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說楚王是楚國最后的主心骨,從某種意義上看其實并不完全正確,但是在當下,楚王的逝去的確給予了楚國巨大的打擊。
鑒于前不久楚國還假稱神諭,結果他們自家的王死了,所謂的“神諭”頓時就成了個笑話。
雖然楚國那邊有聰明人,立刻聲稱說這是楚王為了得到神諭付出的代價,可還是給楚國蒙上了一層陰霾,士氣大減。
魏國哪里能放過這個好機會,頓時重整軍容,如打了雞血一般撲了上去,如果不是楚國還有項氏一族撐著,恐怕堂堂楚國真的要被不大的魏國給吞并了。
若是說先前火勢太小,各國唯恐被楚國報復,得不償失,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火勢變大,主人家也給燒了個半死,實在是趁火打劫的好機會。
魏王這時候沾沾得意起來,全然忘了他一開始其實也同齊王一般嫌棄春申君,還道自己頗有遠見。
便是那些個原本是因為棹才會去說服魏王的嬖臣們也昂首挺胸,也敢和那些真正有才能之人嗆聲,甚至和棹的關系都好了不少。
就是其他幾國也都動心了,猶豫著是否要出兵分一杯羹。
而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早已對楚國虎視眈眈的秦國。
楚系的態度自是不用多說,朝堂上一眾人幾乎是當做聽不到他們的話。
開玩笑,這個時候不去落井下石就不錯了,還想要秦國去以德報怨?打著仁愛旗號的儒家都不會這么說。
排除楚系,毫無疑問朝堂上再度分成了兩派……或者說三派,因為還有一部分人并沒有做下決定。
葉煜能察覺到身后有不少朝臣正在等待著他表態,他作為朝上說話還算是比較有分量的人,還是嬴政的近臣和代言人,很多人似乎都把他的決定當做是嬴政的決定了。
不過這件事在昨天的小朝會上都還沒個結論,嬴政的態度就更不知道了,連他到現在也還在躊躇著。
如此良機對于秦國來說,就像是一匹狼面前的重傷獵物,可謂是誘人至極。只是狼其實還不到很餓的地步,而這獵物卻不是狼能單獨吞下來的,若是一個搞不好,獵物反擊了,那么就得不償失了。
葉煜這番多慮固然是有畏畏縮縮的感覺,但齊國的前車之鑒仍在,實在是不得不讓人謹慎。
楚國現在固然有春申君和楚王帶來的連番打擊,可是那些重臣和大將卻仍是忠心耿耿,楚王生前也不是個暴君,楚國的民心還沒有散,比當初殘暴齊王當政的齊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樣的楚國就像是一頭受了傷,卻尚有反擊之力的老虎,若是沒有一擊斃命的把握,就這么貿貿然上前,就算有著魏國在前打頭陣,對于國力還未恢復的秦國來說,仍舊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富貴險中求,也要有足夠的把握才行。
“臣以為,應當出兵楚國。”在經過了好幾位大臣表態之后,樂間也站出來說道。
嬴政抬手示意樂間繼續說。
樂間道:“僅秦國之力尚難以滅楚,然待秦國出兵,他國也必然有所響應,以連橫之力攻楚,何愁荊楚不破?”
