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孤傲太子·儒雅太傅
也許是羅槿與周瑾辰的辯論起了作用,他真的請旨面見周宣帝,也很快的拿出利于自己的證據,洗脫了嫌疑。
見某人如此輕易的就找出了證據,重握了權力,羅槿不禁想問一聲——你一開始去想什么了?總不至于任性成這樣子吧。
這位隨心所欲的太子殿下,真是難以捉摸。
不過,周宣帝并沒有宣明災情責任的最終結果,而是暫時壓下了賄賂一案,只對外宣稱是自己的疏忽造成了對太子的誤解,而那些陷害太子的相關證據,都被周宣帝有意的忽略過去了。
事情進展的似乎很順利,唯一不順利的就是羅槿遞給周瑾辰的那瓶藥膏。
明明羅槿在太醫正那處、為求得最好的傷藥,花了不小的價錢,可偏打臉似得,過了好幾天,那人臉上的傷口非但沒有結痂痊愈,還要時不時的當著羅槿的面淌下一行血來。
羅槿:……
人要臉樹要皮,這傷著臉面了,哪有幾個不著急的?
就算看做是矯情的苦肉計,提醒周宣帝給了多少傷害什么的,也不用真的毀容吧。
思索過后,羅槿向著周瑾辰問出這個問題,對方只道是‘下人出手不知輕重,怕糟蹋了太傅送來的好藥膏’。
哦?合著我費盡心思去求得藥膏你一點兒都沒用。
本來只是順口一提,客氣的提個意見而已,誰知這上藥的重任就真的落到了羅槿手上。有了羅太傅的每日監督涂藥,半月不到,太子殿下臉上傷口就只余淡淡粉痕。
好像這種差事格外容易獲得贊賞?
——“果然拿紙筆的手比起那些粗苯的手好用多了。”
合著被稱贊的還是手。
一句沒頭沒腦的贊揚從深鎖眉頭、低頭忙碌于政事的儲君殿下口中說出,讓站在一邊、被稱贊的當事人更加摸不到頭腦。
許是地位束縛之下,這樣親密的接觸格外難得。羅槿只知道,每次手指微顫著覆上那人臉龐,就會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每每將要溢出口的話吞咽入腹,羅槿都對自己莫名出現的情緒不知所措。
他希望眼前的太子周瑾辰能夠像藍瞳少年所說一般‘愛上自己’,再穿梭七個世界回到現實,看著杜若從床上醒過來,然后等待對方給自己一個交代。
至于是什么樣的交代,怎樣的方式交代,羅槿自己也不清楚。
總覺得在對于杜若的感情中,愧疚占了多數,所以,羅槿不希望自己真的陷下去,不管是對于以前的杜若,還是現在的太子瑾辰來說。
可現在看來,羅槿已經站到了危險的邊緣。
多日陪伴關懷下來,自己有意無意的、不能算的上是勾引的勾引下,太子面色如常、沒有什么反應,自己倒是春心萌動、心跳加速。
有些‘可笑’、‘奇妙’的狀態被羅槿狠狠的壓抑、抵制,他強硬的擺正著自己的態度,甚至拿出之前拒絕杜若的理由來,一遍遍在腦海中循環播放著,意圖壓抑那些莫名情緒,卻還是沒什么用,心跳臉紅的次數在有意無意的觸碰下有增無減。
……
就這樣,羅太傅在東宮之中,度過了漫長而又短暫的兩年光陰。
這期間,周瑾辰依舊冷言寡語,但兩人的關系比起從前,已經突飛猛進了。
雖然交流不算多,但時間長了,生出了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奇妙默契。
……
一日,臨近傍晚,羅槿忽然收到了來自東宮的傳召。
跟隨著周瑾辰身邊的大太監福祥,第一次在這個時間來到東宮。沒進書房,庭院也不留,羅槿直接被帶到了太子寢宮旁的湖水邊。
天色漸晚,湖底深處蕩漾起了一層濃重墨色,遠遠望過去漆黑一片、深不見底。所以,羅槿只看了一眼,就頓住了腳步。
“羅大人,殿下去了御書房要遲些歸來,讓您在蓮花池邊的亭子稍后片刻。”福祥回頭看向停下的羅槿,怕是自己交代不妥,如此解釋說道。
夏末炎熱未解,湖邊清涼,也是好意。
——只可惜羅槿懼水。
其實穿越后不久,羅槿就發現在這個世界的,他有類似于深水恐懼癥的心理疾病。
貫徹了記憶,還要追溯到他的幼年時期,玩耍打鬧時意外落入水塘,腳腕還被深處水草牽絆,差點就被溺死在水里…
種種不美好的回憶延續到到現在,才會有難近深水的毛病。
別說是東宮這深不見底的蓮花池他繞著走,就算是在自己家中洗澡,他也是一瓢一瓢的淋浴拒絕坐進水桶。
別的不敢說,怕水這一點,記憶相接后他與原身貼合的還是十分完美的。雖然一開始,他也想要改正這個可笑的心理‘缺陷’來著,可在發現自己連進個浴桶都做不到后,就徹底放棄了。
別說是進,就連看,都不敢看上幾眼。落水留下的陰霾實在是太嚴重了。
羅槿點點頭,向福祥示意后,就停在了假山旁,后者怔楞片刻,也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放任羅槿站在一邊,眼色莫名,低頭微施一禮后,退了開來。
……
于是,等到周瑾辰回到東宮時,太陽西移,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
青年輕輕倚靠在假山旁,沐浴著最后一抹陽光。橘紅色的光芒打在臉上,鼻側留了暗紫色的陰影,對比鮮明而又強烈。
眼睛微瞇,睫毛輕顫,羅槿胸膛小幅度起伏,一副慵懶模樣。
夕陽斜打在地面上的長影,好像拉開了兩人間距離,再加上今天要公布的事,太子只覺得那人離得自己越來越遠,怎么抓都抓不住,不由一陣心慌。
可越來越遠什么的,不過一時錯覺罷了。羅槿不過是靠在假山邊打盹兒,怎么可能抓不住?
