里，還有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丞相大人，您可知道現(xiàn)在本王的部下已經(jīng)封鎖了城門，周瑾辰手里的那幾個都入了天牢，現(xiàn)在整個皇宮等的就是本王的命令了。”
見羅槿沒如想象一般驚慌，四皇子有些不滿，感覺少了許多樂趣。不算大的聲音響徹在空曠的牢房中，墻壁阻隔下的回音下提高了分貝，只可惜四皇子充斥威脅的話語對于羅槿來說，似乎沒有什么震懾作用。
“大局已定，丞相大人就這般無動于衷么？”
時常以笑示人的四皇子瑾灝，實際上的性情陰晴不定，甚至比起傳聞中的太子殿下更加狠厲。
只不過，這一切都隱埋在他一張笑臉下，鮮為人知。
看他這般著急驚慌，露出了半分真面目來，牢外大局已定才有鬼。
三年來，在羅槿與四皇子明里暗里的較量下，已將這人摸清了個七八分。羅槿抬起頭來，眸光清亮，微笑著反看向四皇子：“王爺這么著急，是想證明些什么？得到了傳位昭書還是廢黜圣旨？”
如果事情真如四皇子所說，一切順利、大局已定，那羅槿面前這個，就是大周新一任帝王。
如此名不正言不順的繼承皇位，要料理的事情多著呢，怎么會像現(xiàn)在這般，在牢獄中與他廢話。
四皇子臉色一變，而后又迅速的鎮(zhèn)定下來，說道：“本王來此，只是想給丞相大人一次改正的機會。羅相才學(xué)兼?zhèn)洌就跻灿兴I(lǐng)教，只是亂黨余孽不能不除。若是羅丞相愿意替本王入宮勸誡父皇，讓他不再受蒙蔽，早日看清朝局，那日后……本王可讓你坐穩(wěn)這丞相之位。”
瞇了瞇雙眸，原來周瑾灝是不敢跟宮里的那位對面。
逼宮篡位需要的不止是勇氣，親手弒父，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沒幾個人能真正做得出來。
周宣帝龍椅坐了多少年，處事雷厲風(fēng)行，才能在壯年時將大周版圖擴(kuò)展一倍之多，現(xiàn)在又是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yè)。
曾幾何時，朝堂上落下冷厲的目光，就算這龍怒之由與自己無關(guān)，在那目光的掃射下，都是倍感壓力。
周宣帝是多么強勢的一個人，也只有這樣一位帝王，才能將曾經(jīng)脆弱的大周發(fā)展壯大至今。
早已深入骨髓的敬畏，致使四皇子周瑾灝根本不敢到周宣帝面前與其對視。
大著膽子，已經(jīng)坐到了現(xiàn)在這種程度，卻不敢走那最后一步棋，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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