楚國當日合縱攻秦,他們也來個連橫攻楚,倒也算是報仇雪恨了。
只是他的弟弟樂乘似有幾分不贊同。
還沒等樂乘說什么,王翦就出來說道:“楚有項燕,如趙有廉頗、秦有武安,不可小覷。且連橫難合,形如散沙,不可作數。故而依臣之見,以秦之現狀難以滅楚。”
樂乘也附和地點點頭,他和王翦并肩作戰過一段時間,樂叔和王賁也合作過,這兩對父子一直很合得來。
葉煜此時也琢磨好了,他上前一步說道:“臣附議王將軍。”
“愛卿但說無妨?”嬴政看向他道。
“《齊孫子》有言‘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不得,雖勝有殃。’如今連橫如何算得上人和?他國遠楚,千里赴來,地利何優?倒是楚國占有二者。魏國攻楚,必經韓國,魏韓不睦,此番必定心懷氣怒,如何肯幫助魏國一道連橫攻楚?由此可見,魏國攻楚內存隱患,難以勝利。若是秦國出兵攻楚,等到魏國敗退,士氣大振的楚國必然全力轉攻秦國,得不酬失啊。”
葉煜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如今不是滅楚的好時機。不過他也不會只哀嘆好機會的逝去,他既然能舍得,那必然是因為有更好的想法。
緊接著尉繚也表了態,他和葉煜一樣認為屬于秦國的時機未至。
嬴政在一陣思索過后也認同了他們的看法,秦國最終仍是隔岸觀火,而其他國家或許是出于位置太遠或許是沒有人牽頭,也都沒有出兵。
正如葉煜所說,魏國雖然在楚王逝去后大占優勢,可是不久后就受到了楚國激烈的抵抗以及韓國的干擾,局勢陷入僵持,形勢越發越對魏國不利起來。
楚國的新王是楚考烈王的庶長子負芻。負芻身份不高,他的出生時間與太子悍相近,但從小待遇卻是一個天一個地,更別說是接受繼承人教育了,就是楚考烈王殺光太子悍母子三人之后也未曾立他為新太子。
新王負芻應當說是楚國新的希望,可惜這位繼位前不久才及冠的新王并沒有和嬴政一樣的心性能力,楚國的內政和春申君離去、楚考烈王逝去后一樣糟糕,僅靠著一些忠臣支撐著。
而這正合了葉煜的打算,有一個平庸的對手總比有個神對手要好得多。
魏楚的戰役陸陸續續持續了不斷的時間,一直到了入冬,魏國才迫于補給和天寒地凍,不得不退兵了。
“阿父~”兩歲的葉子嬰小跑著奔向剛剛從練武場出來的葉煜。
葉煜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兒子,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你今天倒是起得早了,外面冷,我們進屋去。”
說著他還蹭了蹭子嬰的臉頰,父子兩一人美一人可愛,湊在一起連邊上花叢上的雪花都能融化了。
今年的冬天尤其冷,葉煜輕輕搓了搓子嬰涼冰冰的臉頰,一邊在火盆的地方烤暖了一點之后,一邊用溫熱的水給他擦了擦臉。由于他對于子嬰的事情總是親力親為,邊上的婢女也都習慣了。
盡管葉子嬰不是他親生兒子,可他一直視如己出。不僅是因為已經過繼了,更是因為他在發現自己喜歡嬴政的之后就確定自己不會有孩子了。
以前他或許還會有點期望,但是發現自己性取向之后,他并不打算去禍害別的女子。
反正他早有獨身一輩子的打算了。
他略有心酸地想到。
關于子嬰,有一點葉煜是非常注意的,那就是嬴成蟜的事情。雖然子嬰還小,但他半點都不曾隱瞞子嬰,并且在他徹底記事前都會偶爾與他說說。葉煜不希望被人鉆了空子,日后用這種事情來離間他們父子感情。所以與其隱瞞,不如一開始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并且教導他那是不對的事情。
聽著子嬰奶聲奶氣地說著一些瑣事,葉煜也跟著他說的內容笑了起來。
“將軍,彗星又出現了,在西邊。”趙誠臉色不太好的進來說道。
事實上葉煜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兒去,他雖然不是迷信的人,可是每次彗星出來都沒好事,他也忍不住皺眉了。
子嬰見此,伸出小手摸上他的眉間,頓時惹得葉煜展顏笑起來。
逗了兩句之后,葉煜讓婢女將子嬰帶下去,再問趙誠,“可有什么消息沒?”
并非是他讓趙誠打探了什么,而是每次彗星出現都伴隨著壞消息,他已經有所準備了。
趙誠搖了搖頭。
葉煜灌了口熱酒下肚,他倒是希望真的沒什么壞消息。
壞消息總是有的,不過對于秦國而言也不算太壞。這一次彗星出現的時間很短,也沒有前一次大,直至它消失后幾天才聽人傳來消息,說是春申君死了。
原以為就這樣沒事了,孰料沒過多久,彗星又出現在了北邊,并且好幾日都沒消失,甚至還有向南移動的跡象。
“聽說蘭陵那邊的那位荀夫子逝了。”
“荀卿?!”這回葉煜是驚訝了,這時他想起來前些年荀子的身體就不太好,不然也不會只派他十幾歲的小弟子來了。
原還想著有朝一日能見見這位大儒,如今……
“府里喜慶的顏色都撤下來。”葉煜嘆了幾聲后吩咐道。
“已經著人去辦了。”趙誠立刻就回道。
葉煜想了想,又起身道:“更衣,我去見見張蒼。”李斯和韓非和他不親近,但是比李由還小一歲的張蒼卻與他關系很好,怎么也要去慰問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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