“……殿下?”
手腕被一把抓住提起,傳來擰斷一般的劇痛,羅槿瞬間就從迷糊中清醒過來。一抬頭,就對上了周瑾辰背光的一張臉。
背向陽光,正面要多陰沉有多陰沉。
“孤說過,私下里,太傅可喚孤瑾辰。”
語調微有些黯啞,滿是情意的深沉眸色完好的隱蔽在一張‘黑臉’之下。
兩人對視兩秒,迎面打來的陽光異常耀眼,眼睛難以承受的用力眨巴幾下,羅槿錯過了理解他眼色的機會。
“瑾辰……”
殘輝照射下、嵌了金邊的睫毛輕輕閃動,原本溫潤雙眸也染上了一層嬌媚色彩,淺薄淡唇輕輕吐出兩個字節、足以讓周瑾辰失神,卻又因著羅槿微蹙的眉,立刻松開了握緊的手。
“太傅為何不去蓮池邊,那處有歇腳的地方。”望向遠處,周瑾辰眸色更深,語調卻平靜如常。
“臣幼時不慎跌入水中,恐懼難解,不想離得湖面太近。”一邊悄悄活動著被攥疼的手腕,羅槿回應說道。
只有兩人在的地方,根本不需要、也懶得編什么理由應付,羅槿干脆直接的向眼前太子挑明這個‘心理缺陷’。兩人間氣氛有片刻的靜默,卻不尷尬,長時間的陪伴,早已習慣、也了解了彼此的性格脾氣。
“孤有些話,想……與太傅說。”
總是冷著一張臉、準備向來充分的周瑾辰言語間竟然有了可疑的停頓。羅槿聽了這話,一下子抬起頭來,正對上了他的眼睛。
周瑾辰異常認真,羅槿能感覺到對方甚至有些緊張,不知不覺中,自己的心跳也以難以抑制的速度上漲了頻率。
這樣的氛圍、這樣的環境,羅槿心中滿是期待。
就算知道自己與那個中二的任務‘漸行漸遠’,可做人嘛,要有點兒盼頭。
太子剛要開口,側頭一瞥,就見一個宮人端著托盤點心匆匆路過,雖然不敢四處張望,但有人打擾十分破壞情-趣。
眉頭微蹙,片刻思量后,架起羅槿,幾步上了身邊的假山。
“上面的景色好多了。”
俯視腳下,周瑾辰向著羅槿似是輕松的說道。
庭院不大,布置的別有韻味。
巨大的石塊堆積在一起,假山足夠高,也足夠大,超過了池邊的亭頂,在這個海拔,確實能將院中優美的景色一覽無余。
可是,羅槿畢竟是文臣。
冷不丁的被人拎到高處,雖然他不恐高,可從這個高度掉下去,也有他受的。
高處的晚風吹起來感覺好像更加強烈,搖搖晃晃幾下,身邊的人終于看不下去了,干脆一手攬住了他的腰——嘶……出乎意料的纖細。
嘆了口氣,他實在不知道羅槿怕水,不然絕對不會選擇一個這么糟糕的地方。
“謝殿下,不知殿下有什么事要告與微臣。”穩了步子,有了旁人幫忙,羅槿也敢直起腰身來,大膽的倚在周瑾辰這個高貴的活靠墊上。眼睛注視地面,面上平靜,心中卻是忐忑不安。
還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挑選地方,控制氛圍來說明?
羅槿期待起來,對方也確實給了他妄想的機會。
“太傅只需靜心聽孤說完,不要插話。”感受著手下肢體柔韌度和纖細度的太子殿下僵直了脖子回應道。
“孤……三日后便會離開京城。西北外族進犯,擾我大周國土,孤乃一國太子,不能不管不顧。”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聽到這句話,羅槿的臉色也跟著黑了下去。
你出去打仗跟我有什么關系?
雖然這話確實出乎羅槿的意料、讓他震驚,可與想象中的差的也太多。他是為太子感到高興,可這又不是他內心想要的、真正期盼的話語。
到底在期待什么,羅槿自己也難說清楚。
兩年的朝夕相處,有什么東西在心中生根發芽了。羅槿前所未有的肯定,眼前的太子周瑾辰,就是前世的杜若,是那個曾經丟棄他,自己陷入昏迷的男人。
兩年以來,周瑾辰作為讓人抓不住錯處,到現在,周宣帝已經可以放心的將軍權交付。若是這一趟出征有了功績,那以后的路就會坦蕩許多。
似乎沒有注意到羅槿的臉色,兩人重新陷入了沉默。
“宮墻冰冷,人心難測。其實這些日子下來,十分感謝太傅的陪伴。孤……罷了,有件事,待孤歸朝,再告知太傅。”
——果然不能痛痛快快說完。
羅槿心中郁結,又不能多說什么。既然一開始太子讓他閉嘴,那他就一直閉嘴好了。猶豫片刻,太子輕嘆一口氣,只是摟緊了羅槿腰肢,這廢了時間和經歷的一趟,最終也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天色昏暗,面容看的并不清晰。就在羅槿以為談話結束時,身邊又響起了太子低沉的聲音,好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西北戰事怕是要花費許多精力和時間,諸多事宜自會與太傅書信來往。四皇子一派難成大事,孤已有安排,于此,太傅可不予理會……還有,朝堂多變…”
看向地面的太子話語停頓,側過頭來靠近了羅槿耳畔。
只感覺耳垂被一片濕熱包裹,近在咫尺的鼻息擾亂了心弦,腦海有一剎那的空白。
——“……不要背叛孤。”
充滿蠱惑的低沉聲音響起,再回過神來,已亂了心跳。
臉龐溫度飛速上升,身邊早沒了太子的蹤影。耳垂溫熱還未散盡,若是沒記錯,剛才耳畔的挑-逗是為什么……
晚風吹拂下,耳垂一陣濕涼。
喉結滾動,羅槿對目前的狀況感到十分羞恥,沒能誘-惑到太子不說,自己還被撩的不輕。
不要再陷下去了……羅槿一遍又一遍的這樣對自己說,可是心跳聲卻愈發的狂亂了。
現在的羅槿不得不承認,他對太子周瑾辰是真的,動了心。
又是一陣冷風吹過,羅太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邊顫抖著一邊蹲下身來,眼角甚至來閃爍著淚光。
——羅槿正為剛才那一瞬間的失神悔不當初。
是啊,他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假山上,而剛才帶他上來的那個罪魁禍首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眼含熱淚,視野從未如此開闊的羅太傅看向遠處的宮墻,離別的傷痛這時候分外濃烈。
——該怎么下去……還是要在假山上呆一晚?
……
其實。
心跳加速的不止是羅槿一個,周瑾辰一遍遍輕輕搓弄著手指,方才衣料下的細膩手感還存留于指尖。
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對羅槿有了別樣的心緒?
……記不清了。
現在想到因著羅槿怕水,兩人才有了假山上消失距離接觸的時機,竟發覺自己開始感激起來,好像……已經沒救了。
假山上,借著陰暗,伸出舌尖去舔舐羅槿耳垂已經是他敢做出的最大‘暗示’了。
雖然羅槿總會獻些殷勤,可這些與他期盼的方向還不一樣。
近一點,還要再近一點。
周瑾辰想要的,已經不止一個長伴君側的忠良那般簡單了。
只不過,想要建立別樣的關系,就要有強大到、足以保護那人的權力為前提。可能是今晚氣氛太好,羅槿衣衫太薄,兩人貼的也太近,大概是離別的傷感分外濃烈,才會做出如此輕浮的舉動。
不敢親吻只是未到時機。
出征在即,擔心過分的動作會讓羅槿憤怒,又沒有時間去平息。舌尖輕挑嘗試,就算是被質問,也可以被當做是不經心的觸碰。
可最后他還是逃跑了,留下一句帶有震懾意味的話語就迅速離開,連一句質問話都不敢聽。
目前為止都是大好形勢,費盡心思、力氣,龍椅上那個深不可測的帝王已經向他交付了信任,讓他掌握了軍權。現在,現在他只需要功績證明自己,而沙場,足以展露磨練鋒芒。
雖然不想就這樣離開羅槿,可身為儲君,有些事他一定要放下。
——只有坐上那金黃座椅,掌握天下權力,才能做想做的事,干…想干的人。
時間還長著呢……
舍去留戀、承受離別,才會有更長久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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